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有什麼?山不來就我、我就來就山,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煮飯洗衣嘛!
想是很簡單,但……
第一天,除了藍老大對她泡的百合烏龍讚不絕口外,一切都在烏煙瘴氣之中,而那烏龍……
要歸功於平時她對飲食也非常挑剔,所以沖泡個她最喜歡的百合烏龍根本不算什麼;但她的講究只在個人的享受上,精緻絕對難不倒她,可是如果是大鍋菜的話……就是在刁難她的玉手了。
第二天,她煮了兩大鍋的白飯,雖然飯粒沒有熟透,米心還有點硬,但這一整船的粗漢對她已經感激涕零了;因此,當她祭出兩甕醬菜請他們隨意時,並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噓聲。
但接下來的第三、第四,乃至於第五、六、七、八天,即使她已經可以把白米飯煮得香軟可口,但面對同樣那兩甕的鹹醬菜,再沒有人能心平氣和的把她當人看了。
「丑奴大爺,能不能拿出一點真正可以吃的菜,要新鮮的,沒用鹽巴醃過的。」大副老麥再次為民喉舌。
「不、能。」簡潔有力。
「欸?怎麼會不能?我每天都見到你托著看起來好吃到不行的菜色到老大的艙房裡,你不可能做不出能吃的東西啊!」
「我沒說我做不出來啊……」
「咦?那剛才是怎麼回事?是哪隻鬼跟我『不、能』的?」為表示出充足的罪證,老麥還有模有樣的學她那簡潔有力的聲音和語態。
「老麥大爺,」這次換澤蘭軟下語氣求他。「您以為我有多大的本事?要我準備一整船的三餐,還得同時料理頭等艙那個『清淡簡單又不失精緻』的美味餐點,我要真那麼厲害我就去開餐館!幹嘛還來這裡搶著當海盜?」
說得也是,老麥點頭。「我明白最難伺候的就是老大了。」
不,對她而言,最難伺候的是他們這群食量特大的特種部隊。但澤蘭才不會老實說出來。
伺候藍老大的三餐其實就跟伺候她自己一樣駕輕就熟,兩人都是同樣挑食又講究美味的人,差別只在於藍老大只會吃不會煮,所以她也只是多做一份而已。
而這一份跟這一船的一大份可是有天壤之別。
既然自己能力有限,比較之後,當然是有權決定她去留的藍老大最重要,所以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厚此薄彼的局面。
她還真是有點佩服這些人,竟然能忍受了這麼多天只吃飯配醬菜哩!
「那我該怎麼辦?」她一臉無辜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老劉的身體能快點好起來就好辦了,他可是宮——我是說他的廚藝一把罩,大宴小宴從來難不倒他。」
這麼厲害?!
澤蘭聽到大宴小宴馬上兩眼放光,不管別的,光是為了能嘗一口老劉的手藝,她就一定要讓他「活」過來。
「船醫也拿他的病沒辦法嗎?」
「哦!那個船醫啊!早在船駛離蒼莨前就被老大丟下海了。」
啊?他真的會丟人下海?「為什麼?沒有船醫很不方便耶!」
「沒辦法,他動作慢,船為了等他歸隊遲了兩個時辰才出海,老大就是為了要親手丟他下海,才特地等到他趕上船的。」
真酷!「那老劉在哪裡?」
「咦?你沒見過他嗎?」
「拜託喔∼∼這幾天我光是忙你們的三餐就累得像條狗,要不是你們還有點良心,自己把臭衣服先洗了的話,我現在肯定只剩半條命。」
老麥不好意思告訴他,那是因為被丑奴洗過的衣服比沒洗的時候還髒,而且還永遠曬不乾似的,現在連老大的衣服也都是老麥偷偷幫著洗的。
「他躺在老大隔壁那間艙房,那本來是我的,因為裡面空氣比較流通,所以就讓給他了。」老麥無所謂的聳聳肩。
很好,她知道這個老麥其實是面惡心善的,全船就屬他的心腸最軟,雖然剛打照面時會把人嚇得腿發軟,但後來她才發現那是老麥最喜歡玩的小伎倆。
至於心最黑的還是非頭等艙老大莫屬,她敢打包票,全船空氣最好、設備最優、空間最大、最舒適的艙房就是他那一間,而他竟然對需要幫忙的人視若無睹,即使這人的廚藝好得沒話講,他都不願放棄既有的享受。
嗯……累積起來,藍老大已經有好幾個可惡在身上了。
