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晚間,「來來飯店」因為經貿晚會的舉行而熱鬧非凡。數十部豪華名車滑入門口車道,氣勢直追金像獎頒獎典禮。
雲開的座車就在距離飯店約莫十公尺的地方擦撞上前方的賓士。
「該死!」他捶了下方向盤。這輛車十分鐘前就駛入他前方車道,兩車的方向一直相同,看來對方有八成的可能性也是晚會的參加者之一。
下了車,一個穿著司機服飾的中年人已經等在受到擦撞的煞車燈旁邊。
「先生,是你撞到我們,不是我們撞到你哦!」司機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國語,禮貌還算不錯。
雲開也不想多和他們爭辯,隔著黑漆漆的車窗對後座車主點頭表示歉意。
「這是我的名片,」他掏出小卡片遞給司機。「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聯絡我和保險公司。」
司機立刻拿著名片敲敲車窗,窗玻璃搖下一小道縫隙,名片馬上消失在車內。等了兩分鐘,對方似乎沒有下車的跡象,他不耐煩了,直接抄下相關的資料交給司機。
「對不起,我趕時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先走一步。」他攙著墨瑋走回座駕。
最不耐煩和這類拖拖拉拉的人打交道!要不就下車談清楚,要不就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誰有那麼多美國時間等他們擺足架勢?
就在他們正要坐進車內時,司機突然出聲喚道:「辛先生?」
他們回頭,終於看見賓士車門緩緩打開,一位六十來歲的年長男人跨出門外。
還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墨瑋瞧見對方的相貌,隱約覺得他的臉型與某個她見過的人長得非常相像,一時之間卻又講不出來是誰。
年長男人的身材瘦瘦高高的,可能只比雲開矮個一、兩公分,衣飾華貴,看得出來處於長期養尊處優的生活環境中。
「辛雲開?」他的聲音隱含著一股莫名的急促。「你是『復天』的辛雲開?」
「是的,您是?」雲開腦中晃過數十個人名,最後確定自己未曾見過他。
年長男人微微失神了一會兒,梟眼緊緊盯住兩個小輩,其中蕩漾著極端複雜的神色。過了半晌他才送出自己的名片。
「亞誠集團董事長──陳雲」
陳雲!
墨瑋輕抽一口冷氣。
陳雲,辛堂下堂妻的大哥,為什麼這些人不斷地出現?為什麼不能清清靜靜地過日子?
「陳先生,幸會幸會。」雲開綻放親切的笑容,彷彿兩人只是初識──確實也是如此,沒錯啦──以往完全沒有過任何恩怨。「看來咱們同路,希望稍後在宴會上有機會和你好好聊聊。」
陳雲的唇蠕動了一下,終究沒說出什麼。
「稍後見。」
直到座車彎進「來來」的車道,兩人依然可以從後照鏡中看見,陳雲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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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俱樂部內,杜氏姊妹站在角落竊竊私語。
「你猜她那件禮服值多少錢?」硯琳指著一位經貿名人的女伴問道,那女人衣服上鑲綴的珠寶若兌換成現金,足以養活好幾百個非洲難民。
「不知道。你有沒有看見歐陽?」她的心思只放一半在妹妹的談話上。十分鐘前雲開告退出去打個電話,至今還沒回來。
「沒有,一百萬。你覺得有沒有一百萬?」硯琳揉著下巴推敲。
「不知道,我們剛才在路上『撞見』陳雲,而且聽說陳霞今晚也來了。」所有上一輩有糾葛的人全齊聚一堂,今晚根本是一場鴻門宴。她緊張得手心冒汗。
「來就來嘛!門口又沒掛牌子指出『亞誠企業』的人不能來。不是我愛說,我敢肯定那件衣服一定超過一百萬。」硯琳終於獲得結論。「嘖嘖嘖!真恐怖,我苦幹實幹十年說不定都存不到一百萬,結果有人隨便出手買件衣服就是這個價錢。」
墨瑋使勁瞪妹妹一眼。
「錢錢錢,你別成天想著錢好不好?」簡直徹徹底底敗給她。「你的腦中就不能裝點其他東西嗎?」
「可以呀!」她瞥向姊姊。「我偶爾也會想想黃金鑽石之類的。」
墨瑋為之氣結。算了!這小錢鬼沒救了,跟她過不去只是自討苦吃。
「溫大哥呢?怎麼連他也不見了?」換個談論對像總該可以激發硯琳的關切了吧!
