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渤,你為什麼在符瑤床上?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石破天驚的大喝劃破清晨! 符瑤直覺從床上彈坐起來。一雙大手比她更快速,堅定地按她躺回去,再迅速用被單緊緊包裹住兩副裸軀。 符瑤這時才睜開眼,入目先是成渤冷靜無比的眸子。成渤正半壓在她的身上,四腳交纏。 他看向房門口。她的視線隨之轉移。 一道高挺壯實的身影杵立在門口,猶如門神一般──符揚! 「符揚?」她吃驚地喊出來。真的是她那五年不見的土霸王哥哥! 但真正讓符瑤震訝的,是從符揚身後走出的婀娜纖影。 成萸一見到床上交纏的人影,面紅耳赤,死命拖住符揚不讓他闖進來。 「符揚!我們先出去啦!」 「幹嘛出去?我開場白都還沒喊完呢!」符揚不為所動,眸中的不懷好意越來越濃。「成渤,說話啊,你的舌頭被貓吃了?」 「符揚,有話等一下再說。」成萸嬌顏通紅,完全不敢投向床上交纏的人影。 「為什麼他能抓我的奸,我就不能抓他的?」符揚振振有辭地反問。 「你不要鬧了啦!」成萸拚命推撼他。 「我才沒有鬧。成渤,風水輪流轉,如今換你被我抓個正著,該你給個交代了吧?」符揚的笑容囂張得不得了。 誰教十年前,這裝模作樣的好大哥也如此這般闖過妹妹的房間,壞過他的好事,他不過是如法炮製而已,這就叫做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符揚!」成萸突然力大無窮,硬把他往房門口拽。 「等一下,我話還沒講完……」 「先讓他們整理一下,待會兒出去再講。」 「等他們整理完就毀屍滅跡了。喂,成渤,你有種立刻出來,光著屁股也無所謂,保險套不必急著扔了!」 「符揚──」成萸已經等於在尖叫。 咚!臥室門關上。 …… 「完、蛋、了!」符瑤終於回過神,呻吟一聲癱回他懷裡。「成萸當初就是因為不滿我不顧一切也要嫁給你,才離家出走,如今回來第一眼看到的又是這種景象,這究竟是什麼孽緣啊?」 「你不希望她回來嗎?」他光潔的胸膛在晨光中性感得不可思議。 「我希望啊,但是我更希望她出現的時候,不是看見我們兩個人脫光光纏在床上。」符瑤只想抓頭髮尖叫。 「喂,你們兩個快一點,我沒時間等你們做完一輪才出來!」符大少坐在客廳裡,猶不安分地喊。 符瑤突然一股毛性子被惹上火!他有沒有搞錯?五年不見,符揚回來就是一副大爺的樣子,他也不想想從小到大欺壓她最多的人是誰,現在出來伸張正義是伸張個什麼鬼? 符瑤抓起衣物匆匆穿好,火速殺出去。 客廳裡,符揚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畫著素描,肥尾這只騷包貓彷彿知道自己是人家的模特兒,竟然直挺挺地坐在茶几上擺pose給他畫,還面朝四十五度角擺出一副目光幽遠的表情,威風帥氣得讓成萸拚命逗它。 「你這個叛徒!」經過肥尾身邊時,符瑤對它怒視。 「凹──」受歡迎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事。肥尾繼續擺pose。 符瑤懶得跟貓計較,直接殺到哥哥面前。 「姓符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就不姓符嗎?」符揚老神在在地伸長腿。 「這不是重點。你憑什麼一回來就直接闖我房間裡?」 「那不是你的房間,那是小萸的房間。」 「你、你……可是那間現在是我在睡的!」 「沒錯。所以我就問啦,成渤,你在我妹妹的床上做什麼?」 成渤站在走廊的出口處,明智地決定先讓兄妹倆纏夾完! 「你裝什麼裝?你什麼時候像個稱職的哥哥過?」符瑤一把拍掉他的素描筆。 「我現在不就在幫你聲討權益了嗎?」符揚無賴地反問。 符瑤為之氣結。 「好了,你就別再說了。」成萸對這雙兄妹倆簡直好氣又好笑。 「為什麼不能說?不要因為他是你哥哥,你就站在他那邊!」符揚握住她的手輕咬。 成萸困窘地看哥哥一眼。 這是五年來兩個女孩首度見面,其實符瑤選擇先向符揚發難,多少有幾分色厲內荏的味道在內,想先觀察一下成萸對整件事情的反應,再做對策。 她不敢先開口說話,成萸的神情也轉為猶豫。兩人眸中都有著不確定,不知該如何打破五年的僵局。 