總歸一句話,可惡透了。
澤蘭晃到副座的艙房外,悄悄的推門入內,很快的找到榻子上一個蜷伏在被子裡呻吟的老人。
「呃……老劉是吧?我叫丑奴,已經上船好幾天了,不好意思現在才來看你……你還好吧?」
榻上的老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泛著血絲的雙眼倒是溜到她身上一會兒。
「聽說你一直吐,連東西都沒辦法吃,只能喝稀粥,是不是?這樣也不是辦法,你得快點好起來才行,整艘船的人都在等你餵飽他們……」
「你不是也很行嗎?」老傢伙終於開口了。
「怎麼行?不行不行的!跟老劉——劉佬比啊根本是沒法比!我只能算是您的小跟班、小助手、小小小嘍囉而已,就等您快點好起來……」
「然後你就輕鬆了是不是?臭小子,要的是什麼心眼我還會不知道嗎?哼!憑我在御膳房裡拚鬥了幾年的老辣經驗,你這小子就跟包尿布的娃兒一樣嫩。」
「御膳房?!」
澤蘭的驚呼震醒了說得正慷慨激昂的老劉,他被自己的失言嚇得張口結舌,看起來真是沒有一點病態。
「太可惡了!想不到他們連宮裡掌御膳房的御廚都敢搶過來?這個藍老大真不是普通的膽大包天!為了吃美食,什麼事都敢做。」澤蘭揮舞著小拳頭,義憤填膺。
「對、對!說得對極了!膽大包天、膽大包天!連我這把老骨頭都給拖來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劉佬被捉來多久了?」
「沒多久,剛上船就暈得七葷八素了,結果他們什麼好料都沒吃到。」
「活該——呃……我是說,太不應該了,大伙難得有機會吃到鼎鼎大名的御膳料理,他們都沒辦法治好您嗎?」
「唉……說到這個我就要歎氣了,這些人誰不是從小到大在船上混大的,沒有一個暈過船,更別期望他們會懂得一、兩招治療秘方了。」說得超哀怨,未了還因為過於激動引來一陣乾嘔,還是朝澤蘭的身上嘔去的。
嚇得澤蘭瞪著兩隻龍眼,又不能一掌劈死這老人,還好他幾日沒吃過硬質的東西,所以純屬乾嘔。
「暈船哪……原來是暈船,可惜我也沒暈過船……不過,或許真的有用也不一定,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澤蘭像一陣風似的飆出艙房,往底艙的廚房衝去,怎麼也想不到在她推門衝出來之前,一道鬼魅般的神秘黑影也快速的竄向隱密處。
而當她又踅回來時,黑影又回到原來一直窺伺房內的位置。
「這個,試試吧!」
「這個?!」老劉瞪著澤蘭手上攤著的幾片薄薄黃黃的東西。他故意整他啊?
「是老薑片啊!」澤蘭好心教導他。
「臭小子!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嗎?我可是鼎鼎大名的……」
「會暈船的御廚。」
「欸?你是在笑我是吧?」
是啊,呵呵……「別小看它喔!」
也別小看了她喔,哼哼!
「雖然我們島上也沒有人會暈船,同樣都是水上混大的嘛!不過記得有一次為了到北方不得不坐馬車,那次我才發現我不會暈船卻會暈車,然後就有人提供這秘方了——薑片。」
「怎麼用?把我跟這薑片一起下油鍋爆香?」還是不信。
「可能不行,劉佬的肉太干又太老,沒人會想啃,不過您倒是可以含一片在舌下,馬上就不暈了。」
「真的?」
好吧!反正也管不了會不會被笑了,他都已經痛苦了這麼多天,就算這小子要他含狗屎在舌下,搞不好他也會試試。
老劉顫著枯瘦的手抓片姜放進舌下,在澤蘭緊張又期待的注視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真的覺得沒有那麼不舒服了。
「這東西……」
「是老薑。」澤蘭像小狗一樣瞪著圓滾滾的興奮大眼,只差沒興奮得吐著舌頭汪汪叫兩聲了。
「廢話!我老劉鼎鼎大名的御廚會不知道這是啥嗎?不過,還真有用,嗯……」
而這老小子一時低不下頭跟小自己好幾倍的小小子道謝,只能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就算了事。
「那太好了,劉佬何時可以上工?」大家的胃都得救了!