「他不見了最好,千萬別找他回來。」她嚇得雙手亂搖。
雲開身世震盪的餘波在一個星期之後依然迴繞在知情者的心中。硯琳受了他的千叮萬囑,無論如何別對道安提起這件事,於是她的忠誠在姊姊、姊夫和情人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還是拗不過他們。
畢竟暫時瞞著瘟生並不會對他造成任何損害,卻有助於歐陽大哥查清自己身世的真相,所以她只得當個心虛的悶嘴葫蘆。
「為什麼別找我回來?」溫緩的男中音輕輕鬆鬆地詢問著。
硯琳歎了口長氣。真討厭,當一個人做壞事或說壞話被男朋友捉到,就表示她該換個男伴了。
「因為我很窮,想趁今晚釣個金龜婿帶回家,你若待在身邊會壞了我的大事,請問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小琳!」墨瑋實在很想將她登報作廢。「溫大哥,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當她出去釣金龜婿、留我一個人清清靜靜的時候,我過得比較好。」側身避開硯琳踩過來的高跟鞋。
溫道安居然學會開玩笑了?真是希奇,看來與硯琳在一起的確對他有幫助。
「嗨!」雲開悠遊自得地晃過來。奇怪,這兩人若非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便是齊齊蹦出來。
兩位女士各自打量自己的男伴,同時想到,自從溫道安退出「復天」之後,這是兩方人馬第一次碰面。
「喂,你們會不會打起來?」硯琳見不得姊姊提心吊膽的表情,索性代替她問了。
「為什麼?」雲開好玩地問。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骨碌碌的珠眸在他們之間打轉。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得著她說?
「仇人?」他挑高眉毛迎上溫道安。「道安,我們兩個結仇了嗎?」
溫道安揉著下巴思考了兩分鐘。
「嗯……就我印象所及好像沒有,你說呢?」
姊妹倆以佩服的心態看著他們做戲。這兩人睜眼說瞎話的技巧太高超了,她們比擬不上。如果由性格上的共同點來推測,他們兩個絕對有可能是兄弟。
「辛先生,又見面了。」四人的小圈圈中插進一個突兀的嗓音。
陳雲站在外圍向他們微笑。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主動找他們攀談,會存著什麼心思呢?墨瑋下意識偎向雲開。
「姊,」硯琳偷偷靠過來咬她耳朵。「透露一下,他是何方神聖?來踢館的嗎?身價如何?錢多不多?」
「陳雲,歐陽『名義上』的舅舅。」她傳話回去。
「喔!」硯琳若有所思,上上下下地端詳對方片刻。「看樣子錢很多。」
她沒心情搭理妹妹,全副注意力放在陳雲身上。
他看雲開的眼神為何如此奇特?幾乎可以稱為「熱切」,實在古怪得無法言喻。
「其實,我從以前便一直想和你談談,苦於找不到機會。」陳雲的語氣和眼神同樣可親。
雲開並未被他的懷柔戰術唬過去。
「倘若您希望討論公事上的合作關係,我不反對!然而假如您的主題談及上一輩的恩怨往事,很抱歉,容我事先聲明,我並不感興趣。」他厭煩了每個人習慣性地把生父辛堂的問題加諸在他身上,他自己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陳雲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愣了一下轉向溫道安。「你沒告訴他──」
「陳先生,雲開已經說得很清楚,上一輩的恩怨和他無關。」溫道安中斷他的話。
「我也這麼認為,所以一切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雲開從他們短短幾句對話之中,立刻聽出內容有問題。陳雲似乎和道安相當熟稔,而且原本期望道安告知他某件事情,但道安沒說。
那是什麼?
「陳先生,當年令妹和家父的事情我非常遺憾。」他試圖套出些許蛛絲馬跡。
「我也很遺憾。」陳雲的口氣充滿了別有所指的意味。「相信我,當年的事情,只怕不會有人比我更遺憾。」
他投與四個人意味深長的一瞥,而後轉身走回自己的朋友圈。
杜氏姊妹倆面面相覷,完全聽不懂他臨別的留言代表著何種涵義。
真要追究起來,在所有涉及此事的人之中,陳雲應該是受到影響最低的人,他有什麼好遺憾的?
