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二公主一見到親愛的姐姐出現,立刻飛也似地撲了上去,一張粉嫩的小臉早已佈滿淚痕。
「季幽你怎麼了?為何深夜裡……」單儀君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見單季幽哭成這副德行,也不好再出聲追問,只能先行安慰。
「嗚……皇姐,我討厭他,我不要回去了!我不要!」
單季幽一邊哭泣一邊抱怨,雖未曾指名道姓,說出話裡指的人是誰,但是任誰都知曉二公主嫁予今科武狀元一事,所以站在一旁的宮子齊很快便將腦筋動到武狀元身上。「莫非無采對二公主您失禮了?」
宮子齊雖然對於被二公主打斷難得良宵一事感到惱火.但是見個美人哭得梨花帶淚,是男人都不好再多加責罵,所以他只希望能早點明白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將二公主早些送回去。
「你是誰啊?為什麼知道他叫夏無采?」單季幽自單儀君的懷裡抬起頭來,納悶地瞧著站在姐姐身邊的男人,「你該不是娶了皇姐的今科狀元吧?」
「正是在下。」宮子齊忍不住失笑道。
怎麼他這個今科狀元好像是沒名沒處一樣,每個人見著他,都只記得他是今科狀元郎,倒沒人識得他的名字。
就連唐節華他們也是一樣,旁人只道今年武探花、武榜眼如何如何,卻鮮少提起他們各自的名字。
「那群人在鬧洞房的時候提過你的名字,父皇也提過你。」單季幽哺哺自語道:「我記得的,你叫……嗯……啊!你是輔國大將軍的獨子宮子齊!」
「是的,虧二公主記得才疏學淺的在下,真是榮幸。」宮子齊又苦笑了下。
連喊他的名字都要掛上自家父親的名號,唉!這宮中的人還真難相處!沒什麼響亮的名號好像就抬不起頭來似的。
怪不得啊!若是他的儀君整日生活在這群人當中,成天被人比較來比較去的,也難怪她會對自個兒的長相感到自卑了。
可是如今,眼前這傳聞中的兩位公主站在一起時,在他這個做丈夫的看來,單儀君卻遠比單季幽來得出色許多。
雖然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單季幽的容貌確如傳聞中那般美麗,但是她美得太過傲氣,相較之下,單儀君的清秀溫柔就可人得多了……
「你太謙虛了,說什麼才流學淺,你分明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父皇還成天對你誇讚有加,哪兒來的才疏學錢?沒有變成才高氣傲就是人民之福了。」單季幽抹了抹淚水,像是已經將與夏無采爭吵一事忘卻。
「季幽,別用這種語氣說話,母后說過女孩子家說話該溫柔一點。」單儀君沒轍地輕拉單季幽的衣袖。
「皇姐,你就是這樣才會老是被人欺負,就連旁人說你其貌不揚,你都不懂得反駁。」單季幽蹙起眉心,從單儀君的身旁跳開,「你快跟母后一樣了,再這樣下去,你的丈夫會小妾成群,而你會被丟在一旁。」
聞言,宮子齊忍不住開口說道:「咳!二公主,請你別危言聳聽好嗎?在下對大公主一片真心,可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這個二公主,說起話來還真是與單儀君完全不同,沒有她的婉轉,倒是大膽得很,也許是讓人疼愛習慣了吧!所以說起話來處處逼人,與她的美貌一樣有著莫名的氣勢。
這樣的二公主……唉!也難怪生性冷漠的夏無采會與她相處不來。
「是嗎?」單季幽步回單儀君的身邊,疑惑地問道:「我說皇姐,他真的沒納妾?」
在單季幽看來,她這個皇姐善良得過分,所以成親之時,她一直在想,皇姐會不會被欺負?原本她還想過府來給宮子齊一點下馬威,好讓他不敢欺負皇姐的,沒料到宮子齊似乎還對皇姐挺照顧的。
「子齊沒有納妾的意思,你就別瞎操心了。」被單季幽一提,單儀君忍不住又想起自己替宮子齊找小妾的事情來。
現在回想起來,她確實是太糊塗了些,沒先確定過宮子齊的心意,便自顧自地替他找小妾,真是多此一舉。
因為,宮子齊就如同碧月所說的那般,是確確實實地喜歡著平凡的自己呢!
