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劫 第六章
    「怎麼辦?高總管,尹姐姐要走了。」厲柔苦著一張臉,無奈的看著高總管。

    「尹姑娘要走?為什麼?」高總管一臉的驚訝。他知道最近堡主有些怪怪的,可是不知事情會這麼嚴重,堡主不可能趕尹姑娘離開,他對她的在乎程度已明顯到讓人一望即知。  

    「我不知道。」厲柔低下頭,手不停的絞著帕子。

    「小姐為什麼要告訴我?」又要讓他去當炮灰了是不是? 

    「人家……不敢跟大哥說。」只要看到厲涅的臉,她就說不出話來,又怎麼可能對他提起這件事。「高總管,拜託你好不好?告訴大哥,叫他別讓尹姐姐離開這裡。」

    「為什麼?你不妒忌尹姑娘嗎?」若他沒看錯,這位厲柔小姐早就愛上堡主了。

    厲柔眼裡閃過一抹詫異,不待他看清楚便又迅速的隱去。

    「高總管,你在說什麼呀?」厲柔一臉不解的望著他,神情是一派的天真。  

    「沒什麼。」她是真聽不懂,還是在裝傻?

    「高總管你一定要跟大哥說喔!我回房了。」厲柔說完馬上就離開,讓他一點拒絕的機會也沒有。她知道他不是好事之人,但責任感卻很重,她這麼殷殷囑咐,還怕他不照辦嗎?而且他也不會多說不該說的話。

    看著厲柔離去的身影,高總管陷入沉思,他會將她的話轉達給堡主,但還有些事最好……

    菇  抬  抬

    趁著厲涅不在,方震偷偷的跑回堡來。只怪厲涅給的資料實在太少,教他的調查幾乎觸礁,眼看著期限將至,他仍查不到什麼,只好自己挖線索,要挖線索當然得先見過本人,聽見過她的人都說是人間絕色,他當然也想看看是否真有如天仙下凡羅!

    遠遠的他就看見一名白衣女子臂對著他,他想也不想的就走過去,「姑娘,請問……」他的話在看見她的容貌時倏然停止,一張嘴忘了合上的直盯著她瞧,眼裡有著掩不住的驚艷之色。

    似乎每個人初見到她時都這樣,她很不喜歡。「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清脆柔軟的聲音喚回了差點迷失在太虛幻境中的男子。

    「你就是尹姑娘?」根本不必問了,她果真如大家所言,美得不可方物,也難怪堡主會那麼在乎她,她確實有迷倒天下男子的姿容。

    尹言烯不語的望著他,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貴事要找她,或只是純粹來看她的容貌。

    「尹姑娘果真是天仙絕色,在下姓方名震,是堡主的屬下兼好友,想…」

    「你到這來做什麼?」

    一道冷冷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他不必多加猜想也知道,這宛若來自地獄的聲音出自誰的口。

    他乾笑兩聲,轉身面對一臉酷樣的厲涅,「堡主,你回來啦!」不好,堡主的心情好像很糟,他還是識相點,先躲再說,「我還有事先失陪,你們忙。尹姑娘,有機會的話再……我馬上走!」轉眼又瞧見堡主凶狠的模樣,他哪還有膽子再說下去,美女跟性命一比,當然還是小命比較重要。

    彷彿身後有惡靈在追趕著他般,一眨眼他人就已不見蹤影。

    尹言烯輕皺著眉頭,不瞭解方震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捨不得他走?」她的樣子令厲涅感到相當不悅,他打擾到烯兒跟方震了嗎?不然她怎麼一副不想要他走的模

    樣兒?  

    「你別誤會,我只是……」她不知道要從何說起,一時顯得有些兒詞窮。

    「我有沒有誤會,相信你心裡明白。」她為何不解釋?難不成真如他說的?

    「你……你什麼意思?」她對他抱存著期待是不是錯了?

    「你不是猜到了嗎?」他譏嘲的冷笑了下。

    這樣的厲涅,對她不再溫柔如昔,彷彿變了個人般令她感到陌生。  

    看著他;她強壓下心中的不悅,「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他有些意外她會突然這麼問,「你自己清楚做錯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坦白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裡做錯,為何你要這麼對我?」他什麼都不說,她哪會明白。

    「你最大的錯,就是讓我遇到你。」他不帶感情的看著她,心裡卻對她驚愣的樣子心疼不已,他多想將她緊緊摟抱在懷裡小心呵護,可他能嗎?

