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終於移動了一下身體, “不?就這些?”
“西蒙——”瑪莎發現自己正攥著拳頭,她的聲音嘶啞,飄忽不定。 “——你為什麼要問這些?我是說……”她沒有說下去,他走到床前,站在那裡低頭看著她,雙手插在褲兜裡。她有些顫抖,因為他的眼睛深不可測,她一點也讀不懂。事實上,他的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和別人睡沒這麼好,你知道。”他冷冰冰地說,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我對此有點經驗,相信我。”
瑪莎想,這真像場噩夢。“別說了。”她低聲說, “你以這種口氣說這件事,是在貶低我們的感情。為什麼?”
“你這樣和我睡覺,卻不同意嫁給我,你不認為你這是在貶低它嗎?尤其是在愛了我三年之後。”他語氣緩和,卻正說到她的痛處。
說什麼呢?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怎麼會在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這是為什麼?她說: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請告訴我。突然變成這樣沒有道理。”
“對我來說,太有道理了。為什麼要拖延不可避免的——”
“誰說是不可避免的?”她嚷道,以往的好心情一掃而光, “誰知道一旦這種激情過去,我們會不會彼此憎恨對方?也許你會發現我不能取代你死去的情人,即便我和她是那麼不同!”她以挑戰的目光抬頭盯著他,但是眼中卻充滿了淚水。
“這麼說我是對的,”他喃喃地說, “昨天下午我就覺得你有什麼心事。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
“你什麼意思?”
“今天早上我起床給愛丁堡打電話,碰到格蕾斯,她告訴我,一天以前她做了一件事,可能不夠慎重——顯然這件事讓她整夜都感到不安。但是我向你求婚,完全是因為你,與莫拉格沒有半點關系。”他情緒激動地說,突然又加了一句, “我不想再花三年時間來談這件事,等待你做出決定。聽著——”他坐下來,把她的雙手掰開,然後將她擁入懷中。“——我們彼此很相配,我向你保證。在這方面,我們一直如此——讓我示意給你看。”
他給她一個深深的吻,沒有給她回避的機會。她的嘴唇被擠壓著,幾乎喘不上氣來。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他們之間有著強烈的欲望沖動。當他終於停下來時,雙方的感覺已是心照不宣。她茫然地想,就像一股電流,把兩人的心連在了一起。即使他們的身體沒有接觸,她的神經一樣在顫動,她同樣感到欲火 中燒。
“我……”她低聲說, “噢,上帝,我不知道說 什麼好!”
“說嫁給我。”他說,臉上這才現出淡淡的笑容。與此同時,他褪下她睡袍的吊帶,溫柔地撫摸著她。 “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全力決不讓你感到後悔。”
“如果我仍然說不呢?”瑪莎低聲說。
他把手拿開, “那麼我們就不會再像這樣下去了,可是為什麼你要說不呢?”
“這樣我們相互可以有更多的了解——我……” 她止住了話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他的嘴角一歪, “你還想了解我些什麼?我們在一起很盡興,你想你能和一個不喜歡的男人一起釣六個小時的魚而毫無倦意嗎?”
她看到他的眼中充滿得意的神情,她下意識地咬著嘴唇。
“我想那一次是一個試驗。”他繼續說道, “我想我沒有任何難以容忍的壞習慣,但是如果你發現有,只要指出來,我會試著改掉的。”
“西蒙!”她懇求道。
他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這是認真的?沒錯。你想知道我們將會有一個怎樣的生活?如果你想繼續做一段時間的模特,我不會介意的。我也不希望你在伊薇特困難的時候離她而去,只要你不離開我,只要我外出旅行的時候,你能和我同行。你想安頓下來過家庭生活我會很高興的,如果你喜歡住在這裡,我會安排我的生活,這樣我們的大部分時間就可以在這裡度過。順便說一句,這幢房子正渴望得到照顧和關注。你也許注意到了,那邊長滿了歐洲蕨,山上我還放牧了一些綿羊,好多羊我甚至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但是也許我能給出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來作出選擇。你真想繼續過那種孤獨的生活,做你並不癡迷的工作嗎?而這一切我們完全可以共同分享的。你真的想擁有貓步下的世界嗎?真想盯著《時尚》雜志封面上的自己看個沒完,只關心自己的長相嗎?”