「上工?」
「就是到廚房大顯身手啊!」趕快漾出甜滋滋的笑容,諂媚。
「嗯……我看就下午吧!晚上大伙的料理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我快去昭告天下——」
「急什麼?先坐下來陪我聊聊,躺了好幾天整個人都-了。你剛才說你們島上的人也是在水上混的,是指哪座島啊?據我所知蒼莨外海就有幾十座有名無名的大小島,你倒是說來讓我聽聽。」
「呃……」她剛才有說溜了什麼嗎?不可能呀!
「聽你口音倒是有一點南方腔,是不太明顯,但我知道幾座較偏南的島會有這種腔調,像是……」
「口、口、口……音?!」慌亂讓澤蘭的口音馬上變成口吃。
正急得找不到可以推搪的藉口時,眼角瞥見艙房門不知何時竟開了一大半,門邊還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定睛一看,竟是船老大!
藍森玉早閒閒的倚在門邊等著他們發現他的存在,等得還真辛苦。
「你們倆還真有聊天的興致,口渴不渴?要不要我泡壺百合烏龍給你們?」
「怎麼敢……應該是醜奴幫老大準備才對。」
要不,明年的今天就得請人到她墳前上香了……
「還不快去?等等!多燒點熱水,我要淨身。」
淨……淨什麼?!澤蘭當場又愣住。
「發什麼呆?這幾天只有簡單的沖幾下身子,難過死了,今天我一定要泡個夠!記得叫老麥把檜木桶搬到我房裡,還有,你熱水要燒多一點,再挑出幾顆新鮮橘子和柚子放到水裡,再備好檀香,等我沐浴時好點上。」
老天!如果老天真的有眼的話,砸個雷電下來或下個大雨什麼都好,請快點讓這個男人得到報應吧!
「還有……」
澤蘭因為他的「還有」再次虛脫。
「過來幫我刷背。」
「刷、刷什麼?!」
「刷背。」
「要我?!」
「就是你,忘了你留在這船上的價值嗎?你是我專屬的下人,只需服侍我一人,根本毋需理會這個要死不活沒用的糟老頭。」藍老大無情的掃了榻上的老劉一眼。
「主——老大!老奴還有點用處的!老奴馬上就弄出一桌百花齊放的春宴出來讓您打打牙祭。」老劉馬上涕泗縱橫,只差沒有跪地哀求了。
「你是聾了嗎?沒聽到我剛才說要淨身嗎?還吃個屁!還有你這笨丑奴!別只會發呆,還不快去燒水?」不耐的眼神從老人身上掃到小孩那頭。
等澤蘭走後,藍森玉才換下囂張愛指使人的嘴臉,狀似無意的踱到榻子前。
「南方哪些島是有口音的?」
「啊?口、口、口音?」換老劉口吃。
「要我丟你這死老頭下海嗎?」
「主子,老奴還有用處啊!請手下留情,再說,若不是主子不管老奴的意願硬是扛我上船來,老奴怎麼會落到這麼慘的境地呢……」
「所以,我現在就要更正我此行犯下的最大錯誤,讓你自己游回岸上。」
「主子吃了幾年我做的御膳,真忍心把我丟下海?」盈眶的淚眼楚楚可憐地揪著。
「忍心!你再拖拖拉拉的,我就直接打穿這艙房的板牆,讓你馬上出海。」齜牙咧嘴。
「好,讓老奴想想,好像是豐島還是德島?十幾年前老奴曾和那裡來的某個大廚切磋過廚藝,想一想又好像是金沙島還是蛇島,老奴就是不確定才會問丑奴的。」
「把你想得到的列張表出來。」轉身走人之前,藍老大不忘指使人的樂趣。「你這死老頭也躺夠了吧?還不給我滾下榻去幹活!」
「老奴這就去,馬上去!今晚主子肯定可以吃到這幾天以來,最美味、最精緻的料理……」
「是嗎?提醒你一聲,那丑奴的手藝可沒那張臉那麼醜怪,別給他的迷湯灌一灌就暈了,今晚只要讓我嘗到御廚水準以外的食物,我就摘了你這御廚的頭銜。」
「沒有我,還有誰能滿足主子的口腹之慾?」
「丑奴啊!」存心挑撥離間。
誰教他們剛才的交流太親密,挺礙他的眼的,丑奴是他專屬的下人耶!
