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老夫想知道,你是如何認識小女的?」奉上香茗後,梅老爺便客氣的詢問宗舞。
「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安排。」他回答得模稜兩可,在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前,他不可能將自身的籌碼全給砸了出去,要是這梅家夫婦到頭來什麼都不說的話,他豈不是功虧一簣。
老天爺的安排?梅老爺和梅夫人相視一眼,多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梅老爺,在下想知道,夕兒和祖兒是否為同一人?」他要聽他們夫婦倆親口證實。
不知為何,梅夫人聽他這麼問,眼中立即泛起些許淚光,連梅老爺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祖兒和夕兒是雙生姐妹。」梅老爺緩緩的開口說出這不為人知的秘密,外界一向認為他只有一個獨生女,其實不然。
雙生姐妹!?
他看錯了?這怎麼可能,她們竟相像到讓他誤以為是同一人,難怪總覺得她有雙重個性,原來……
「既然如此,祖兒呢?」仔細想想也不對!他今早親眼看見祖兒回到這裡,難不成她現在還躲在某間房裡睡覺?
梅夫人默默的拭著淚,連梅老爺的臉色也相當不好。
梅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既然有兩位女兒,怎麼外傳卻只有一個獨生女?
而且一提到女兒他們就一副難過的樣子,這其中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小王爺,能否告訴老夫,你是怎麼認識祖兒的?祖兒她……如何?」身為父親,這麼問一個外人自己女兒的事確實有些奇怪,但他目前實在只能詢問他而已。
「我跟祖兒是在緞玉坊認識的。」看梅家夫婦一副期盼的模樣,他也只好透露一些,可他才說出緞玉坊的名號,梅夫人便激動得哭了起來,梅老爺則是一臉的死灰,想必他們都誤會了。
「祖兒……我的祖兒……」梅夫人難過得直掉淚,想不到心愛的女兒竟淪落到那樣的地步。
「我想你們誤會了,祖兒只不過是去找詩月聊天,她不是在緞玉坊當姑娘。」不過後來都是他跟祖兒在一起聊天就是,再不然就是陪她出去逛逛。
「真的?祖兒只是去……」梅夫人小心翼翼的看著宗舞-,還是不太敢相信他說的話。
「千真萬確。」需要他發誓嗎?
「那……祖兒的性子如何?我是說她有沒有……」梅夫人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問才對,但卻十分想知道關於女兒的事。
他心裡的疑問越來越深、越來越大,怎麼他們竟無知到這地步,他不相信他們不知道祖兒還住在這大宅院裡。
「祖兒非常活潑。」根本是古靈精怪到讓人頭痛的地步。
但他不得不承認,她仍是可愛得緊,尤其是想到什麼鬼點子時,那雙美麗的黑眸閃著如星光芒,整個人耀眼極了。
而她那張讓人想拿針縫起來的小嘴也異常的甜美誘人,每每教他迷戀不已,不可自拔的陷入其中,這就是祖兒。
「她可快樂?」梅夫人又問,心裡為他的話感
aa 到高興,祖兒很活潑……
「當然。」不過在她身邊的人可就不一定是快樂的了。
梅家夫婦相視著,眼裡都有著高興的光芒,他們的祖兒很好,他們的祖兒真的很好。
「現在可否請梅老爺及夫人為在下解解惑,為何祖兒的事你們會不知道?」打斷他們夫妻的眉目傳情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他可是急著想知道一切事情的始末。
「看來是祖兒選擇了你。」梅老爺欣慰的歎了口氣,回頭見愛妻點頭後,他這才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選擇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宗公子,老夫想講個故事給你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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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怎麼卡在上面了呢?」一株開滿潔白花瓣的梅樹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仰頭望著卡在樹枝間的一顆小球,漂亮可愛的小臉蛋上有著倔強的神情。
一旁正翻著詩詞書籍的小女孩聽到聲音抬起頭,這一看不免驚呼出聲,迅速的跑到樹下。
「祖兒,你快下來,好危險的。」小女孩擔心的站在樹下,看眼前這棵樹這麼高大,要是她一個不小心跌下來可怎麼辦才好?
