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幹了什麼?」
談判後隔天,嚴思誠一早就被叫到母親房裡,坐在她面前接受質問。
「我照你的吩咐去談判啦!」
「是談判嗎?」殷辰花直視著她兒子。「那胡老頭幹嘛還來?而且還給我惹了個『目無尊長』的稱號回來!」
「話都講清楚了不是嗎?」嚴思誠一副理所當然。
良久,殷辰花都沉默不語。
豹頭則跪坐一旁,緊張地盯著殷辰花,替嚴思誠感到擔心。
「如果你不想繼承天門幫,也別故意替天門幫找麻煩!」殷辰花冷冷說著。
「我根本沒有談判經驗,你卻勉強我去。我已經盡力做了,而我想讀書、我想回美國,你卻連考慮一下都不肯。」嚴思誠心有不平地抗議。「我根本就不喜歡這裡!」
「少主!」
「連自個家都不喜歡的人,卻去搞什麼生態動物的東西,會有什麼真心!?」殷辰花冷哼一聲。
「不要批評我的事業。」
「你可以不喜歡天門幫,我難道就不能批評你的專業興趣嗎?太自私了吧!」
「大姐,少主已經很聽話了,你就別再責備他了。」豹頭苦勸著,再這樣下去,只會讓情況愈演愈烈。
「聽話!?」殷辰花稍稍提高了音量。「聽話的人會裝傻騙我、在弟兄們面前對我大吼大叫,甚至破壞天門幫的聲譽!?他做的這些事還叫聽話?別笑死人了!」
「是你硬逼我留下來,才導致這樣的結果。」嚴思誠無懼地看著母親。「你熱愛組織的程度就像我熱愛課業是一樣的,你應該能瞭解這種被勉強留下來的感受才是!」
「你要我瞭解你,你怎麼不想想我!?」殷辰花冷漠地指控。「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不親近我就算了!小時候任性妄為、不聽話我也不在乎;但是,現在是家裡需要你支持的時候,你看看你是什麼態度!」
「媽,每個人追求的目標不同,想法也不一樣,不管血緣再怎麼親近,這也是不能勉強的。」嚴思誠第一次說出他內心的話。
「想法是可以改變的。」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
「那你仍然要完成學業?」
嚴思誠肯定地點點頭,緊抿雙唇。儘管他覺得有些對不起母親,辜負了她對他的期望;但是,他還是不認為自己錯了。自己的一生,他想自己去掌握。
「你根本沒有心!」殷辰花不再看著他。
「我沒有--」
「如果你真有心,根本一點問題也沒有!是你打從心裡就排斥,不是不能,而是你拒絕去接受、去瞭解!」她一語道破他的心事,不禁讓他佩服起自己的母親。
「你討厭待在組織。但是我告訴你!你不要忘了,養你長大、供你出國唸書的錢,全都是組織提供給你,是我這個做媽的在這裡拚死拚活賺來的!現在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
說到激動處,殷辰花的語氣倏地轉變,不似先前那般平和。
「媽,我沒有忘記,我知道是人都應該知恩圖報;但是,任何事都不能太過分。」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過分!?」
嚴思誠默不作聲。
「好!既然你認為我過分,那現在我給你兩條路選擇。」
「媽,你又--」
「別叫我!現在你就給我作決定,是要聽話留在天門幫裡認真學習,還是滾回美國去抱你的大頭書!」
「我--」
「不過,你給我聽著!一旦下定決心回美國,你看不起的黑社會也不會再提供你一分一毛錢,所有的一切全由你自個打理!我也絕不會再煩你,你也不要再回來向我要求些什麼東西!」
此話一出,嚴思誠的表情並沒有任何改變,只是神情凝重許多。