「那小子能幹什麼?」哼!
「能做出合我胃口的料理,還能幫我刷背,年輕有塑性又聽話,最主要的是他不會暈船;丑是醜了點,不過至少不會比我早死,我一直擔心吃慣了劉佬的山珍海味後,哪天您佬先走一步,我不就要喝西北風了嗎?現在問題終於解決了。」
「不行呀!主子,老奴一定會長命百歲,現在也不暈了,老奴也能幫您刷背還能唱曲……」
沒人甩他,藍老大早就輕鬆愜意的哼著小曲兒,走回頭等艙房。
檜木桶裡已經裝滿冒煙的熱水,水面也浮蕩著幾顆精挑細選的紅橘子和綠柚子,檀香也點著了,現在就獨缺主角上場。
「手腳挺俐落的,還是叫老麥幫忙準備的?」主角終於在澤蘭的「殷殷期盼」下姍姍來遲。
「是大副好心幫了丑奴不少的忙。」
「是啊!全船就只有他最好心,你是找對人撒嬌了。」
「沒有的事,丑奴不會為了偷懶不做事就亂撒嬌的,老大別冤枉了丑奴。」
「真是冤枉就好。」藍老大越過她,來到大木桶邊檢視水溫。
澤蘭見狀趕緊跟在一邊講解。「是溫熱的,不會燙手,丑奴剛才試過了。」
「嗯……看得出來你很機靈,還懂得挑人看臉色,從你這幾天和船員的相處,巴結老麥、老劉的手段,還有你專門為我準備的三餐菜色,就可以看出你的用心。丑奴啊!再這樣繼續下去,你絕對會出人頭地的。」
這話似褒又是貶。
「丑奴一定要出人頭地當最厲害的海盜!」她也來個傻勁十足。
「……有骨氣。」害他感動得想掉淚。
是憋笑憋得太痛苦飆出的清淚……
「老大別忘記提拔丑奴就好。」快現出你這大頭的原形才是真的。
「只要這艘海狼號還在,本大爺絕不會虧待你。」
「丑奴在此先謝過了。」免得往後還要到你的墳前謝罪。
「夠了,還不幫我卸下這一身髒衣服,我全身的肌肉都在呼喚著眼前的熱水……丑奴?」才說機靈的,怎麼又發愣?
「我馬上動手。」從沒服侍過男人更衣沐浴的澤蘭,馬上陷入手忙腳亂的戰局。
在藍老大不耐煩的瞪視下,她抖顫的手在他襟口的盤扣上纏鬥了不知多久才終於解脫,然後在他胸前摸索了良久才找到褻衣的暗扣,在這之前她早被他溫熱結實的胸膛熨燙得幾乎腿軟,正打算再次苦戰時,藍森玉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兩人四隻眼互望著。
「怪了,你這臉現在看起來又似乎沒那麼醜了,若不是有這塊疤礙了眼的話,丑奴可是個俊俏的小傢伙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意外地望進她那雙靈動的大眼。那雙眼簡直稱得上美麗了……
這樣近距離的互望,對澤蘭來說是個很大的考驗,早在第一次見到他的真面目時,她就知道自己恐怕難以擺脫性好男色的罪嫌了。
現在,此時此刻兼此可怕的狀況下,她更確信了這點。
就在澤蘭以為自己臉紅心跳到就快露出破綻時,突然又被藍森玉粗魯的推倒到地上。
「怎麼?你還當真了不成?你這醜怪的奴才也吃夠我的豆腐了,別以為叫你來刷背就是相中你的細皮嫩肉,你想當臠童也不去照照鏡子,那張臉已經夠噁心的了,臉皮底下的歪腦筋更教人作嘔!」藍森玉對自己皺眉。他竟然會認為那雙眼睛美麗?哼!
