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多日閒,加上山盟已定,進了城,秦遊方心情大好,腳步也顯得輕快。
江喜多也掩不住笑,眉峰、眼梢、唇角全是關不住又鎖不牢的笑意。偶爾轉眼瞅瞅秦遊方,心底一絲甜蜜又甜上三分。
臨近秦府時,朱漆的大門便在望,一個不留神,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
「哎喲!」踉蹌一下,扭到了腳。
「沒事吧?可傷了哪裡?」秦遊方連忙低俯詢問。
她搖頭。剛走出兩步,只覺足踝一陣疼痛,皺眉低呼一聲。
「怕是扭傷了筋。」秦遊方下由分說一把抱起她。「我抱你進去,再請大夫過來--」
「快放我下來!」不等他說完,匯喜多便驚呼起來。「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不欲節外生枝。
「可是……」
「我沒事,只扭傷了,休息兩天就好。快讓我下來。」
這點痛她可以忍。
但想想,好端端的扭傷了腳,她心兒忽地忐忑起來。
不祥的預兆。
「真的不礙事?」秦遊方放下她,仍是不放心。
「沒事。」恐怕是她太多心吧?
跨進大門,秦遊方仍不放心的回頭叮嚀她:「小心門坎,別踢著了。來,我牽著你--」
「少爺!您回來了!」猛不防瑞安在他屁股後大叫。
他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開口,瑞安便衝著他沒頭沒腦的笑嘻嘻喊道:
「您回來得正好!少爺。恭喜少爺!賀喜少爺!」
「恭喜我什麼?」秦遊方一頭霧水。
「恭喜少爺要當新郎倌了!」
秦府上下全知道老太爺和夫人打算找人上姚府說親的事。秦遊方倒是後知後覺,還道他與江喜多的事已傳開。
「你怎麼會曉得?」還覺得奇怪,與江喜多互望一眼。
「這府裡上下全都曉得了,就等少爺回來上姚府提親--」
「姚府?!」秦遊方跳起來。「你在胡說什麼?瑞安!」
「我哪胡說了?少爺,您與姚小姐的親事,八字都合了,就等您親自上門上去提親--」
「什麼?!」秦遊方臉色大變,著急不安的瞅瞅江喜多。「這是怎麼回事?!」
江喜多俏臉一陣青,繃緊了,神色相當難看,雙唇抿緊成一條縫。
「恭喜了,大少爺。」她冷哼一聲,目光鋒冷得像利刃。
「這--一定是誤會!」秦遊方氣急敗壞,急得跺腳。
「誤會?」江喜多又冷哼兩聲。「都指名道姓了,大少爺與姚府大小姐的八字都麼合了,還會是誤會?」
「我根本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你一定要相信我,喜多!」他急著去拉她。
「大少爺請自重。」被她冷淡的一袖子甩開。
她不多廢話,不發一語,掉頭跨出秦府大門。
「喜多!」
「少爺!」秦遊方要追,被瑞安一把拽住。
「放開我!瑞安!」
「少爺,老太爺們和夫人在等著您呢。那個江喜多,就隨他去吧,他若不走,夫人也會攆他走。」
「瑞安,你在胡說什麼?。」
「您有所不知,少爺,大街上有閒語……說少爺您跟那個江喜多--哎呀!反正都是些混帳話就是!太爺們和夫人聽說了,都很生氣。」
「我跟喜多?啊!」秦遊方睜大眼,猛然醒悟。
「這……這……」簡直是天大的誤會,教他啼笑不得。
「你快放手,瑞安。我要去找喜多回來,跟她解釋。」
「跟他解釋什麼?」
「哎!你不懂!」
「少爺,那小子隨他去,您還是跟我去見老太爺和夫人吧。這會兒,夫人讓人找來的媒婆怕不都要上門了。」
「什麼?!」秦遊方大吃一驚。
這非同小可!使勁甩開瑞安,急急往內堂而去。進了內廳,忽然轉身踅回頭,大聲叫道:
「瑞安!」
跟在他屁股後的瑞安險險撞個一鼻灰。
「少爺!」
「這個拿去找人合對。」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白帕。
「少爺,這只是一塊白帕子,要合什麼?」
「合八字!」
「可這上頭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怎麼合?」瑞安苦起臉,不曉得少爺哪裡錯亂了。
「你不會想辦法自己看著辦?!」秦遊方瞪眼,威脅道:「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怎麼做,給我好好合這八字便成,不合也得合!要不,這秦府你也不必待了!」
「少爺……」瑞安嚇怔了。
秦遊方丟下他,轉身匆匆出府追趕江喜多。瑞安這才如夢方醒,呆呆望著手中的白帕。
他苦著眉,抓著頭,想了半天,還是苦著眉。
「哇!不管了!」他哇哇大叫。「我就隨便寫個八字讓人合算了!管它王八李八,少爺說不合也要合,就統統是天作之合、天賜良緣便得了!」
滿院亂跳,胡亂嚷嚷一通。不過,嚷嚷歸嚷嚷,瑞安不敢怠慢,趕著辦事去。
負氣離開秦府後,江喜多便有點後悔。
她應當聽秦遊方解釋的,如此一走了之,倘若秦遊方真與姚府小姐結了親……
該不該轉頭回去?
