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鳳陽相互道別之後,品蝶踩著飛揚的步伐回到瑜伽教室,準備處理歇業後
的瑣事,不料,被一名少女欄住。
「你是……」
「你就是何品蝶?」女孩露出梨渦淺笑。「我是陸桑。」
「呃,我該認識嗎?」
「陸楠是我哥哥?」
「陸楠!」她低嚷,一掃原本和悅的臉色,板著臉。「那個混帳的妹妹?」
陸桑抿著唇偷笑,吶,大哥真不是蓋的!總是可以輕易地讓人印象深刻。
「你想幹什麼?」品蝶單刀直入。
「噯,別那麼生氣嘛!說不定……『我』可是你今天最大的收穫噢!」
不會的!
她今日的成果,是那媲美曠世奇葩的頑石——鳳陽。
「反正都是陸家的人……」品蝶懶得跟她蘑菇。「誰都一樣!你回去告訴那
個混帳,有本事叫他備好千軍萬馬,我何品蝶不吃他那一套,說什麼我也不會嫁
給他。」
好吶!陸桑有種不虛此行的快感。
真不愧是天義盟龍頭拜帖兄弟的女兒,唉——
如果她陸桑是個男兒身,那……她緊緊地盯住何品蝶。
她的目光叫何品蝶全身起一陣戰慄,寒意颼颼。
「喂——幹麼這樣子看人?」
「噢,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可惜,如果我是個男人,那……嘿嘿……我一定
娶你!」
品蝶聽了,差點沒跌斷三寸高跟鞋。這陸家的男女老少敢情都有毛病?
她何德何能,受此青睞?
「其實,更可惜的是……」陸桑無奈一笑。「我老哥居然跟你不對眼?真奇
怪!他犯得著演那場戲嗎?」她是對著品蝶說話,聽起來倒又像自言自語。
「你到底在念什麼?」
「喏!」她自背包取出一台袖珍型錄音機,眨著天真的眼,正經地說:「我
想跟你做生意。」
「生意?這是什麼?」品蝶伸手想去接。
陸桑馬上收回手,一副氣定神閒狀。「我要報酬。」
「這可是你爹地跟那個混帳……不!我大哥之間的重要內幕,事關你的終生
幸福NB428#
品蝶眉毛一抬,興味十足地。「好吧!我們這筆生意怎麼談?你開價吧!」
陸桑露出滿意的笑容。「我們找個『安全』一點的地方吧!我可不要被滅
口。」她吐了吐舌頭。
面對陸桑這樣的態度,更叫品蝶心中疑雲加深,到底是詭計,還是真有其事?
噢,罷了!我何品蝶若不入虎穴,豈能擒得虎子。況且……她抬頭再望陸桑
一眼,至少她比她「健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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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你就別再自責了嘛……」
「不!該怪我。」何慕天一臉的憾恨。「我不該跟陸家私下協議,這畢竟是
你的終身大事……現在,我、我……對不起你。」
品蝶冷眼靜觀。赫!
「老爸」還真是多才多藝;自編、自導、自演,唉!她終於知道她的過人之
處承襲於誰。
「小蝶,爹地不想勉強你……」他背對著她。「你不必顧忌爹地,反正我也
活夠了,你已經長大,就算我有個什麼……將來地底下見到你媽咪,也算有個交
代了……」
咦?他偷瞄著女兒木然的表情,奇怪?難道這丫頭當真不顧他的死活?
