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賣自己有很多種情況,有人為錢喪失尊嚴,連性命也可以不要;有人為情勢所迫,不得不聽命於人。而他,段千城,應該兩者皆是吧,這麼說來好像挺可悲的,但這卻是否認不了的事實。
幾個月前,他的父母因為積欠大筆債務雙雙服毒自殺,他和雙胞胎姐姐段宜光只好暫時借住在一個世伯家裡。原以為生活可以暫時獲得安定,不料那個世伯居心叵測,竟然意圖染指段宜光,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他動手殺人,也因此展開逃亡的生涯。
就因為他是個亡命天涯的殺人犯,才會被「罪惡之城」吸收為組織的一分子,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他與姐姐實在沒有別條路走,只能靠「罪惡之城」替他們掩蓋事實的真相。
為了不被送進監牢也為了求得一口飯吃,他與「罪惡之城」訂下三年之約,在這段期間,他沒有人身自由,也不得與姐姐段宜光會面。
「罪惡之城」,一個聲名遠播、令人聞之膽寒的犯罪組織,雖然樹大招風,卻始終沒人能扳倒它,著實令各國警方頭痛不已。犯罪手法不斷的推陳出新、手段嚴酷絕對不留餘地,只要曾經與之為敵的人,沒有不聽到這四個字就嚇得渾身發顫的。
原本,他只是個普通的老百姓,剛從學校畢業,成績優秀、前途是一片光明,豈知家裡一夕之間發生變故,他成了殺人犯並淪為黑暗組織利用的對象,這一切是他始料未及的,然而迫於無奈,只好接受這樣的安排。
段千城有一步沒一步地走在通往「罪惡之城」內部的甬道裡,當他看見兩名身穿黑色披風的引路使者,心頭某根弦立刻繃緊。他的內心並不像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鎮靜,手心冒出來的冷汗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他不會讓他們看出他的不安,段千城整了整面容、在衣服上擦乾手汗,待會兒他或許將面臨今生最大的考驗,所以千萬不可自亂陣腳導致全盤皆輸的淒慘局面,目前所處的情勢雖然非常不樂觀,但這並不表示他完全沒有機會反敗為勝。
一扇鐵門向兩側移開,他跟著引路使者來到首領跟前,當他在廳堂中央站定,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
「見到首領為什麼不跪下!」站在首位右側一個臉色發白的男人,威嚴地瞪著段千城。所有新成員都受過門規教條的訓練,見到首領時必須行跪拜叩首之禮,以示對組織的尊敬、對首領的服從。
段千城傲慢地看了白奴一眼,依舊無動於衷站得筆挺。要他向一個女人下跪?他寧死也不願照辦。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其他閒雜人等,閃邊去吧。
「你要知道自己是誰,不要太過分!」第一次到總部來就如此囂張,不教訓的話以後怎麼得了?白奴使了個眼色,兩名身穿銀色斗篷的使者立刻站在段千城左右兩側。
「再給你一次機會,跪是不跪?」形勢比人強,不信他不肯妥協。
「不跪!」清楚明確的兩個字,在偌大的廳堂中顯得格外具有震撼力。段千城秉持大丈夫威武不能屈的信念,毫不遲疑地回應。
「動手。」白奴右手一揮,指示銀使者懲處不肯服從的他。
「慢著。」端坐在首位上的湯羨雲直到這時候才開口說話。從他走進大廳時她就一直在研究這名新加入的成員,他的年紀看起來很輕,臉上卻有種不經意流露的滄桑,不像一般初來乍到的人,除了畏縮之外還是畏縮,這讓她覺得十分有趣。
「首領,您不處罰他,他會愈來愈不像話!」權威一旦受到威脅,將來要統領眾人必定會發生困難。
「沒叫你說話。」湯羨雲眼睛一瞪,白奴立刻將頭低下,退到一旁。
看見這一幕,段千城不得不對坐在上頭的湯羨雲另眼相看。她的臉上戴著半邊醜惡的面具,在一張臉上形成迥然不同的兩種面貌。
方才進門的時候,他並沒有被她怪異的模樣嚇著,認定她只是為了唬人才做這番打扮,直到這時候他才知道她的確有身為首領的本事,那種不怒而威的領袖風範,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做到的。
「我相信你該知道罪惡之城的規矩,別人見著了我都必須跪拜,你也不能例外。」
她的語氣聽起來非常無害,軟軟甜甜的嗓音像是在跟他打著商量。
段千城不解地盯著她,她如果真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友善,罪惡之城如何能在腥風血雨、刀光劍影中屹立不搖?
