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還是昨天那一套衣服?”向倉明吹了聲口哨,擠眉弄眼起來。“周大律師,以後不要做得這麼明顯!即使夜裡的女伴熱情如火,你還是該適時起床,回家換件衣服,以免被人‘抓包’。”
“閉嘴!”周寧夏沒好氣地白了老搭檔一眼,走入自己的辦公室。
“周向聯合律師事務所”座落在敦化北路上,高居一棟商業大樓的第十層樓。
周寧夏的專屬辦公室擁有一面巨幅的觀景玻璃,將亮花花的光線盡皆引導入室內。
十坪大的辦公室以簡單、專業的裝潢為主,正如它的主人一般。每個客戶踏入周寧夏的私屬領域,並不會感受到溫馨和易親近的氣氛,但卻百分之百地覺得放心,信得過他的專業能力。
上午十點,他在進入辦公室之前已料到,老向如果發現他並沒有換裝,絕對不會放過調侃他的機會。果然!
“情況如何?"向倉明不死心,後腳跟進他的專有地。
“很順利,‘和利公司’的董事長提出的賠償金額,應該會讓我的客戶感到滿意。”他裝做聽不懂,逕自掛好外衣,坐回辦公桌後。
“少來!”向倉明不吃他那一套,“我是指,昨晚的那位小姐如何?夠不夠勁?”
“什麼小姐?”他繼續裝傻,整張臉掩在公文夾後。
“老周!”向倉明失去耐性,快手搶走他的文件。“有點良心好不好?你自己說說看,我哪時候瞞過你自己與美女約會的過程了?”
“那是你自己愛現,不吐不快,我有什麼辦法?”若非老向硬要描述給他聽,他大爺可沒那個興致知道。
周寧夏規避的態度立刻引起向倉明強烈的好奇心。
“否則咱們來玩一問一答的游戲好了。”向倉明霎時端出他質詢犯人的本事。“請問周律師,您昨晚有沒有回家?”周寧夏纏不過他,只好歎了口氣,認輸。
“沒有。”他搶在老向發表高見之前接續下一句,“不過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
“為什麼?她老公也在家?”向倉明笑得壞兮兮。
“拜托。”他翻個白眼,“我和這位小姐一點關系也沒有,只不過借她家睡一夜而已。”
“唷!這可奇了,如果一點關系也沒有,人家干麼甘願借你睡一夜。”向倉明認為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周寧夏當然知道他的理由完全缺乏說服力,不過事實就是如此,老向若不肯相信,他也沒辦法。
“好了好了,我還有一堆公文沒看,你如果太閒的話,請回去找你的秘書聊天,別來糾纏我。”他搶回公文夾,決定不理長舌公。
“這麼小氣。”向倉明悻悻然的嘀咕。不過好友十多年,他很了解周寧夏的性子,那家伙若堅持當個閉嘴蚌殼,任何人也挖不出更進一步的消息。“好吧!改天再拷問你。記得!一點半的時候和宋先生聯絡,拜了。”
辦公室重新掩上,屋內恢復他獨處時貫有的寧靜。
老友的提醒讓他恍然想起一件事——寫有宋先生私人號碼的名片又忘在謝欣琳那兒了。
真可笑,他昨天晚上到底去她家做什麼的?
他遲疑了一下,翻出謝欣琳的名片,撥向她的公司。
“儷人雜志社,您好。”話筒那端,公式化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
他不假思索,直接詢問:“你也兼任貴公司的總機小姐嗎?”是他,周寧夏!謝欣琳立刻辨認出這束熟悉的低沉男音。
“對不起,敝公司規模不夠龐大,無法雇用專門的總機小姐。”她聽起來永遠笑瞇瞇的,“周律師,你的名片還在我手上。”
“我知道,這就是我和你聯絡的原因。”他很無可奈何。“方不方便把名片後面的電話念給我?”
“不方便。”她爽快地回答,“我剛剛發現整本名片簿留在家裡,忘記帶出來了。”
“該死!”周寧夏喃喃自語。他只是想弄回一張屬於他的名片而已,過程為何如此曲折離奇呢?