這些話說到了點子上,甚至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她舒了口氣,心想,不,西蒙,我更在意的是你是否
愛我。我心裡有你,你心裡真的像我一樣也有我嗎?或者你想試著在你的生活中讓我取代莫拉格,或者也
許更糟的是,退而求其次?我能驅走籠罩在你心頭的陰影嗎?你說出了這些話,而我卻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你。
她猛地低頭看去,然後閉上眼睛,看到自己裸露的乳房和他強健有力的手放在她腰部的被單上。剎那
間她意識到,除了西蒙,她很難忍受被另一個男人擁入懷中,現在她更是不可能忍受了。所以如果你不能擁有一切,那麼就選最好的,她這麼想著。也許你該記得,這個男人這麼長時間以來都一直在你的記憶中,在你的心中……
“我答應嫁給你……”
五天之後,他們結婚了,除了格蕾斯和皮克頓,瑪莎認識的人中沒一個知道此事。
她覺得他在安排婚禮時,可以說是急不可耐。也 許是她的眼睛裡閃過的一些困惑,使得他將婚禮安排在這個小島上一個美麗的石頭築成的小教堂裡,並讓格蕾斯將這裡布滿了鮮花,使之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個婚姻注冊辦公室。同時,他還匆匆忙忙地帶她到愛丁堡買了婚紗。
在開車回馬爾島的途中,西蒙略帶笑意地說: “伊薇特也許會殺了我。”他們隨車帶回的婚紗他並未仔細看過就裝入盒子了。
“因為沒有通知她,她沒能到場出席婚禮?”瑪莎略作猶豫後問道。
他聳聳肩, “這也是個原因,但是我想得更多的是你結婚沒有穿她設計的服裝。”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只手離開方向盤,把手放在她手上,非常自然地說: “我不知道格蕾斯是否將所有細節都告訴了你,不過莫拉格的母親曾計劃在倫敦搞一個大型婚禮,准備了各種裝飾品。那是一個勞神的程序,當然,我們最後不得不取消。”
瑪莎感激地反握住他的手, “我理解。”她輕柔地說, “可是除了夫人,我真沒有更親的人了。”
“她會原諒你的。不管怎麼說,是她把你送到我身邊的。而且她現在在巴林。”
瑪莎挑起眉毛,不解地看著他, “她去那兒干什麼?”