「沒事的,我才不會掉——啊——」話還沒說完,她便被一隻小鳥兒給嚇著,隨即掉了下來。
「祖兒,祖兒,你不能死……你說過要永遠跟夕兒在一起的,你說要保護夕兒的……祖兒……你不要死……」小女孩跪在地上,用力地搖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祖兒。
「怎麼了?發生什麼……祖兒小姐!」聽到哭聲的丫環趕緊跑了過來,抱起雙眼緊閉的祖兒就往屋裡沖,「老爺、夫人,不好了,祖兒小姐……」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人兒終於醒了過來,她眨了眨眼睛,感覺到身體有些使不上力,而一旁照顧著她的丫環則是邊笑邊哭的嚷著祖兒小姐醒過來的消息。
「夕兒呢?我聽到夕兒在哭,她怎麼沒來看我?人家不要自己睡,祖兒要跟夕兒在一塊兒。」她聽到夕兒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她要好好安慰她才行,只要有她在,夕兒就不會再哭了。
「夕兒小姐她……」一提到夕兒,丫環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夕兒怎麼了?你別哭呀!我要見夕兒!」她有些任性的嘟起小嘴,心裡好像被大石給壓著般難受極了,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掉了。
「我要見夕兒,我要見夕兒!」莫名不安的感覺襲上她心頭,她直覺好像有什麼事發生了。
夕兒怎麼了?為什麼夕兒不來看她?
小小的腦袋根本無法理解心裡的這種感覺是什麼,但是她卻開始害怕,莫名其妙的感到害怕。
「祖兒小姐………」丫環一把抱住想下床的小小身子,難過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是在為夕兒難過,也為祖兒心疼。
「夕兒在哪裡?我要見夕兒!你……放開我!」身上的傷疼得令她使不上力,但一想到夕兒,她卻有種喘不過氣的難過,不管這麼做是不是會弄疼身上的傷,她只要見夕兒。
「夕兒小姐死了!她為了幫你拿球,從樹上摔下來當場死了。」丫環一口氣說完,心疼地抱著祖兒哭得傷心極了。
轟然一聲,祖兒彷彿被厲雷給狠狠劈中般動彈不得,腦中一片空白不能思考。
夕兒死了……夕兒死了……
「祖兒小姐……哭出來沒關係,你這樣盈姐姐看了好難過……」
這對雙生姐妹從小就是梅府裡的小寶貝,如今一個身受重傷,一個死亡,這教他們怎麼能不傷心難過。
祖兒僵硬的轉頭看向窗外,突然笑了,「你騙人,夕兒一定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她一定是要我去找她,我現在就要去找夕兒,你……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夕兒,我要去找夕兒!」她不相信夕兒死了,她絕不相信夕兒已經離開她了,她不要相信!
「小姐,你不要這樣……」她這副模樣令她看了好生心疼。
「放開我!我要去找夕兒,她看不到我會害怕的,你放開我!讓我去找夕兒!」她不要在這裡,她不要在這裡,夕兒還等著她去找她呢!她要去找夕兒!
「祖兒。」梅老爺還未進房,在不遠處就聽到祖兒的聲音,她定是聽到夕兒的惡耗了。
「爹爹,夕兒呢?我要找夕兒,讓祖兒去找夕兒,她一定是躲起來了,夕兒她……」祖兒突然感到一陣窒息,接著便又昏了過去。
「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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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夫人,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別讓我再失去你,好嗎?」
「夕兒!我的夕兒……」梅夫人仍是不住的掉著淚,緊緊抱著女兒的衣裳不放。
「夫人……」看到這情形,連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禁黯然落淚,「連祖兒也一樣,你們都病了……」祖兒醒過來後便不再開口說話,飯也是丫環很勉強才能餵進她的嘴裡。再這麼下去,連祖兒也會離開他們的。
但他能怎麼辦?女兒死了他不比她們還好過,但身為一家之主他豈能不堅強起來。
「夕兒,我要我的夕兒。」
「爹、娘。」小女孩走了進來,大病初癒的小臉蛋上還有些許蒼白,但她卻是笑盈盈的。
「你……」梅夫人抱著女兒,看到祖兒的臉又讓她想起了另一個小女兒,一個已去世的愛女。
「娘,您不認得夕兒啦?」女孩甜甜的笑著,跟父母的悲傷成了強烈的對比。
「夕……夕兒?」她是……不,不是,她是祖兒,她知道她是祖兒,她的另一個女兒。
「是呀!我是夕兒,您們最疼愛的夕兒呀!」在母親懷裡她笑得好開心。
梅老爺看到這情況心裡更是難過,祖兒才小小年紀就這麼懂事,但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夕兒,可這時要安慰愛妻也只有這方法。
都是她十月懷胎所生的女兒,就算她們是雙生子,她也不可能會看錯,祖兒是來安慰她的,讓女兒這樣為她擔心,她這當母親的實在有愧於她。
「謝謝你,娘知道你是祖兒,夕兒已經不在,娘以後就只有你了。」只剩下她這小女兒了,她不該再這樣下去才對,為了祖兒,她必須堅強。