「所以,你還是跪吧。」她似笑非笑的臉讓他更覺困惑,她說這話好像認定他一定會跪似的。這女人以為自己是誰啊,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想讓他下跪,她以為她在說天方夜譚嗎?
段千城正打算出言諷剌她,沒想到他的頭卻突然昏得厲害,這還不打緊,可怕的是肚子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讓他痛得受不了,不由自主彎下腰緊緊抱著肚子。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他的膝蓋完全不受控制地漸漸往下彎,幾乎要接觸到地板了!
真是邪門,打從他出娘胎到現在,從沒遇過這種不尋常的怪事!他不可以屈服、不可以讓這些人毀了他的尊嚴。
段千城咬緊牙根苦撐著,冷汗由額際冒了出來,一顆一顆落在地板上。
「你的骨頭倒是挺硬的,可是這樣想必很難過吧?你為什麼不乾脆跪下來休息一會兒呢?」湯羨雲以悲天憫人的語氣對他說話,完全聽不出她是在強迫他。
「你」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身體的疼痛折磨得他幾乎沒有餘力抵抗,整個人便硬生生跪倒在堅硬的青石地板上,但他不肯屈服的雙眼,依然緊盯著坐在上頭那個笑得非常可恨的女人。
「下跪之後接下來該怎麼做?」他的敵意對湯羨雲來說根本無關痛癢,畢竟她才是掌握優勢的人。
在正常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向一個女人又是下跪又是叩首,但是在她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他卻不由自主遵煦她的指示行動。
段千城像個虔誠教徒對高高在上的神-恭敬地行禮膜拜,三個響頭磕完,還謙卑地伏在地上等候差遣。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明天這個時候再來報到。」湯羨雲做出向上的手勢,段千城即刻起身。
身體的疼痛消失了,但頭部仍是昏得厲害,帶他進來的兩名引路使者走過來攙扶住段千城左右兩側,領他順著原路走出罪惡之城。
當他接觸外頭的陽光,方纔所發生的那一幕在混沌的腦袋中漸漸明晰。他無法形容此刻的懊喪,他居然向一名陰陽古怪的女人下跪,還是以這麼屈辱的方式!
「喪家之犬」這個成語用來形容他真是再恰當不過,一開始強硬的態度與後來癟三似的舉動實在太不搭軋,他這分明是自打嘴巴,他寧可被那兩名銀使者以武力逼得就範,也不願受那妖女的蠱惑!
那個女人果真邪門得厲害,幾句話就攻破他的防備,他實在太小-她了,才會如此狼狽,不過她用這種法子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就算輸了他也不會心服口服。
一等他有機會,必定將今天所受的屈辱連本帶利討回來!
*****
第二天一大早,段千城又被帶到罪惡之城,看見湯羨雲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時,他真恨不得扯下她那張難看的臉皮,只是,他不能像昨天那麼衝動,有勇無謀注定是要被人欺負。
昨天回到住處之後,他仔細想過目前自身的處境,以往他是大少爺,在家裡人人對他必恭必敬,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殺人犯還有什麼人身自由可言?加入組織後,他的身份與奴隸根本沒兩樣,難道還奢望他們拿他當貴賓招待?
