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你,丫頭。」坐在輪椅上的駱柏思這樣說,布清皺紋的一張老臉寫滿嚴肅。
「那正好,反正我也不喜歡你。」方以凝不以為意的朝他扮了個鬼臉,這幾天她已經聽了不下數十次他這樣的宣佈了。
「我比較欣賞小蝶啊!」老人家說出自己屬意的人選,沒有拐彎抹角的廢話。
「真巧,我也很欣賞她。」方以凝抬手一拿,「吃!車。」
老人家低頭一看,發現他的一員大將居然在他的大意下陣亡,「等等!不算不算!剛才那步棋不算!我不是要那樣走的,是因為說話一時分心走錯……」他忙擺回剛才的棋子。
「哪有這樣的!起手無回大丈夫,你的車明明被我吃了,想要無賴呀?」她拿掉他的黑車,擺上自己的紅炮。
「我是老人,讓我一下又不會怎麼樣。你有沒有一點敬老尊賢的觀念啊?」他裝出不適的猛咳數聲,將她的炮推回去,再度擺回自己的黑車。
方以凝悻悻然哼了聲,不與「老灰仔」一般計較,再思棋步。這幾天和老頭對弈,她的棋藝大有進步,只是老頭子贏了就臭屁,輸了就賴賬,還不斷在她耳前叨念著她的缺點與種種不合他標準的理由,一副擔心寶貝孫子被搶走的模樣,言明了她不夠格進他們駱家的大門。
「湘琴的條件都比你強啊!」老人家說,一面移動自己的棋於前進。
方以凝聞言,漠然的臉上頓時飄過一絲陰霾,不懂為何自己竟會在意。溫湘琴是駱家親戚群們推派出來聯姻的工具,貢獻的對象正是銀狐本人,那是駱家的遠房親戚,輩分勉強可搭上算是銀狐的表抹,個性溫柔婉約,標準的大家閨秀,見過銀狐一次即芳心暗許,規矩的教養也藏不住她眼裡的迷戀。銀狐每次回駱家時,她都一副欲言又止、嬌羞還語的模樣,為了想贏得他的好感,也為了家族親戚們賦予她的重責大任,她幾乎天天往駱家跑,服侍駱老太爺,也和駱家上上下下打好關係,只是那種千金淑女玩的欲迎還拒的手段,不只態度不爽快,連方以凝也看得不痛快。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對那個女人有些感冒,駱柏恩鍾意的孫媳人選首推幻蝶,奇怪的是,她沒有任何不滿,因為她也喜歡幻蝶,反倒是溫湘琴盯著銀狐癡看的模樣,不知怎麼的,令她十分不舒服。
「你認為呢?」老人家一面對弈,一面觀察著她臉上的反應,要她知難而退。
「我認為你根本是想太多了,我沒興趣和你搶孫子,更沒興趣進你駱家的大門!」方以凝老實不客氣的回話。
「論家世的話,你們方家勉強可和我們駱家結親;但若論人的話,小蝶可是最佳的人選。」老人家摸摸下巴,自顧自的沉吟遭。
「那可也得問問幻……不……是小蝶願不願意才行。」方以凝撇撇嘴,險些說漏他們的身份。
駱柏恩因為她話語的微頓,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丫頭,我知道他在做某些事,我感覺得出他和小蝶是同一類人,不管是氣質和過往經歷全是一個謎,這孩子問什麼都不肯說,淨打迷糊仗。」
老人家有些感歎,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年來曜天經歷過什麼樣的事,但他很高興看見孫子重新找回自我,不再像當年離家前那樣的沉默不快樂,或許他的離去是正確的……雖然他有多麼不願。
方以凝聳聳肩,「這你得自己去問他才行。」
「你知情的對不對?」老人家瞇起眼,對事物的敏銳度還在,年輕稚嫩的方以凝人生歷練還不夠。
「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反正我是受他之托來陪你幾天,等他回來就沒我的事了。」既然瞞不過精明的老人,方以凝乾脆開門見山的直說。銀狐因為組織指派任務給他,暫時不會出現,所以改成由她出馬陪伴老人家打發無聊的時間,天知道她為何要趟他們駱家的渾水?但因為幻蝶也會來,她拗不過她柔聲的要求,遂糊里糊塗跟著來了。
☆☆☆