「那不是江喜多嗎?」
正猶豫著,兩名秦府家丁一左一右箝住她。
「正好。老太爺們和夫人要找你問話呢!」強將她架回秦府。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江喜多憤惱極了,竟像個階下囚似,被些粗魯漢子脅迫架著。
「你叫也沒用!有什麼話到太爺們和夫人面前說去。」
瑞安正急跳著出府,見兩名家丁架著江喜多進府,嚷道:
「喂!你們倆在做什麼?」
家丁眼皮子一搭,道:「老太爺與夫人要找這傢伙問話呢!」
「少爺呢?你們告訴了少爺沒有?」
兩名家丁互望一眼,哼了一聲,道:「瑞安,你少拿少爺壓我們。你也不是不知道,少爺被這小子蠱惑,老太爺們和夫人正要拿他問話呢!太爺們和夫人的命令,你敢不從嗎?」
「呃……嗯……」搬出老太爺和夫人,壓得瑞安囁嚅起來。
「哼!」家丁又哼一聲,押著江喜多進去。
「放開我!」江喜多不斷掙扎,但都被箝得死死的。
她足踝扭傷,被家丁硬押著,步步生疼,趕不上家丁的步子。家丁索性用拖的,硬是將她拖了進去。
「這下慘了……」瑞安喃喃。
都說少爺給江喜多迷了去,受江喜多唆使做了許多糊塗事。瞧!不就才莫名其妙的丟給他一塊白帕子,要他合什麼八字?!
可是,要不把這事通知他家少爺,他瑞安的腦袋恐怕也不保了--太爺夫人怪罪下來,有少爺為他擋,少爺怪罪下來呢?只有牆壁可擋了。
仔細思來又想去--瑞安跺跺腳,忙不迭奔出去找尋秦遊方通風報訊。
「說!你百般蠱惑少爺,到底有什麼企圖?」秦夫人面色嚴肅,口氣嚴厲,怒斥著被強押跪在地上的江喜多。
聽下人描述,這江喜多長得眉清目秀,比一般姑娘還要來得明麗。果然,瞧那眉眼、那神態舉止,比姑娘還多出三分柔與媚,要不說了,還會錯以為他是作了男子裝束的姑娘。
「我沒有!」一輩子沒受過這般的屈辱,江喜多說不出的羞憤。
「還敢狡辯!」三太爺拍案喝道,「就是受了你的蠱惑,遊方才會做了那麼些糊塗事,險險壞了秦家的風水!」
「自從你來了後,秦府便風波不斷。你老實說,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二太爺厲聲質問。
「江喜多不過一介寒士,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你千方百計糾纏少爺,無恥厚顏,不顧禮法,讓少爺為流言所累,還不承認!」
提起這事,秦夫人便一肚子氣。好生生個英俊儒雅的兒子,卻為男色所迷,招來惡名聲。
秦府何曾有過這般惡名?都是這江喜多惹來的禍端。
「夫人,江喜多如何不顧禮法了?要喜多陪讀隨侍,是少爺的主意,太爺們也沒異議,不是嗎?太爺--」
「這--」三位太爺語塞,你看我我看你的。
「住口!」秦夫人怒道:「你倒伶牙俐齒,難怪遊方會受你的蠱惑!」
「沒錯!」三太爺高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主僕有別,你卻趁機蠱惑家主,引誘他走上歪邪之道,該當何罪!」
五太爺道:「江喜多,你老實招來,或可以免你一頓責罰。遊方已準備與姚府小姐成親,你再多心機亦是枉費!」
「這怎麼行!五太爺,這種不知羞恥可恨的賤僕,得好好教訓一頓才成!」
「太爺,夫人,您們口口聲聲說我不知羞恥,蠱惑了秦遊方,請問我是怎麼不知羞恥法?」
「住口!少爺的名諱也是你喊得的嗎?」秦夫人大怒!「來人!給我掌嘴!」
「是!」一名家丁竄出來,逼向江喜多。
江喜多心刺縮了一下,掙扎起來。無奈雙臂被緊押著,動彈不得。
家丁揚起手。
看來,是非受辱不可了--
「住手!」
秦遊方大叫,氣急敗壞的趕過來!