但他也實在不想委屈自己當個下等人,所以今天他打算跟她把話說清楚,要他賣命可以,上刀山下油鍋也沒問題,就是別要求他行跪拜裡,只要他好好說,她應該會答應才對。
當他走進大廳時,湯羨雲早坐在位子上等他,段千城走向前去看著她。
「段先生,昨晚睡得還好嗎?」湯羨雲友善地同他寒暄,完全感覺不到囂張的態度。
「托你的福,我還作了個好夢哩。」要演戲大家一起來演,他可不見得會輸給她。
「那就好,今天找你來,主要是為了派給你新任務,我想你的經驗還不是很夠,派給你的工作如果難度太高,對你來說可能是太大的負擔。因此,我要你到國外去取一張磁片,這是很容易的工作,你可以接受嗎?」她仍是以非常客氣的方式詢問,好像他有選擇說不的權利似的。
「當然囉!首領的命令,屬下怎敢不服從呢?您就算要我這條命,屬下也不敢有異議。」這女人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今兒個對他那麼客氣,也沒要求他跪下,他可不信她會突然變得好商量。加入組織這半年來他雖然沒有真正接觸過她,卻也聽聞不少她的事跡,她這麼做肯定另有陰謀。
「好不容易吸收你這名大將,我怎麼可能要你去送命?」昨天他走了之後,她特地將他的資料調出來。
這半年來他的表現異常傑出,遠勝過同期加入罪惡之城的成員,派他出這件任務是再恰當不過,這也是她之所以對他特別禮遇的原因。
「好說、好說,有什麼任務請首領儘管吩咐,屬下萬死不辭。」昨天她的態度分明將他視若可以隨意摧殘的小癟三,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工夫,居然有這麼重大的轉變,實在是非常可疑。
「你看,這就是要和你接頭的人,看清楚了,千萬別搞錯對象。」湯羨雲從位子走下來,站在離他尚有幾階的梯子上與他平視,並將一張照片遞給他。
「我知道了。」他擁有過目不忘的好本領,看了一眼那名滿面鬍渣、身材略顯臃腫的男人一眼,就已經牢記在心中。
「我要你在三天後的黃昏到德國漢堡港,在港口東側第三號碼頭附近的倉庫中央有一個防火設備,他會在那裡等你,到時候他會交給你一張磁片,你只要負責將磁片帶回來就大功告成了。」組織裡幾個厲害的高手出現頻率實在太高,倘若派他們去,可能一踏上德國的土地就被瞧出破綻,因此她必須找一個眼生且實力堅強的人擔當重任,而段千城就是她看上的最新尖兵。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需要格外注意?」第一回獨自出任務,說不緊張是騙人的,能掌握多一點情報,對他只會有幫助不會有害處。
「就是這樣了,下飛機之後自然有人會去接你,給你一些防身的武器,這只是件非常簡單的任務。」湯羨雲重新走回位置上,臉上掛著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這件任務是項大秘密,知道的人沒幾個,為了降低風險,也因為她並不全然信任段千城,她決定隱藏內情,倘若讓他知道實情,她怎麼知道他會不會將這筆大買賣佔為己有?這樣一筆天文數字的交易,實在隱藏著太強的誘惑力。
「那麼屬下告退了。」段千城拱了拱手,自顧自往外走出去,雖然這只不過是他第二次到總部來,迷宮似彎彎曲曲的通道容易混淆判斷力,但他硬是牢牢記住所有通路,不讓詭譎的情況讓他有如身陷五里霧中。
看著他挺拔的身形不卑不亢從眼前消失,湯羨雲的笑意更深了,她的直覺一向非常準確,相信他就是近日卜卦中獲知的貴人,對她的事業將有莫大助益。瞧他自信的舉止、不經意流露的警戒、特訓時優異的成績,她有理由相信,他是她期待已久,將帶領罪惡之城走向全新風貌的良將。
不可否認,他的的確確是個出色的男人。只是,他似乎還少了些什麼*******
他必須非常不情願地承認,罪惡之城的確有成為最嚴密且規模最大犯罪組織的實力,一下飛機果然有人等在那兒接應他,而湯羨雲那女魔頭也確實有絕佳的判斷力及調兵遣將的才能,因為連他這樣一個自信滿滿的人都免不了要受她利用。
既來之則安之,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當初若不是罪惡之城收容走投無路的他,此刻他也許早成了死刑犯,而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的雙胞胎姐姐段宜光,也可能受到牽連。
他必須改改自己的少爺脾氣,不能一直認為指使別人是理所當然的事,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也許進入罪惡之城是他成長的開始,就把未來的日子當成磨練吧!
前來接應他的人先將他帶往一部黑色房車,坐進去之後,才拿出一把左輪手槍交給他。
「就這樣?」段千城瞪著自己手中的武器,有些不敢置信,他們以為他的身體刀槍不入嗎?居然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只有一把普通的左輪手槍!萬一中了埋伏,他要如何靠這單薄的武器逃出生天?