“鬼知道,不過肯定與時裝有關。你會發現她又多了一個收藏,其中包括伊斯蘭教婦女戴的那種雙層面紗。”
“真漂亮。”格蕾斯眼含淚水站在瑪莎身後說。
“謝謝。”瑪莎聲音沙啞地說,飛快地看了鏡中的自己最後一眼。婚紗裙長至腳踝骨,用的是珍貴的絲質塔夫綢面料,上面裝飾著小碎花。雞心領,袍袖,長至肘部,線條簡潔的A字裙,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她梳著一頭披肩長發,沒有任何頭飾。她的目光從鏡中收回,把玩著手指上的訂婚戒指。這枚戒指是西蒙帶她到愛丁堡挑選的,金戒上鑲了一顆珍珠大小的鑽石,價格令她咋舌。這時她的眼神卻有些黯淡,她茫然地對格蕾斯說: “格蕾斯,我不知道這件事我是否做對了。”
“親愛的,”格蕾斯也沒多說,只是回應說,“如果你愛一個男人的話,就無所謂對錯。”然後她踮起腳尖,親熱地吻了瑪莎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別忘了,有我和你在一起。”說完這位老婦人離開房間,坐上西蒙開的車到教堂去了。
瑪莎乘皮克頓駕駛的美洲豹汽車去教堂,車上有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周圍還布滿了星星點點的雛菊花。 “這是西蒙先生送給你的。”皮克頓沒話找話地說。他好像是受現場氣氛的感染,一路上說個不停。他告訴她,他帶著相機。他說自己是攝影行家,因為他喜歡觀察鳥類,所以就用鏡頭記錄它們的生活。他對瑪莎說,他將拍下他們舉行婚禮的這一美好時刻,這些精美照片將傳給後人。他還不停地給她講述著他拍攝鳥的故事。
但是當她在皮克頓的攙扶下走進教堂那不長的走廊時,她仍然感到心慌氣短。見到西蒙後,她放松了一些。她不得不承認,當他們四目相遇時,他那充滿魅力的灰綠色的眼睛給了她所需要的勇氣。
“這麼說,這是一次充滿驚喜的蜜月了,到法國去度一個浪漫的蜜月。”她喃喃地說,那天的晚些時候,他們坐上了飛往波爾多的飛機。
“是的。”他們的雙手握在了一起, “我在夏朗德省有一幢小別墅,我們要完全靠自己生活了。你會做飯嗎?”
她瞥了他一眼,“你會嗎?”
“只會做簡單的幾樣。”
“噢。”
“瑪莎?”
她看到他臉上露出一絲驚愕,便同情地答道:“是的,我會做飯,而且做得很好,我甚至會做面包。我母親不讓我父親完全把我當男孩子養。”
他笑了起來, “這我就放心了。其實我們也可以到飯店去吃飯,但是這和我的想象相去甚遠。”
“所以下周我既是一個囚徒,又是一個廚師了。”她開玩笑地說。
他的嘴角往上一翹, “在回家的路上,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感受和你對法國的看法。”
法國?一周以後,當他們飛回倫敦的時候,她在想這個問題。她發現一想到前面的生活,她的神經就感到緊張。至於夏朗德省,那裡有茂密的樹林和長滿罌粟花與野花的草坪。田野裡,割下的干草卷成了圓滾滾的大草垛,野蜂和蜻蜓隨處飛舞。那裡還有健壯碩大的黃牛,潺潺的小溪和歐洲小。中世紀的小村落裡狹窄而曲折的街巷,古老的教堂和明亮的粗帆布遮篷別具特色。石頭砌成的谷倉四壁爬滿了玫瑰。在這裡玫瑰花無處不在,天竺葵和三色紫羅蘭長在窗台的花箱裡、門前台階上的花盆裡,還有薰衣草叢、八仙花、雛菊和大麗花。人們拎著長長的沒有包裝的面包棒、新鮮的水果和蔬菜。西蒙講法語就和本地人一樣流利自如,沒有他在身邊,她就無法與人交談。他還帶她參觀了科涅克和他的酒廠,游覽了利摩日。在那裡她對陶瓷器皿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在學校的時候,她就對這類藝術品相當在行,她有時甚至想專門從事藝術和陶器行業。
他們家族有著二百年歷史的老屋曾進行過部分的修葺,坐落在一個小村莊外的高地上,周圍是農田和樹林,樹林中有築巢的杜鵑和唱歌的夜鶯。厚厚的院牆外面是灰色的,裡面是白色的,老屋的頂樓十分迷人,房間裡鋪著舊栗木地板,還有大大的壁爐和一對櫻桃木做的床,其中一個從未用過……
她和他擁有一個甜蜜的二人世界。情緒上來,他就和她做愛。她做飯給他吃,睡在他的身邊……
“怎麼?”
