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機要秘書遲疑的從門口探進一顆腦袋。
「我說過不想被打擾。」齊磊停下和幕僚諮商的會議,蹙眉的神色顯得相當不悅。
「可是,大廳裡有一隻羊……警衛認出它是您和麥達先生的寵物,所以……」秘書通報得很心驚膽戰。一隻羊想求見大頭頭,怎麼聽都覺得匪夷所思。
齊磊放下文件。距離正午還有半個多鐘頭,飛飛的出現表示青蘿結束了她和新朋友的約會。他明明吩咐她留在營區,手邊的正事忙完就會過去接她,結果她又不甘寂寞的跑來公司。
這女人也該學著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了。
「請那位和羊兒同來的小姐到會客室等著,告訴她我忙完就下去。」他決定讓她好好等上一陣子。
「是。」秘書聽話回去覆命。
麥氏大樓第七層的首腦辦公室,高峰會議又繼續展開,彷彿適才的中斷並不曾發生。
「麥達的進展如何?」齊磊再度拿起研究報告,一面聽取安全主管的演示文稿,多年來他已練就同時處理兩件事而不打結的異能。
「他的軟件研發已經告一個段落,目前只待發射訊號波的硬設備裝上衛星,後天從美國飛射升空。四個小時之內就能開始做第一次的偵測掃瞄。」納亞提出最新的工作進度。
「時間不能提前嗎?」後天。久了點。
「將衛星安排在後天升空已經是我們的能力極限。」納亞搖搖頭。
「好吧。」他回頭詢問執行董事。「塞文,我們必須做好各種準備,包括一旦必須撤離伊拉克員工時所需要的交通工具。現在擔心這件事可能太早,但不能不準備。」
「是,我知道。我已經著手擬定撤廠備案。」執行董事的眉心寫上憂色。「無論伊國改朝換代也好,維持原狀也好,希望阿拉保佑不會發生任何流血衝突。」
「嗯。」齊磊不置可否。老實說,他沒有那種悲天憫人的胸懷。
叩叩叩。會議再度被中斷。
「老闆?」秘書的腦袋又探進來。
「又有什麼事?」他的表情冰冷,很不高興三番兩次被打擾。
「樓下警衛說,只有羊,沒有小姐。」
他一怔。怎麼可能?
「叫警衛到大樓外面看看,她應該就在附近,或許跑到街角買東西了。」
「警衛四處看了一圈,真的只有那隻羊而已!」秘書的表情相當肯定。
青蘿愛動物如命,和飛飛的感情又如此交好,不可能放任它穿越危險的大馬路,獨自橫越半座城市來找他。
她人呢?不祥的預感讓他的心情與臉色一起陰沉下來。
「大家先喘口氣,我下樓看看,馬上回來。」他丟下手中的數據資料。
「是。」眾人應道。
倘若被他發現她惡作劇,故意藏在大樓門外嚇人,她和飛飛的屁股就有得受了。
想歸想,心裡隱隱一道聲音卻告訴他,青蘿不是輕佻幼稚的小女孩,玩這種無聊遊戲並不符合她的個性。
電梯到達一樓,鏡面門尚未開敞,他已聽到飛飛的尖叫聲正在與警衛對抗。
「乖乖,伯伯帶你到隔壁去,那裡有好吃的乾草等著你哦!」顯然這一人一羊正在進行拉鋸戰。
他跨出電梯,正好望見警衛滿頭大汗,不知從哪兒翻出一根麻繩套在飛飛脖子上,死命想拖著它到偏旁的會客室去。
「咩--唔--」飛飛死命想賴在原地,即使腦袋被拖歪了也一樣拒絕投降。
「放開它。」齊磊步入大廳,眉心糾皺成波瀾。
警衛發現大頭目出現了,連忙鬆開手,順便也鬆了口氣。
「先生,我一直想牽他去會客室,別待在大廳嚇到往來行人,可是這隻羊死硬脾氣,拖也拖不動。」