那個清晨裡的虛幻竟然得以成真,這是她做夢都不敢奢想的。
想著、想著,單儀君忍不住又回想起剛才宮子齊與她在床上的激情舉動,倘若不是皇妹來訪,她現下……應該已經成了宮子齊名副其實的妻子了吧!
單儀君的雙頰染上了一抹嫣紅,她連忙將剛才的景象甩開不敢再多想。
「皇姐,你的臉好紅哦。」單季幽納悶地瞧著單儀君臉紅的模樣,再看向宮子齊略顯散亂的長髮……
驀地,單季幽眨眨眼,挨近了單儀君的耳邊悄聲問道:「皇姐,你剛才該不是正跟你的丈夫在床上……」
「季幽!」單儀君被單季幽的問題嚇得自椅子上跳了起來,她捂著通紅的臉龐,將單季幽拉往內院,「別、別在這兒亂說話了,跟我過來,我先替你備個房間歇息吧!」
「這事讓盤兒去弄就成了吧?」宮子齊當然不會猜不到單儀君臉紅的原因,不過他可不想放任單季幽打斷他與單儀君難得的春宵。
「可我今晚想與皇姐一起睡耶,咱們姐妹倆好久沒談心了不是嗎?」單季幽惡作劇地回身朝宮子齊甜甜一笑,「我說宮大人,你應該不會計較吧?」
「這……」宮子齊的腳步一頓,「我聽儀君的意思。」
如果單儀君捨不得拒絕單季幽,那他也只有認命地打消今晚回房的念頭了!
「我……」單儀君望了眼宮子齊,再瞧向單季幽,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妹妹,實在讓她很難決定。
「既然皇姐不回答就是默許了!」單季幽可不想放過這個可以追問單儀君的好機會,於是她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便匆匆拉著單儀君往內院奔去。
被單獨留下的宮子齊只能搖頭歎息,對於自己已經破滅的春宵,他也只能搖頭表示無奈。
「唉!這個二公主,改日非得叫無采快點將她帶走不可。」
※※※
「放開我啦!」
單季幽的尖叫聲,引起單儀君的錯愕。
她原本正在房內收拾飾品,卻沒料到會聽見單季幽的尖叫聲,駭得她連忙丟開手裡的東西往前廳奔去。
前廳裡站著一個單儀君未曾見過的男人,正冷漠的瞪向宮子齊,而在他的肩上還扛著自家的皇妹。
「無采!你就算要帶走二公主,也用不著這麼做吧?」
聽宮子齊喚他的名……這個男人該是今科武狀元,皇妹的丈夫夏無采吧?