「我哥怕貓。」半晌,成萸突然說。 「我知道。」 兩個女生互看一眼,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然後又緊擁而泣。 「瑤瑤,我很想念你。」成萸靠在她肩頭輕聲說。 這句話又逼出了符瑤的眼淚。 「符揚?你回來了!」符夫人一踏入玄關,驚喜的呼喚已先傳了進來。 他們夫婦昨天到台中參加一場朋友之女的婚宴,在當地留宿一夜,清晨才開車返回台北。一下了車,僕人早已喜孜孜等在車庫門口,通報消息。 夫婦兩人一進來,看見回來的人不只兒子,還包括成萸,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笑容。 「小萸,你也來了。」符去耘的雙眸微濕,無限歡喜。 「爸,媽,對不起,這些年來讓您們擔心了。」成萸走到兩人面前,含淚盈盈跪下。 「噯,別這麼說,天下哪有父母不為子女擔心的道理?」符去耘連忙扶住她,心情激盪地輕撫她一下。 「之前說了許多對爸媽不敬的話……」成萸低眸道。 「都過去了!你也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而已,而且許多話也說得極有道理,以往是我們太忽略你和成渤的心情。現在人已經回來,沒事就好了。」符夫人溫言道。 和長輩見完禮,成萸走回哥哥面前,成渤探臂將她擁入懷中。 這些年來,最常去紐約探她的就是成渤,兩個人倒是沒有多久不見,只是成萸對這唯一的哥哥向來依戀,如今忍不住緊偎著他的胸懷,吸取這從小提供她無限安全感的穩定力量。 「你們抱夠了吧?」符揚看不下去了,夾手把心愛的女人搶回來。「成渤,大家趁現在說清楚也好。你賴在我妹床上的事,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以後你妹妹給我,我妹妹送你,咱們一個換一個,別說我們符家佔了你們成家便宜。」 「符揚!」成萸急得拉他衣袖。 「什麼床上?」符去耘一怔。 「沒有啦!你們不要聽符揚亂說,他這人一回來就沒好事!」大羞的符瑤用力扭她哥哥一記。 「哼哼。」原本以為這土霸王一定會發脾氣,沒想到他竟然聳了聳肩,隨便她捏,符瑤當場以為自己不小心捏錯人了。 「等一下,你剛才拿什麼東西在畫素描?」符瑤一看,那是她畫設計圖的素描本!「還我啦!那是我的草稿簿!」 「是嗎?我看看。」符揚手一抬讓她拿不到。 她踮起腳又構又跳,可拿不到就是拿不到。這個家裡有藝術天分的一直都是符揚,這人嘴又壞,待會兒不知道要說什麼刻薄話損她。 「嗯,畫得還不錯。」孰料符揚翻了幾頁,非但沒有如預期中笑她「這種東西也能看?」,反而出聲讚美。 符瑤跌破眼鏡。天哪!他轉性了嗎?一定是成萸調教有功,不錯不錯,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還我!」符瑤終於搶到了,羞惱地啐他一口。 「對了,成渤,看在你們住了這些年我爸也沒收房租費的份上,你吃虧一點,勉勉強強多送一份禮給我,那隻貓晚點我們回紐約就一起帶走了。」符揚酷酷地往肥尾一指。因為成萸喜歡那隻貓。 「肥尾是我的貓耶!」、「沒問題。」成渤和符瑤同時出聲。至於哪句是誰說的,不太需要標明。 「你不要因為自己怕貓就把我的肥尾亂送人。」符瑤氣得想踹他一腳。 「我不怕貓。」成渤鄭重聲明。 「凹──」肥尾跳下去,感動地跑到他腳邊。 成渤這次在一秒鐘內跳五公尺遠。 所有人的笑聲同時響起。 朝陽的光線金黃清暖,符瑤不悅地同時槓上兩個男人,成萸一如以往的扮和事老,一切彷彿又回到昔日光景。 時間是最好的濾淨器,過往陰暗怨-,在清爽的晨風裡,已蒸散而去。 成萸坐在自己的舊床上,入目都是熟悉的擺設,卻又有經歷過一番輪迴的感慨。 回來的這幾天,她和符揚睡在樓上他的房間,樓下的舊房間一樣讓給符瑤睡。 「你和我哥哥確定在一起了嗎?」成萸輕問。 「嗯……我也不曉得算不算在一起,總之……嗯,就是這樣了。」符瑤彆扭地道。 「其實你可以不用在意我,只要你和哥哥都覺得快樂,那就行了。」成萸輕歎口氣。「這幾年來我想了很多。其實以哥哥的個性,他若不想娶你,他一定有法子推卻掉的。我當時太過在意荔帆姊的存在,卻忘了哥哥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後來想想常覺得無地自容,好像枉做了小人。」 