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落淚的母親,她不解的問道:「誰是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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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梅老爺不禁又歎了口氣,緩緩的拭去眼角的淚水,而一旁的梅夫人早哭濕了一條帕子。
「從那天起,活潑的祖兒不再出現,而死去的夕兒則又回到我們身邊。」但他總感覺他失去了兩個女兒。
「我們不只要夕兒,我們也要祖兒呀!可是……」梅夫人難過的說不出話,這樣的情形不是他們所樂見的;不管是祖兒或夕兒,都是他們夫妻倆的心肝寶貝,失去夕兒會難過,失去祖兒他們一樣會傷心。
一直安靜地聽梅老爺述說往事的宗舞-默然不語,他沒想到原來祖兒身後還背負著這麼一段悲傷的往事。當時她才幾歲,可是卻得承受一般人無法承受的悲劇,這對她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她否定了自己,她以為是她害死夕兒的吧!」所以才會一直扮演著夕兒的角色,一直到前陣子,她才又恢復了祖兒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是湊巧嗎?為何她會挑上他?
「兩個月前,夕兒的十年祭辰剛過,我們便發現夕兒……不,應該是祖兒,她開始夜裡出門,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回來。」他們不想抹煞祖兒真正的性格,也就沒多加干涉,卻也因此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有沒有受委屈?
「十年……或許她現在才承認自己的存在。」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祖兒,而現在的她,只不過是把自己隱藏在暗處而以假面具示人的娃娃罷了。
他想幫她找回自己,找回原本的自己,祖兒跟夕兒的個性剛好相反,同時扮演這兩個極端的角色,她的身體還能撐多久?再這麼下去不止梅家人難過,連他看了都十分心疼。
現在他的心有如被火灼燒般,他多想為她擋去一切不必要的折磨,讓她永遠歡笑。
「小王爺,祖兒會在你面前顯露出真正的自己,這就表示她相信你,拜託你,讓祖兒恢復成真正的祖兒。」未待宗舞-開口,梅老爺便提出要求。
「你們不滿意現在的祖兒嗎?要知道,真正的祖兒挺會惹麻煩的。」但她卻麻煩的夠可愛,不過不見得每個人都會這麼想,做父母的應該都希望女兒乖巧聽話,以祖兒的性子肯定做不來乖女兒的角色,且不把父母親氣死就已是萬幸了。
「現在的祖兒好像是為了我們夫妻倆而活,她……好像沒有心,有時她會悲傷的看著遠方,有時也會吟些想念什麼人的詩句。在她心底,一定也還記得夕兒,可是問她,她卻會說她什麼都沒說,她好像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看來有多讓人心疼。」梅夫人不停的擦著眼淚,每次想到祖兒,她心裡便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錯,她那眼神及說出口的話全都是不自覺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但一旁的人卻看得、聽得十分清楚。
「她當了十年多的夕兒也夠久了,我們希望她能恢復成原來的祖兒,祖兒活潑點是應該的,那才是真正的她。」他們盼了十年都還等不到,現在終於有人接觸到真實的祖兒,他們怎麼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她真的讓人很是心疼,真不知她是怎麼熬過這十年漫長歲月的。
「梅老爺、梅夫人,雖然宗某不知能否做到你們的期望,不過我定會盡全力把祖兒給找回來。」不過找回來後,他們或許也無法高興太久,因為他要定祖兒了。
「多謝小王爺的大恩大德,有什麼需要老夫幫忙的儘管吩咐,梅府上下定當盡全力協助你。」梅老爺及夫人躬身行禮,心裡對宗舞-感激到肺腑裡了。
「梅老爺、梅夫人,千萬別這麼說。助人為快樂之本,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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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人為快樂之本?」梅祖兒不敢相信的睨著宗舞-,真想不到他竟會這麼說。「不知道明天太陽會從哪邊升起?世界是不是要毀滅了?」她走到窗邊看著明亮的月色,這才感覺到月亮有點紅。
嗯,果然是不祥之兆。
「明天太陽依然會由東邊升起,而且世界也不會這麼快就毀滅。」她想太多了。
「既然一切正常,那不正常的就是你宗大少爺了。」嗯,他的確是大大的不正常,「需不需要我去幫你請大夫?」
「你病了嗎?」他明知故問。
「請大夫是要他來醫治你這顆出問題的腦……哎呀呀,好痛、好痛,放手!」
他雙拳在她腦袋上用力轉著,懲罰她的口無遮攔。
「說你下次不敢了。」他可不想天天被她詛咒。
「還有下次呀?」他要給她機會是不是?
