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們又發現了什麼。」一個熟悉卻令他們膽寒的聲音忽在此刻響起。
蕭磬宇和孟築轉身一看,站在他們面前的——正是像寄生蟲一樣緊循著他們行蹤、竊取他們考古成果,又差點害得他們葬生異地的柳生義澤與他的四名手下。
「噢!我們怎地那麼倒霉又碰上了你?!」孟築皺眉地看他,知道這下子他們可有大麻煩了。
蕭磬宇將她拉到背後,警備地瞪視著柳生義澤道:「你想怎樣?我可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害死我們!」
他聞言哈哈大笑,陰鷙地說:「你們兩個再度落入我的手掌心,要死要活有你們決定的餘地嗎?不過,」他朝孟築指道:「你這個女人真不能令人小覷,竟然一次又一次地發掘出這座城的秘密,我會留你一條生路的。畢竟你還十分地有用,至於你——」他滿是敵意地看著蕭磬宇說:「她這麼一個女子要想從地室中一種逃出來這裡,恐怕都歸功於你吧?你是個危險人物,很抱歉,我不能留你活口!」
「你說什麼?!」她大叫道,像發狂的母獅般地對柳生義澤動起拳腳。「我不會讓任何人殺了他的!」
全部的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攻擊給震懾住了,孟築整個人撲向柳生義澤,拉扯著他最引以為傲的長髮,並用指甲抓他的臉。
柳生義澤努力地要掙脫她的鉗制,卻因最敏感脆弱的頭髮受制於她,只能痛得在原地哇哇大叫。他的手下見狀馬上趕了過去。
蕭磬宇利用這個再好不過的機會,踢倒了那個舉槍對著他的人後,頭也不回,拚命跑得老遠。
雖然孟築在他們的掌握之中,然而他知道柳生義澤在未將她的才智利用殆盡之前,她的生命是安全無慮的。
此時,在另外一邊仍舊是一片混亂,孟築發狂似似的拳打腳踢使得他們一時無法近身。但寡不敵眾,她一個弱女子馬上便被制服了。有人襲擊她的頸項,她立即倒地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孟築感到有人捏她的人中,不斷拍打她的臉頰,她才渾渾噩噩地甦醒過來。
「啊噢……」劇烈的頭痛教她不覺發出呻吟聲,雙眼一睜開,看到的人不是蕭磬宇,而是柳生義澤。一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她的頭更疼了。「你們……他逃走了沒?」
柳生義澤惡意地譏誚道:「他是逃走了,不過是投入死神的懷抱去了。」
她無法置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故意騙我才說的!他……他不可能就這樣死了。」
「你最好相信我的話,」他抓住她的手腕,想到她膽敢毀傷他美麗的臉,不禁憤慨地捏緊了她的手腕。「因為是我的手下親眼看到他如何墜落山崖死的。」
「墜落山崖?!」她猶如感覺不到手腕的疼痛,為他的話愣了一愣,然後不斷激動地搖頭。「我不相信……」
「你不信?好,」他招來他的手下之一,對他用日語說了些什麼,隨即道:「我讓他來跟你陳述事情的經過。」
那人以簡單的英語,不時還得問柳生義澤某些字的英語如何說,向她敘述了事件事發生的情形。「……事情就是那樣子。」
她反覆思索著他的話。他說他們追殺磬宇到一處山崖邊,他知道已無退路,而在驚慌中失足跌落崖下。這整個過程聽起來太簡單了,她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可她轉念一想:萬一他說的是事實……磬宇真的就這麼死了嗎?他怎麼能拋下她、不顧他對她的承諾?
想到這一點,她不由得哽咽,整個人陷入深邃的哀傷之中,不住顫抖著。她不能失去他呀!對她來說,沒有了他,就算有再多的聲名、財富,這個世界將不再值得她依戀。她終於能體會樓蘭王在失去他心愛的妃子後的痛楚,還有莎翁戲劇的中的羅密歐為何會殉情……等等!在那處劇中,羅密歐不知道茱麗葉是因為喝了藥水呈假死狀態,遂殉情而死,怎知當茱麗葉醒來之時,發現愛人竟然死在她的懷中,才自殺與他共赴黃泉的。該不會磬宇也是這樣吧?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他想要騙過他們的計謀呢?
思緒至此,她心中再度充滿希望。她決定在沒見到他的屍體前,她會勇敢地活下來、耐心地等下去,她相信他絕不會背叛他許下的諾言,他一定會平安地回來拯救她脫離魔掌!
