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又春來,花開又話落。時日蹁鼴,不知不覺,我已經在皇宮裡呆了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皇帝大多在我身邊度過。
每次向皇帝抗議,只有得到他的變本加厲的調戲,大大損害了我風流貴公子的形象兼自尊心。看來我只有自力救濟了。哼!也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就知道有錢有勢的男人是靠不住的。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我的大計還沒有定好,便有麻煩找上門來了。
果真是樹大招風,花大招蜂。
被皇帝寵幸,對我來所是慘絕人寰的十大悲慘事故之一,但偏偏在別人眼裡卻是三生修來的幸福無邊。
鬱悶!為什麼千百年來,人們都會犯同一個錯誤呢?得不到的就越恨得到的人,而得到的人其實並不稀罕。弄得我成為了這種犯賤心態下的犧牲品。
不過,如果我為了皇帝爭風喝醋,那我也太沒品味了,所以當皇帝後宮的一群佳麗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的時候,我除了高興,就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美人啊,美人……本公子差不多一個月沒有見到了。
突然飛來艷福的感覺還真是美妙啊。
看著眼前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我樂得眉開眼笑,一步向前就抓住為首的一個人的手,說:「怎麼還站著,快坐,快坐,累著怎麼好……」順便摸了一下她的手,吃一口暗豆腐。
哇!滑如凝脂!賺到了耶!
那美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好像要防我暗箭似:「被跟我套交情,就是這樣本宮也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我?」我吃驚的睜大了一雙美目,「我怎麼會要你放過我呢。當然是要你纏得我越緊越好囉!」
說完,就對跟在大美人身後的一群小美人拋了一個媚眼:「你們我也歡迎哦。」
呵呵!主動出擊才是我的本色,怎麼可以一直讓皇帝牽著鼻子走呢?
不過美人似乎並不是很受用,臉色一變,怒道:「你敢小看本宮!」
小看她?怎麼會?我揚了揚嘴,擺出一個我認為最英俊瀟灑的姿勢:「美人,冤枉啊,我的眼裡一直只有美人而已,又怎麼會小看你呢?」
本來以為大美人會給我的情深款款感動的,你知道她刺激過度似的,氣得連嘴都歪了:「好!好啊!只不過是一個男寵而已,也敢這樣膽大包天,如果不教訓你一下的話,大概這宮裡的規矩也要亂了!」
男寵?難怪宮裡的所有人看我的臉色都怪怪地,好像看不起我,但不敢得罪我。
連童因和童進也是一樣。
真是令人傷心的發現。
「不要以為皇上寵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只不過是一個山野草夫,憑著那一點姿色就來勾引皇上……」大美人還是一臉輕蔑數落著我。
旁邊的一美人好像感同身受似的,也七嘴八舌地說起來。至於說什麼……因為太多太亂了,實在聽不到什麼內容。
在這時候,我就不由得感歎,美麗的花朵總是有刺的。
看到她們罵個沒完沒了,我轉頭問一下童因:「她們是誰啊?」
童因垂下了眉:「她們是皇上冊封的娘娘、嬪妃、婕妤、秀女和後宮的一些美人……」
「哦……」那就是皇帝的妻妾囉。
看到我沒有什麼反應,童進提醒到:「為首的那個是右丞相的千金成雨希小姐,去年正式冊封為雨妃,頗為受寵,公子還是要小心一點比較好。」
「雨妃,成雨希?」我搖了搖頭,「沒聽過。」
這是想當然的啦,我連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也沒記得幾個,怎麼會知道宮裡的妃子呢?倒是醉英樓裡還認識幾個姑娘和公子。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那個大美人更氣了,手上的香帕一揚,立即就招來一個太監,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禮道:「奴才參見雨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雨妃玉手一指,指向我道:「小應子,你給我教訓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從哪來的狐狸精。」
「奴才遵旨!」小應子的聲音嗲聲嗲氣的,聽得我全身汗毛都在發抖。
應公公翹起蘭花指,一臉的媚笑地看了看我:「奴才來領教公子的高招了哦。」
又要和人打?不是吧……最近我是招誰若誰了?