“這樣吧!”她提出解決方案,“待會兒我和一立專欄作者有約,順便繞回家拿名片好了,你的公司在哪裡?”
“敦化北路。”
“那好,我改和作者約在敦化北路附近,正事一辦完立刻送過去給你。”
“不會太麻煩你吧?”他有些罪惡感。
“反正順路嘛!”她爽朗地回允。
大致上安排妥當,周寧夏告訴自己,沒錯,她的做法是最適切的,不必再麻煩到他,待拿回名片,一切便宣告結束,兩人快樂說拜拜。
反正她順路嘛!
忽然,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著:“敦化北路底有一家很有名的餐廳‘醉芝園’,不如我中午請你吃飯,你直接把名片交給我。”
天!周寧夏,你有什麼毛病?
他震驚地盯著自己在玻璃桌面的倒影。
“好呀!”欣琳快快樂樂地答應。“中午見。”
嘟——電話結束。
現在他要反口也來不及了。
“沒關系。”周寧夏緩緩掛上話筒,說服自己。“好歹人家讓你睡過一夜,你回請她一頓是應該的。”
看來他和那位傻大姊的緣份,短期內好像還斷不了。
※※※
欣琳一踏進“醉芝園”就開始後悔。
她早該料到的,敦化北路這一帶高級商業圈的餐廳應該格調不低,尤其“醉芝園”是周大律師指定的地點,哪可能俗又大碗?
她本來還想圖個方便,直接和易茗約在這裡碰頭,現在她後悔了。
這下可好,她的荷包面臨哭泣的命運。
“你越來越大手筆嘍!敢情最近加薪了?”易茗點完飲料,服務生拎著菜單離去。
“別開玩笑了。”她悻悻然的,“從我試用期完畢,調過一次兩千元的薪水,此後就再也不知‘加薪’兩個字怎麼寫了。”
“虧你還肯任勞任怨。”對於好友的死心眼,易茗除了歎氣,無話可說。
“合約的事情,你真的不再考慮?”
“小謝,請你先撇開編輯的身分,以一個好朋友的觀點來看續約的事。”易茗直直看進她眼底。
“如果有人拿了一份像梅先生那種條件的合約和我談判,你鼓不鼓勵我簽約?”
“……”她啞口無言。
“其實,錢的方面我並不在乎。”易茗聳了聳肩,“我只是無法認同梅先生的辦事態度。”
她心虛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啦!”易茗愛莫能助。“活到梅先生那把年紀也應該了解,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事情比‘錢’更重要才對。”
此時,服務生送來飲料,稍微中和了負面的氣氛。
她察顏觀色,等易茗啜了幾口冰果汁,情緒恢復和緩,馬上進行第二波勸服計劃。
“拜托啦……”欣琳極端委屈求全,“老朋友嘛!你再幫我這一次就好。”
她太明白好友吃軟不吃硬的個性。
“你去年也這麼說。”易茗瞪著她。
“我保證。”她舉手發誓。
“……”
“起碼讓我回公司可以交差嘛!”她可憐兮兮的。
“……”
“從小到大,你哪一次叫我幫忙,我回答過一個‘不’字?”
“……”有人快動搖了。
“再簽今年這最後一次就好。真的!最後一次。”
易茗翻個白眼,完全拗不過她。
“來,小乖乖,姊姊買糖請你吃。”她笑嘻嘻地拿出合約,連原子筆一起遞進老友手中。“好心有好報,老天保佑你長命百歲。”
“少來,我活得越長,被你欺壓得越久,我看還是省省吧。”易茗沒好氣地接過紙筆。
“頂多這杯飲料算我的。”她很大方地拍拍胸脯。
易茗白她一眼,三、兩筆在合約上畫好押。
“對了,有一件事先告訴你,我打算在另一家雜志開設專欄,雖然這個決定與你們無關,但是道德上,我還是覺得應該知會一聲。”
“我想梅先生應該不會介意。”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雜志社高層那方面,我會親自打電話告訴梅先生。”易茗做事喜歡坦蕩蕩,若有新動作一定會在事前通知。
“丑話說在前頭,如果我事前知會過,而你們也沒有異議,那就萬事OK。如果等到新專欄出現又來跟我嘰嘰歪歪,我可是會翻臉的。”
“你放心啦!”她揮揮手,不以為意。
“那就好。”易茗一口喝掉整杯果汁。“我另外有事不能坐太久,咱們離開吧!”