駱家內苑裡,幻蝶手捧精緻托盤,上面盛放的新鮮柳橙汁正準備走回老太爺的房裡時,遠遠的即看見等在前頭一身西裝筆挺的駱曜鈞。她唇邊勾起一抹絕美的微笑,不閃不躲,沒有改變行進路線的打算越過他往前走去,冷不防的,他伸出手擋住她的去路。
「你不需要做這些事的,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下人就是。」她的漠視與視而不見,令駱曜鉤惱得只能訴諸行動,要她正眼注意他。
「這是我心甘情願,不必事事假手他人。」她微笑道,繞過他繼續前行。
「曜天呢?沒和你一起來?」駱曜鈞追上她,厭惡提到這個名字,卻又忍不住要問。
「他有事。」
「喔?他捨得讓你一人前來?」駱曜鉤態度盡量裝得自然,卻又控制不住微酸的妒意。
「為何不能?難不成這兒是什麼龍潭虎穴?」她好笑的反問,透過眼角觀察他臉上的表情。她是受銀狐的托付,在這兩天代替他來守護他爺爺的,清查過濾老人家接觸的貼身物品及一切吃食飲水,隔絕任何可能成為下毒工具的來源。
「你和曜天……是什麼樣的關係?」這是駱曜鈞最在意的事。
「很重要嗎?」幻蝶抿唇輕笑,明知故問。
「如果沒什麼關係的話,你怎麼願意代替他來陪伴我爺爺?」駱曜鈞瞇起眼,可不想被隨便打發過去。
「有分別嗎?難道你不知道老人家是最需要人來陪伴與關心的?」她四兩撥千金的將問題丟回給他。
「你也和溫湘琴一樣為了想進駱家門而做努力嗎?」他嫉妒,偏又嘴硬得拉不下驕傲的自尊承認自己的情感。其實早在第一眼見到她時,駱曜鈞就為她傾城的容顏所著迷,但這絕色女子卻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即使他的身份尊貴為駱氏集團總裁她依然不為所動,她清淡的笑容對誰都一視同仁,即便對象是他也一樣。她對他是完全的視而不見,但他卻惱火的發現他的眼底早進駐了那一抹儷影。
幻蝶聞言,輕笑一聲,「有何不可呢?」
她銀鈴般的笑聲清脆悅耳,駱曜鈞再也克制不住情動的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去路,同時也對她的回答感到氣惱,「若你想下工夫,何不將心思放在我身上?」
她停下腳步,終於抬眼看向他,但他卻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瞅視而感到臉紅心跳。
「我想你可能誤會某些事了,駱大少爺。」她揚開一個迷人的微笑,「我來這兒純粹是為了來探望駱爺爺,你們兄弟之間的競爭與我無關,駱家少夫人的位置由誰來坐,我更是沒興趣知道。」
「不……」他立刻急忙想澄清,「你並不是競爭中的勝利品,我對你……」他幾乎要衝口而出了。
幻蝶沒放在心上,像只捉摸不著的美麗粉蝶,翩翩然從他的眼前移開。駱曜鈞不輕易打退堂鼓,不再自討沒趣的換了個話題,「爺爺最近的精神好很多,可以不用借助輪椅自行走上幾步了。」他的臉色陰沉,有些嫉妒爺爺能得到她的照顧。
「真是好事一件不是嗎?」她笑著側眼看向他,「難道你不這麼認為?或者……這根本不是你所樂見的情況?」她問得別具深意。
駱曜鈞驚然一驚,心底立刻警戒起來,「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你看起來似乎受到極大驚嚇的樣子。」她一臉似笑非笑,一雙媚眼卻瞧得人心慌。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強裝鎮定,癡戀的迷霧稍稍散去了些,警覺心讓他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子。
「我大概是偵探小說看太多了,別放在心上。」她笑得很迷人,讓人無從生氣起,像惡作劇愛玩的小孩,弄亂了一池水後若無其事的走開。「如沒其他事,容我先走一步。」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駱曜鈞眼底的迷戀尚未散去,卻多了一抹陰沉。
☆☆☆