柳生義澤看見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神情,有點兒摸不清頭腦。「怎麼,你還不相信他已經死了嗎?」
她不回答他的話,臉上依舊抹不去那信心十足的笑容。
「女人,果真是沒心沒肺的動物!知道自己的情人死了還笑得出來!」他忍不住嘲諷道。
「這麼說來——」她對他從頭到腳地巡視了一番:他蓄長髮、穿耳洞、留長指甲、皮膚白得像吸血鬼,還披著一條純白色的絲巾,讓她不禁懷疑道:「你是同性戀嘍!不然幹嘛把全天下的女人看得那麼扁?」
他聞言脹紅了臉,辯駁道:「我當然不是同性戀!我……」
「不是同性戀?那我看你百分之百是『自戀狂』。」她接口道。
「你……」他忿怒到了極點,卻想不出話來回應,怪只怪在大學時教他漢文的教授沒教他句罵人的話。「我真應該殺了你!」他咬牙切齒地說。
孟築聽見他威嚇的話語,反倒一點兒也不害怕。「你不是說我很有用嗎?走吧,」她輕鬆自在地向前邁步。「我也想快點看看這神殿裡面有些什麼。」
「呼,呼……」蕭磬宇大口地喘氣著,先前的情勢真是萬分驚險,但為求「搏命演出」,也只有那麼做了。
原來他早就策劃好一切了。他憑藉著多年來登山攀巖的經驗,觀測到某處崖邊的下方有一塊突出的岩石平台。當時他故意現身誘柳生義澤的手下來到懸崖旁,再假裝失足墜落山谷——事實上,他只是掉到那崖壁下沒幾公尺處的平台上,然後迅速脫下外衣包裹著預先放好的石頭與樹枝,等到那些人趕到崖邊時,看到的只是他的外衣墜下數千公尺深的谷地,而他早緊緊貼著崖壁,將自己隱藏在他們視線難以觸及的死角之處。
在確定那些人都走遠之後,他才奮力地爬上崖去,對剛剛前所未有的冒險犯難還心有餘悸呢。
現在他們都以為他墜落谷底身亡了,如此一來減輕了防衛之心,這對他以後救出孟築可謂又多了幾分勝算。
「孟築……」他喃喃地念著她的名,想到她在聽見他喪生的消息時可能的反應,他的心不禁陣陣刺痛。她是否為他垂淚不止呢?他甘願為她犧牲自己的生命,卻不忍心見到她傷心落淚。他希望她永遠快樂,只要能偶爾憶及他這個在她的生命中曾短暫駐足的過客便已足夠。在他體會到何謂愛、在他對她許下諾言之後,他貪戀那一分醉人的幸福,企盼與她長相廝守,更認識到「活著」原來是件充滿喜悅的事!他不會再輕言死亡,他要感覺這份愉悅直到永遠——
「哈,哈,哈!」柳生義澤押著孟築走進神殿,看到其間比皇宮的殿堂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大廳,大廳裡舉目望去,皆是精雕細琢的玉刻、閃亮的金銀飾物,他狂妄地大笑起來。「這一切都是屬於我的啦!」
他以槍管逗弄地撫觸孟築的臉龐。「要是沒有你帶我來,我還真找不到呢!我真該好好地『感謝』你呀!」
她不理會他污辱的眼光,冷冷嘲諷道:「那你還真是忘恩負義,竟抓住你的大恩人不放,還欲置其於死地。」
「閉嘴!」他賞了她一耳光。「我最痛恨伶牙俐齒的女人!你若是想活久一點,就給我乖乖地閉嘴。」
她捂著發紅的臉頰,低頭發覺到零散了一地的骷髏屍骸,雙眼因驚懼而圓睜著,在心底歎息道:看來樓蘭王所說的一切都不假,除了那名帶著玉弓和織綿圖逃出來的巫師,全樓蘭城的民眾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葬身於此。西元三二四年以後,樓蘭的名字再也不曾於史籍中提過,其消失的原因變成了考古學界的一個難題。如今,在因緣際會之下,我得以解開這個千年之謎,本當是多麼喜悅的事啊!可是一路上惠我甚多的磬宇……至今卻生死未卜,而我的身旁也還有一個無恥小人虎視眈眈著。噢!我該怎麼辦?神哪,如果你聽見我的乞求,請把磬宇還給我、派他來解救我吧!