「成萸,你不要亂想,其實當初真的是我不好。」符瑤尷尬道,不知該不該告訴她自己撒謊騙老爸的事。 無論成渤究竟想不想娶她,在那個當下他和孫荔帆的戀情確實是因為她而中止的。可這種事說出來實在很不光彩,如果成萸一聽完又氣起來怎麼辦? 想了半天,膽小怕事的符氏小老鼠又孬回去了。心虛啊…… 「瑤瑤,無法確定哥哥的心意是不是讓你有些彷徨?」成萸看著自己的姊妹淘,溫柔地問。 「與其說讓我不確定的人是他,不如說是我自己吧!」符瑤扯著床單的一小段線頭。「我從小就覺得成渤是個無所不能的人,而他實際上也是非常厲害,幾乎沒有任何事能難倒他,我不曉得自己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能吸引一個這樣的男人。」 當然她是嬌艷動人的,但她相信外貌這點絕對不是一個女人能吸引成渤這種男人的主因。 「瑤瑤,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哥哥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成萸忽爾說。 「什麼事?」 「他答應我,有一天他會變得很強很強,讓任何人都不敢再欺負我們。」成萸對她輕輕微笑。 符瑤霎時想起這對兄妹倆來到符宅,衣著襤褸、相依為命的模樣。當時成萸年紀很小,還有一個哥哥可以依靠,可成渤自己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大孩子而已,他一定也很彷徨無助吧?她想到成渤從小吃過的苦,不禁鼻酸。 「我知道你們倆小時候過得很苦。」 成萸伸手握住她。 「坦白說,我當時那麼反對你和哥哥在一起,除了不願意他辜負荔帆姊的情意之外,某方面我一直認為精明能幹的荔帆姊才是能跟他一起開疆拓土、直取目標的女人,這是我的自私。」成萸歉然地坦承。「哥哥很愛惜我,我自然也愛惜他,我希望他的人生有個能分憂解勞的戰友,讓他不至於太辛苦。而你……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但你和我一樣,我們兩個對人生沒有太大的野心,我很擔心哥哥娶了你之後,只是多了另一個需要分神照顧的『成萸』而已。」 「其實,其實我現在好像也沒有好多少。」符瑤訥訥地道。 「哥哥不是一個輕易允諾的人,但許下的誓言他就一定會做到。現在他已經是個成功的男人了,達成當年對我的承諾。」成萸露出深思的神情。「但是,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是比『成功』更重要的,那就是『幸福』。若經過五年,哥哥仍然選擇了你,並且願意為你許下誓言,這就表示你是他真心所求,我也只會全心全意為你們兩人祝福。」 「你,你真的不再在意我和成渤在一起的事情了嗎?」符瑤小心翼翼地問。 成萸輕握她的手。「這是哥哥的人生,我五年來學到最大的教訓,就是不應該去幫別人過他的人生,更何況是哥哥這樣的男人呢?你也說過,他幾乎無所不能。他怎麼會需要我來多事?」成萸誠心誠意地對她說道:「符瑤,我的許多心結都已經想通了,無論我過去說過什麼不中聽的話,請你依循你自己的心去做就好。我不只是哥哥的妹妹,也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只希望你幸福,請你做所有會讓你覺得幸福的事吧!」 「小萸……」符瑤緊緊抱住她。 「只是,哥哥這人習慣把許多感情藏得很深,你希望他把情情愛愛掛在嘴上,只怕很難,但這不表示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成萸拍拍她的背,眨眨眼道。「跟這樣的男人共度一生確實是辛苦了點,幸好你的個性不至於鑽牛角尖,或許哥哥就是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牛性子跟他熬。」 「那倒是。」符瑤吐了吐舌頭,「如果換成孫荔帆,那兩個人講話都習慣曲裡拐彎的,真是悶也悶死人了。」 「瑤瑤,」成萸溫柔看著她。「一定要幸福喔!」 符瑤又感動地抱住她。 