嗯!得下幾帖重藥,他聲淚俱下,臉上堆滿懊悔的神情,又重重咳了幾聲,
把背壓駝,沙啞地說:「反正……我的身體是愈來愈差了,陸家的人想怎麼樣就
隨他去吧!可是……」他回到女兒面前。「你還年輕,爹地只有你這個女兒,我
絕對不能讓你受到傷害……你還是走吧!回美國去,不論爹地發生了什麼事,都
不要回來……」
「爹地——」
他在心中竊喜,瞧這小妮子哭紅的眼睛,他反而心疼。
「噗咚」一聲,她雙膝著地,跪倒在何慕天面前。
「爹地——原來你一直這麼疼我,是我不懂事,老惹你生氣……」
「起來,我明白,你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他連忙去扶起她。
「謝謝爹地成全!」
「呃?」
品蝶眨著淚汪汪的大眼。「爹地,那我走後,你要保重。」
「啊?」他始料未及。
品蝶激動地摟住他。「爹地,謝謝你的諒解,我跟鳳陽都會感激你的。」
「鳳陽?」他的脊背一陣僵直。
「是啊!」她可憐兮兮地。「我們也是不得已的……因為——我有了!」
「呃?有了?」何慕天神志仍未清。
品蝶趕快緊緊摟住父親,伏在他肩上,這一方面是隱藏她滿臉的笑意,一方
面是害怕父親暈倒之後,直直地跌落地板上。
何慕天兩眼發直、四肢抖動,本該暈倒,但就是沒暈!
他……他怨歎呀!這整齣戲明明就是他「蹺腳」等殺青了,怎半路卻殺出了
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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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陽光照耀大地,微風輕吹,暖暖地令何品蝶心中十分愉悅。
哇!好棒的一天啊!她不禁讚歎。
何品蝶娉婷的身影輕巧地閃進鳳陽的實驗室,卻發現那匹「老馬」愁容滿面。
「怎麼啦,」她嫣然巧笑。「實驗失敗了嗎?」
「是你!」他站起身,眼中閃過欣喜的光芒。
「嗯!你……不希望嗎?」她微噘紅唇,嬌媚淺笑。
「不是,我怎會不希望呢?」他整顆心快跳出來了。
「那你是非常希望嘍?」
那俏皮的語調對鳳陽而言,真可謂是千萬伏特的撩人電波,令他渾身酥麻。
「啊?」他又不知所云了。
「好了啦!你別老是『啊』啦、『我』呀、『你』的,難道你只會說單字
句?」她翩然一笑。「快中午了,一塊兒吃飯吧!」
「好……啊!」她來這兒,只是為了找他吃飯?不知怎地,他湧上一種前所
未有的甜蜜感。
可是,又聯想起今早之事。
「唉——」他重重地歎息。
「怎麼啦?看你的樣子,好像有……心事?」
「豈止有心事?我……死定了!」
「不要嚇我……你可別告訴我,你突然發現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望著她一臉的關切,他的無力感倍增。
「唉!」又是一歎,在他眼裡,她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他接口道:「還不都怪你那個表姊。」
「我表姊?你是說……」
「沒錯!就是那位何大小姐。」他郁卒地來回踱步。「我真不明白,她心裡
在想什麼?而那個阿慕天更離譜,他……簡直是老糊塗!簡直是……老笨蛋一
個!」
「住口!」她勃然怒喝。爹地再壞,也得留著自己罵;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
小子,竟敢侵犯她的「權利」。
「你……」鳳陽這才發現失言,何慕天畢竟是她的「姨丈」。
可是,他也有滿腹的委屈!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批評你的長輩。可是……你姨丈他……他快把我給
害死了!」
「害死你?」爹地又干下啥「壞事」?
難道是昨晚的話,有了後遺症?
「你說,那個老糊塗做了什麼?他是不是來威脅你什麼?如果是真的,我一
定替你討回公道!」
怎麼那個袒親護短的悍妞,又搖身一變成了行俠仗義的女將?鳳陽只能搖頭
苦笑,但還是將整個事件說出。
「今天早上,何慕天去了趟祖園,結果!他竟然要我娶他女兒!就是……娶
何品蝶。」他激動萬分地。「天哪!娶……她?」
品蝶呆了片刻,沒想到父親動作這麼快!
可是,這個死呆子!娶她有很痛苦嗎?犯得著這麼肝腸寸斷嗎?