皺起眉頭,我轉頭看向揚起了下巴的雨妃:「雨妃娘娘,你也是一個出生名門的人,怎麼會這麼不顧身份,替人做打手呢?」
雨妃果然臉色一變:「你好大膽子,死到臨頭還敢來污蔑本宮!」
我揚了揚眉,一副不亢不卑的樣子:「我可不敢污蔑娘娘,不過如果不是背後有人來慫恿娘娘,娘娘怎麼會做出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呢,要知道這裡是我的寒晴院,在皇宮裡聚眾鬧事,可是殺頭的罪名呢!」
「你……胡說八道……」雨妃聲音有點顫抖,臉色發白,明眼人一看就是心虛。
其實我完全是胡說八道,蒙她們一下,拖延時間,等皇帝趕來。
真是藏不住心事的人。我搖了搖頭,繼續為她們洗腦:「別一時糊塗中了別人的奸計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們也不想成為別人的棋子吧。」
「你——你胡說——胡說!」雨妃尖叫起來否認,不過顯然是缺乏說服力,所有的人都驚疑不定的看著她。連那個應公公都停下了手,猶豫起來。
這時童因附著我的耳朵輕聲說:「你還真的是有兩手,先是聲東擊西,再是攻其不備。那個應公公給你一攪和,倒是心神不定了,高手過招最忌心浮氣燥,這下你可佔了上風了。」
是這樣嗎?為何別人總是可以在我的行動中衍生這麼多想法來呢?是我太單純了,還是別人想像力太豐富了?
我疑惑。
「雨妃娘娘,我並不怕告訴你,我是出生武林世家的,應公公的『鬼谷爪』雖然厲害,但未必難得到我。你也是識大體的人,怎麼會甘心給人利用做毫無把握的事呢?」這時候又是擺出小時候的修煉成果的時候了。哼哼,我的武功雖然不行,但是論武學知識,我在我家還是首屈一指的呢!
雨妃娘娘和他的同伴像是給人定格一樣,呆呆地。但是應公公首先就驚叫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我練的是『鬼谷爪』?」
我淡淡的笑著:「我一看就知道了。老實說,應公公,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你的氣息受過內傷來吧?我也不想這個時候來佔你便宜,如果應公公有意的話,我隨時歡迎你來較量!」
呵呵!吹牛就要趁現在,我說起謊來從來不用眨眼。反正我信口吹噓,沒人去懷疑,倒是說真心話,就沒人相信了,這是什麼世界嘛?
應公公的臉色開始蒼白了,所有的人臉色都開始蒼白了……
雨妃還是先反應過來的,她問應公公:「他說的是真的?」
應公公恭敬地回話:「稟娘娘,奴才前天的確受了點小傷,但……」
「你不用說了。」雨妃得到確認之後,轉頭對我說:「你怎麼知道靈妃是在利用我?」
我笑,自信而鎮定,一派讓人信服的樣子:「娘娘,你想想看,靈妃娘娘為什麼會叫你來讓你受騙遭災,而自己又不來呢?你都說了,我現在正受皇上寵愛,如果你傷了我,皇上必然會勃然大怒,到時,你可是首當其衝。你在宮中地位很高,而我正受寵,要是我們都兩敗俱傷的話,誰是最大的得益人呢?這是一石兩鳥的計謀啊!」
雨妃目瞪口呆,眾人也目瞪口呆。
楞了半晌,她才緩緩的說:「那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因為我是瞎貓碰到死老鼠,順籐摸瓜胡說的。
但我當然不能說啦。
「因為我也不想上當啊,何況雨妃娘娘也是性情中人,我怎麼可以讓你中了靈妃的詭計呢?」說完,又衝向她甜甜的一笑,收買人心嘛!
想不到雨妃卻臉紅了,吶吶地說道:「我現在明白皇上為什麼會喜歡你了!本宮……本宮這就找靈妃算帳去。」
「等一下!」我連忙抓住她的手,拉到一旁悄聲說,「你現在和她撕破臉,可是什麼好處也拿不到,說不定她還可以反咬你一口,不如你現在裝什麼也不知道,以後再找機會和她算帳,那她在明你在暗,那你就有利多了。」
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回去和那個靈妃見面,要是那個靈妃又慫恿她幾句,回來又要砍我怎麼辦?