一旁的豹頭馬上出言勸阻,試圖平息殷辰花的激動情緒。
「大姐,實在沒有必要這麼做。少主從回來到現在,確實已經有了一些改變,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
「還要多少時間才夠!」殷辰花反問,豹頭一時答不出來。
「他回來多久了!不習慣的都該習慣了;但是你看看他,我究竟還要花多少時間在他身上!?」
面對殷辰花的質問,豹頭和嚴思誠都不約而同低下頭去。
「天門幫沒那麼多時間讓他考慮,我也沒多餘的心力去勸他改變心意。事到如今,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現在你就給我作出決定!」殷辰花半逼迫地下結論。
「是斷絕關係嗎?」嚴思誠面色凝重。
「是或不是有什麼差別?之前我們的關係也不是頂好的!」
這雖然是事實,卻讓嚴思誠的心不由得抽動一下;言下之意,似乎是因為天門幫,自己才有價值可言。
「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大姐--」
「豹頭,你不要再說了!我現在要的只有答案。」殷辰花把視線定在嚴思誠身上。「你怎麼說?」
嚴思誠緊抿雙唇,沉默的氣氛霎時籠罩整個房間,三個人都默不作聲。
豹頭無奈地看著殷辰花,殷辰花卻目不轉晴直盯著嚴思誠,嚴思誠則低著頭下說話。
良久之後,嚴思誠才抬起頭來,和殷辰花的視線相交,緩慢卻堅定地說出他的決定。
「媽,我無法在你和書本之間作出選擇,如果可--」
「留在幫裡或者滾回美國。」殷辰花不留一點商量餘地。
「大姐--」
「閉嘴!」殷辰花怒斥。
「媽,我不會因為你要斷絕我的經濟來源就不敢回美國讀書,我早就該獨立自主了。但是,我也不會因為不當老大就離開你身邊。再怎麼說你也是生我、養我的母親;可是,我的人生我想自己掌握。」
嚴思誠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我懂了!去收拾你的東西,叫豹頭幫你訂明天飛美國的班機。」殷辰花冷著張臉說。
然而,嚴思誠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依然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坐在這裡是掌握不住你的人生的。」殷辰花略帶諷刺的口吻,斜睨著他。
「我聽你說過--如果我要回美國,你會讓--蝴蝶跟我一起走。」
一瞬間,沒人看見殷辰花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你要帶蝴蝶走?」
「是的。」
「不行!」殷辰花斷然拒絕。「她是天門幫的人,不是你說要帶就可以帶走。況且,你已經不再是天門幫的人。」
嚴思誠一聽,情緒瞬間激動起來。
「可是你說過--」
「你不是懷疑我說謊騙你嗎?那就是嘍。」殷辰花毫不在意地側轉過身。
「那--如果我離開了,她--」
「這不用你擔心!天門幫需要她的地方還多著。」
「你還是要她繼續當殺手?」
不用看他的臉色,從聲音裡就可以發現他這時候有多著急、多激動。
「你都要走了,還管這個幹什麼!」她不耐地冷哼一聲,毫不理會他的緊張和不安。
嚴思誠無語地閉上眼睛。
不知怎的,他就是放心不下素儀。她毫無表情的臉上、刻意冰冷的眼底,究竟隱藏著多深多大的傷害和絕望,想到就令他感到心疼不捨。