「你既然不願意,那大可拒絕呀!」她悶悶地。
「問題是……當時,我不在場,更糟的是我、我先前已經請我大姊找個時間
到何家去提親了!」
「那好哇!這不是正中下懷。」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那是正中要害!」他頹然地往座椅一癱,瞪著天花板。
「你根本完全不明白。都怪那個林半仙出的餿主意,什麼『搞破壞』、『破
釜沉舟』?現在可好,那個何慕天不知道跟姊說了什麼,我回家時,她居然眉開
眼笑地說:『難得品蝶那麼愛你,既然都那樣要好了,這日子可得看快一點!』
——噢!老天!我現在只要一想到老姊那翻黃歷的動作,簡直就想一頭撞死。」
他突然坐直身子。「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原來你沒有表達語言障礙,只是『對像』不對。」說完,她用手
指指頭上的「天花板」。
「你……別再取笑我,我都大難臨頭了。」他靦腆地笑。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嘛!說不定,我可以幫幫你。」
「你?」他突然發現什麼似的。「對!你們有親戚關係。那……請你告訴她
或是何慕天,就說祖園的用意只是想找到夏嚴,救出宋致悠的妹妹,其實,我是
有目的想接近她——」
「不行!」她的粉臉刷下來,阻斷了他的話。「我瞭解品蝶的脾氣,如果這
樣子告訴她,為了賭那口氣,就是五花大綁,也要把你綁去當新郎倌。」
「原來她這麼鴨霸呀?」
「……」
她快要被他氣到吐血了!忍、忍、忍,忍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她裝出一副「微笑」的表情。「我很瞭解她,如果要她自動放棄你,只有一
個辦法。」
聞言,鳳陽精神大作。「那你快說!不論怎麼做都行,只要能取消婚禮。」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噢!」品蝶瞇眼詭笑。「把耳朵借用一下!」
他照辦。
然後——
那俊俏的面龐,又是一陣排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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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夜晚,浪漫時刻。
在闃無人聲的寂靜夜裡,一對戀人相倚相偎地踩著月色,旖旎而行。
但——軟!那個男人怎麼走起路來,好似鵝行鴨步的,有點蠢又不會太蠢。
這對戀人不是別人,正是鳳陽和何品蝶。
「你、你還好吧?」品蝶關心地問。
「嗯,我的表現還可以吧!」
他很擔心自己的「演技」不夠逼真,但他更重視的是怕委屈了康妮;想起那
日的情景——
「這樣子好嗎?」鳳陽怯怯地。
「隨便你。品蝶這個人很阿莎力的,她絕對不會刻意為難別人,而且她也會
很樂意成全別人的,尤其是為了成全我們而取消婚事。只是她……不容易被片面
之詞所騙,所以我們要相當逼真。」
她的手輕挽著鳳陽的手臂,親熱地倚偎在他身上。
「可是,這樣子,不是對你太委屈了?」他的心跳瘋狂加速著,四肢的運作
開始失去知覺。
「沒關係,當你欠我一個人情好了!」她夠義氣地說。
「喂,回魂呀!你在想什麼?」
「哦!沒有,沒有!」鳳陽忙說。
他倆繼續相挽而行,踩碎一地的落葉。
一切都看似自然怡人,連那嘩喇的碎葉聲也分外悅耳。
「噯,你看,我們這樣子是不是……很像一對戀人?」她抬頭瞟了他一眼。
輕輕地才一眼,她的心陡然緊縮住。
他……其實還真好看……
那線條分明的輪廓在月色的映襯下,增添了一份屬於他男性的柔和,深深地
吸引住她的視線。
「你說——她真的會出現嗎?」他還是無法坦然。
唉!她從不愛歎氣的,在遇上他之前。
「你還沒告訴我,那待會兒……我該做什麼?」他認真地問。
望進他眼裡,何品蝶終於明白,純潔。就是這種特質。這個遲鈍、智障、低
能的「老男人」,就這樣輕易地擄獲她的目光。
她在內心暗笑,相形之下,她,宛如禍害千年的妖狐。
「你說呢?情侶之間,應該做些什麼?」她故意倚偎在他身上。
那隨著夜風陣陣遞送的,是她香馥芬芳的氣息,那曳揚的髮絲不斷地輕拂他