「我不會把今天的事說出去的,那樣皇上也不會追究啦!」朝雨妃笑笑,我又衝向眾美人說:「你們也不會吧?」
「絕不會!」眾美人倒是異口同心。
完滿落幕,我趁機握著雨妃的小手,幸福啊……
「啪——,啪——,啪——」
就在這時,響亮的掌聲從後面穿來,一襲明黃的尊貴衣袂掠過,嚇得眾人面如土色,紛紛跪下:「參見皇上!」
我看看面前的皇帝,不敢相信!他一直在這裡卻不出來幫我!這個老狐狸……
後來童進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跪下,我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了下來。
皇上凌厲的眼光掃過簌簌發抖的眾人,最後落在我身上。他伸手把我扶了起來,在我耳邊輕聲的說:「朕越來越喜歡你了,懂得攻心為上,看來,你可以和她們相處地很好的。」
什麼跟什麼啊?我張了張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皇帝再環視了眾人一次,緩緩又嚴肅地說出令我不敢置信的話:「你們聽著,現在朕正式冊封方晴為『晴貴妃』,見他如見朕!以後誰敢對『晴妃』無禮者,殺無赦!」
看了周圍驚訝的眾人一眼,皇帝又冷笑一聲:「你們聽到了沒有?」
眾人一赫,馬上反應過來了,黑壓壓地跪了一片,「恭喜皇上,恭喜晴妃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看著跪了滿地的眾人,聽著恭敬整齊的祝賀聲,我只覺得一陣暈眩。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個泥坑我怎麼會越踩越深……
我真的很想誰給我一棍,讓我痛定思痛。不過好像這是不可能的。就是我想,也沒有人敢,宮中的人對我恭敬得差點沒有把我當祖宗來拜。如果我逼他們來打我,他們就擺出一副比我還痛苦百倍的樣子,好像我逼他們去死一樣。
之後他們乾脆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哀聲求饒:「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晴妃娘娘,你就饒了小人吧……」
我一個心軟,就把這件事不了了之了。
後來,童進在為我梳頭的時候,還笑盈盈地對我說:「娘娘,你真的好厲害,這樣整治那群奴才,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小看娘娘。」
我整治他們?雖然以前他們對我的態度是不太好,但是我也沒想過要整他們啊!
怎麼我的血液中好像流著讓人誤會的因子一樣,常常把事情弄巧成拙。
不過偶爾扮一扮深奧也好,所以我淺淺的一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小進,那就是做人的技巧了,你還有得學呢。」
童進一臉的崇拜:「是的,以後我會跟娘娘好好地學習的。」
我發現自己的胃正在收縮,跟我學習?願佛祖保佑你,阿彌佗佛!
「娘娘,皇上請你到御書房。」這時候童因走了過來,先向我行了一禮,然後就必恭必敬地立在一旁稟告道。
雖然他的態度有所轉變,但聲音還是冷冰冰的,是體溫問題嗎?我想了一會,就說:「我知道了,等會就過去。」
童因倒沒說什麼,又行了一禮,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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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徐徐,蘭麓飄渺,款款送來霞佩的錚琮,我和童進走在前往御書房的走廊上,旁邊的太監和宮女都紛紛下跪行禮,我只是點了點頭,就從容走了過去。
這個姿態我反覆練了多次才做到的,要知道我是出生於武林世家,這些繁文縟節是從來不用的。所以剛開始他們對我恭恭敬敬地行禮的時候,我還想扶起他們,不過他們卻嚇得好像要流膽汁似的,一個勁兒的叩頭:「奴才不敢有勞娘娘,折煞奴才了,折煞奴才了……」
就這樣,我美好的同情心就夭折在萌芽狀態了,後來童因兄弟卻告訴我,宮中有宮中的規矩,請我要有個貴妃娘娘的樣子,行為舉止要雍容華貴。
我在心裡吐了吐舌頭,什麼雍容華貴,分明是惺惺作態嘛。不過入鄉隨俗,這裡始終是皇帝的地盤,我也只好陰奉陽違了。
就差幾步就到皇帝的御書房了,這時迎面有一個青年人從御書房走了出來,看見了我,忙單膝跪下行禮道:「臣凌凱見過娘娘千歲!」
他是?我忙搜索記憶,那個人長得英明神武,我如果見過應該有記憶才是。
苦想了一會,還是想不起來。但我也不好讓他跪太久,只好尷尬地笑了笑:「不必多禮了。」
那叫凌凱的青年才起來,拱了拱手說:「上次在議事廳裡,末將還沒有謝過娘娘的救命之恩呢!」
議事廳?哦哦哦,我記起來了!原來這個凌凱就是凌飆大將軍,上次我剛好到議事廳去找皇上,碰上他好像給問罪的樣子,我覺得他長得不錯,就給他說了幾句好話,皇帝本來也想放過他,就順著我的梯子下,饒了他的罪名!
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他啊……
「不客氣,大人是國之棟樑,我也不想皇上損失這樣一個人才。」不知道上不上得了檯面,我衡量著用語。
哪知道那凌飆大將軍卻一臉的感動:「有娘娘在皇上身邊,實在是天朝之福。」
是嗎?我有點不以為然了。
後來和他客氣來客氣去幾句之後,我以要見皇帝為由,把他打發走了。留下童進,一個人走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裡只有皇帝一個人,所有的侍衛都給他叫出去了。
我給他行了一禮。
他笑了笑,叫我過去。
我只好走到他身邊,誰知道他卻用力一拉我的玉臂,我一個站不穩,直直地跌進了他懷裡。
他緊緊地抱住了我,用鼻子在我的髮鬢間嗅來嗅去:「今晚朕不能陪你!」
哦……所以呢?