「社會是很現實的,黑社會也一樣。有利用價值的,當然不能輕易放過!」心知肚明他心頭那點心思,殷辰花繼續不帶感情地說:「一個超級殺手,可是每個幫派不可多得的秘密武器;更何況,蝴蝶是我費了十多年心血,苦心栽培成的,你要帶她定是絕對不可能的!」
最後一句話,令嚴思誠下定的決心又動搖了起來。
要唸書在哪裡都可以念;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像素儀一樣讓他牽腸掛肚的,她身上背負了太多的罪惡感,讓他心疼到不忍丟下她一人離開組織。
「那我--」
「沒關係!既然你想回美國,我不會阻止你。我寧可你回去,也不要你心不甘情不願地留在組織裡;這樣對天門幫來說,太危險了!」
殷辰花無所謂的神情、冰冷的語氣,讓嚴思誠心裡湧起一股落寞。
他默不作聲看著他母親,突然忘了該怎麼起身,忘了該開開心心跑回房收拾東西,也忘了該為這樣的結果高呼一聲「萬歲!」
***
「趕快回去收拾你的行李,別再待在這礙我的眼!」她的表情冷峻。「你放心,我不會再刻意挽留你。更何況,天門幫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心一意為組織付出、設想的人,而不是找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來撐場面!」
言猶在耳,此刻卻已是夜闌人靜時候。
手裡拿的是下午豹叔交給他的機票,日期是兩天後。嚴思誠不知不覺歎了口氣,心情沉重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房間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一整個下午;而現在,竟已是黑幕籠罩的時刻。
但是,他知道,是素儀,是素儀讓他放不開,令握在他手中的機票,一瞬間變得如千斤般沉重。
「少主。」一聲輕喚,有些熟悉,卻又顯得冰冷。
「有什麼事嗎?」嚴思誠轉過頭,門邊站的果然是他一直牽掛的人。
「從下午到現在,少主一直未曾進食,需要蝴蝶去準備些什麼嗎?」
「不用了。」他一點飢餓的感覺也沒有。
「那蝴蝶先向少主辭行。」
「辭行?」嚴思誠大驚:「現在嗎?我兩天後才走。」
「不是的。」余素儀垂下眼簾。
她知道少主即將離去,這唯一對她溫柔的人就要離她遠去,這一分別,恐怕是一輩子都見不到面。儘管大姐曾告誡過她,殺手不能有一絲情感;但是,畢竟有些事,並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得住。
「大姐派了個任務給我。」
這樣也好,這樣就不必面對分離時的痛苦;等她回來,少主早已離開了。
「你要去哪裡?」嚴思誠著急地問。
「送東西到黃幫。」
「很重要嗎?為什麼要你去?」
「蝴蝶不知道,是大姐交代的。」
「要去多久?」
「三至五天,蝴蝶只是暗中保護。」
暗中?那一定有危險性了。
「你--一定得去嗎?我母親不是叫你待在我身邊,只保護我--」
是啊,他已經選擇回美國去,素儀已經沒有理由再待在他身邊,再也沒有理由了。
她伏跪在門口,向嚴思誠叩首。
「蝴蝶感謝少主這幾個月的照顧。」
「蝴蝶永遠不會忘了少主的關心。」
「蝴蝶就此告別,謝謝您!」
眼睜睜看著她一再朝自己磕頭道謝,卻在她抬起頭的-那,彷彿又窺見她眼中那無底的絕望深淵。
「蝴蝶是天門幫的人,你不可能帶她走!」
母親的話又在他腦海中浮現。蝴蝶是天門幫的人……
「別走!」
一時之間,還來不及想清楚,嚴思誠已先一步撲上前去,拉住了她起身欲轉身離去的衣袖。
「少主?」