澤蘭反應不及的跌坐在地上,又聽到他辟哩啪啦一堆譏諷,差點要當場大哭一頓,但胸口的憤怒更快的竄上心頭,讓她止住了自憐自艾。
太過分了!他以為他是誰?!
竟敢如此……欺人太甚!
「老羞成怒?想跳起來回嘴罵人?來啊!讓我看看你忍氣吞聲的限度有多少?」藍森玉挑著眉瞧她,眼裡閃著詭光。
忍?!她當然忍不了,不過他既然想試探她,她決定忍下怒氣,讓悲憤的情緒化為五子哭墓的激情演出。
「嗚!老大∼∼丑奴再也不敢了……丑奴從沒有做過什麼大人物的侍從,只幹過幾次粗活,難免手笨了點,惹您生氣……丑奴以後一定更用心學習……絕不再惹您生氣了……」
她跳起來抱住他的腳放聲大哭,管他惡不噁心、願不願意,她矢志要把眼淚鼻涕黏到他的褲子上去。
「你……該死!還不給我起來!」髒死了……藍森玉急得跳腳,但她就是巴著不放,甩都甩不掉。
「不放……除非老大原諒了我∼∼」
「該死!快放手……」狼狽的人繼續跳腳。
「不放就是不放!老大不原諒丑奴,丑奴就一輩子不放∼∼」
「我、原、諒、你、就、是,了。」咬牙切齒。
「老大原諒丑奴了?」死巴著不放。
「嗯……」心不甘情不願。
「是真心原諒丑奴的?」得寸進尺。
「你再不起來我就丟你下海。」
哼!又來這一套,有沒有別的呀?「多謝老大的寬宏大量。」
澤蘭慢吞吞的爬起來,聰明的躲到角落去抹淚,知道這時的藍老大根本懶得理她,已經不屑要她去服侍更衣沐浴了。
呵呵∼∼自作自受。
不過,有一點倒是提醒了她,這男人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粗野狂放,他很謹慎,心思也夠縝密,肯定暗中觀察她良久才會突出奇招想激她發怒。
好險!
以後得更小心才行……
沉思間,突然天外飛來一毛刷,又狠又準的擲中她的腦袋。
「刷背。」語氣森冷,明顯怒氣未消。
還刷呀?「是。」
澤蘭提心吊膽的抓著毛刷上陣,還好他整個人是背對她的,頸部以下也都被木桶遮住,沒髒了她的眼。
「用點力。」
「是。」
小手努力的擠出力量用勁的刷,再用力的搓,希望能刷得他哀哀叫。
「這還差不多。」
不會吧?他的皮是鐵打的嗎?
澤蘭不信邪地使出全力……結果只是累慘了她自己,衣服也給水濺得半濕,他卻是哼都沒哼一下,享受中。
好吧!她得承認他皮粗肉厚,搞不好功夫也練得不弱,剛才在他身上摸索時,她早發現他一身全是結實有力的肌肉;抱著他的腿大哭時,也感覺得到他底盤厚實,不是能輕易撼動的人。
但,這些線索一點都不能滿足她,這只表示他是個高手,這船上每個船員都像是精挑細選的特種部隊,那又如何?
那只代表她的海狼號真的遇上強大的對手了。
「衣服用麝香薰過了嗎?」
低沉的嗓子敲醒被煩惱纏住的澤蘭,她馬上丟下毛刷跑去抓早就準備好的乾淨衣服,只是沒想到剛拿了衣服轉回頭時,見到的是這種景象——
「啊——」
他、他竟站起來……還、還轉過身……面、面向她這邊……
因為場面太過震撼,完全不需考慮,她直接丟下衣服,尖叫著掩面逃離現場。
至於反被她的驚呼聲嚇到的藍老大,除了剛開始的錯愕外,再來便是受辱——他的龍體從來只有讓女人心動、男人心痛,從沒想到還會有把人嚇跑的一天。
龍的自尊嚴重受辱。
氣黑的臉上有著更多的不解,還有心裡隱隱的疑慮,然後他垂眼瞄到被扔在地上的衣服……
「死奴才!把我的衣服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