“你先走,我和別人約好了在這裡吃飯。”
“哦?”易茗的眼睛全亮起來,“難不成新戀情已經降臨?”
“你稿子寫太多,腦筋傻了!”欣琳馬上否認。
和那個硬邦邦的大律師周寧夏談感情?
她想都沒想過。
※※※
晚上七點,周寧夏站在七層樓的公寓樓下,仰望屬於她的那扇窗口。
燈火亮著。可見謝欣琳已經下班回家。
他舉步登上三樓的小套房。
對於謝欣琳,他感受到越來越劇烈的罪惡感和歉意。原本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飯,但有一位客戶臨時出狀況,他不得不打電話到“醉芝園”,請她把名片留在櫃台,事務所的工讀生會前去領取。
約會取消!
其實,一切到此為止,應該就是最圓滿的結果。
反正她也沒等候太久,而他則得回需要的資訊,兩人皆大歡喜。
那麼,為何他仍然覺得自己很低等呢?
電鈴悠然響起,小套房的鐵門拉開一道縫,露出她清秀的頭臉。
“嗨,是你呀!”欣琳漾著驚訝的微笑。
“抱歉,過來之前沒事先聯絡你。”他局促地碰了碰鼻尖。
很好笑,從他脫離青春期開始,這種手腳找不著地方擺的別扭感便不曾發生。
“請進。”欣琳沒事人似的,熱誠地拉開鐵門。“我正在吃水餃,你要不要也來一份?”
“呃……好呀。”怎麼變成來這裡吃晚飯的?
他又好笑又納悶,只要一遇上她,腦子似乎變得不太管用,老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事來,這大律師冷靜自持的理性精神全跑個沒了影。
“冷凍水餃,不是什麼好料。”她歉然地解釋。
周寧夏脫下西裝外套,擱好公事包,靜掙瞧著她用電磁爐燒水、煮水餃的情景。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覺得愧疚了——因為她一點也不記恨。
如果謝欣琳脾氣飆起來,扭著眉頭指責他失約,或者干脆臭罵他一頓,他都會覺得好過一點。然而,她卻渾若無事,依然熱誠地款待他,彷佛他是超級哥倆好一般,他要是不愧疚才有鬼。
“為什麼?”他忽然出聲。
“什麼?”欣琳愕然回頭,而後驚覺到他站得離自己相當近,只有兩步的距離。
套房本來就狹小,她提醒自己,不爭氣的紅暈卻悄悄浮上臉頰。
“你為什麼不生氣?”他打量著她回避的側面。
“我為什麼要生氣?”欣琳盯著鍋子裡的清水,有些莫名其妙。
“你——”周寧夏不敢置信。“你該生氣的地方才多著呢!我對你的態度一直很惡劣,我……將你視為快遞小姐,我毫不客氣地爽你的約,我簡直在利用你的好心,而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要生氣?”欣琳被他輕忿的質問搞混了。
“你又不是故意的。”生氣是一件很花時間、很耗精神的事情,她能省則省。
周寧夏仰頭,無語問蒼天。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取得她的體諒,謝欣琳也未免太好騙了。
難怪!難怪她老是抱怨上司苛刻,沒將她當人看!因為放著這種軟柿子不吃,有違上天造物的本性。
“小姐,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他無奈地道。
“你說。”欣琳很樂意。
看吧!她太容易利用了。
“求你別這麼容易體諒別人。”
“為什麼?”她扔下三十顆水餃,表情很疑惑,“現代人就是存著你這樣的心態,才會變得如此冷漠,如果大家多體諒別人一點,就不會發生糾紛啦!只要減少糾紛,國與國之間就會降低發生戰端的機會,世界就會太平——”她頗有喋喋不休的跡象。
周寧夏立刻采取行動。
他受不了女人嘮叨,更無法忍受一個把世界太平視為己任的傻瓜。
她應該被列為絕種動物才對!二十世紀的台北,沒有人和她一樣天真,因為像她這種人早該被社會淘汰。
她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聒噪的唇被迅速下壓的陰影覆住。
第一瞬間,欣琳尚未察覺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兩片唇的活動受到阻撓,無法順暢地發聲,她才霍然想到——她被吻了。
被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男人。
這怎麼可以?