「隨著這隻羊一起來的小姐呢?」他再確定一次。
「沒有什麼小姐,只有它一個。」警衛誠惶誠恐的解釋。「方纔我坐在警衛台後方,才一眨眼就看見這隻羊氣喘吁吁的衝進來,說來好笑,不過它神色看起來還挺惶急的。我認出麥達先生曾帶它來過公司幾次,以為是他又和您開玩笑,所以撥電話上樓知會您。」
青蘿不可能放任飛飛四處亂跑!他深深呼吸一下,平撫心頭逐漸升高的焦躁感。
「飛飛,過來。」他蹲下來與寵物齊高。它的嘴角有一閃亮晶晶的反光,方才就因為咬著這件物事,羊咩聲聽起來有點變音。「你咬了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齊磊摸索它的嘴角。飛飛立刻張開嘴,原本含住的物事也掉入他掌中。
「咩--」終於盼到主人的出現,它欣慰的長叫著。
青蘿的手煉。
飛飛怎會獨自出現,嘴裡又銜著她的手煉?齊磊閉了閉眼睛,努力抑住跳起來大吼大叫的衝動。
「飛飛,我們過去看看。」他迅速解開羊兒脖子上的麻繩,太陽穴暴躁的浮動。
「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憨實的警衛也感到氣氛不太對勁。
「上樓告訴納亞,我去了美國考古隊的營區。」冷沉緊繃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慄。「還有,要他帶最精良的人手到那裡與我碰面。」
※※※
好暈……
腦袋昏沉沉的,吐納之間彷彿嗅聞到噁心的甜味……
青蘿悠悠睜開眼睛,望著一堵髒灰色的鐵板牆。
她怎麼會躺在地上?
「老天……」她渾身酸痛的呻吟一聲,直覺想伸手揉揉太陽穴…-咦?雙手竟然動彈不得?!她霍然睜開眼臉,回憶也點滴滲回腦裡。
「啊……」身後也傳來漸漸甦醒的呻吟聲。
她很想轉頭過去,檢查難友歐陽的狀況,被捆縛的肢體卻無法做到。
她們倆都被迷昏了。
出現在營區的那群大漢將她們押解上一台廂型車,在她們能反抗之前,各自用浸過乙醚的濕布迷昏了她們。必須說。那群人實在很多此一舉,她們當時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而且他們也未免太懶了一點,居然直接隔著面紗蒙住她的口鼻。乙醚揮發得極快,目前雖然失去效用,卻在她的薄紗留下殘存的氣味,聞起來刺鼻極了。
現下她們倆背對背捆縛在一起,蜷成兩隻蝦米似的昏睡在地上。限制她們自由的物事似乎是寬膠帶,兩人的手腕都被扭到背部之間,膠帶黏得結結實實,下肢也在腳踝處被捆紮起來。
「歐陽,你還好吧?」她無法看表,不能確定兩人究竟被挾持了多久。
「我還好,你呢?」歐陽的響應比她更虛弱。這可以理解,乙醚所引發的噁心甜味絕對是害喜症狀最佳的催化劑。
「我也沒事,我們必須想辦法坐起來。」她的腳幾乎麻痺。
「對。我數到三,我們一起從右側坐起來。」歐陽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始數:「一,二,三!」
兩人奮力坐起身子,各自觀察自己這一側的地理形式。
她們被關在一個貨櫃屋內。青蘿的方向正好面對大門,兩側鐵板牆擺放著長長的鐵架子,一路延伸到歐陽那一端。架子上空空如也,只覆蓋著厚厚的黃沙灰。牆面、地板、鐵架全漆成深淺不同的灰色,景致只有「單調枯燥」四個字可以形容。