的臉;那緊貼住他的嬌軀,柔軟而誘人……
鳳陽又升起一陣窒息感。
就偏愛看他害羞時的困窘。
她宛如玩火的女郎,主動地把他的手拉過來,繞過自己盈盈的纖腰,彷彿只
要一使勁便會捏碎她般,他寬厚的手掌貼在她腰際,隔著輕衫,幾乎可以感受彼
此溫熱的氣息。
她的呼吸、她的體溫,她那風情撩人的紅唇……
他感到強烈的呼吸困難,那打從心底竄出的喜悅慾望令他難以自持,他……
驀地,他的理智喚醒了他的意識,他知道她只是為了「幫助」自己,並不是
認真的,而他又怎能乘人之危……
「康妮……」他抽回被她小手覆蓋住的手。
品蝶在他臉上讀到自己功虧一簣的戰績。但是,她並不死心。
「鳳陽,你最好放輕鬆一點,我太瞭解表姊了,她不是傻子,如果,讓她看
出我們是在演戲,那麼後果你應該知道。」
「可是……我不能、不能冒犯你……」
「傻瓜!」她白了他一眼。「只是演戲嘛!再說,你別忘了,我可是打小在美
國長大的,西洋的那套作風,早就習慣了。」
鳳陽有些喪氣。人家並沒有對他的「尊重」領情——只是演戲?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很感動,也真難為她肯這麼「犧牲」、這麼「配合」……
「啊?她、她在那兒——」她遙指,然後低呼。
語未落,只見鳳陽如夢乍醒,驚愕、錯亂之餘,接著——
一個疾風迅雷的動作,他伸臂順勢將她攬入懷中,一種幾近慌張的粗暴,他
強勁地箝緊她,然後,兩人密密地貼著彼此。
他幾乎弄痛了她,可是此時,她的心跳如戰鼓,她微瞇著眼,那種肢體上的
接觸叫她幾乎全身鬆軟……
這是怎麼回事?
當這個男人第一次抱住自己時,她竟然像護燒般地全身虛脫無力,而自血液
中狂爆著一種然點,叫她總有種——
渴望……需索……
很快地,她全身的神經再度緊繃,那是他吻了她。
噢!她的心立刻騰空,宛如輕飄飄地漫步在雲端,她忍不住由喉間逸出呻吟,
她大膽地張開唇瓣,以配合他更深的汲取探索……
可是,他卻在此時離開她的唇。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偎著對方,沒有人先開口。
品蝶把火燙的臉頰埋在他身上,她眼中已不復促狹,有的只是一種激情過後
的迷茫。
一個天大的問號排山倒海地席捲她,這種心醉的甜蜜感,是她尋覓憧憬的美
夢,但……怎麼會是他?
難道……他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人?
「康妮……」他溫柔地喚她。
「嗯?」她依然賴在他身上,享受方纔的溫存。
「你看,剛才我演得好嗎?」
「你——」品蝶像被毒蠍螫著般,她立刻跳離他的身體,火大地推了他一把。
「你這個王八蛋!你……欺負人,還說是演戲?」
「啊?」鳳陽大呼冤枉地。「可是,剛才你明明說……」
「我說、我說;你不要老是聽我怎麼說,行不行?你就不能夠用點心思、用
點大腦自己想想嗎?你——」瞪著他可憐兮兮的渾樣兒,她——
「唉呀,我不跟你說了呀!」她氣得跺腳,逕自走開。
鳳陽莫名其妙地立著,女人心真是海底針;怎不聽她的,也錯;照她說的—
—又不對。
「康妮——你別走呀……」
「品蝶」停下腳步,明知他蠢,但她還是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他追上來,一手摟住她。
品蝶暗忖:有進步嘛!
他附在她耳際低聲說:「別這樣子,好人做到底……說不定何品蝶還沒走呢!
你就幫幫我,別讓她看穿了。」
喔哦!好個輕聲細語,品蝶感到全身肌膚都被戮傷。
「不會的……她不會看穿什麼的……」她搖著頭,有氣無力地說。「因為她
已經快掛了!」
「你不要這樣子詛咒她,其實她也挺無辜的。」
無辜?真不知道是否該為他的善良喝采?
她惡毒地瞪了他一眼。「鳳陽,你笨蛋,你是一隻大笨牛!」
說完,她隨即拂袖而去。
留下呆若木雞的鳳陽,他依然在檢討自己的耳朵,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餘,
他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不解康妮究竟在生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