“喂!”她趕緊在他進行更深入的侵略之前推開他。“你你……你……你別亂來喔!”
她好心讓他進門,可不代表姓周的可以任意輕薄她。
周寧夏深深瞥著她。
“原來你也懂得害怕。”他還以為她天真到不曉得人性本惡呢!
欣琳滿眼戒備,盡量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警告你哦!”她揮舞著湯勺強調,“如果你敢無禮,我一定尖叫到整棟樓都聽見。”
“很好,起碼你還殘存著基本的保護意識,孺子可教也。”他贊許地點點頭。“水餃煮好了叫我,我先洗把臉。”
輪到他一臉沒事人的樣子,腳跟一轉,便踅進小浴室盥洗。
欣琳的女性自尊多多少少受到一點損傷。
周寧夏偷吻她耶!親吻,應該是男與女進展到一定程度,才會彼此交換的親密行為,而他們倆才認識兩天多一點點而已。他怎能若無其事地進犯她,又若無其事地轉身走問呢?
由此可知,這男人八成“親”多了,全不當一回事。
“這男人的道德觀顯然應該徹底檢討。”她搖搖頭,回去煮水餃。
洗臉台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周寧夏掬起冷水,潑濕微熱的臉孔。
前方鏡子映出一張溽濕的臉孔。眉宇劃著嚴峻的線條,現下卻顯得沉靜。兩只炯炯的眼珠,透出奇異的明亮神彩。
他發了什麼瘋,居然不由分說對她動手動腳?
他們才認識兩天而已,簡直打破他以往與女性交往的最短記錄。
謝欣琳既不美、也不媚,身材不算絕佳,性格也讓他無法苟同。
那,他怎麼會瘋狂到強吻人家呢?
更可惡的是,他竟然為了這個吻維持不到兩秒鍾而感到懊惱!
太糟糕了,他一定忙碌到頭暈眼花,饑不擇食。
“水餃好了。”欣琳揚聲叫喚。
“噢。”周寧夏連忙應聲。
有些問題不宜多想,以免走火入魔。
他迅速整理好思緒,擦乾一臉水珠,盡量神智清明地回到她的世界。
欣琳下意識回避他的視線,熱騰騰的水餃端上書桌兼餐台。“總共三十顆,不夠再告訴我。”
書桌和床頭櫃相連。她捧著自己未吃完的那一份,坐回床沿,按開床尾的電燈開關。
以免套房被尷尬的寧靜籠罩。
“你幾歲了?”周寧夏嚼著半顆水餃,忽然問道。
欣琳被他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
“二十五。”她偏頭瞄了他一眼,無法解釋地感到別扭,連忙又轉開了眼睛。
奇怪!十分鍾前她還覺得與他相處很輕松的。
“二十五歲的女人竟然還有這麼天真的。”他搖頭歎氣。
“我哪有天真?”她抗議。“那是你沒見過我施展獨門秘訣,向遲交的作者催稿件的嘴臉,保證你會嚇一跳。”
“是嗎?”他的質疑充滿不信,甚至主動探拿一本過期雜志。
為了節省空間,她把書架擺放在床頭櫃上。兩人的距離倏然因為他拿書的動作而緊縮。
但是,讓她更感到不適的,卻是他打算翻閱雜志的企圖。
“不行!”她飛快轉身,搶下他甫觸及的印刷品。動作太猛烈,一不小心差點把水餃灑在床單上。
“當心!”周寧夏連忙扶住她懷中的盤子。
結果,兩人形成相當“可觀”的鏡頭。
她的手搭在他臂上,而他的兩掌則頂住她胸口,兩人呈半擁抱狀態。
欣琳尚未發現自己被吃豆腐了,而周寧夏則顯得一副占了便宜的心猿意馬狀。
“不給你看。”她紅著臉硬搶下雜志。
“為什麼我不能看呢?”周寧夏啼笑皆非,手掌依然不太君子地停留在原處。
“內容不宜。”雜志裡盡是些星座,愛情透視寶典,拿來給講求證據、實事求是的律師閱讀多奇怪呀!