「我這一頭是大門,四周除了空鐵架外什麼都沒有,你那一端呢?」青蘿問。
「我這一頭甚至連大門都投得看,只有空鐵架。」歐陽苦笑。
青蘿用力掙動手腕,試試看縛結的牢固程度。「我們得先設法弄斷膠帶,恢復自由才行。那些人隨時會出現。」
「等一下。」歐陽停頓片刻,語音突然加進幾許振奮感。「我看見鐵架子的隔板有一點缺口,切面滿鋒利的。我們用它來磨斷膠帶試試看。」
「好。」青蘿精神一振。
由於腳部也被纏住,兩個人站不起來,只好傚法毛毛蟲的行進方式,側著身體往鐵板的缺口蠕動過去。
由於鐵架每層隔板的邊緣都往下拗了一-,缺口的部分也是面向地面,她們必須側躺下來,其中一個人必須鑽進架子底部,讓缺口對準兩副身體之間的膠帶。
青蘿自願當那個鑽進架子底部的人。幸好鐵架第一層離地約五十公分,體型嬌小的她可以很順利的蜷進去。
「真抱歉把你捲進這一場危機裡。」青蘿喃喃道歉,一面切磨腕上的捆縛。
歐陽頓了幾秒鐘才回答:「難道這群人是衝著你來的?」
「應該是如此。」她歎了一口氣。「我和朋友前陣子得罪了莫勒幫,這群人應該是他們派出來的手下,特地來找我們報仇的。」
噢!她皺縮了一下,方才皓腕斜偏了幾公分,立刻被劉開一道小口子。
「這些回教徒確實把『有仇必報』的教條奉為圭臬。」歐陽手下沒有停頓,努力的磨、使勁的磨。進度雖然緩慢,但可以感覺出腕部的壓力漸漸鬆弛了。「你們為何會得罪莫勒幫的人?」
「我朋友有他自己的原因,至於我,則是為了我妹妹。」青蘿盡量以最快速的說法把故事背景交代清楚。
不說還好,越講下去她越發現沿途遇到的困難還真不少,一關接著一關好似無止無盡。莫非上天真要她步上唐三藏的後塵,挨滿九十九大劫才讓她修成正果?
夠了,真的夠了!即使只剩最後一場劫難,她都消受不起。而且唐三藏身旁好歹有個伶俐能幹的孫悟空,沒事還可以念幾句緊箍咒助助興,她身旁卻只得一個肚腸十七八轉的沙悟淨。
「原來如此。」歐陽聽完所有原委後,頷了頷螓首。「令妹叫什麼名字?或許我們脫困之後,我可以幫你四處問問。」
「我不曉得她現在使用什麼名字,但我們本家姓『杜』……」啪的一聲中斷了她的話語,腕上壓力隨著這個輕響而忽然消失。「太好了,膠帶斷了。」
她歡聲叫完,迅速蠕動出架子底部,兩人快手快腳把足踝的桎梏也撕開來。
前途出現一絲曙光,歐陽的精神頓時回復了許多。她站起來伸伸腰、甩甩手,擺脫體內最後一絲麻痺感。
「我並未聽說過姓杜的人在阿拉伯活動,然而等我們脫離這場苦難後,我會盡量幫你打聽看看。」她忽然苦著一張臉。「前提還得我們離得開這個大鐵籠才行。不瞞你說,那群人也很有可能是針對我來的。嗚,我完蛋了……」
「為什麼?」青蘿停下舒活血路的小運動。
「因為我原本答應了老公今天在家休息,是我自己閒不住,才瞞過……瞞過『傭人』的耳目,偷偷溜出來,結果就這麼巧發生了綁架事件。」歐陽的表情變成百分之百的淒慘。「等我丈夫發現,他不把我綁回家裡囚禁滿十個月才怪。」
「你別太擔心了,或許他太高興找到你,不會和你計較呢!」青蘿說完幾句有點兒敷衍的安慰,立刻追問:「不過我是指,那些人何必抓你呢?」
歐陽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彷彿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