然而此刻一點動靜也無,哪能期盼什麼神跡出現?
「走!」他用槍頂了頂她的背。「我們去看看裡面還有些什麼寶貝。」
柳生義澤的四名手下忽地靠攏過來對他說了幾句話,他點點頭,同樣以日文回了他們一句,那些人聽了興高采烈地離去。孟築推測他們是得到了他的同意,挖寶去了。
想到這座壯麗無倫的神殿即將被頂著考古名義的盜賊洗劫一空,她的心裡不禁一陣刺痛。
他們來到了廳堂的後方,那是一個極廣闊的空間,中央有一座蒸潤著熱氣的水池,四周圍繞著玉刻的樹林、森林裡面可見的鳥獸,他們宛若置身於白玉雕成的大自然之中,一個夢幻般的天堂國度。
想必這就是樓蘭王提到的溫泉。她心想。
感到口渴,她趨前來到了泉水之旁。
「你想做什麼?最好別玩什麼花樣!」柳生義澤喝止道。
「我只是想喝口水罷了。」她抗議地說。「難道這也不行嗎?」
他防衛地站在距離她五公尺遠之處,擔心她忽使詭計,厲聲地警告:「如果你以為可以趁我不注意時逃走,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她不理會他威嚇的話語,逕自蹲下身,雙手合攏,掬起一瓢水送入口中。當她以泉水清洗臉龐時,望見猶如明鏡般的水面竟然映照出那個令她懸念的身影——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才會見到蕭磬宇的幻影,這必定是太過思念殷切……可當真有夢境比現實來得更真實嗎?
原來,他真的隱身於一根巨大的樑柱之後,朝她頑皮地一眨眼。這時,她確定他是真實存在的!
她在心裡倒抽一口氣,想起柳生義澤還在監視她的舉動,她絕不能讓他瞧出什麼端倪。她不著痕跡地調理自己紊亂的呼吸,強忍著不轉身飛奔到他懷抱的衝動,好整以暇地洗淨臉部和頸部的汗塵。
「你到底還要洗多久啊?」他不耐煩地問。「我可不是帶你來這裡洗澡的,你快給我仔細地察看這座神殿內還有沒有什麼隱密的機關。」
她緩緩起身,轉過頭來鄙夷地看他一眼:「你為什麼這麼不知足?你已經得到了那麼多寶藏,為何還要再打擾亡者的安寧?你——」
「你少廢話!」他粗魯地打斷她。「你該慶幸如果不是因為這點,我早把你給殺了。」
她愕然地無言以對,當她感到冰冷的槍管再度抵住她的背脊時,她用宣示神喻般的語氣道:「你已經受到了這陵寢裡無數亡靈的詛咒!你不必那麼亦步亦趨地看守著我,在沒親眼見到你接受懲罰之前,我是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他聽她這麼說一點也不生氣,反倒大笑道:「恐怕你根本活不到見到我死的那一天吧!別忘了我們可是生活在文明時代,誰會相信什麼詛咒不詛咒的東西?」
她知道與他爭辯只是徒費唇舌,遂住了口不再說下去。
他們在神殿四處遊走,勘察是否還有任何隱藏的機關,然而尋了大半時辰,仍舊是一無所獲。奇怪的是,他們繞了那麼久,始終都沒有再碰到另外的那四個人。
「Shit!」柳生義澤沒耐心地罵了一句。「那四個笨蛋跑到哪裡去了?總不會迷路了吧?」
孟築心想那四人必定是被磬宇「處理」掉了。她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你笑什麼?」他懷疑地打量她。「你別以為少了那幾個無能的笨蛋,你就有機會逃走。」
「我說過我不會逃走的。你想知道那四個人為何消失了嗎?我告訴你——」她裝出詭異的表情,壓低音調道:「這神殿裡有許多幽靈飄來蕩去的,他們得殺害一個活人,才能再度投胎。你的那些手下就是被鬼抓去的!」
「呸、呸、呸!你別在那裡胡說八道,我才不信什麼鬼不鬼的!」他嘴巴雖然這麼說,卻打從心底冒起陣陣的寒意。
「『鐵齒』的人最容易撞見鬼了。」
「住口!我不想再聽你說下去了。」他以槍管戳了戳她的背部,逼她繼續往前走。
在走道的盡頭,他們發現竟然有座往上延伸的樓梯。
「不知這回會找到什麼樣的寶貝?」他一臉的貪婪之色。
豈知這座階梯不過是通往神殿之頂,而非藏寶之室。
孟築站在一處平台上,發現這座神殿乃是建於谷地的最高之顛,由上而下俯瞰,全城的佈局、深山的風光皆一覽無遺,令人不禁讚歎古時工匠設計的精巧、大自然的造物之美!