他一定會嘲笑她。
他恍然大悟,眼中透出壞壞的光芒。
“哦——”一看那副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
“才不是呢!”欣琳面紅耳赤地叫,“這是一本老少鹹宜的‘普通’雜志,OK?”
“那我就更能看啦!”他又想搶書。
“不行!”欣琳死命護住堡壘,“這是給女孩子看的,老男人不宜!”
“老男人?”這個侮辱可大了,“我才三十一。”他臉上有絕對嫌惡的表情。
“很老了,比我們的讀者群老十歲以上。”她故意誇大其辭。
“算了。”好男不與女斗,周寧夏接過她的盤子,回頭吃她那份水餃。
欣琳順利贏得這場戰爭,心裡得滿意。
反身正要將雜志歸回書架上,驀然從肩膀後頭飛出一只毛毛爪,一把搶走《儷人》。
“喂!”她連忙撲上去。
“別吵,讓我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周寧夏手長腳長,光憑一只手就把她擋得遠遠的。“‘情侶心理測驗’、‘我的另一半’、‘暢游愛情海’……女孩子都喜歡看這種東西嗎?”
“還給我啦!”她拼命想搶回來,可是對抗不了他的蠻力。
周寧夏隨便翻開一頁,誦念出來——“‘於是,他輕輕撫上她的酥胸,順著充滿吸引力的曲線滑下,來到她誘人的兩腿之間……’”他挑高眉毛。“編輯小姐,你確定這一本雜志是普通級?”欣琳的臉蛋已經脹成血紅色。
“本……本來……就是!”她結結巴巴的,“有些作者的筆調比較寫實,這是難免的嘛——還給我!”失土終於順利地回歸她的懷抱,“以後未經主人同意,請勿亂碰別人的東西。”
周寧夏忍不住好笑,看她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模樣,叫他心情愉快。
“奇了,你其他閒雜事不生氣,偏偏氣我翻看一本普通級雜志,這有道理嗎?”
“要你管,你趕快吃,吃完就該回家了。”
“也對。”他悠哉游哉地起身,“如果明天上又穿同一套衣服,我的一世英名只怕會付諸流水。”
“後會有期,不送了。”她把雜志擁在胸前,懊惱地瞪望他。
周寧夏重新穿上西裝,提起公事包。
“謝謝你的水餃。”
趁她不察,他忽然低頭,迅速在她紅唇上啄了一下。
欣琳倒抽一口氣,雙頰迅速染上一片暈紅。
“你你——”她又怒又羞地叫她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眨了眨眼睛,笑嘿嘿地離去。
“太惡劣了。”欣琳又惱又怨。
這男人的道德觀絕對需要徹底檢討!
在嗔斥他的同時,心底某處卻也漾起一絲絲悸動。
他那看似堅毅卻又柔軟的雙唇,帶給她的不只是震撼,還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擴散滋生,此刻的她無法深究。
周寧夏仰視著方才才步出的七樓窗口。
從來就不是會對女人輕浮的人,怎的今天失了常態對一個認識三天的單細胞卻又嘮叨的大女生“動起嘴”來……這樣失控的自己,叫他感到陌生,他引以為傲的“自持”工夫莫不掛失了吧!唉!
他下意識地搖搖頭,堅定地否認,自己會受這……女人所吸引。
不過很快的他就會明白這是無謂的堅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