「我……」嚴思誠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凝視著。
「少主。」余素儀垂下眼簾,不想讓嚴思誠看到自己的眼睛;因為,這雙眼眸出現了難得一見的一抹哀傷。
她知道,少主對自己的不捨完全是出自於同情,同情她的出生、同情她的背景、同情她當殺手的無奈……但是,她要的不是同情,她不需要他的施捨與可憐。
「少主,不用替蝴蝶掛心,蝴蝶知道少主的心腸好。但是,少主別忘了自己的目標,不要因為一時心軟而抱憾終身才是。」
她輕輕拂去嚴思誠的不捨,覺得自己的心又痛了起來;可是她清楚,這種曖昧的感情越早斷絕越好。
真的是一時心軟?嚴思誠自己都不明白了。
看著素儀拂開自己的手,注視著她轉過身子的倩影,凝視著她的背影在夜色裡迅速消失。
自己對她真的只是一時心軟、同情嗎?他懷疑……
***
「他媽的!姓嚴的那小子嘴巴可利得很!」
貓仔忿恨地對他的拜把兄弟--江勳,大聲怒斥。
「他不是個書獃子、扶不起的阿斗嗎?」江勳大吃一驚。
「說到這裡我才氣!」貓仔轉而叱責老友。「你這個包打聽是混假的呀!給我出了這麼大紕漏。說什麼對方是個只會傻笑的書獃子、不經世事的小毛頭,要我一字不漏說給胡爺聽,結果呢?害我們胡爺差點兒就招架不住,連帶害我也被刮一頓!」貓仔用力拍了一下桌面,順勢踢了桌腳洩恨。
「不會吧?」江勳不信。「我聽到的全是他傻愣愣的消息,他行為就像個白癡啊!」
「白癡!?哼!」貓仔啐了一口。「他那樣叫白癡!?那全天下的人不全成了傻子!」
「不可能的!」江勳仍然懷疑。「我的消息來源很可靠,聽說他沉迷課業,還鬧了不少笑話--」
「夠了!夠了!這話我不想再聽了。我現在只想狠狠揍他一頓,以洩我心頭之恨!」貓仔咬牙切齒,一副想殺人的模樣。
「揍是不太可能啦!不過--可以嚇嚇他。」
他這個包打聽會出差錯,對江勳來說,還是第一次;所以心中難免有點怨恨。腦筋動得快的他,一下子就想了個整人的主意。
「怎麼做?」
一聽到有辦法可以整整嚴思誠,貓仔趕緊豎起耳朵,一臉興致勃勃。
「很簡單!找個生面孔朝姓嚴的放冷槍嚇嚇他。告訴你,沒有人不怕死的;你這槍放出去,包他嚇得一個月不敢出門!」江勳嘿嘿地笑了笑。
「不妥吧!如果不小心真打中他,那可是沒完沒了,我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賠!」貓仔順手拿起煙點上,呼出胸口的一股悶氣。
「所以才要你找生面孔嘛!況且,你只要找個槍法夠爛的去放幾槍就行了,不用瞄太準,很簡單的啦!」
「如果真打中了怎麼辦?」
「不可能啦!」
「世事難料!你也不能拍胸脯跟我保證絕對打不中他。萬一出事了,我找誰去?」嘴裡叼著煙,貓仔瞇起眼直搖頭。
「如果真打中了,也只能怪他運氣不好!全都推給槍手,再把槍手滅口,這樣一來,就沒人會想到是我們幹的。」江勳不斷煽動貓仔,又得意地揚揚眉。「這下子,不僅可以出氣;搞不好,一不小心弄死了他,讓他那張嘴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貓仔只是皺著眉沉思。
一會之後,他的表情整個豁然開朗起來,大聲笑了出來。
江勳卻立刻用手摀住貓仔的嘴巴,警戒地低語--
「你小聲點兒!這件事可不能讓其它人知道;否則,就算我們打死不承認,憑殷辰花的個性,我們肯定會橫死街頭!」
「太好了!太好了!」貓-的眼睛熠熠發光,「姓嚴的!我這會倒要讓你嘗嘗惹了我的下場。」
***
一個禮拜了,余素儀已經離開整整一個禮拜了。
而嚴思誠也待在房間裡,足不出戶整整一個禮拜。
為什麼他沒有離開,還留在台灣,還留在這裡?