歐陽婷婷卻殺風景地說:「可惡!這裡什麼也沒有!」
突然,一聲輕微的聲響吸引了他倆的注意力。
「那……那是什麼聲音?」他抓住她的手臂,緊張地問道。
「鏗、鏘、鏗、鏘……」那個怪異的聲響似乎離他們愈來愈近了。
「那是鬼走路的聲音。我聽說枉死的幽靈會戴著腳銬,那一定是鎖鏈與地板摩擦發出的聲音。」
就在此刻,倏地一陣冷風襲過,直教人寒毛直豎。
柳生義澤攫住孟築的頸椎,將她拖至平台的邊緣,心神俱喪地喊道:「你們別來找我!這裡還有另一個活人,你們要殺就殺她好了。」
再往前踏一步,底下便是萬丈深淵,這一摔下去必是粉身碎、死無全屍,她欲掙脫他的鉗制,然而他的雙臂卻如鐵鉗一般,任她再怎麼掙扎,終究徒勞無功。忽然,她心生一計——
「你看看你的背後!」她伸手一指。「鬼來抓你了。」
他聞言,慌亂地回頭一看。趁著他這分神的千分之一秒,孟築用盡全力推開他。
「孟築!」
「你別想逃!」柳生義澤舉起手槍,瞄裝孟築的背心。
「砰!」
孟築往前撲倒在地……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那一瞬間,她也聽到磬宇的嘶吼和震耳欲襲的槍聲感覺到頭頂上有道疾風掃過;再下一秒,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喊聲揚起,然後四周再度歸於平靜。
「你還好嗎?」蕭磬宇忙奔至她的身側,托住她的肩,滿是擔憂之情。
她因為突來的驚嚇睜大了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切都沒事了!有我在這裡,你是絕對安全的。」他輕言撫慰道。「他已經得到該有的報應,不能再傷害你了。」
「他……他死了?!」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那一槍明明是射向她的,而她竟然大難不死地逃出鬼門關;反觀柳生義澤,他不但害人不成,還賠上了自身的性命。
「嗯,幸好路卡的長予及時射中他的肩頭,他重心不穩,向後摔了下去,」他的腦海浮現柳生義澤墜落神殿之頂時,那極度恐懼的表情。「原本瞄向你的那一槍則朝天空射去。」
她對柳生義澤是如何喪命的一點也不感興趣,磬宇剛才提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等等!你說的是Luca?你怎麼知道他——」
「Salve!MiacaraSophia(我親愛的蘇菲亞),」男人自蕭磬宇之身後走了出來。「Comeva?(你好嗎?)」
「Luca?!」孟築怎麼也想不到竟能在這裡遇見他,知道他平安逃出那場大沙暴,她滿是訝異歡喜,以他從前教她的意大利答道「Stobenissimo(我很好)Sonotantofelicedivederti!(我太高興見到你了!)」
他們猶如多年不見的好友似地緊緊相擁,她急切地詢問他當初是如何劫後餘生的、此後淪落何處,還有又是怎麼碰上磬宇的。
原來,在沙漠那樣惡劣的環境之下,路卡當時本應該沙暴中一命嗚呼的,然而上帝彷彿特別眷顧他,遣下一名天使。事實上是有一名到樓蘭一帶來采葡萄的維吾爾姑娘拯救了他,將昏迷不醒的他帶回家中醫治。他在那裡療養了大半年,並與那名姑娘墜入愛河,自此定居新疆,過著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
但他依然無法完全放棄對考古的熱忱,於是在這一日,趁著在山裡打獵的機會,計劃麼那座他們當時發現的新城察看,卻碰巧在森林中遇到了使計騙過柳生義澤的手下的蕭磬宇。
「我那時看到他手上有槍,還以為他是那群嘍≒一,自己終究難逃此劫呢!」蕭磬宇插嘴道。
孟築聽著他倆繪聲繪影地描述之後是如何一一制服柳生義澤的手下,微笑地連連點頭。
路卡問道:「如何柳生義澤已死,另外那四人也被我們關了起來。聽Eros說,你已經發現了樓蘭消失的秘密,現在你打算怎麼做呢?」
「其實我早就決定了——」她堅定地說:「我不會對外公佈任何此行研究的成果,我要讓這座城堡持它原有的樣子。這裡有太多的悲哀與冤情,我不想破壞逝者的安眠。」
「是因為樓蘭王遺書上那句話的關係嗎?」蕭磬宇訝異她竟會作出這樣的決定,這項發現對她來說的意義何其重大:她不僅達成了畢生的夢想,亦能就此聲名大噪,成為考古學界的權威。
「不完全是。」她神秘地看他一眼,轉而對路卡道:「你認為我這麼做對嗎?」
路卡雖然不知道那段遺書的故事,卻也大略揣測到孟築之所以放棄對外發表的原因。他瞭解她問他的涵義,他是他們的考古隊中,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唯一生還者。她明知揭曉樓蘭城消失的原因是大家共同的夢想,卻想要埋葬這個秘密,這豈不違背了眾人的期望!他想到她在下這個決定之際,必然深深地自責不已吧?
