皇上與宮子齊兩人回到殿中之時,正巧看見二公主單季幽與大公主單儀君正圍在皇后身邊往偏廳走去,而且單季幽臉上還有淚痕。
「怎麼回事?」皇上見二女兒在落淚,忍不住跟上前去,想問個清楚。
「父王……」單季幽一邊接過單儀君遞上的手絹,一邊泣訴:「無采他……他太過分了……嗚……」
「夏卿?」皇上感到不解,納悶地道:「夏卿怎麼了?」
在他的印象中,夏無采雖然沉默寡言了點,卻也是個禮儀周到之人。
「他老是欺負我!父王替我作主啦!」單季幽賴在皇后身邊,一副撒嬌的樣子。
「季幽,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像孩子。」皇后歎了口氣,「記得在你成親前,哀家是怎麼告訴你的嗎?」
「母后!那個人……他一點都不體貼,我不想再跟他相處下去了。」單季幽一提起夏無采,眼淚又開始不停地滾落。
「季幽……」單儀君柔聲勸道:「夏狀元或許只是少言了些,你該多花點時間同他相處之後,再下結論,不是嗎?」
先前她就是因為未曾與宮子齊好好商議過,便自行亂下決定,才差點導致夫妻失和。
「哼!那種差勁的丈夫我才不要!」單季幽抗議道:「又冷又靜、成天像塊冰,三更半夜了還在院裡練劍,又不懂得說話,這種人……和他成親不如去跟塊木頭成親,起碼我打他還感覺得到手痛!」
「季幽,你說這是什麼話,對夏卿也太失禮了。」皇上搖了搖頭,「你就不能學學儀君嗎?瞧她與丈夫相處得多好。」
「那是因為她嫁了個好老公啊!一不納妾、二不發怒、三不夜歸、四不學冰,有哪裡值得挑剔了?」單季幽抽抽噎噎地說道:「不管啦!父王,替我罵罵無采,我受不了他了!」
「可是季幽……」單儀君忍不住想出聲相勸,卻突然被宮子齊拉到一旁。
「慢點,儀君,你先過來。」宮子齊將單儀君帶到旁邊去,低聲說道:「依我之見,二公主雖然是與無采吵架,卻不是討厭他。」
「不是討厭?」單儀君感到不解。
她這個皇妹向來好惡分明,若不是討厭夏無采,又怎麼會將他罵得一文不值?
「因為她方纔所言,全都是無采平日的一言一行啊!」宮子齊自小便與夏無采相處在一起,所以對他還算是瞭解,所以他也很明白,夏無采的個性確如二公主所言那般冷漠。
「所以?」單儀君仍是不懂。
「你想想……我可是與無采相交二十載才識清他的個性,為什麼二公主卻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如此清楚無采的日常習性?」宮子齊仔細地分析給單儀君聽。
「你的意思是……其實皇妹是在注意夏狀元,而不是在討厭他?」單儀君恍然大悟。
「沒錯,若不是成天注意著無采,二公主又如何得知無采有半夜練劍的習慣?若非整日盯著他的舉動,又怎能知道他不愛說話又冷漠的習性?」宮子齊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倘若二公主真的討厭無采的話,就應該什麼都不知道,連他何時練劍都不清楚而徹底漠視吧?」
「聽來有理……」單儀君點點頭,又往單季幽的方向看去,只見她仍在向皇后抱怨夏無采的種種不是。
「那天無採來家中時,我不也說過,若是無采真的不在意二公主,是絕不會親自上門討人的,所以依我看來……」宮子齊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也許這兩個人其實對彼此有意,只是互不知情。」
「但是若是對彼此有意,就應該處處忍讓對方不是嗎?」這點是單儀君所不能理解的。
若是她的話,真喜歡上了對方,就會處處替對方設想,而不是成天挑對方毛病。
「那是你,而不是二公主。」宮子齊再度搖頭,「你與二公主的個性十分不同,是吧?所以你的想法與她頗有出入,無法一概而論。」
「皇妹確實與我大不相同。」單儀君思考了下,「難道她以挑夏狀元的毛病為樂?」
「誰知道呢?」宮子齊無奈地聳聳肩,「夫妻相處之道,有時候不是外人能理解的,是不?」
「或許吧!」單儀君嬌笑了下,「像子齊一樣不娶小妾、不納側室的男子也少,不是嗎?」
「你是在暗地裡誇我嗎?」宮子齊低下身子,趁皇上與皇后正將注意力集中在單季幽身上時,偷吻了單儀君一下。
「也許我該少誇你一點。」單儀君瞧著宮子齊得意的表情,忍不住做出一點小小的反擊。
「為什麼?」宮子齊感到不解。
「因為父王誇你、母后也誇你,就連皇妹都說你好……」單儀君頓了下,輕聲低語道:「如果我再誇你,豈不是錦上添花?這等無益之事,還是少做吧!」
「你學精明了,儀君。」宮子齊被單儀君反將一軍,倒無慍色,反而只是想笑。
他的寶貝妻子,總算學會與他共樂,而非只知服侍他了。
「這還得多謝駙馬的開導。」單儀君微一欠身,假意行禮。
「說到開導……』宮子齊記起了另一件事。
「怎麼了?」
「你倒是提醒我……」宮子齊低頭偷咬了下單儀君的耳朵,還順道呵了口氣,「咱們夫妻倆是不是也該打道回府,繼續讓我好好開導你呢?」
「子齊!」
單儀君終究是敵不過宮子齊,而紅耳赤的她又差又急地想出聲抗議,卻被宮子齊放肆地抱在懷中,他深深一吻,使得語音全數沒入四片唇瓣之中……
※※※
「這是什麼啊?」
宮子齊步入廳堂之內,只見四下堆滿了宮內派人送來的禮品,數量之多,讓他幾乎要無立足之地了。
「子齊,你回來了。」單儀君坐在桌邊,正一一清點著身旁的禮品。