雲開猛地旋身面對道安,心念電轉之間已然做出決定。
「我受夠了!」銳利如鷹的瞳眸緊緊凝住道安,臉上清清楚楚寫著不容拒絕的心意。「親愛的哥哥,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我?」
所有美麗的糖衣和障眼法,在這一瞬間全部拆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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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
「你實在很壞!」硯琳搖晃食指,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訓斥他。
「過來!」溫道安拍拍膝蓋,她乖乖地坐上去。
「我有種感覺,其實你完全知道歐陽大哥想知道的事情,只是不肯告訴他,對不對?」真討厭,從頭到尾賣他們關子,害她好奇得要命,急著想明白「案情」,偏偏又不得其門而入,只能跟在歐陽大哥後面團團轉。
「還敢說!你幫著他們瞞騙我,我還沒和你算帳呢!」他用剛冒出鬍渣子的下顎扎她嫩嫩的臉蛋,刺得她又笑又叫的。
「不要鬧啦!討厭!你不也同樣瞞著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從沒提過我未來的姊夫其實是你弟弟。」所以大家扯平了。然而她還是補償性質地吻了下他的鼻尖意思意思。「你真的不把身世真相告訴歐陽大哥嗎?」
有時她不得不佩服瘟生的神經強韌度。比方說,剛才在宴會上,歐陽大哥用那種毫無轉圜餘地的語氣質問他時,他居然可以談笑自若地以一句「自己去查吧!我對你的能力有信心」來搪塞,無視於雲開的威嚇,然後拉著她離開會場,回到他的住處。
能夠面對辛雲開板起臉的模樣而無動於衷的人只怕不多。
「我們兩個各知道一些對方不知道的事情,這樣才公平。」他牽起她的手,逐一親過每根蔥白玉指。她的柔荑非常細緻纖巧,軟綿綿、柔滑滑的,一望而知沒做過多少粗活。「他扳倒過我一次,這回輪到我佔贏面並不為過吧?」
「瞞著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考慮半晌。
「既然我已經離開『復天』,對我並沒有特別的好處。」
「那何不乾脆告訴他?」她真搞不懂他,做個順水人情有什麼不好?
「因為這件事牽連到很多人,非同小可,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他顯然不打算向她透露自己的想法。
「打個商量好不好?」她燦亮有神的明眸全笑瞇了。「我真的對內幕感到非常非常好奇,你把歐陽大哥不曉得的部分告訴我好嗎?」
「然後讓你高價把情報賣給他?」他還會不瞭解她肚子裡有哪些斤兩?這丫頭成天到晚盡想著賺錢。
被他猜到了!真沒趣!
「不是我愛說,我發現跟你在一起越來越無聊了。」她哀哀歎了聲長氣,深思地盯住他下巴。「或許我真該考慮換個新的男朋友,另謀出路。」
世界驀地顛倒過來,她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身軀已經倒栽蔥掛在他肩膀上,米白色地毯在她「頭頂下」移動。
「你幹什麼?」她用力拍打他的腰背。
「你不是說我越來越無聊了嗎?」他完全不受她的掙扎影響。「我當然得找件好玩又『有聊』的事情來勸服你改變主意!」
於是,溫道安穩穩扛著她,上樓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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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他不滿地嘀嘀咕咕著。
「活該!你也不比溫大哥好到哪裡去。」墨瑋才不同情他,他們都是一個樣,肚子裡轉了十七、八個彎,如今各蒙其害,算他活該!
「你不同情我?」他的表情彷彿遭受某種無法彌補的傷害,又像一隻被人踢了幾腳的小狗狗。「我那麼可憐,四面楚歌,你怎麼可以不同情我?」
說得跟真的一樣!
門鈴叮咚響了起來,她起身去應門,離開前硬被他偷走一記熱吻。唉呀,討厭,臉紅了!會不會讓訪客看出來她剛才被人吻過?
她紅著臉拉開門扉。
「峰哥?」滿腔羞澀化為驚喜。上回見到他已經是幾個星期前的事情了。
「好久不見了,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江峰不提還好,這麼一問,又提醒了她剛才的「曖昧之事」,嬌容緋酡得更加離譜。
他馬上領悟過來,當下笑得壞壞的。「怎麼?又被歐陽嘗到『甜頭』了?」
她羞得只差沒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盡和他同一個鼻孔出氣。」臭男生!