「你管得太多了,宮子齊。」夏無采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便走。
「等等!」單儀君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總不能袖手旁觀,畢竟單季幽就是為了逃離夏無采才到她這邊避難的。
「皇姐!救救我,我不要跟他回去!」單季幽雖然已經被夏無采扛在肩上,仍然不死心地掙扎。
但是夏無采根本沒給這兩姐妹半點接近的機會,長腳一伸,他大跨步地離去,讓單儀君連追都追不上。
「季幽!」單儀君追至門口,只見塵土飛揚,夏無采早已帶著單季幽策馬離去。
「儀君,算了吧!」宮子齊跟著來到門口,看見單儀君一副擔憂的樣子,他連忙出聲安慰道:「讓無采帶走二公主,也許對他們來說比較好。」
「怎麼說?」單儀君感到不解,瞧夏無采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她實在無法相信這個男人會善待自己那嬌弱的皇妹。
「因為無采是那種對什麼事都滿不在乎的人,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二公主,我想就算二公主在這兒住上一年半載,他大概連眉頭皺都不會皺一下。」宮子齊領著公主回到內院休息,一邊啜飲著盤兒倒上的熱茶一邊解釋道:「可是我沒想到他會來帶二公主回去,所以他應該挺在乎二公主的。」
「但是根據皇妹這兩天來的抱怨,她說武狀元對她極為失禮,幾乎是漠視她的存在,甚至對她不理不睬的,所以我實在很擔心。」單儀君苦笑了下,「原本我以為皇妹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沒想到……」
「你認為她一定會幸福?為什麼?」宮子齊對此可是頗不贊同;因為依單季幽那咄咄逼人的個性來說,能夠忍受她的男人肯定少之又少。而夏無采則是採取漠視的行為來應付單季幽。
「因為皇妹生了張好容貌,追求會不在少數,父王當初還為此傷透了腦筋,說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替她安排親事,當時我曾經想過,漂亮的皇妹不管嫁給誰,對方都應該會善待她才是。」
單儀君原本以為單季幽那絕色容貌會為她帶來幸福,可沒料到,單季幽卻嫁了個無視她美貌的丈夫,反而是普通而平凡的自己得到了宮子齊這般溫柔的對待。
「你現在總該明白,不是每個男人都好色了吧?」宮子齊貼近單儀君,像在提醒她過去對自個兒的評斷錯誤,「長得美可不代表一定能嫁個體貼的丈夫。」
單儀君忍不住輕笑,「你是在拐彎抹角地誇獎你自個兒吧?」
「你想反駁我嗎?」宮子齊伸手撫上單儀君的臉,「別忘了那一夜,我可是極盡所能地體貼著你,若非二公主前來打擾的話,你現在便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了。」
「子、子齊!」單儀君壓根兒沒料到宮子齊會把話題轉到這上頭。
「難道不是嗎?」因為二公主的來訪,讓他多忍耐了幾日。
「我沒有這個意思……」單儀君看著宮子齊越來越貼近的臉龐,身子也跟著往後退了些,「子齊!你、你該不是想……」
「不成嗎?」宮子齊打橫將單儀君抱起,自動自發地移向床邊,「難得今日早歸……」
「可是、可是……」單儀君望向窗外,羞紅了臉制止道:「子齊,現在是白天!」
「將近黃昏了。」宮子齊將單儀君放到床上,順勢壓上她柔軟的身子,「很快就晚上了,待會兒正好用晚膳。」
「子、子齊!」單儀君深紅了臉,「黃昏便是黃昏,怎能與夜晚混為一談。」
「現在與晚上不也相同?」宮子齊挑了挑眉,輕咬著單儀君的耳垂,「儀君,我不是聖人而是你的丈夫。」
「所……所以……」
「聖人才沒有慾望,而我不過是你的丈夫,一個很平凡的男人,所以我想抱你,這不是很天經地義的事?」宮子齊可不想等到晚上,這兩天若非二公主,他老早與單儀君圓房,自從上回貼近過單儀君的身軀,品嚐過她的唇,那份最原始的慾望便無時無刻地在驅使著他。
「我知道,但我的意思是,現在不過是黃昏,在這種時刻……」在單儀君的認知裡,床第之事應該在夜晚進行,可宮子齊卻……