    她眼裡掩不住受傷的神色,慢慢的將看他的眼光收回,轉身離開,她不想再看到這樣無情的他,永遠都不想。

    「你去哪裡?」他一把拉住她,將她扯回面前。

    他弄痛她了,以往他絕不會這樣的。「我不想再見到你。」她垂眼看著地上,就是不願看他。

    厲涅一把攫住她完美的下巴,強制要她看著他,「你要離開?」眼見計謀不成,她是想回她的國家嗎?

    「我想不出我有什麼理由留下。」她早該走的,否則也不至於賠了心。

    「我不准你離開這裡!」她絕不能離開他。

    「為什麼?我礙到你的眼不是嗎?留我在這裡只會讓你更心煩。」留下來……她只會傷得更深。

    她怎能將自己貶得如此低下,她在他心中是無人可取而代之的,「別自以為是的猜測我的心意,我說不准你離開就是不准。」

    「你不要我了不是嗎?」她哀淒的苦笑了下,愁苦無奈的模樣讓人心疼不已。

    「那又如何?」他手心微微冒汗,趕緊甩開她,不讓她知道他心裡的真正想法。

    他沒否認,就算否認了又如何?看他的樣子,分明是連碰她一下都嫌惡不已。

    「我答應過你絕不會離開這裡,但若是你不要我,我就會離開。」幾天前才說過的話,她不相信他已經忘了。

    「休想。」他不可能讓她離開,她注定得永遠跟他糾纏在一起。「就算我不要你,你也不准離開。」

    尹言烯聞言微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一個沒有笑意及溫度的笑。

    「對不起,厲堡主,小女子該回房了,很抱歉礙到你的眼。」不等他反應,她轉身馬上就走。  

    厲涅發覺自己越來越不瞭解她,或許他從來不曾瞭解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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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紀茵虹便上馨嵐苑來,滿面得意的樣子,似乎有什麼好事降臨般。  

    「尹姑娘,擎風堡不養閒人,若你要吃、要住,就得自想辦法,要工作的話當然是最好,不然就請你去喝西北風。」

    小月瞠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這怎麼可以!小姐……」

    尹言烯抬手制止小月未說完的話,面無表情的看著紀茵虹,「這是厲堡主的意思?」

    「當然。」若沒有堡主的首肯,她哪敢這麼放肆!不過她感到意外,堡主竟然會同意她的提議,原本還認為厲柔騙她,誰知道事情真被厲柔料中。

    「那麼紀總管可有什麼工作要我做的?」

    聽她這麼說,小月跟紀茵虹都明顯地愣了下。

    「小姐!你怎麼可以……」

    「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白吃、白住吧!」尹言烯自嘲的輕笑了下,已經接受厲涅對她的安排。

    「很好,那你就先從廚房幫起吧!」回過神的紀茵虹得意的宜布,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她不該這麼容易就接受現狀,害自己想了很多話要反駁她,如今卻成為多此一舉。

    「是的。」

    「小姐!」小月不滿的嘟噥,可還是改變不了現況。

    「別再叫我小姐,我現在的身份跟你一樣,不,應該是比你低一點,還請你多照顧一下我這個新來的吧!」她柔柔的笑著,冰封的心更為冰冷了。

    「怎麼會這樣?」小月頹喪的坐在地上,根本無法接受事實。她喜歡她所服侍的小姐,她不要看到小姐辛苦的工作。

    「小月,能不能跟你借兩件衣裳,穿這些衣服不好工作。」她的衣服都是厲涅派人幫她做的,現在也沒機會穿了,有好多都還沒穿過呢!「櫥子裡有很多衣服都還沒穿過,現在我也穿不上,你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我寧願不要。」那些衣服是很美,可是也要小姐穿才襯得出特色,而且她只想看小姐穿。

    「紀總管,若你喜歡的話也可以拿幾件去。」她朝一旁愣愣的紀茵虹道。

    而她接著出口的話,教紀茵虹更是驚訝得差點回不了神。  

    「我想我也沒資格再住在這兒,就請紀總管幫我安排一間可安身的小房間讓我居住。」她要遠離這個會讓她想起厲涅的地方,他送的東西她已無福消受,就送給有緣人吧!