「我不打算勸告你什麼,你知道我們是最相信你的,無論你怎樣決定,我們都將支持你。所以只要你的心是真的這麼想,那就毫無顧忌地去做吧!我們會永遠贊成你的。」
「噢!」她激動地握住他的雙手:「你真的是這麼想的?你一點也不怪我——」
「嘿!」他打斷她的話。「你忘了我剛說的,我們永遠支持你的決定,不管這座城的秘密是否揭露於世,我相信在天堂的他們都會以你為傲的。所以,你就別再自責了好嗎?」
「嗯,我聽你的。」心中的那片陰影終於消失無蹤,她相信自己作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蕭磬宇看到這麼感人的一幕,打趣道:「親愛的,你知道我是最支持你的任何計劃的,可是在這短短的兩日之內,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邊緣,現在的我只想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吃一頓豐盛的大餐,然後睡個一天一夜,所以你就行行好,下令咱們即刻打道回府吧!艾瑞克和其他人八成已經在樓蘭等我們等得不耐煩了呢!」
「這……」她眺望四周的景象,故作為難的樣子。「嗯,看在你這麼低聲下氣的分上——就依你嘍!」
他們三人相視而笑。
「Eros!」歐陽婷婷一見到蕭磬宇的出現,急忙奔至他身邊,然後裝作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大咧咧地倒在他懷裡,嬌嗔道:「你跑到哪裡去了嘛?人家想死你了!你當初不是說要一直陪著我嗎?結果居然自己開溜了,把我丟給那個傢伙,」她的眼角向Eric瞄去——她原本想暫時把目標鎖定他,卻發現她那一套媚功在他身上完全不管用,致使她惱羞成怒,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你說說看,你要怎麼補償我?」
蕭磬宇輕輕地推開懷中的軟玉溫香,正經地看著她說:「我很我抱歉我食言了,這樣吧,等回到台灣後,我請你吃頓飯,我想我們需要對我們之間今後的關係說個明白。」
歐陽婷婷把他的嚴肅解讀為他打算對她的情感認真了——他必定是要向她求婚!她抑止住想要高聲歡呼的勸,冷不防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熱情的吻,宣告她的勝利。
就在這裡,孟築與Eric、路卡相偕走向他們。孟築自不遠處瞧見了他倆卿卿我我的模樣,強忍住心傷,她倏地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孟,你要去哪裡?」Eric方才對她敘述途中的趣事,壓根沒見到那幕情景。
「呃……我忽然想到有件事沒做的,我到那邊去一下。」她隨便扯了個理由。路卡也看到了那一幕,卻不太清楚孟築和蕭磬宇之間的微妙關係,但他還是猜出這其中的關聯。「我陪你去吧!」
感覺自己瀕臨崩潰邊緣,為了不讓Eric看出端倪,孟築連忙點頭說好。
「我還有要緊事得跟宇說。」Eric說完後,自行走向前去。
孟築與路卡沉地漫步著,不知不覺地來到那座原本放置著樓蘭王妃的雕像的還願塔——這一切探險的起源之處。
先前他們由原路自地道中爬出來後,路卡和磬宇合力將機關毀壞,從此這個秘密通道不再可能被使用,那座城市的也將永遠地被陳封。或許直到某一日有人自雪山中找到通路,始能重啟謎底。
路卡打破沉默道:「這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地方。」他想到他們第一次發現這座遺跡時,大夥兒都還健在……
「嗯。」孟築無心應道,仍沉浸於愛情的煩惱憂之中。
他飄向過往的眼神轉而投射在她的臉上,單刀直入地問:「你有心事吧?」
「啊——」她沒料到他突然這麼問,驚呼了一聲。「沒、沒什麼!」
「Davvero?(真的)」他一臉的狐疑。
她知道他說意大利文是代表他內心的關懷與激動。她避開他的盯視,趕緊搖頭說:「你別亂猜!我哪會有什麼心事。」
他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Di'laveritaame!(告訴我真像)Eacausadell'Eros?(是因為Eros吧?)」
她的心跳登時少了一拍。「你……你怎麼知道的?!」