我屏著氣等他說完。
「最近京城出了點事,朕派了很多人也查不出來,所以朕要親自去查一下。」
是嗎?我有點悵然若失。
心中有點疙瘩。幾個月以來,不知道自己對皇帝抱著的是何種感情。
皇帝經常來寒晴苑,卻並非都是來翻雲覆雨,春宵一度。
更多的時候,我們對奕彈琴,詩辭賦典,令行酒暖,也是各得其樂。
皇帝在廷上宮中,多是不怒而威。然而在我的面前,在這深宮內苑中,卻是笑意晏晏,暢談甚歡。
我會和他說江湖的趣聞,青樓的逸事。
他也會跟我提起一些宮中秘聞,各地風俗。從塞外到大江南北,無所不言,也無所不談。
有時我會默默地聽著,給他一個微醺的眼神,一個醉人的微笑。
非常簡單的眼神和笑容。
沒有任何的目的和理由。只是想看著,想笑著而已。
皇帝夜會不斷重複地說著寵溺的語言,反覆地訴說著衷情。
但我很清楚他說的都不是諾言,也不是誓言。
或許隨時隨地都會水過無痕,風過無跡。
因為他是皇帝。他看得清別人的過去,掌握著別人的未來。
但你卻不能揣測他。
摸不清他的心思,也想不明他的舉動。
這樣的人怕也是太多太多了……自己也不會成為特別的一個吧。
我想到此處,多是苦笑。自以為是,自作多情的結果終也是傷害別人,也會傷害自己。
所以我什麼也不想了,什麼也不念了。
堂堂正正地做我這個醉生夢死的慕容四公子豈非一大美事?
於是現在我微笑著對皇帝說:「皇上,你召我來不知有何事?」
皇帝親了親我的額頭:「怎麼,沒事朕便不能找愛妃嗎?」
「皇上言重了。」
再看御案之上,宣紙之中,筆墨淋漓。正是皇帝的御筆親揮。
其中的力透張紙,墨濃而字重自不用說的。
好笑的偏偏是,如此氣勢非凡,呼之欲出的筆力之下,竟是一篇幽怨善感,帶恨含顰的詩詞。
但道是: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
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
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皇上,何以作此詩?」我笑意盈盈。
「朕找人翻了一些,覺得有些詩寫得很好,也很適合愛妃,愛妃就趁今晚看一看,明天朕回來的時候,就念給朕看,你說好不好?」
我看了看堆在皇帝御桌上的十幾個本子,我再也笑不出來了。不由得擰起了眉,如果我說不好的話,不知道有什麼後果呢?
事實證明,我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反抗皇帝的。所以我乖乖地拿著一疊帖子回了我的寒晴苑。
一路回來,「娘娘千歲!娘娘千歲!」聲不絕耳,我也沒心理睬了,帶著童進走進了臥室。
「啪」我把那些本子全扔到桌上,自己走到床邊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怎麼啦?」童因行了個禮,也不敢惹我,就走過去問童進。
童進看了看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娘娘從皇上的御書房出來後,心情就不太好,還帶回來了這些東西。」
他向桌子上的本子撇了撇嘴。童因走過去翻了翻那些本子,就隨後拿起一本來看了看,念了出來:「西宮夜靜百花香,欲卷珠簾春恨長。斜倚雲和深見月,朦朧樹色隱昭陽。」
「很好啊,皇上要娘娘讀書是嗎?其實讀多一點書也沒有什麼不好啊。」童因放下本子,不解的看著我。
「讀書?他才不安這個心!」我氣惱地冷笑一聲,「你再看看其他文章,全都是宮怨詩,什麼西宮春怨,什麼長信秋詞,什麼閨怨的。哼哼,他還要我背呢,分明是暗示我要循規蹈矩,當心別落得如此下場呢!」
「啊!」童因童進都給我的話嚇得一呆,童進首先反應過來,焦急地說:「娘娘,這話可說不得,給別人聽見怎麼好。」
童因也說道:「娘娘可能誤會了,皇上也許不是這個意思,皇上恐怕是要娘娘珍惜眼前的生活,增加一點修養而已,娘娘想太多了。」
怎麼他們都要為皇帝說話啊?全都是保皇派的!