明亮的會議室裡,「冥月」難得的幾位重要大將全數列席,這表示這次的任務難度等級較高,不同於那些毒梟及軍火販等小角色,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本卷宗,詳載了這次目標獵物的身家資料。
銀狐一雙長腿交疊於桌上,睡眠不足的打了個好大的呵欠。收集獵物的情報資料一向是他的專長,經過半個多月的搜索,他昨日才從歐洲回來,因為還未調回時差而有些混亂。
正和眾人討論整個行動計劃的蒼鷹利眼一掃,目光落在頻打呵欠的銀孤身上,他冷不防地突然開口,「銀狐,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小女孩?」
「啊?」打到一半的呵欠怎麼也無法再繼續,銀狐頓了頓,睡蟲全數跑光,「當然是殺人滅口了。」他淡淡的說道。
「何時動手?」蒼鷹沒能讓他打混過關,「出任務前你必須把身邊雜務處理好,不能有任何分心。」嘖!這樣的場景和對話怎麼有些似曾相識?好像是御影為情失魂落魄時曾出現過的。
「你該不會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吧?」幻蝶媚眼一瞟,似笑非笑。
「當然不是!我為何要?」
「或許你喜歡她還不自知,呆呆的以為能像以往排除其他小雜物般輕鬆。事實上你根本狠不下心,否則依你的性子早就動手了,不會將日期一延再延,讓她有活到今天的機會。」幻蝶不疾不徐的剖析,事實證明,旁觀者清的真理永遠是對的。
「怎麼可能?她不過是個小鬼。」銀狐想也不想的嗤了一聲,駁斥她毫無根據的推論。
「但別忘了她仍是個女的,或許就是你從來不去深究,總不把她當一回事才沒發現事情的真相。」幻蝶的推斷完全合情合理,教人幾乎無從反駁。
銀狐呆了下,像被霄劈到般靜止,某種暖昧不清的感覺一直潛伏在心中某個晦暗不起眼的角落,卻在這一刻被猛然掀開,瞬間變得清晰明朗不已。他怔愕著,突然嚴重的自我懷疑起來。
「不會吧……」他的聲音萎頓得就像見到世界末日提早來臨般,卻仍執意的不肯去相信。
「黑豹當初知情時也是不斷逃避抗拒;處理過黑豹問題的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了。」
「別把我和那笨蛋相提並論。」黑豹冷冷開口。
幻蝶看向發聲的人,微微一笑,「黑豹你也一樣笨哪!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在抗拒。」
黑豹被取笑了,臭著一張臉不願吭聲。
「這怎麼可能……她……我……」銀狐結結巴巴的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小鬼……」他想指天對地的發誓,但是成效卻不如他所想的,反倒像是欲蓋彌彰的辯解。他怔仲無言,像緩緩頓悟了什麼似的,愕然靜止,瞬間呆成了木雕,動也不動。
「我想沒什麼問題了吧!」蒼鷹認為討論已告一個段落,示意將問題導回先前的事上。
什麼沒問題?問題可大了!銀狐完全不敢去細想可能的結果,心底的拉據漸形擴張。
會議室內回復了嚴肅,眾人安分的進入議題中,只剩下仍呆在一旁的銀狐,所有人都有默契的對那尊石像視而不見,認真編派這次任務的行動計劃。
算他還有點敬業之心,雖然他的心根本不在這裡,但起碼銀狐發呆到這次的會議結束。只見他終於神遊回來,卻抓了隨身的佩槍就往外走,沒交代任何事便跳上自己的座車離開。
☆☆☆
這怎麼可能?沒道理呀!
一路上銀狐不斷自問著。他飛車至方家,門鈴急按得像登門討債的債主,在他不耐煩想直接動手開鎖時,就見方以凝臭著一張剛睡醒不久的臉前來應門。
「你發什麼神經啊?我還以為是哪個瘋子找錯門。」
銀狐沒有吭聲的隨她走入屋內,神色不善地瞪著她的背影。幻蝶說對了,他的確是沒有把她當女人看,沒有將她當一回事,會不會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更危險?