「你說呢?」這小妮子的嘴還是這麼利,不幫她把牙磨一磨不行。
說?怎麼說呀?不管怎麼說一定都是她吃虧!她又不像他這麼喜歡使用蠻力。
「我說你怎麼這麼無聊,還幫梅老爺他們找東西,你該不會是想借此向他們要梅夕兒的具名肚兜吧?這樣他們會以為你要娶他們家女兒哦!」這種笨方法也只有他才想得到。
「這種笨方法我才不用。」他輕敲她的腦袋,暫時先放過了她。
「誰知道。」哼!呆瓜老闆。
「我才不會將那件事公開給其他人知道,把人家女兒的名節拿來打賭,不管怎麼樣都不是一件好聽的事,而且還當面跟人家要,那不是太沒面子了。」把她給娶回家,直接從她身上脫下來不省事多了。
「不是為了肚兜?」她很懷疑,他有這麼好心嗎?
「當然不是。」小小一件肚兜,豈能讓他如此拚命。
「但你一定有目的吧?」這人若有良心的話,世上就沒惡人了。
「沒錯,我是有我的目的。」早知道她不信,既然被她說中了,承認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不過不告訴你,這是我一個小小、小小的秘密。」他輕點她俏鼻,她不必開口他都知道她要問什麼了。
若真告訴她,他還有什麼搞頭?這件事只能放在心裡偷偷思量,等時機一到,她自然會知道。
「你的目的跟梅夕兒有關?」既然不告訴她,她問問總可以吧!
「有一點關係。」不過真正的梅夕兒早死了。
才一點關係而已,他到底是想幹嘛?真不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那……跟我有關嗎?」明知不可能,但她仍是忍不住想問,把問題憋在心裡可是會憋出病來的。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她,這傢伙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會問他這種問題,說到底,她還是有些在意他的。
「當然,這些都是為了你,你不是說過你想到梅府裡欣賞那些盛開的梅花嗎?我會答應幫梅老爺夫婦最主要是為了你。」他的謊說得相當自然,不過這也是事實,他的確是為了她。
「我沒說過。」口蜜腹劍,這人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
「有,你前幾日才跟我說過你很喜歡梅花,尤其是潔淨似雪的白梅。」她的別苑裡全是白梅,要說她討厭也說不過去。
「我有說過嗎?」她確實喜歡白梅,但她記得她沒告訴過他,甚至沒告訴任何人。
「有,你忘記了。」
「我看是別的姑娘說的吧!年紀輕輕的記性怎麼那麼差。」她邊歎氣邊搖頭,壓根兒不信他說的話。
「總之你明兒個一早陪我去找東西就是了。」他倒要看看,在不讓她睡的情況下她要如何變身?把她的時差弄亂是他的第一步,讓她迷迷糊糊的一直當真正的梅祖兒。
「不行,我要回去休息。」不休息她會累死的。
「先逛完再回去休息。」為了讓她找回自己,不管她怎麼拒絕還是得去。
「到底你是要找什麼東西?」梅府的人為什麼不自己派人去找,她記得梅府很有錢的,多請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找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重要的東西為何去市集找?」若能買的話早被人家給買走了,哪有可能在那兒等著他去呀!
「你逛過市集嗎?」肯定沒去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梅夕兒肯定沒逛過市集。
「應該有吧!」應該……她也不知道,記憶裡好像沒有的樣子,「你怎麼問我這問題?雖然我才剛搬來不久,但我可不是鄉巴佬。」還不就是一大堆人擺攤子賣東西,這有什麼稀奇的。
「應該,就是不確定的意思,你白天都在睡覺怎麼逛?」他一副早看穿她的模樣,然後轉過身去,嘴裡小聲的念著:「白白浪費時間的笨蛋。」他是故意要說給她聽的。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