看來他的臆測果然不錯。
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像關切的兄長般對她笑道:「是你的眼睛告訴我的。我想——人很愛他吧?」
「是的,」他黯然點頭。「我全心全意愛著他。對我而言,他就像是每個冒險故事中的英雄,幽默、機智、勇敢,拯救女主角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困難,而今故事已經結束了,曲終人散,彼此都得再回到現實生活之中。」
他想到Eros與那名女子親熱的一幕。「你是指——他在現實生活中另有所愛?」她微微一點頭,輕歎道:「這一段出軌的感情,好比西方人所說的『假日戀情』,美好卻短暫;或者又可以歸溯於當時的環境加上男女原始的激素,所產生的一種化學效應吧!如今物換星移、人事全非,那段患難中相知相惜的情感已不復存在,只有我這個傻子依然看不清這一點,才會墜入癡情的深淵。」
說到這裡,眼淚早已不爭氣地滑落臉龐。
路卡輕拍她的背,安慰道:「你真的確定他對你已經沒有感情了?我覺得Eros應該不是那樣善變多情的男人。」
「可是我親眼看到——」
「看到那個女人吻他?」他接著道。「親吻並不一定表示愛情的存在,有時那只是一種禮貌的問候罷了,你自己也知道的。」
「但她不是他普通的異性朋友,在我跟他認為之前,他們就密切來往了。」她反駁。
「你親口問過他這件事嗎?——當然沒有。」他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你根本沒有給他可以解釋的機會,就氣憤地跑掉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也許只是個誤地?若真是如此,這可真是個老掉牙的劣等的肥皂劇情節!而你正因為你的固執和先入為主斷送了自己的幸福。」
她被他的這一番話訓得啞口無言。
他見到她那副模樣,口氣緩和了下來。「你知道我是一心一意希望你能夠得到真正的希望的我總覺得你和Eros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不要讓機會白白地流失,勇敢地爭取你想要的,不亢不卑,肯定你自己獨一無二的價值,你絕對足以匹配他。」
「我……我真的可以?」
「Justdoit!」他拉著她離開還願塔。「去抓住本就屬於你的幸福吧!」
聽到他鼓勵的話語,孟築頓感信心十足,並告訴自己不可以再自悲自憐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昂首闊步地找磬宇去。
怎知當她到達磬宇停留之處時,卻不見他的蹤影,連歐陽婷婷和Eric亦不知去向。
她問在一旁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你知道蕭先生在哪裡嗎?」
那人熱心地回答:「大概十分鐘前,我看到他開車走了,跟他的保鏢,還有婷婷小姐。」他提到她的名字時,曖昧地一笑。「他們好像是要去烏魯木齊,搭機回台灣。」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宣判她愛情的終結,她宛如洩了氣的皮球般地癱倒在地上,冰凍的心禁止任何一滴為愛流下來的淚水,她緊閉雙眼,彷彿不願再見到這個無情的世界。
「孟小姐,你怎麼了?」那人驚恐地問。
她聽而不聞,就這樣沉浸在自己內心的傷痛,那個在酷寒、無底的黑洞之中。
「Sophia!」路卡這時也趕到她的身邊,看到她全然的崩潰,心裡已有些了然了。
他萬萬沒有到事情會演變至此地步,Eros竟連聲再見都沒說就棄她而去!
「Perdonami!(原諒我)Iltuttoelacolpamia(這全是我的錯)」他自責不已,懊悔自己之前真不該勸她回去找Eros;至少,她所受到的打擊或許會小一點。
她依舊無動於衷。
他跪在她身旁,搖晃她的雙肩,喊道:「Sophiaguardaame!(看著我)」
「……」
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她已墜落至無盡的幽暗……
淒涼荒蕪的大漠僅剩下他呼喚她的名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