瑪莎低頭看著他的手再次和自己的手握在了一起,知道他已看出了她的心思,內心不禁一顫。 “一切都太棒了——謝謝。”她聲音沙啞地說。
“你不必這麼說。”
“不,我要說。”
“這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次爭執嗎?”他詢問道。
她瞥了他一眼,但看到他眼中仍是溫和的詢問,“這話我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為了我們甜美的蜜月,你和我一樣付出了很多,所以不需要道謝。”
“嗯——可是我不能帶你去游歷那麼美妙的地方,所以我還是要說聲謝謝。”
“我明白了。”他喃喃地說, “難道你還沒有嫁給我的感覺,瑪莎?”
在我心裡,這種感覺也許一直有,她想。我有時在早上醒來時,不也會問同樣的問題嗎?她沒有正面回答, “這是一個古怪的問題,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答案。”
“我不想要什麼答案,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又緊張起來。”
她的手指在他手裡不情願地動了動。“我……甚至不知道你住在哪裡,我還要面對夫人的責備。我想這些可能都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
“但是所有這些事情並不需要你獨自面對,瑪莎。”
“是不需要。可她知道我們的事嗎?”
“不知道。”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瑪莎,看著我。”他口氣堅決地說。當她的目光正視他時,他才繼續說道: “這件事除了我們自己,和其他人有關系嗎?”
“沒有。對不起。”她輕聲說道, “也許所有這一切都需要慢慢適應。”
“那麼我能提個建議嗎?”
“什麼?”
“當你表示懷疑的時候,想想我們在床上的時候。”
這話讓她吃了一驚。她盯著他的眼睛,只這一瞬間就已經足夠了,她看到的是欲望與激情交織在一起的閃光,然後她扭頭轉向窗外,面頰泛起紅暈,她的 手在他手中顫抖。
“我喜歡看到你臉紅的時候。”他懶懶地說,“如果我們現在就上床我就更高興了。我喜歡你優美 的身體變成弓形的樣子,喜歡聽到你叫我名字的聲音,就像到了世界的末日,我成為你抓住的最後一根桅桿。”
“西蒙,”她低聲說, “請別說了……”
“這樣也不錯。”他喃喃地說,然後抬起頭,對 他旁邊正在上飲料的空姐說: “噢,謝謝,我妻子和安我想要點香檳。”
從飛機場出來,他們登上一列特快列車,然後又乘一部出租車從維多利亞車站直奔明特夫人的住處。 這天是星期天,西蒙說: “我們同樣會應付過去的。”
“你們什麼?”
“結婚了,伊薇特。”他高興地重復著, “等等,先說說是誰對瑪莎說了一大堆的謊話,幾乎是直接把她送到了馬爾島?”
“坐下,”明特夫人說,自己踉蹌地走向一把椅子。 “這真讓我吃了一驚。”但是她剛要坐下,又突然站起身來,走向瑪莎,張開雙臂擁抱了她,嘴裡興奮地說道: “所以我是對的。我知道會這樣!我不是說過嗎,我能讀懂女人的心,我是這方面的專家。
噢,我真為你高興!幾個善意的謊言和如此美妙的結果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和我說說,瑪莎-溫特斯!”
“瑪莎-麥克瑞。”西蒙喃喃地說。
“瑪莎-麥克瑞。”明特夫人鄭重糾正道, “她是不是很棒,西蒙?”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還是讓我說一句話……”
瑪莎突然停下來,眨著眼睛。明特夫人再次擁抱了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 “新娘子是會流淚的,誰都知道的。”然後她建議西蒙開一瓶她最好的香檳酒。
西蒙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明特夫人說: “我惟一的遺憾——你結婚時穿的是什麼衣服,瑪莎?”
西蒙拉住瑪莎的手。 “我對你說過的。”他轉向伯母, “她在愛丁堡買了一套婚紗。”
明特夫人皺了皺鼻子。
“這件婚紗穿在她身上幾乎讓我大吃一驚。”他說道。
“那麼,好吧——人總是要走的。”明特夫人豁達地聳聳肩說道,然後她瞇起眼睛端詳著西蒙。她往日的優雅不復存在, “我想你不會一下把她關人深閨吧,西蒙?我已經為她做了一整套新時裝。現在想想你們的婚姻對我來說真是場災難!”