原因無他,全是為了余素儀。
嚴思誠在等余素儀回來,她已經比她說的天數晚了兩天的時間,卻還沒見到她人影,不禁令嚴思誠更加擔心。
他知道了,終於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喜歡她的程度勝過想回美國的想望。他終於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了。
突然,房門猛地被拉開,殷辰花和豹頭一前一後地走進房間。
殷辰花一進門還故意用手捂著口鼻,開口抱怨。
「豹頭啊!這房間怎麼有一股好濃的霉味,像是腐爛掉的死屍,又臭又惡的,你趕快派人來打掃一下!把沒用的東西全拿去丟掉,別污染了這裡乾淨的空氣。」
「大姐--」
「怎麼?還不快找人來整理整理、噴噴消毒水?」
「媽,你不要為難豹叔了,我不想也不會出去的。」嚴思誠有氣無力地說。
「喲--原來這兒有人啊!」殷辰花興味十足地走到嚴思誠身邊。「我還以為這裡已經荒廢了,打算派人來清一清呢!」
忽然,殷辰花彎下了身子,將鼻子靠近嚴思誠,在他四周嗅了嗅。
「喲--原來霉味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怪不得房間這麼難聞!」她諷刺地發出驚呼,嫌惡地撇撇嘴,還故意退後三步,在距離他兩公尺的地方坐下。
「媽,不必用激將法了,對我沒用。」
此話一出,殷辰花立刻轉變態度。
「你這個有出息的東西,不是直嚷著要回美國嗎?怎麼這會還窩在這裡,還不走呀!」
「我也不想待在這兒,我在等素儀回來。」嚴思誠不悅地把頭一揚,直視他母親。
「等她?哼!」殷辰花不屑地冷哼出氣:「蝴蝶比你強過幾百倍,她那需要你替她擔心?你別讓她為你擔心就阿彌陀佛啦!」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孩子,遇到壞蛋怎麼辦?」
聽了嚴思誠的話,殷辰花哈哈大笑起來。
「你別忘了!蝴蝶可是個超級一流的殺手,你還是多擔心你自己吧!什麼都不會,光想著讀書,我看你啊!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
嚴思誠被母親嘲笑也毫不生氣,因為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己。
「幹嘛?」殷辰花口氣極為嫌惡。「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別用那雙死魚眼瞪我。」
嚴思誠有所顧忌,但仍是開了口。
「其實,如果你不指使她做危險的事,不叫她當什麼保鏢、殺手之類的話--」
「那你是在怪我嘍?」
「說實在的,我並不在乎是不是由嚴家掌權;如果可以不當龍頭老大,我也許會考慮待在組織裡。」
「你不在乎?」殷辰花稍有不悅地提高音量。「你媽我大半輩子打拚出來的成果,你居然給我說不在乎!」
「人生本來就該有目標,生活才會有樂趣。」
「樂趣?你以為我在黑社會這些日子所付出的努力,全都是要讓人生更有樂趣嗎!?」
這個死小子!
殷辰花受不了地用手扶住額頭,而豹頭只有站在一旁苦笑的分。
「我只是想聲明,我對當老大沒興趣。」
「我知道!我知道!」殷辰花不耐地擺擺手。「那你還不快滾!機票不是早給你了?」
嚴思誠沉默良久,一股緊張的氣氛突然籠罩四周……
殷辰花索性轉過身,不想再搭理他。
「那我……」嚴思誠深深吸了口氣,堅決地宣佈。「我想我還是留下來好了!」
計畫成功!殷辰花不禁在心中偷笑。
「很勉強喔。」
「我會努力去學組織裡的事。」
「如果你無心就不要隨便許下承諾,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耗在你身上!」
「我會說到做到!」
看著嚴思誠臉上散發出來的堅決,殷辰花久久都不說話;最後,她才以平穩的語氣對嚴思誠聲明。
「我不會再給你一次機會了。如果,你又表現出反抗的態度,我會毫不留情地趕你出去,絕不讓你再跨進天門幫一步!」
「我知道。」他點點頭。
話沒多說一句,殷辰花隨即轉身出去。
豹頭停在門邊,回頭看了嚴思誠一眼,趕緊又跟著殷辰花走出房間。
「他還是太嫩了,歷練還不夠,心腸又軟得跟麻-一樣;別人怎麼捏他就成什麼樣,一點兒定性、判斷力都沒有!」
「前幾天我擔心得要命,真怕少主拿了機票就走。」
「他是想回美國。不過--王牌在我手上!為了蝴蝶,那傻小子什麼都肯做。」殷辰花冷哼一聲,態度極為不屑。
「這樣好嗎?」
「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前途。你想想看,他讀那種科目會有什麼出息!」殷辰花信心十足。「將來他會感激我的!」
「少主跟蝴蝶--」豹頭憂心仲忡。
「怎麼?」
「沒--沒什麼。」
豹頭搖搖頭,但心裡卻擔心極了,少主跟蝴蝶怎麼可能在一起?