有些感情在當時並不覺得,但後來回想起來,怨的壞的都淡了,剩下來的全是美好的成長回憶。她們兩人一直是彼此最親密的朋友,這個事實從來沒有改變過。 她最開心的是,這個事實,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孫荔帆坐在白亮的大陽傘底下,她對面的男人一貫溫文儒雅,氣定神閒。 她的腳畔擱著一隻行李袋,其它雜物則在外面等待的出租車行李廂裡。 她接受公司的調派,前往法國接掌一間分公司,幾年之內可能都不會回台灣。臨行前,一股莫名的情緒讓她必須親自上山來跟成渤道別。 她看著符瑤的房間窗戶,兩個女孩的笑鬧聲隱隱傳來。唉,就這樣放過這一對,真的很可惜,可是整個連自己被整了都不曉得的女人實在沒意思,而且一個不小心,惹惱了替她撐腰的那個大魔王,只怕後患無窮呢! 「所以,你確定是她了?」她優閒地問。 成渤微微一笑,沒有特別回答,眼底是一派清靜平和。 「本來想多少鬧一下,讓你們兩個雞犬不寧的,一來讓我出了口氣,二來也別讓你太早稱心如意。不過想想,符瑤那種直通通的性子實在可愛,簡直可以列入國家級保護動物,倒是教人不忍心為難她了。」 「瑤瑤的個性,對誰都不設防。」成渤的笑容是很內斂的溫存。 「沒錯!連前任女友帶大包小包出現,一副要賴定人負責的樣子,你也只不過跟她說一句『讓我和荔帆聊聊好嗎?』她竟然就真的乖乖待在屋裡不出來了。奇怪,你到底是走了什麼運,老是遇到這種言聽計從的女人?」 成渤不和她聊符瑤,只是深深看著她,「荔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在法國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能幫得上忙的會全力以赴。」 他總是會照顧每個跟過他的人。就是這種態度,讓人恨不下去。 「我只有最後一個疑問,今天一定要得到解答。符去耘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昏庸的傢伙,當年他怎麼會冒著引起你反彈的危險,跑去要求你和女朋友分手娶他的女兒,最後不但計畫不成功,還賠了一間計算機公司給你?」此中奧密,大概只有成渤能解。 成渤抬眼看看濃密的樹梢,腦中浮起五年前與符去耘對決的情景。 「成渤,你和我是一樣的男人。」符去耘盯著他的眼光意味深長。「我們的心思像一缸添了各種染料的水,早已看不出原色,最能吸引我們的特質,反而是『純粹』。越是單一的心靈,越是如白紙一般純淨。 「我的妻子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無論當初我娶我妻子的目的是什麼,現在的我非常愛她,從來沒有後悔娶了她。我們結婚之後她的心裡只有我,小揚和瑤瑤出生之後她的心裡只有我們三人,在她的生命裡不會有任何事比維護我們更重要。 「我的妻子是這樣的女人,符瑤也是。 「我唯一的一個條件──你永遠不能讓符瑤傷心。只要你下半輩子當一個完美的丈夫與父親,所有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記住!我不認為『功成名就』與『得到幸福』是不可兼得的,起碼我做到了,我相信你也做得到。」 若說符瑤是他的救贖,符去耘就是他的精神導師。那一夜的談話是他人生最大的啟發。 在此之前,成渤一直以「成為人上人」為唯一目標,卻從來沒有考慮過,成為人上人之後又如何? 如果他妻離子散,如果他高處不勝寒,如果他舉目沒有一個可以放心信賴的伴侶,即使擁有無數的財富和權勢,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味道? 符去耘原本也可以攀得更高,但是他選擇以一個外戚的身份在妻子娘家裡辛苦經營,因為他知道人生走到這個程度剛剛好,這個程度可以讓他得到最大的幸福。 那一夜成渤彷彿被人澆頭灌頂。他終於知道自己的人生應該以什麼為目標。單只成功是不夠的,他不只要成功,他也要幸福。 他要一個能讓他無條件去愛、也能無條件愛他的女人。他要一個幸福的家庭。 當時他不確定這個女人是誰,所以他不阻攔成萸的爆發,為自己換取到五年的自由。這五年也是他自我審視的時機,現在他已經有了答案。 