「儀君,這些是?」宮子齊小心翼翼地跨過數盒禮品,好不容易才來到愛妻的身旁坐下。
「請用茶,駙馬爺。」盤兒勤快地遞上茶水。
「這些是父王和母后派人送來的,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單儀君望了眼為數頗多的禮品。
她苦笑道:「要不要一塊兒看看?」
「也好。」
宮子齊接過長長一張禮單,大略瞟過一眼後,忍不住爆出連串止不住的笑聲。
「子、子齊?」單儀君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麼回事啊?你在笑什麼?」
「我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宮子齊一把將單儀君抱過,讓她坐在自個兒的腿上。
他將禮單打開,指著上頭的清單說道:「喏,你自個兒瞧瞧,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的。」
「大有文章?」單儀君感到納悶,「哪兒?」
「你看看上頭寫的。」宮子齊指著第一排念道:「絲綢各色十正,羅紗一疋。」
「這很正常不是嗎?」
絲綢是衣料,如今快過秋了,父王與母后通常會在此時替她們姐妹倆做新衣,所以她並不覺得奇怪。
「再往下瞧瞧……彩色錦帛三疋、金盅兩隻。」
「也很平常啊。」
「接著,紫繡錦帛兩疋……」宮子齊滔滔不絕地繼續往下念。
「這應該是給你的。」單儀君解釋道:「前回母后召我進宮去時,曾提過這個,她認為應該挺適合你的,所以今日便送來了。」
「謝謝你,改日替我想點東西回禮緒皇后吧!」宮子齊一邊說,一邊偷了個吻。
「母后提過她愛吃金杏。」單儀君嬌笑道。
「現在不正是金杏的季節嗎?改日咱們上街去買點。」宮子齊把下巴壓上單儀君柔軟的肩,「喏,咱們直接跳過中間的,往下看好了,後頭這才是重頭戲。」
「是些什麼東西?我還沒點到……」單儀君的目光跟著往下移;想知道她的父王和母后還送了些什麼。
「來,瞧這兒,這邊是桂圓!」宮子齊笑得有點賊,「知不知道桂圓代表什麼?」
「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單儀君單純地搖了搖頭。
「你先看下頭,接下來是棗子!」宮子齊笑得更放肆了。
「你到底在笑些什麼?」單儀君不解地瞧著宮子齊,覺得他的舉止有些怪異。
「公主,您不知道這些食物有特別的意思嗎?」站在一旁的盤兒,都已經開始偷偷在竊笑了。
「你們倆別再自個兒偷笑了,快點告訴我。」單儀君輕扯宮子齊的手臂。
她佯裝不悅地問道:「子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母后他們在暗示什麼嗎?」
「桂圓的意思是圓圓滿滿……」宮子齊輕聲笑道:「皇上他們的意思是,祝我們夫妻圓滿。」
「那麼棗子呢?」單儀君總算明白桂圓所代表的意思,但棗子又是什麼意思?
「棗子嘛……」宮子齊瞟了盤兒一眼,示意她先離開。
「啊!公主,盤兒還有些事,先去忙了,請公主和駙馬爺有事再喚盤兒。」盤兒接收到宮子齊的暗示,於是聰明地先行告退。
「那你先忙吧!」單儀君笑笑地說。
盤兒離去後,單儀君轉向宮子齊問道:「剛才的問題,你還沒說呢,還有為什麼支走盤兒?」
「因為接下來的話……咱們最好到自個兒的房間去說。」宮子齊將單儀君抱起,往內院走去,直奔兩人最能單獨相處的內室。
「啊?為什麼得回房說?我還有很多禮品沒整理。」單儀君不解宮子齊突來的舉動。
她還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宮子齊的懷抱。
「關於這件事……」宮子齊彎下腰,將單儀君放到床上,才微笑著開始解釋,「棗子、棗子,早生貴子!」
「啊!」單儀君忍不住驚呼一聲。
原來母后他們是希望早點抱孫子啊!「你現在懂了?」宮子齊輕輕吻了下單儀君,「虧皇上和皇后那麼用心,你倒不像當事人,連這點都沒能察覺?」
「我真的沒聽過這些嘛!」單儀君賴在宮子齊的懷中,輕笑道:「子齊你倒真像個狀元,連這些暗喻都知道。」
「怎麼我絲毫沒有被誇讚的感覺?」宮子齊再度吻上愛妻,只不過這回,吻卻是烙在肩上。「不過不論如何,儀君,既然皇上、皇后這麼用心地提我們,那咱們是不是該多少有些回報?」他揚起一抹奸笑。
「回報……」單儀君眨眨眼,嬌笑量問道:「想送回禮嗎?」
她當然知道宮子齊在暗示什麼,但她仍是想回整一下宮子齊。
「是啊,咱們就回個大禮吧!」宮子齊邊說邊將帳幔拉下,並且開始解起兩人的衣物來。
他低下頭去,在單儀君的耳邊柔聲說道:「十個月後,帶咱們可愛的孩子去見皇上和皇后,你覺得如何?」
「你就那麼篤定?」單儀君臉泛潮紅,雙手卻未曾推拒。
經過連日來的親熱,她早已經習慣宮子齊的吻,習慣於他的親呢之舉。
「不是篤定,而是……」宮子齊將臉貼近單儀君,「我現在正要開始努力!」
單儀君也笑了,不是因為宮子齊逗弄的話語,而是因為想到她日後的幸福。
有夫如宮子齊,娶妻求賢不重貌、不納妾不尋歡,而且待她溫柔而體帖……
這樣,她還有什麼可以奢求的呢?
只能說……
她確實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