他們倆對她那誇張而滑稽的表情大笑不止,最後還是瑪莎發了話, “我們已經商量過了,如果你願意我再留下來干一段時間,我可以答應。”
“願意你——”
“但不是全天的,伊薇特。”西蒙打斷她的話,“也不出城。”
西蒙灰綠色的眼睛顯得冷峻而堅定,明特夫人的黑眼珠盯著他。但是她的心還是軟了下來, “很好。”她說,自尊心頗受傷害。
但是西蒙僅僅平靜地說: “和我們談談巴林吧,講講那裡的深閨制度。”
“你就住在這裡?”
瑪莎環視了一下這套優雅的遷而喜風格的房屋,發現這裡剛好能看到奧斯陸廣場。
“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在遷而喜的時候就住在這裡。”他說完做了個鬼臉, “但是這裡不如馬爾島像個家。”
“不過這裡也很不錯。”她說。但是當她看到周圍陳設著那眼熟的色彩搭配時,心中為之一震,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些都是伊薇特的傑作——”
“當然!”她打斷他的話, “我太熟悉了。對色彩她有一雙敏銳的眼睛,不是嗎?”她凝視著周圍米色的牆面,木蘭花圖案的地毯和窗簾,干草色的椅面和長沙發布面以及淡綠色的燈罩和靠墊。 “你和伊薇特關系很密切吧?”這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她便脫口問道。
“是的,當我們分歧不大的時候。也許這和我們是麥克瑞家族的最後守衛者有關,即便她是通過婚姻進入這個家族的——到目前為止,她的身份還沒有改變。自從嫁給我伯父後,她對我們的關心真是全心全意,甚至比真正麥克瑞家族的人還要上心。她對我的事更是異乎尋常地熱心,這咱倆都知道。”他淡淡地說, “但是到最後她的名下也許得不到一份遺產。”
“但是不管怎樣,你還是喜歡她。”瑪莎說。
“是的,我喜歡她。”他走過來站到她面前,“我等不及了,來,讓我帶你看看她布置的主臥室。”
“你不必等。”
“謝謝。”他嚴肅地說, “恐怕我在飛機上說的話把你嚇著了吧。”
瑪莎考慮了一下,然後用同樣嚴肅的口吻說:“沒錯,是有點嚇著,但是現在不同了。”
“說下去。”他喃喃地說。
她吸了口氣,當他站在她跟前時,她內心就產生一種沖動。他高大的身材,穿著休閒的牛仔褲、開領襯衫和旅行時穿的花呢茄克,和她穿的倒很般配:牛仔褲、白色外衣和藏青色運動上衣。
“瑪莎?”
她的嘴唇動了一下,然後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沙啞的聲音說: “我覺得……我們又單獨在一起了,這太好了。”
他把她擁入懷中……
過了好一會兒,瑪莎坐了起來。
“你去哪兒?”他懶散地問,拉住她沒讓她下床。
瑪莎低頭微笑地看著他, “去盡一個主婦的職責——做點東西咱們吃。到吃飯的時間了。”
“太棒了!”他感歎道,把她拉回到他身邊,用手撫摸著她的身體, “差不多整個一個下午和傍晚的時間我們都在干這事。我們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我看這事兒懸——我們還睡覺了呢。”她有些頑皮地說。
“我們還可以再做一次——然後再睡覺。”他的臉貼在她的胸前說道, “像這樣的臥室不充分利用太可惜了。”
瑪莎做了個鬼臉,一邊環顧四周,一邊用手梳理著他的頭發。因為這是一間毫不掩飾縱情歡愉的臥室。床頭上方掛了一幅丘比特畫像,床的正上方還懸掛著一個桃紅色的絲質天篷,這和裝飾著象牙色花邊的絲質被單極為相配,床上還有一個奢華的、加有襯墊的桃紅色絲質床罩,房間裡的其他物品也幾乎全是象牙色和黃金色的。一個象牙色地毯甚至鋪到了浴室裡,象牙色的瓷磚,金色的水龍頭,鏡子的邊框也是三面金色。 “它的寓意當然是十分明顯的,我同意你的看法。”她說, “不過桃紅色和象牙色能使皮膚顯得更有誘惑力。”
“啊!”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 “所以這也算一條。”
“什麼?”她不解地問。
“我不想離開這張床的原因呀。”他的手指從她的臀部移開, “你的皮膚是那麼細膩圓潤,白裡透紅,無需任何陪襯。也許我們該搬到修道院去住,才能避免受到這麼大的誘惑。”他沉思了一會兒,隨後又加了一句, “你是真的想起床離開嗎?”