「他們挾持我的理由,和你那個原因很像。」她的臉容緩緩浮現出愧疚的神色,「董小姐,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的丈夫……」
砰!鐵門突兀的被撞開來,強勁的力道讓門扇重重彈向鐵板牆,又反彈回門框。
砰!有人又把彈回來的門用力踢開。
「啊!」兩個女人震嚇得抱在一起。
刺烈的陽光從外側灑落,將門框間的人形裁製成完美的剪影……
※※※
黃沙委地,整片營區瞧不見妻子的芳蹤。
韓偉格走入營帳,環顧了四週一圈。一柄羊毛制的軟刷落拋在地上,他彎身撿了起來。
不久前,妻子可能還執著這柄小刷子,為鍾愛的古物器皿彈灰塵。景物俱在,佳人卻杳……
充滿致命性的手指徒然收緊,啪的一聲,小刷子斷拗成兩截。
「我只希望你們看緊她,別讓『夫人在哪裡?』成為我未來五十年的口頭禪,難道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嗎?」韓偉格柔聲詢問默默跟在後方的心腹。他的相貌本來就脫出於傳統的俊美,現在又蒙上嚴厲的線條,更讓人喘不過氣來。
韓氏防衛體系的首腦--裡那,無言的低垂下腦袋。
「以往向來由佈雷德守護夫人,現下也不過離開一個月去執行我其它命令而已。三十天!你連三十天都守她不住?」他的語氣盈滿風雨前的寧靜,空氣間彷彿隨時會迸起天崩地裂的雷鳴。
裡那的牙根緊了一緊,仍然無法響應主子的責難。
韓偉格今生無條件信賴的人湊不滿五根手指,而他正是其中之一。如今,韓夫人竟然在他的監護之下被人脅持,他的失誤比任何人嚴重千萬倍。即使是韓夫人先欺瞞了眾人的耳目,私自溜離安全的防衛線,大家的警覺性太差仍然是不爭的事實。
韓夫人失蹤了!數十位安全人員、傭婦、女侍全都失職了!事情就這麼簡單。
「這是什麼?」韓偉格忽然開口,彎身從工作台底下撿起一個金黃色的物事。
星形飾品以K金打製而成,造型頗為巧致,用來做為項鏈墜子稍嫌小了點,可能是手煉的墜飾。
歐陽寧馨沒有佩戴飾品的習慣,連套上結婚戒指都賺它累贅。他四下張望一圈,並未找到串掛墜子的手煉。
「考古隊只有夫人一位女性,所以不太可能是其它的隊員遺落的。」裡那沉吟片刻,莫非脅持韓夫人的犯案者之中混雜了女性共犯?
帳幕外突然傳來輕微的騷動,似乎有人回返營區。
「你出去看看。」韓偉格簡潔的吩咐。
裡那毋需主子囑咐,早已大跨步走出帳子外。
正午的烈日難忍,正午的灼風難挨。空地上颯颯竄起夾著細沙的氣流,拂過面前彷若被沙紙刮擦一般。
營區來了新訪者,腳邊--竟然跟著一隻羊。那羊似乎錯認自己是條狗,衝著營區最外圍的守衛咩咩叫。
來人的體格和他、韓先生差不多,但骨架更瘦長一些。較令人訝異的是他的容貌,即使以男性的標準來衡量,他也俊絕得進人「美麗」的境界。
火爆急躁的氣質稍微減低了訪客的「美麗」。但他的人,並未形諸於外。事實上,他正平靜的與守衛對答,長指下垂到身側,漫不經心的搔弄羊兒頭頂,制止它繼續對守衛發出凶狠的咩叫聲。
他的火氣,藏在眼睛底,藏在手指間,藏在四肢百骸裡,源源以無形的力道幅射向四周。守衛表面上與他進行平和的閒談,軀體卻緊繃起來,額角漸漸凝聚著汗珠。
比起韓偉格形諸於外的強勢,訪客的壓迫感較為沉斂,卻同樣的令人無法忽視。