「就這樣。其實根本可以連槍都不必帶,首領說這項任務很普通,你只要負責將對方交給你的東西拿回總部就行了,不會有任何危險。」像他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郎,組織怎麼會交付太重的任務給他?他的顧慮實在太多了。
「我知道了。」既然對方如此說,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倘若這個任務很艱困,他們絕對會嚴陣以待,他要是再抗議反倒被人誤認為是個懦夫。
「待會兒車子會開往港口東方,接下來的行動就靠你了,你將磁片拿到手之後,直接登上停在附近的勝利號,明白了嗎?」接應者將後續行動告訴他,隨即吩咐司機將車開往指定地點。
一路上他們保持緘默不再交談。既然投入這種高危險工作,就必須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自己管自己的事就好,別人的事不必多費心。
接近傍晚時刻,黑色房車駛入漢堡港東側的貨櫃碼頭,段千城在第三碼頭的倉庫附近下車。
進入倉庫後,他立刻走向中央防火設備的位置,一個壯碩男人已經等在那兒,看見他之後,立刻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
「艾立克先生,請將磁片交給我。」認出對方就是相片中人,段千城役有浪費時間說客套話,直接向他索取此行的目標物。
「好的、好的!」艾立克拭了拭額頭的冷汗,忙不迭由懷中拿出一張磁片交給段千城。
在等待的過程中,艾立克嘗到了度秒如年的感覺,生怕資料還沒送出去之前就東窗事發,導致無比悲慘的後果。
「感謝您的幫忙,希望下次能有機會再與您合作。」段千城將磁片放入一個黑色塑鋼製磁片盒並收進胸前的口袋裡,他隨口說了句感謝詞就打算轉身走出倉庫。
「呃再說吧」他已經是有點年紀的人了,這種足以讓人死掉大半細胞的危險工作對他來說實在有點吃不消,他只打算幹了這票之後就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頤養天年,不想再接觸這種隨時可能喪命的間諜活動。
看著艾立克快速地由他身側衝向門外,段千城不由得冷笑了下。金錢的誘惑力果然不同凡響,連這樣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都不能免疫。
不對呀!這項交易不是不重要嗎?
既然如此,艾立克何必怕成這樣?
就在他腦中閃過事情不對勁的時候,突然由倉庫門口傳來艾立克驚恐萬分的呼叫聲,段千城皺著眉頭喃喃詛咒,立刻尋找地方隱藏行跡靜觀其變。
「我不是不是我」艾立克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糟老頭,你要是敢再說一句廢話,我立刻在你頭頂上轟一個大洞!」另一個粗蠻的聲音兇惡地警告他,這讓試圖辯駁的艾立克登時噤若寒蟬。
「現在我問你,那份名單究竟在什麼地方?你要是不老實說,我可不敢保證手上的槍會不會突然走火。」對付怕死的懦夫,這一招最是管用。
「我我把它給了別別別人」老天!他的運氣實在有夠背,生平第一次「為非作歹」居然被逮個正著,最可恨的是連錢的影子他都還沒看見,他真的是欲哭無淚啊!
「什麼?!你再給我清楚地說一遍!」飽含怒火的嗓音,像是恨不得立刻殺了他。
「我給別人了」慈愛的天父,他還不想那麼早死啊!
「@#%$!你交給什麼人?要是不快點說,我要你的腦袋立刻開花!」他的忍耐力已經到達極限,這名混球簡直該立刻砍了餵狗!
「我告訴你,可是你能不能饒我一命?」事到如今艾立克也顧不得那一筆即將到手的龐大財富。命如果沒了,有錢也享受不到。
「你不說,我現在就要你死!」這種時候了他還敢與他談條件?真他媽的搞不清楚狀況。
「我我交給一個高個子的東方男人,他應該應該還沒走出倉庫。」倘若磁片能物歸原主,他也許可以免於一死。此時此刻他根本顧不得毀約的後果,先保命比較要緊。
聽見艾立克供出自己,段千城狠狠地在心裡詛咒那名老禿賊,看這情形他橫豎是一死,何必將他拖下水呢?
果然,他才剛移動一步打算開溜,就聽見一聲槍響伴隨一聲淒厲的慘呼,艾立克終究難逃被處決的命運。
「現在分頭去找,要外頭的人把整座倉庫包圍起來,不准其他不相干的人出入,還有,看到高個子的束方男人千萬不能放過!」為首者下達命令之後,一□人馬開始展開搜尋行動。
現在他隨時可能被發現,在這裡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尤其他身上沒有任何防護,手上又只有六發子彈,正面衝突肯定討不了便宜。
由腳步聲聽來,進到倉庫的人約有三十來個,假使外頭有人防守,那肯定不只這個數目。
媽的!這下他要逃出去恐怕比登天還難,除非他有孫悟空七十二變的本領,再不然也要會飛天遁地,否則教他如何應付幾十名武裝精英的攻擊?