回到起居室,雲開硬要拉著她坐回自己腿上,她則硬是不肯。當然不肯哪!有客人在場,她才不好意思當著第三者的面和他卿卿我我。
他們倆你來我往地展開了小規模攻防戰,結果江峰先看不下去了。
「瑋瑋,你就依了他吧!」他歎息。「否則你們拉拉扯扯了半天,我看咱們什麼事情也別做了。」
她的秀顏再度轟燒成火山熔岩的鮮紅色。
雲開則以一臉凱旋得意的笑容將她安置在懷裡。
「峰哥,你那裡可有什麼新消息?」
「其實以前我就懷疑溫道安和令堂的關係,然而當時缺乏有力的證據,所以才沒有提出來,如今兩相印證,很多問題都有了答案。」江峰把幾張病歷資料交給他。「我的手下跑到溫道安的出生地,找出當年秘密替溫瑞欣接生的助產士,你猜,當年陪她上產房生小孩的男人是誰?」
既然會這麼問,可見那個人一定極端令人料想不到。
他逐一掃視手上的出生證明,如他意料,父母欄上填著溫道安「名義上」父母的名稱,並非溫瑞欣。這是一份偽造得極好的文件。
一般民眾若缺少適當的管道和巨額金錢,絕對買不起這些文件,而溫瑞欣出身於小康之家,沒有這等能力,因此,替她打點一切細節的人應該不是泛泛之輩。
墨瑋接過他看完的文件,陪著他在腦中過濾掉所有枝節。
溫大哥和歐陽是異父兄弟,但歐陽的長相神似他母親,兄弟倆並不十分相像……
「啊!」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非常荒謬的念頭。
就在她輕呼出聲的同時,雲開的鷹眼之間也陡然閃過猛然了悟的神色。
「是陳雲。」兩人同時叫出來。
江峰並不納罕雲開會猜出來,反倒墨瑋的答案令他訝異。
「你為什麼會猜他?」
兩個男人納悶的表情讓她哭笑不得。
「幹麼?我就不能表現自己的聰明才智嗎?你們很瞧不起女人哦!」她大發嬌嗔。
他們偷偷交換一個互相警告的視線,不敢惹她,以免後果不堪設想。
雲開先提出他的想法。「我只是把所有事情合在一起做個大膽的推論。那天晚宴上,溫道安和陳雲似乎非常熟稔,熟得超出我的意料之外,而以『復天』和『亞誠』交惡的關係來看,兩方首腦不可能有機會變成如此相熟的朋友。」
江峰替他接下去:「因此你推測溫道安和陳雲其實一開始就相識了。」
「對,公司最近的理賠案幕後有兩隻大黑手!『歐影貿易』,以及『千秋科技』。現在我們已經知道溫道安是」歐影貿易「的主持人,而他又和陳雲交情不淺,如果由此推斷,」歐影「很有可能一開始就替」亞誠「工作,兩方其實站在同一陣線。」
「溫道安最厲害的地方就在這裡,即使他離開『復天』了,依然讓人找不出他和『亞誠』的關聯。由此可知,他和陳雲必定有某種獨特的關係,他才願意不惜一切的掩護『亞誠』。若以他們有父子關係的觀點來推斷,他的苦心孤詣便解釋得通。」
莫怪復天的調查員會查到「亞誠」方面,卻一直找不出內賊是誰,因為根本不會有人預料到「復天」的總經理居然是「亞誠」的人。而晏一直緊咬著不放的那個「神秘聯絡者」,當然就是溫道安。
「精彩、精彩!」江峰笑著拍手鼓勵他。「沒錯,根據助產士的指稱,她後來在電視新聞上見過那天陪溫瑞欣去生產的男士,就是陳雲。」
所有看似沒關聯的人霎時間全扯上關係。
「還是瑋瑋比較厲害。」他趁她不備,輕啄上她的香肩。「從頭到尾明白的內情並不多,如何會猜到正確答案呢?」
又被他偷香了!她依循往例,先臉紅個兩、三分鐘。
「我……我只是突然發覺,陳雲和溫大哥長得很像。」
「長得很像?」兩位男士一臉茫然。
「對呀!你們不覺得嗎?」她的眼中充滿期待。
他們對望片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雲開決定再確定一下。「你是說,你沒有做出任何推想,只是認為他們長得很像,所以才猜出陳雲的名字?」
「嗯。」她頷首,不懂他們為何一副快暈倒的樣子。
他抵著她額頭,完全敗給她了。
牽涉到這麼多人而且複雜萬分的詭計,在她腦中竟然只從「長相」方面去推測。最荒謬的是,居然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地猜到正確答案。
兩個男人越想越好笑,一旦想到「笑」字,就更憋不下去,終於忍不住放聲笑得東倒西歪。
「你們笑什麼?」她一頭霧水,難道自己剛才漏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哦,瑋瑋,瑋瑋,瑋瑋。」他笑得渾身打顫,緊緊擁她入懷。「你真是天才。」
江峰拚命揉著肚皮。「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把溫道安和陳雲帶來她面前,那我們可省了多少麻煩!」
兩個人又爆出另一串驚天動地的轟笑聲。
為何她看不出來哪裡好笑?
真受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