裡那心頭一動,開始在腦中搜尋利雅德有哪些人物可能擁有如許的強魄。
「本營區日前不對外開放,您有事嗎?」
齊磊抬眼,望向介入談話的黑衣漢子。對方面無表情,似乎是這群看門狗的領頭。
「我來找人。」齊磊的語氣也很冷淡。
初抵達營地時,看見空地上佈滿了黑衣漢子,他以為自己即將與綁架者面對面交鋒,然而經過五分鐘的短談,情況卻似乎不是如此。
第一,對方沒有認出他,可見他們並非留守在營區等著談條件的兇徒。
第二,這群人相當有紀律,舉止間流露出近乎正規軍的氣息,並非莫勒幫的烏合之眾所能比擬。
他努力捺下衝進去探找青蘿的衝動,強迫自己先探清楚虛實再說。要救回青蘿,只能以冷靜智取。
「考古隊的成員尚未回返,請問您想找誰?」黑衣漢子顯然也在秤他的斤兩。
說話間,巷子口又傳來雜沓的腳步聲。納亞的動作不慢,已經率領人馬趕過來。
「老闆……」安全主管的喚聲在瞧清楚兩方對陣的情勢後。歸於無聲。
黑衣漢子瞧著在他身後一字排開的陣仗,黑瞳立刻蹤人警覺之色。
「我的未婚妻。」造足最簡潔,也最能立刻讓人明瞭他的重視程度的答案。
未婚妻?難怪。裡那對於金飾物的疑問得到一部分解答。
「很抱歉,令未婚妻並不在此處。」他率先做出沒有惡意的舉動--與對方握手。
歷練多年的習慣讓裡那自然而然的伸出左手,以便右手能隨時保持靈活自由。齊磊正想和他交握時。卡在他指縫問的閃光卻阻止了自己。
那東西小小的,亮閃閃的,很眼熟……
青蘿的手煉墜子!
狂怒突然將他的眼前轟炸成一片紅雲。他們擁有青蘿的飾物!青蘿落人他們手中!
一切依照直覺行事。
齊磊反手擒拿住裡那的腕脈,雷霆萬鈞的直拳揮向他的門面。事出突然,裡那的反應也極快,伸出右手擋下臉前的攻擊,手腕一帶一勾反而扣住齊磊的右臂。齊磊趁他的左肋下方露出破綻,左拳重重擊了一記。
裡那不欲戀戰,便吃下那一招,顛質的後退了幾步,也中止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戰。
短短三十秒,兩人交握,出拳,纏鬥,退開,速度飛迅一眨即逝,旁人全插不上手。
啪啪啪啪……
淡淡的擊掌聲從帳幕口響起。所有人往聲音的發源處望去。
「裡那已超過兩年不曾挨過外人的拳頭,閣下的身手矯健,佩服、佩服。」聲音主人微笑說道。
韓偉格!齊磊的眼中倏然竄過利芒。原來是他!一定是麥氏在掘他巢穴的舉動被他知悉,才會抓走青蘿做為籌碼。媽的!他沒有用在韓偉格身上的招數,卻被對方搶先一步用了。
「無論你基於何種原因綁走我的未婚妻,我都可以向你保證,你將會發現付出的代價比討到的好處更高。」他的黑眉冷冷一掀。
「看來你的隱身功夫練得比我成功。我沒見過你,你卻認得出我。」韓偉格已從他的眼神明白自己的身份被辨識出來。
齊磊冷笑。第三國家曾經以衛星監控過韓偉格,當時拍下大量照片,雖然韓偉格總是隱匿在某些人或物體之間,高科技的影像仍然清晰無比,他事後透過管道見過那些照片,從此將這個地下霸主的臉容牢牢烙印在腦海裡。
「麥氏家族的齊磊,希望您聽過區區賤名。」
「久仰、久仰。」
兩位首腦的話音都很疏冷,韓偉格尤其平淡。也因此,齊磊隱隱感覺不太對勁。
對方的表現不像有恃無恐等著與麥氏抗衡的模樣,事實上,韓偉格的肢體隱藏著緊繃的氛圍,與他自己有八成相像。他是為了青蘿的失蹤而驚怕,那麼,韓偉格呢?