但他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斃,機會再渺茫還是不能放棄,否則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倉庫內只有微弱的光源,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是比較有利的,但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在下一刻露出行藏。
幸好倉庫的面積夠大,囤積的貨物也不少,他還可以勉強撐一段時間。
才這樣想,立刻就有人叫喊著發現他了,段千城閃到一個木箱後頭險險躲過一槍,但是這樣一來免不了驚動更多人來圍捕他。他俐落地沿著疊高的木箱往上爬,然後一個漂亮地空翻落在另一處箱子堆裡。
可惜好景不常,下一刻他又陷入險象環生的局面,迫不得已動用手上的槍,去掉六分之五,此刻他僅餘一發子彈。好在這五次還擊彈無虛發,圍捕的人馬懾於段千城精湛的槍法,一時之間不敢妄動,才讓他有機會乘隙逃脫,情勢至此又回到原點,他們得重新找起。
「報告將軍,屬下方才擊中那名男子的胸口,想必他撐不了多久。」一名訓練有素的□員報告最新進展。
「做得好,現在去把他給我找出來!」一聲令下,所有人士氣大振地開始繼續搜查。
段千城暗自叫苦一聲,絞盡腦汁思索脫逃之策,突然,他看見角落裡轉出一個背對他的□員,不假思索地,他立刻移向前去用槍柄往他的後勺狠狠敲了下去。
他呼出長長一口氣,坐在地上略微休息,正慶幸沒讓那名□員有機會示警,此時他才注意到倒在地上的人穿了一身深藍制服,這讓他想到一個好主意。
段千城以十分迅捷的速度更換兩人身上的衣服,但事情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擺平,因為這個□員是金髮的白種人,他必須再想另一個法子配合。
抬頭一看,他發現倉庫上頭有個氣窗,便將那名昏過去的□員背在肩上。段千城再一次沿著貨箱往上爬,大概是有人忘了把窗子鎖上,這倒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先將□員由氣窗推了出去放在屋頂上,接著用手撐住窗沿往上一躍,人也到了倉庫頂。
「我有話要說」段千城佯裝虛弱,片片斷斷的語句由氣窗傳出。有人耳朵敏銳地聽見了,氣窗下立刻聚集一群人。
「我是瑞恩將軍,有什麼話你可以跟我談。」瑞恩將軍立刻朝上喊話。
「讓讓我走」
「你已經被我們團團圍住了,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早點投降吧。」在目前這種情勢下,不投降的是傻子。
「讓我走我還磁片」
「如果我說不呢?」哼!他這喪家之犬有什麼資格談判?
「我會毀了所有的資料」這下子看你還敢囂張嗎?
「你別輕舉妄動,小心點!」這份資料要是毀了,他的項上人頭也不保了。
「你答應我馬上還你」
「好好好,你把磁片丟下來,我不會讓人追你。」他胸口中槍還能逃得了嗎?瑞恩將軍在心裡冷笑。
「好」這個倉庫三面接陸一面環海,接陸的三面皆被對方包圍,苦要逃亡只有選擇跳海一途,這些人也是這麼想的吧?幸好他的塑鋼盒裡有其他磁片,應該可以暫時唬過去。
段千城取出塑鋼盒裡的磁片從氣窗丟了下去,接著將那名昏厥的□員扔到海裡,自己則伏在倉庫頂不敢稍動。
「報告將軍,那名男子跳到海裡去了,要不要派人把他撈上來?」守在外頭的人立刻進來通報。
「不用了,受那麼重的傷,他還有機會活命嗎?既然我已經答應過他,就讓他走吧。」瑞恩將軍畢竟是條鐵錚錚的漠子,說過的話不會食言,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相信段千城不會有生還的機會。
瑞恩將軍將磁片放進上衣口袋,重新整合□伍回部□。
等所有人走光之後,段千城才呼了好大一口氣,慢慢從倉庫頂溜下來。
走出倉庫之時,月兒已經偏酉,一抹冷笑掛在他嘴角,而那一片珍貴的磁片仍在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