***
東廂的迴廊上,殷辰花靜靜佇立著,彷若一尊石雕像,面對著竹林一動也不動。
今天早上開始,厚厚的雲層便遮擋了陽光,使得天氣看起來陰陰的,晦暗極了。一陣涼風襲來,令人備感寒意。
「大姐,起風了,要不要進屋去坐坐?」豹頭如影隨行地立在殷辰花後方。
「最近這幾天他都去哪了?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人影。」她轉頭看了一眼。
「少主最近一大早就出門,也沒有交代去哪裡;問他也不肯說明白,派人暗地裡跟去,卻老是跟丟。」
「憑他!?」殷辰花不自覺提高聲調。
「蝴蝶待在他身邊。」豹頭解釋著。
殷辰花則是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有蝴蝶陪著他,應該沒什麼問題。」殷辰花微微點了頭。
今天她總覺得心神不寧,總有一些煩躁的情緒摻雜在裡頭。殷辰花不悅地皺起眉,無端的煩躁愁悶讓她的心情跌蕩到谷底。
「他最近有沒有在努力學習?」殷辰花斂眉輕問。
「有的!組織裡大概的情況他都已經瞭解了。」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重大的事。不過,最近他學了些防身術,也心急著想練習槍法,似乎真下定了決心要繼承。」
「你覺得蝴蝶和思誠可以在一起嗎?」
殷辰花突然話鋒一轉,問得豹頭一時間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
「你常待在他身邊,想必也知道他被蝴蝶深深吸引了。」
豹頭明白地點點頭。
「蝴蝶這孩子,我很喜歡。」
「大姐!」豹頭低叫一聲。「不可能呀!蝴蝶她的身份根本就是個大問題,他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身份?」殷辰花不以為意。
「大姐--」
她舉手阻止了豹頭繼續說話。「一切才剛剛開始。」
「大姐,你要阻--」
「豹頭,你想思誠那孩子會因為我阻止,他就乖乖聽話嗎?」
「可是蝴蝶她是--」
「我說過!一切才開始,現在想什麼都嫌太早。如果你想要阻止,我勸你放棄,思誠和我一固執。」她瞄了豹頭一眼,「況且,我也不想阻止什麼。」
「大姐,在少主還沒越陷越深的時候,應該趕快阻止。否則,到時候就難了!」
「那你覺得現在就十分容易嗎?」她好笑地揚起嘴角。「難道你沒看到,前一陣子當蝴蝶回來的時候,那小子的模樣?簡直像幾百年沒見著的親人一樣。而我這個他親生的娘,倒不曾給我同樣的『禮遇』哩!」
「那怎麼辦?」豹頭頹喪極了。
「擔那麼多心幹嘛!」殷辰花舉步轉身離開。「現在最主要的是得積極訓練他。我可不只想讓他當上天門幫老大而已,你應該清楚才是。」
見豹頭不說話,殷辰花繼續說道:
「事有輕重緩急,年輕人的感情,我們是管不著的。不過,那小子也該有個對象,一天到晚定不下心,結了婚也許會穩重些。」
「大姐,該不會是想--」
「有何不可?」
「會引起大騷動的。」
「那就看那小子怎麼解決了。這也不失為一個磨練的機會,看看他應變能力如何。」
走回自己的房間,今天一整天,殷辰花老覺得心神不寧,怎麼樣也放下開。
「不必擔心他們了,辦正事比較重要。」殷辰花下了結論。
「其它幫派的舉動漸漸少了,胡爺那裡,經過上回貓仔那一鬧之後,最近也沒什麼動靜了。」
「最好如此。」她仰起頭望向遠方。「貓仔那小毛頭的心眼多,得小心點,千萬別才--」
話才說一半,遠處就傳來小三慌亂的叫嚷和雜亂的腳步聲,急速向他們奔來--
「大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少主被槍殺,中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