「何時回來的?」她問,「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不用再陪駱家老頭下棋了。」她巴不得趕緊丟開這燙手山芋。
「喔!倒是辛苦你了。」他說,倒還懂得感恩。
她回到房裡,習慣性的抓起桌上的煙,順口問:」你來做什麼的?」
銀狐憶起此行的目的,神色一整,沒有任何避諱的誠實告知,「殺你!」
方以凝的動作頓了頓,顯然沒料到他這麼直接,有種奇怪、近似被刺傷的感覺措手不及的湧現出來.她背對著他,良久才轉過身,沉斂所有情緒成為漠然,他已經從腰間抽出隨身的配槍,銀色的光芒閃爍著冰冷與無情。
他一定能動手的!銀狐這樣告訴自己,槍口對準了她的眉心,掛在臉上的笑容這回多了些遺憾,「抱歉,小鬼,這是當初就約定好的事,別怪我。」
他這神情她只見過一次,那一晚他在追殺獵物時臉上的神態就像現在這樣,雖然談笑風生,卻與平日笑鬧的他明顯不同,那笑意冰涼得沒有溫度,教他的獵物害怕得打顫,而方以凝發現此刻的她成了他眼中的目標。
「少廢話!動手吧。」她冷冷的道,不尖叫亦不反抗,再多的掙扎也是枉然。
槍枝在握,銀狐感覺自信回復,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小鬼呢!幻蝶這回是錯得離譜。
槍口瞄準她的前額,右手食指扣在扳機上,卻見到那雙黑自分明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瞧。他擺了擺姿勢,感覺就是不對,終於忍不住開口,「把眼睛閉起來!」
真是怪了!他在心底犯嘀咕。
她有些不悅的照辦。那雙懾人的眸子不再凝望他,他莫名的感覺壓力減輕許多,這回沒有猶豫的扣下扳機。
他果然和黑豹是不一樣的,也絕不可能落入和他相同的處境,他一向對自己的判斷感到自負。
「砰!」一聲巨大的槍響迴盪房內。
方以凝纖瘦的雙肩抖了下,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她錯愕的睜開眼,迅速回頭看見身後的一片狼籍。
她飛奔過去發出一聲驚叫,「你……你居然把我的相框打破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她責難似的眸光睞向身後的人,相片中原本對著鏡頭巧笑倩兮的人兒,頭被子彈打穿了個洞。
「怪了?居然失了準頭?」銀狐咕噥著,「抱歉、抱歉,我們再來一次。」他笑嘻嘻地賠不是。
第二次槍響,子彈從她頰邊飛過,擦過她的發,刮起一陣冷風,劃開空氣,打爛她擺放在櫃子上的幾包涼煙。
方以凝倏地睜開大跟,轉過頭奔至,再度發出一聲尖叫,「有沒有搞錯?你居然又打爛我的煙?!」煙葉從破裂的外盒進散,處處屍塊不成模樣。
這沒道理呀!他怎麼會打不中她?銀狐訥訥的摸著頭,明明是下決心要取她性命的,但是在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右手似乎總有自我意志的偏離了彈道,屢發不中。
難道……他真的喜歡她?喜歡這個脾氣壞、嘴巴又壞的小鬼,所以潛意識裡根本不想殺她?
老天!銀狐臉色青白的震退了幾步,瞅著前方正咒罵他破壞她房間的女孩,彷彿受到極大的驚嚇。這怎麼可能?