「我們是夫妻,什麼時候親熱旁人都管不著。」宮子齊可沒那種去管旁人所言的心思,他認為只要自個兒行得正便成了。
「若是給人知道咱們大白天就賴在床上……」若傳了出去,豈不是落人話柄,說駙馬成天游手好閒,整日與妻子親熱。
「咱們在家裡親熱,誰會知道?何況……」宮子齊輕啄了下單儀君的唇,笑道:「就算有人想說我不務正業、游手好閒,依我在皇上面前認真表現的狀況來瞧,你認為皇上會相信那些流言,還是我這個『輔國大將軍獨子兼大公主駙馬既新科狀元』?」
聽完宮子齊用半是嘲諷的語氣,臉不紅氣不喘地念完那長長一串封號之後,單儀君忍不住將臉埋在宮子齊懷裡,笑得喘不過氣來。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旁人這麼喚你?」單儀君扯著宮子齊的衣襟悄聲問道。
「那當然,我有名有姓,姓宮名子齊,不叫什麼輔國大將軍獨子,也不叫大公主駙馬,更不叫新科狀元。」對於這點,宮子齊至今依然頗有微詞。
「可是就連父王在介紹你的時候,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啊!」單儀君笑了下,「你的意思是,連父王都不能這麼說你嗎?」
「這……皇上是皇上旁人是旁人,我指的是那些不認識我,卻又愛提起我的閒人。」宮子齊被單儀君一反問,微愣了下,連忙出聲為自己辯駁。
「可是不認識你的人,未必知道你的名啊!當然只能說你的那些身份。難道你要昭告天下,說你姓官名子齊嗎?」
「這倒用不著。」宮子齊吻著單儀君的臉頰,柔聲說道:「我的姓名最好由你來喚。其他閒雜人等,還是讓他們叫我一聲駙馬吧!」
「子齊……」單儀君難得主動地攬上了宮子齊的肩膀,「子齊,你喜歡我這麼喚你嗎?」
生平頭一回,她明白了取悅丈夫不只是忍讓即可,不只是一切從夫即可。
一聲問候、一聲關懷,甚至只是一聲輕喚,都可以讓夫妻關係更親密。
母后所教她的也許並沒有錯,但那應該是母后身為一國主母所品嚐出來的辛酸吧!
而她的丈夫並不是當今皇上,甚至只獨愛她一人,面對這樣的宮子齊,她所該做的,不是完全聽從母后的教誨,而是應該去找與宮子齊相處的方式。
夫妻相處之道,該由自己來摸索,旁人的意見僅能做為參考之用。或許改天,她該與皇妹見上一面,好好和她談談才是。
「在想什麼?」宮子齊見單儀君似在發愣,忍不住出聲問道,「我說儀君,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發愣?我的魁力有這麼差嗎?」
剛才他連吻了半天,他的寶貝妻子卻半點反應也沒有,讓他好生失望啊!
「不是的,我只是……」單儀君搖了搖頭,「我在想,也許改日該去拜訪皇妹。」
「我的儀君,在這種時候……」宮子齊忍不住想歎氣,「你先忘掉你那位皇妹,好嗎?」
「可是,有些事我還是得同她好好談談啊,不然……」單儀君笑了笑,輕扯著宮子齊的袖子示意他別生氣,「難道你不怕她又在大半夜跑到這兒來?」
「這——」宮子齊的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他無奈地道:「這倒也是個大問題……」
「所以改天我還是去找皇妹好好勸勸她,讓她別再跟夏狀元吵架了。」
「成,不過得由我陪著你去,免得二公主拉著你不肯放人。」宮子齊點頭應道。
「謝謝你,子齊。」單儀君拉下宮子齊,在他的頰上輕吻著。
宮子齊愣了下,半晌,他揚起一抹柔笑回問道:「儀君,幾日未曾同房,你倒是變得機伶了。」
「你不喜歡?我想了許多事,最後終於發現,你要的妻子與我父王要的妻子,並不是一樣的,所以……」
「你總算想通了!」宮子齊鬆了一口氣,「那倒是好消息。」
「所以……」單儀君的聲音越來越小,「如果、如果子齊你現在想與我回房也可以……」
確實如同宮子齊所言,他們是夫妻,夫妻間的事情又何須由外人來管?
過去……她或許真的太過介意外人的言語了!
「儀君……」宮子齊瞧著單儀君越來越紅的雙頰,忍不住失笑,「我沒有勉強你的意思;況且這周公之禮……我個人比較偏愛在花前月下,我們倆彼此有意之時。」
看來——
他的春宵,還是再緩一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