“當然是認真的。”
他的嘴唇一撇, “那麼我只好答應你了,女士。謝謝你,女士。”但是他的目光說明他口是心非,他的手仍然放在她身上。
這樣耽擱了半個小時,在一次短暫而甜蜜的小插曲之後,瑪莎才離開床,臨了他說道: “對不起,我無法控制自己。現在你可以干你想干的事了。”
她眼睛裡充滿笑意,說道: “你有的時候真是不可救藥,西蒙-麥克瑞。”
“這都怪你,瑪莎。”他反駁道,吻了她一下,然後頭枕胳膊又躺下了, “別跑得太遠了。”
她吸了口氣說道: “不會的。你餓嗎?”
“嗯。”他可憐巴巴地說。她彎下腰,輕輕回了他一個吻,然後才起身。
但是等她沖過澡,穿上寬大的睡褲和象牙色的毛巾睡衣回到房間時,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她站在床前 充滿愛意地低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為他輕輕蓋上被單,轉身離開。
她在這幢房子裡上上下下地仔細轉了一圈,發現廚房在地下室裡。房子裡幾乎到處都能看到伊薇特的痕跡。在另外三間臥室,在藏書室和餐廳,甚至廚房裡,幾乎都是典型的法國式布置:懸掛著的銅壺,隨意放置的砧板,一組精美的刀具和法國人通常烹飪所 需的物品。但是有一間房間顯然逃脫了伊薇特的安 排,這是一問在二層樓上的臥室,它的布置奢華而簡潔,沒有用搭環懸掛的窗簾,沒有淡而柔和的色彩。事實上,這完全是一個男人的房間,盡管有一張雙人床。經過細致的觀察,她意識到這就是西蒙的臥室,他的衣服都在裡面。她不禁感到納悶,他是否用過那間桃紅色的房間,除非……不,別想這些事,她責備著自己。
在冰箱上面,他的清潔工給他留了一張便條,上面寫著她已經按照要求買了新鮮的面包、牛奶和雞蛋,另外還燉了只雞,備好了色拉配料。瑪莎想,他一定是從法國打來電話安排了這一切。她環顧了一下這間實用的廚房,眼睛突然為之一亮。其實她非常喜歡烹飪,她甚至能從中感到安慰——並不是她需要撫慰……或者她真的需要?
當然不是,她對自己說,然後取下一只平底煎鍋,堅定地補充道,不,我不需要。但是當她找到一些洋蔥、辣椒和蘑菇,放在砧板上切時,她心中潛藏的一絲緊張與不安漸漸化解了……
她還找到了一袋大米,取出一些蒸在鍋上,然後她用橄欖油煎炒蔬菜,加了一些臨時准備的作料,再將燉好的雞切成塊,做了一道原汁煨雞塊。她做了一道色拉,將蛋卷放人微波爐中加熱,找出一塊紅格子布鋪在餐桌上,這時她聽到門口有聲音。
是西蒙,穿著牛仔褲和一件舊足球衫,領口還是歪的。他頭發也沒有梳,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他肩膀靠著門,雙臂抱胸注視著她。
她頑皮地笑笑, “我正在考慮是不是該叫醒你了。”
他什麼也沒說,上下打量著她。她身穿睡衣,系了件圍裙,腦後梳了個馬尾辮。西蒙嗅了嗅鼻子,一副十分陶醉的樣子。 “你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妻子,瑪莎。這麼香的一桌飯菜,你是怎麼做出來的?”