    小月眼裡蓄滿了淚,朝紀茵虹跪了下去,「紀總管,求你行行好,讓我跟小姐住一起,求求你。」

    眼看著小月就要磕頭了,尹言烯馬上將她拉起。

    「小月,你這是做什麼?我住在哪裡都不要緊,你怎麼這麼傻?」小月一直很照顧她,對此她衷心感謝,可是小月現在這麼做,只會讓自己虧欠她更多,良心也更不安。

    「我就是傻嘛!」她不想看到小姐被別人欺負。

    紀茵虹輕咳了幾聲,故意引起她們的注意,「我並沒說不同意讓她跟你住。」不讓她們住一起的話,不就擺明她是故意為難了嗎?儘管她本來是有這個打算,可經過今天這件事,她對尹言烯有了另一種看法,雖然說她還是不喜歡她。

    「真的?」對小月來說,經過了剛剛的巨變之後,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她從明天開始工作,今天你就幫她將東西搬過去吧!」紀茵虹說完就要走,她怕她會跟其他人一樣,最後也喜歡上這個美絕出塵的尹言烯。

    「不必搬了,這裡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沒有用處,我只要跟小月借兩套衣裳就行了,這裡的東西看誰要就送誰吧!」自現在起,她已不再是什麼小姐,她只是一個婢女,「小月,帶我到廚房吧!」

    她,真的很不一樣!紀茵虹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首次覺得自己有點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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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烯兒的東西沒動過,可是人怎麼不見了?一連好幾天都沒見到她,到底是跑哪兒去了?

    厲涅在馨嵐苑附近,遠遠的就看到小月捧著一疊盤子,不多想的馬上走過去,「小月,她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小月嚇了一跳,差點將洗得乾淨的盤子給掉到地上。

    「呃!堡主,小烯在廚房後院。」不用想也知道堡主問的是誰。

    「小烯?」

    小月一臉不解的看著眉頭緊揪的厲涅,「難道堡主不是在找小烯?」

    他看了她一眼,不悅的轉身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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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言烯站起身將剩下的碗盤收好,在洗了堆積如山的碗盤後,她的小手皺巴巴的,紅腫疼痛得不得了。才想偷個空喝杯水,馬上有個不識相的聲音傳來:

    「小烯,累不累?要不要丁大哥幫忙?」

    以往沒人敢這樣同她說話,可現在不同了,她的身份和他們差不多,他們也不再忌諱什麼。

    「丁大哥,不必麻煩,這點工作我還做得好,多謝你的好意,何況你也有工作得做不是嗎?」她禮貌的朝他笑了下。這情形天天上演,而她的回答也天天不變。

    「那……這個給你吃,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沒關係,我先走了。」再度失敗,不過能看到她美麗的笑容也算值得了。

    她伸手接過他給的橘子,「謝謝。」

    厲涅握緊雙拳,一臉怒意的看著這一幕,看著她接受別的男人送的水果,還目送那男人離開,他除了生氣外,眼裡更有著難堪,她有多久沒對他笑了?

    「看來你在這裡過得很好。」

    聽到這聲音她怔忡了下,隨即一臉平靜的轉身面對他,「堡主。」她對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溫度,恭敬客氣的態度,視他為高高在上的主人般。

    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他心疼不已,不自覺的輕撫上她細緻滑嫩的臉,「你瘦了……」

    尹言烯沒揮開他的手,只是愣愣的抬頭看著他。他又恢復成以前溫柔的樣子,為什麼?

    「累嗎?」他溫柔得似要化出蜜來,毫不掩飾對她的關懷。

    「呃!還好,大家都很照顧我。」他突然的改變讓她無所適從,心裡除了疑惑外,也有絲欣喜。

    說到大家,厲涅隨即想到剛剛那名男子,柔情蜜意也隨之消失。他恨恨的攫住她的下巴,眼神冰冷又凌厲的看向她。

    「看來你的人緣不錯,不少男人都願意為你多做些事,你很高興嘛!嗯?」他想問她跟那男人的關係為何,可就是問不出口。

    她伸手用力的想扳開他的手,他弄疼她了,「你放手!」好痛,她的骨頭快被他捏碎了!