「荔帆,符伯伯是個睿智的人,他遠在我們知道自己要什麼之前,就已經為我們想好了。如果你有任何怨懟,那全是我的責任,你毋需太掛懷旁人。」 孫荔帆明白他不會說了,淡淡歎了口氣。 「坦白說,我有點擔心。你這樣的男人不是符瑤駕馭得了的,你真的愛她嗎?你們兩個人在一起真的會幸福嗎?」臨走前還要壞心的撩撥一下。 成渤正欲開口,符瑤的窗戶正好推開,她神采飛揚地探出來,躍動的眼眸,明亮的笑意,全世界的燦爛光華都在她的身上。 「成渤,荔帆,我們三個晚上要去逛士林夜市,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荔帆一會兒要去趕飛機了,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就好。」他微揚著聲音回復。 「那你們慢慢談,等你們談完我們再一起送荔帆姊。」真尷尬,食言而肥的人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窗口的發光體又縮了回去。 成渤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孫荔帆從未見過他如此親切寵溺的眼神看她。在那一瞬間,她有所領悟──成渤愛符瑤。 他真的愛她,以他自己的方式在愛她。 他的這一生隨時都在機關算盡,每一步都在提防,所以他必須找到一個可以全心信賴、不會和他玩手段的女人,才肯心甘情願地愛下去。 而符瑤太坦率也太純真,在成渤的眼前,她就像一本翻開的書,許多頁面大部分是空白的,根本沒有瞞騙他的空間。 即使中途和孫荔帆相偕走過一段人生,最後和成渤定下來的人,絕對不是像她這樣的女人。 他和符瑤,是唯一能讓他產生安全感的關係。 這就是成渤要的愛情。 雖然已經分手許久,孫荔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和成渤有任何關聯,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接受了成渤和她完全不適合的事實。 孫荔帆歎了口氣,有些惆悵,更多的是釋然。 「不打擾你們了,我該走了。」 「我送你出去。」成渤陪她一起起身。 兩人走到門口,她將隨身包包先放進出租車後座,然後回頭。 「成渤?」 「嗯?」 「很高興認識你。」孫荔帆微笑,向他伸出手。 「荔帆,你是我最重視的朋友,也是我最欣賞的女人。」成渤真心誠意地和她交握。 屋裡的兩個女人見他們談得差不多了,一起走出來送人,符揚只是站在大門口看。 「荔帆姊,你自己要多保重。」成萸緊緊和她擁抱。 符瑤一開始還有點彆扭,畢竟壞心女配角把自己給扶正實在是挺讓人心虛的,不過熱情直率的天性終究佔了上風。 「以後我去法國,一定去找你玩。」她也跑過去,用力擁抱孫荔帆一下。 孫荔帆手裡抱著她,回頭看看成渤,眼中突然閃過一道惡作劇的光彩。 成渤長眸一瞇,霎時警覺起來。只見孫荔帆湊到符瑤耳邊,不知說了什麼。符瑤的表情從微笑,到驚訝,到深思,到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兩個女人說完話,同時陰惻惻地瞄他一眼。 「……」有古怪! 「好,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了,要不要為難他,就讓你自己決定,祝你們幸福。」孫荔帆拍拍她的臂,再向每個人揮揮手,愉快地上車而去。 其它三個人的眼神全部集中在符瑤臉上,成萸和符揚是好奇,成渤是謹慎。 「她跟你說了什麼?」成渤慎重地問。 「喔,沒什麼。」符瑤搖搖頭,又古里古怪地瞄他一眼,帶著那副深思的表情回屋裡去。 在許多年之後的某個夜裡。 「成渤?」 「嗯?」 「你真的被貓追到樹上去過,還被它困在上面三個小時下不來,最後答應路過的學長,下一屆迎新舞會願意當串場牛郎,學長才趕跑貓把你救下來?」 「……」 「凹──」 「肥尾,快下去!成渤,它只是一隻貓而已,你不要這麼害怕,快回床上睡覺。」 【全書完】 ※成萸及符揚的故事,請見珍愛2985壞男人啟示錄之二《情在不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