她告訴了他,邀他一起坐下,分享這頓豐盛的晚餐。他們隨意談論著一些話題,直到瑪莎感到了疲倦,眼圈下出現了淡淡的陰影。她說: “對不起——我還沒洗碗呢。”
他微笑著,抓住她的手,將她抱起。“我來洗碗——不過,我要先把你送上床。不,別爭了,瑪莎。”
他走到桃紅色的臥室外停住了腳步,然後帶她走向他自己的臥室。她不解地望著他,他說: “這個床是新鋪好的,會更舒服些。”
她躺在上面感覺的確如此。在這之前,他幫她脫去了睡衣。她鑽進涼爽、清新的棉被。 “你也……” 她沒問下去,不自然地咬著嘴唇。
“我也和你一起睡嗎?當然。”他平靜地說,坐在床邊上,注意到她眼皮下淡淡的陰影,笑著但是非 常認真地說: “不施粉黛,又梳這樣的頭,讓你看上去好年輕啊。”
她用手背遮著嘴打了個哈欠,聲音沙啞地說: “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我此刻也感到特別年輕。”
“也許我有些縱欲過度。”過了一會兒,他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反正是一回事……”他停了一下, “明天我要去工作了——你不介意吧?”
“如果你必須去的話——這是個很讓人為難的問題,西蒙。”
他咧嘴笑了, “對不起。我必須去,盡管你下周才回伊薇特那裡上班。不過,我想這樣你可以有點時間熟悉一下這幢房子,根據自己的喜好做些改變,認識一下我的清潔工,高興的話重新給她安排些事情做。
“我想沒什麼要改變的。”
“瑪莎——”他瞇起眼睛, “——這幢房子現在是你的了。明天我要在銀行給你開個賬號,再給你買部汽車——”
見她突然坐了起來,顯得有些哀傷,他打住了話頭, “怎麼了?”
“我自己有錢。”她低聲說。
“維持這幢房子的開銷是不夠的。也許你是想告訴我,你不想讓我養活你?”
她重新躺下,一臉困惑。
“瑪莎?”
“我也許還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我……”
“大多數婚姻都是這樣的,”他說。她覺得他的話裡帶著一絲諷刺。 “但是如果這樣做讓你感到不安的話,那麼我可以突然變成個窮光蛋,”他換了一種語調補充道, “你可以養活我。”
她不由得笑了。
“現在睡覺吧,別再自尋煩惱了。”他說著抓住她的左手,送到自己嘴邊吻了一下。但是他突然停住了,皺著眉頭,無意識地撥弄著她的結婚戒指。這枚戒指戴在她手指上顯然有點大,但是當時他們沒有時間調整。 “這樣,明天早上把這枚戒指和你的訂婚戒指都給我,我去把尺寸弄對。我認識一個很好的珠寶商。”他再次抬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晚安,親愛的。”他輕柔地說, “做個美夢。”
兩天之後,瑪莎在廚房為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桌前品茶。她剛和西蒙雇的那位健談的清潔工談過,現在她才意識到管理這麼大一幢房子有多麼費神。
我對此有准備嗎?她思忖著,雙手抱著茶杯,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突然門鈴響了。她沮喪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運動褲、腳上的便鞋和寬大的厚運動衫,走過去開門,因為門鈴不耐煩地又響了起來。
開門一看,是桑德拉-格蘭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