「連著兩次都打不中,你到底是不是職業殺手啊?」她忍不住發飆罵人了,這傢伙存心來搞破壞的。
心思各異的兩人在這當口皆聽到樓下的門鈴響了起來。
方以凝暫時不和呆若木雞的笨蛋計較,抓起放置一旁的作業報告下樓應門。「嗨!我……我是來拿作業的……」大男孩白淨的股上有著靦腆,一臉傻笑的望著前來開門的女孩。
「在這兒。」方以凝將電腦報告遞給他,「錢呢?」
「喔!」男孩如夢初醒,收回瞅望的目光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錢來。「總共是一萬二,連同你寫網頁的錢全在這兒,你數數。」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方以凝點著錢數,而男孩接過作業大略翻了下,沒有認真檢視內容,對她的能力極有信心。
「沒錯。」方以凝大大方方地收下錢。「呃……那個……」男孩遲疑的發聲阻止她準備關上大門的動作。「還有事?」
「我……我那邊有兩張電影票,這星期六你能不能……能不能出來?」男孩結結巴巴的,但總算把話說出來了。
「電影票?」她挑了挑眉。
「是……是我哥哥他們公司給員工的優待券。」男孩在她的注視下靦腆的搔了搔頭,臉孔有些紅,他抬起頭就看見敞開的大門內站著另一名漂亮得令人移不開目光的男子,站在那兒不知聽到他們的對話多久了。「他……」男孩羞窘的指了指。
「沒什麼,別在意。」方以凝隨口打發他的詢問。
他連名連姓都被省略!銀狐被她藐視的態度惹火。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忍著一肚子氣強迫自己微笑走上前,親暱的搭住她的肩,示威意味濃厚的看向面前的大男孩,「凝凝,別忘了咱們剛才在房裡的事情還沒結束。小鬼你想約她?得問問我同不同意才行。」
方以凝納悶著,才感覺他的說法似乎有些怪異,就見到男孩迅速蒼白了一張臉,震驚又錯愕的來來回回望著他們兩人,臉上的神情寫滿了打擊。
「那……沒……沒事了……再見。」像只喪家之犬般,男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低頭遁逃而去。
「你幹嘛把話說得那麼暖昧!」方以凝不悅的瞪他一眼,關上門後才發現剛才銀狐引起怎樣的誤會。
「你在意他的想法?」這個可能性讓他十分不舒服。
「他要怎麼想不關我的事。」她根本沒放在心上,淡漠得一如她以往待人的態度。
「他是誰?幹嘛給你錢?」銀狐臉色不善的問。男孩的年齡和她相近,他突然覺得兩人的世界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你也聽到了,我幫他們設計網頁,這是我的酬勞。」
「那作業又是怎麼一回事?你當人家的打手?」
方以凝聳了聳肩,「賺外快羅!」
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個。銀狐啐了聲,心裡犯著嘀咕,嘖!怎麼連嫉妒的情緒都有了?難不成他是真的喜歡她?「過來。」他彈彈手指,臉色很臭。就是她了嗎?這個脾氣壞的小鬼?恐怕是了,否則怎麼解釋他一切怪異的情緒?
方以凝瞇起眼,不悅於他輕蔑的態度,「你說過去就過去?」天生的反叛性格再度冒出頭。
「我不想和你吵。」他低聲恫嚇著,神情出現少見的嚴肅。
她頓了頓,懷著滿腹納悶順從的上前。銀狐端詳著她略嫌稚氣的容顏,發現她的眼睛漂亮又懾人,不過一陣子沒見,他卻感覺像過了半年。呻吟了聲,他低頭攫住她的唇,在碰到她柔軟雙唇的那一刻終於承認,她就是他想要的!雖然她脾氣壞又愛鬧彆扭,但卻也早熟得讓人心疼。他們同樣都有著孤寂的靈魂,在流浪了這麼久後,擁抱時會不會感到比較不孤獨?
方以凝沒料到他會這麼突如其來,措手不及的她讓他抱了滿懷的僵硬,他低笑著更加擁緊她的身子,讓她緊貼他結實平滑的胸膛,親吻的動作卻更溫柔,含著無限愛憐與寵溺。他和黑豹終究是不同的,起碼他勇於承認自己的情感,不會愚蠢得去抗拒逃避早已存在的事。
「你做什麼?」她微惱的忽視,但酡紅的雙頰和染上青澀氤氳情慾的雙眼卻教人看得迷醉。
「吻你。」他再當然不過的解釋,「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在佔我便宜。」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我不介意再親身示範一次。」他笑得很無賴。
她推開他,「承諾的事呢?」都已到了這節骨眼,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尤其不願讓他這麼抱她親她。
「結束了。」他聳聳肩,「我已經履行了承諾。」
「什麼?」她完全一頭霧水,摸不著邊際。
銀狐沒有解釋,而是直接拉著她上樓回到房間內,將剛才被打爛的相片拿給她看。「你已經死了!Baby。」他笑,這樣也不算違背他當初許下的諾言,畢竟他向來說到做到。看著那張被打穿頭的照片,方以凝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為什麼?
「別叫我解釋。」看到她質問的目光,他隨即揮揮手。
「為什麼?」她瞇眼,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嗎?剛才他按門鈴時還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模樣,為何現在又突然改變想法?
他四兩撥千金的聳了聳肩,「因為我不想解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