「我的未婚妻呢?」齊磊沉著聲嗓。採取直接的攻勢。
「很遺憾,我沒有緣分與她相識。」韓偉格微笑的攤了攤手,然後,眼神冰冷。「我猜,您也沒有機會認識考古隊的隊員之一歐陽小姐吧?」
「她是我未婚妻新結識的朋友,今天她便是前來找這位歐陽小姐閒敘,結果卻失去蹤影。」齊磊的胸口開始緊繃起來。「歐陽小姐也失蹤了?」
「沒錯。」韓偉格的下顎緊了一緊,首次在眾人面前流露他的情緒--即使依然很輕微。
齊磊深呼吸了一下,以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喃喃咒罵。
該死!該死!該死!現在範圍更擴大,更無法確定是他的敵手,抑或是韓偉格的仇家綁走了他們的女人!
而且,兩個男人同時想到,無論敵手衝著哪方目標而來,當時將兩個女人一齊帶走,可能只是為了不讓其中一人去通風報信。那麼,一旦發覺其中一人對他們沒有用處時,他們……會如何處置她?
烈日當空,兩個男人的心頭卻逐漸發冷。
他們各自叱吒一方。齊磊專走正道,經營龐大的油品事業;韓偉格略走偏門,隱為中東地區的地下霸主。兩人同樣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心愛的女人卻在鼻端前被人無聲無息的架走。天底下還有比此更諷刺的事情嗎?
「當務之急,先弄清楚綁架者究竟是哪路人馬。」納亞主動切進談話裡。「光天化日下要帶走兩個人並非易事,我們分散開來,四處探問這附近的人家,或許會有人注意到一些異狀。」
兩個男人迅速回過神來。關心則亂,但目前萬萬不是心亂的時候。
「裡那,出動所有人馬,即使掘遍利雅德的每-土地也要把夫人找出來。」韓偉格冷酷的下發他這邊的命令。
「納亞。」齊磊也點了點頭示意,手下立刻分散開來。
青蘿的新朋友竟然是韓偉格的妻子,事情過後,或許他會為了這個諷刺大笑三、四天,然而,現在……
他短暫的閉上眼,心在滴血。
她還好吧?他們是否傷害了她?她的心地良善,充滿愚蠢的正義感,即使對方不欲傷害她而打算加害韓夫人,她一定也會不暇思索的跳出來護衛。
他只祈儔她能多為自己想想,或者,多為他想想。該死的!他什麼也不求,只求她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即可。但他瞭解。這不符合青蘿的個性。
可惡的女人!他從來不曾為了任何人感受到這麼強烈而深刻的恐懼。
她一定要讓他擔憂到心都擰痛嗎?
※※※
「有消息了。」午後三點鐘,納亞衝進辦公室,眼睛迸發興奮的光暈。
齊磊扔下電話筒,把正在被他施壓的利雅德市長晾在線路彼端。據那可憐的傢伙宣稱,韓偉格已經向地方政府放話,他的妻子若在本市出了任何意外,他將對利雅德展開報復性的恐怖行動。這會兒再加上麥氏威脅要撤走總公司,瓦解地方經濟……市長今天真的很不好過。
「她們在哪裡?」他的聲音激動得隱隱發抖。
「詳細方位還無法確定,但我們已經掌握了綁匪的行蹤,韓偉格的人目前也在趕過去的途中。這個人是正是邪還無法肯定,如果讓他搶先一步抓到人,我們不見得有機會親自問話,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搶在他們之前抵達。」
「走!」他不浪費一絲絲寶貴的時間,抓起車鑰匙往門外沖。「是誰帶走了她們?」
納亞迅速追在後頭。「您一定想不到,是約翰的手下幹的好事。」
「約翰的人?為什麼他們要帶走青蘿?」他疑惑的回過頭,腳步卻片刻不曾停頓。
「約翰生前與韓麥兩方都曾交過手,目前尚無法確定他的手下是衝著哪一方而來。」
納亞搖搖頭。
電梯迅速抵達七樓,齊磊一馬當先跨進去。
「無所謂!只要他們落入我手中,不怕問不出話來。」他知道上百種迫人招供的方式,而且,每一種都很痛!
電梯門緩緩合攏,將他野蠻的冷笑藏在門後。
最後,他會讓那幫宵小懇求他給他們吐實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