我心下一陣難受。頗有臨風觸目,感懷傷情之意。
我住在這重重幽宮已是一段日子了。幾乎與世隔絕。連家人也不得與之聯絡。早已經是他的甕中之鱉,網中之魚了。偏偏他還是不放心,還是要試探我。
其實這又何必呢?
就是知道又如何,事實還是存在的。
我心中一陣發苦。只覺得心中有一把鈍刀反覆地在心底拖鋸著。
不見血,但很痛。
我剛要做聲,童因已經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了,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有人!」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有人推門而入,夾帶著清冷的聲音:「你的功力也不錯,竟然可以發現我。」
我們三個人同時一呆,眼光光地望著來人,一聲黑衣夜行裝的打扮,臉也給黑紗掩住了,只露出一雙明亮如秋水的眼睛。
首先回過神來的是童因,他一下子搶在我的身前,厲聲喝道:「你是誰?竟然敢擅闖後宮。」
黑衣人卻在聽到童因的話後,眼神一下變得犀利起來了:「後宮?晴妃娘娘是嗎?想不到一個多月不見,你已早不如昔。」
他認識我?我吃驚地望著他。而童因兄弟則是吃驚地望著我。
黑衣人覺得自己漏了口風,一揚眉,就要搶上前拉住我:「少廢話,跟我走!」
但他的手腳快,童因兄弟的反應也不慢,雙雙出手攔住他:「放肆!要帶走娘娘,先問過我們。」
黑衣人冷冷地笑著,如聞響尾蛇震動尾部時絲絲聲響一樣懾人:「憑你們就想攔我嗎?」
本來以為童因他們會嚇得像木樁一樣的,不過好像是我以自己之心度他人之腹了。童因的嘴角邊竟然露出詭異的笑容:「皇上派我們來侍侯晴妃娘娘,自然便是肯定我們的能力。」說罷,竟然手腕一翻,一道銀光就在我眼前掠過,如飛虹閃電般直取黑衣人。
「鐺!」黑衣人也不是泛泛之輩,手中的利劍稍稍一擺,就擋住了童因的凌厲的劍勢。不過他的眼裡也微微地露出一點詫異,顯然是想不到童因竟然能使得出這麼快的劍。
童進看見自己的哥哥討不了好,也不甘落後,「錚」地抽出掛在牆上的利劍,挽了幾朵劍話就向黑衣人攻去。
兩兄弟好像有了默契似的,雙劍合壁,聯手圍攻黑衣人。
本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的武功都不錯,雙雙聯手之後更是互助互補,威力倍增。剎時間,我的臥室裡就劍氣橫流,錚琮不絕。
但見劍光閃動,人影飛舞,壁上的燈光,也被那激盪的劍風震得飄蕩閃爍,望之就如深夜中的跳躍著的鬼火一般。
我坐在床的一角看他們眉來眼去地舞劍,心裡又是一番感歎,我怎麼到那裡都能碰到武林高手,存心刺激我脆弱的心靈嗎?更讓我感歎的是——為什麼他們打了這麼久都沒有人來幫忙,皇宮的侍衛是拿來裝飾的?
「叮叮噹噹!」又是錯落的幾劍,黑衣人一下子跳出了童家兄弟的劍光以外,流動的秋波中竟然透出欣賞:「想不到你們比那些大內侍衛厲害,皇帝身邊倒也真的臥龍藏虎!」
什麼?我再次看向他,隱約覺得這黑衣人似曾相識。就像——就像——黑暗中綻放的曇花。詭麗而奪目,淡淡地散發出幽香。
是誰,是誰呢?
我不斷的搜索著記憶。
而偏偏這時那黑衣人給了人家希望又給你人家失望,冷笑一聲,便揮劍過來:「不過你們還不是我的對手!我也沒時間再陪你們玩下去。」說罷,手中的青鋒已經削出,「唰唰唰」的幾劍,劍勢直如平地掀起秋水,矯龍翱翔蒼穹一樣,綿綿不斷地向童家兄弟湧去。
情勢一下子急轉直下,童家兄弟給人逼的節節後退,不到幾分鐘,童家性地的劍已經給人打落在地,冰冷的劍鋒抵上他們的喉嚨。
「等一下,不要傷害他們!」這樣的關鍵時刻還是要我出場了,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挺身護著他們:「你的目標是我吧,不要傷害無辜。」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可以篤定他不會傷害我,對上他清亮的眼眸,近在咫尺,偏又似已隔千載萬年。
黑衣人冷冷地盯了我一會,突然間出手點了童家兄弟身上的幾處大穴。
「你……」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收回了利劍,一下子挽起我的腰,像捉冬瓜一樣抱著我掠窗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