    他非但沒有放開她,還一把抓住她的皓腕,「這是怎麼回事?」原本細白的手怎麼會紅成這樣?她是泡了多久的水?

    「你……放開……」她疼得幾乎快昏厥過去,在他的手下,她的生命好似一點、一滴的在消散當中……

    看她痛苦的樣子,厲涅這才知道,他的粗暴竟然弄傷了她,他馬上放開她的下巴,改抓住她的雙手,但小心的酌量施力,以免再次傷了她。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手不該是這樣的。

    「這很正常。」她冷冷的回答,下巴仍疼痛著,她再也無法相信他,他可以突然對她溫柔關懷,可才一眨眼就又對她殘忍,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怎麼可以變化如此之大?

    「別故意激怒我,你對我的態度不該如此。」溫柔乖順才是她該對他的方式,而不是這副態度冰冷的樣子。

    「對不起,奴婢會改進。」她謙卑恭敬的低垂下頭。

    「該死的,看著我!」他一把將她拉進懷中,心情惡劣極了。

    悶哼一聲,她也不掙扎,聽話的仰起頭看著他,「對不起,堡主,麻煩你鬆手一下,好讓奴婢不弄髒你尊貴的身體。」

    「你……」他意外的看著她,很不喜歡她將自己貶得如此低下,她是故意的嗎?

    「你在生我的氣?」她是在氣他這麼對她?

    「奴婢不敢。」又來了,他要戲弄她幾次才甘心?但她不會再受他的欺騙了。

    「若堡主沒什麼事要交代,請容奴婢告退,奴婢還有工作得做。」她不想再見到他,原本以為可以毫無眷戀的對他揮劍斷情,誰知她仍在乎著他,看到他只會讓她感到心痛難當……

    「別叫我堡主!」他是要懲罰她沒錯,但現在受罰的倒像是他自己,他無法忍受她這麼無情的對他。

    「那奴婢該喚你什麼呢?」為何要生氣,她都已經這樣他還不滿意螞?那要做到何種地步他才願意放過她?

    「照你以前叫的。」他想找回當初的烯兒,這個陌生的烯兒太殘忍了。

    以前……「厲堡主。」她從未叫過他什麼,因為知道他會專心聽她說話;況且她也不知要如何稱呼他,索性便什麼也不叫。只有當他開始傷她的時候,她便開始喚他厲堡主的。

    「你……該死的!」她是故意要氣他的!

    趁他不注意,她輕輕掙開他,退了幾步與他保持一段距離,「奴婢還有工作要做,先退下了。」輕福了個身,她轉身就要離開,卻又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該死的,那些工作就那麼重要?」她連跟他多相處一會兒也不願意?就這麼想遠離他?

    「堡主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交代嗎?」何必這麼生氣?他不是不想見到她、寧願從未遇到她的嗎?那現在她要自動消失在他眼前,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要這麼對他不容易,但她不想再受到任何傷害,這會兒既順他的意,又能將自己保護好,這不是很好嗎?若他能不再看到她,她想他會更高興,而她也不必再讓內心淌血,如此對他或她都是好的。

    她就這麼巴不得離他遠遠的?那些工作難道比他還重要?  

    「好,既然你想做,我就讓你做個痛快,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幫你的忙。」他要她對他求饒、跟他坦白、請求他的原諒。  

    尹言烯驚訝的看著他,她知道他向來說到做到,他對她真的無情,往日的憐愛如同過往雲煙,現在的他就像個陌生人般。她早該知道,空有美麗的外表是最悲哀的事,她所得到的總是弊多於利,一時的寵愛往往敵不過歲月的消磨,他是個聰明人,很快就看清事實,對她自然也不

    再有情。  

    「奴婢會將堡主的話轉述給紀總管,若堡主沒別的事,請容奴婢告退。」她好累,好像打了一場戰役般,而她卻永遠處在輸的位置。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厲涅一時有些迷惑,烯兒會是匈奴國的公主嗎?他的心裡有道聲音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事,可事實如此明顯,他能不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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