他一把推開家丁,踢開強押著江喜多的兩名家僕,小心翼翼扶起江喜多,將她拉到身後。
「二太爺,三太爺,五太爺,娘,您們這是什麼意思?!」他氣鼓鼓的,滿額是汗,冒著大不諱直瞪著自己親長。
幸好,他及時趕上!要是那一巴掌那麼打下來--他簡直不敢想!握緊江喜多滿是冷汗的手。
江喜多又感激,同時又無法不恨。這事皆因他而起,而他卻又要與那姚府千金成親了……
她忍不住妒和怒,甩開他的手。
「喜多……」秦遊方可憐巴巴的喚著她。「都是我不好,累了你受辱,我……我……」
「遊方!」秦夫人痛心道:「你還執迷不悟!到現在還被這奴僕所惑!」
三太爺道:「遊方,你要清醒一些,別被佞僕所誤!」
「沒錯!遊方,一時糊塗也就罷了,及早回頭,別再被這等目無尊上的佞僕所蠱惑。」
「二太爺,三太爺,娘,您們都搞錯了,我是被喜多所迷沒錯,但那是我心甘情願--」
「你怎麼還執迷不悟!你和姚小姐早日成親,或許可讓你早點清醒!」
「什麼親事!太爺,娘,您們別自作主張!」
他何曾這般忤逆過?
卻為一個男僕如此頂撞親娘與太爺!
「遊方,」秦夫人指著江喜多,不無幾分忿憤。「太爺與娘是為你好,而你竟為了一個下人頂撞太爺與娘!」
秦遊方垂下眼。
秦夫人見狀,柔聲勸道:「遊方,姚小姐溫柔嫻淑,知書達禮,與你十分匹配。娘相信,這門親事你一定會十分滿意。」
「不,娘……」
「改日你與我登門上姚府提親。至於這件事,娘可以不追究,把這賤僕攆了出去便是。」
「不,娘--」
「不必你趕我,我自己走便是!」聽得秦、姚兩府果將聯姻,江喜多心裡不禁一陣護恨,對秦遊方幾多怨慰,冷冷開口。
當即掉頭一拐一拐的走出去,也不再看秦遊方一眼。
「喜多!」秦遊方追上去。
「遊方!」三太爺和秦夫人同時叫道:「快攔住少爺!」
「你們幹什麼?!快讓開!」
秦遊方惱極了。家丁們不讓,只得眼睜睜看著江喜多愈走愈遠。
「喜多!」她因他受辱,因他遭到這種種難堪,偏偏又生了那麼大的誤解
「二太爺,三太爺,五太爺,娘,我與喜多兩情相悅,您們為什麼非壞了我的事不可!」
「你瘋了!遊方!」秦夫人和太爺們大驚。
「我清醒得很!我這就跟你們把話說清楚,姚府這門親,我是決計不會娶的!」
「你--你--你--」三太爺指著他,一口氣嗆住胸口,說不出話。半晌,氣急敗壞才蹦出口,抖著手道:「你當真是鬼迷了心竅!氣死我了!」
秦遊方也是急了,從一進來就沒將話說清楚。此時看三太爺氣成一團,突然恍悟過來。
「三位太爺,娘,您們要遊方娶親,遊方也正有此意,可我要娶的是江府二小姐--」太爺們與他母親皆不知道江喜多是女兒身,自然以為他鬼迷心竅。
「江府?城西那個江府?」
「沒錯。」
「不行,我不贊成!」三太爺立刻反對。「你也不是不知江府與秦府是生意上的對頭,居然想與江府聯親,我絕對不贊成!」
「我也不贊成!」三太爺、五太爺異口同聲。
「娘!」秦遊方轉向娘親。
「遊方,為什麼非娶江府二小姐不可?江府與我們是對頭,這樁親事不宜結。」
「娘,太爺,江府與我們相互競爭是沒錯,可結了親,成了親家,只會多一股助力,這是喜事才對。」
「你這是與虎謀皮!」三太爺瞪眼。「殊不知江府派人到蜀地,與我們搶購良木,這親還能結嗎?」
「結了親,生意上兩府可合作。我聽說江府二小姐聰慧有才幹,娶得了她,是秦家之幸。」
三太爺搖頭。「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兒家拋頭露面成什麼體統!不行,我絕對不贊成!」
「三太爺說的沒錯,娶了那樣的女子進門,會讓人笑話。」秦夫人也不同意。
二太爺、五太爺也搖頭。
見太爺們及母親皆反對,秦遊方也不讓步,把心一狠,堅持非江喜多不可。
「娘,太爺,這事您們贊成也好,反對也罷,江府這門親,我是娶定了!」
秦家眾太爺及秦夫人都反對與江府結親,秦遊方不顧他們反對,索性獨斷獨行,親自備禮登門求親。
「秦少爺,秦、江兩府素無來往,江門楣低扉窄,這門親,小女可高攀不起。」江老爺一口回絕。
「江伯父,小侄誠心誠意--」
「這我可不敢當。江某庸碌無才,擔不起秦少爺這聲稱呼!」
也不知瞧秦遊方哪裡不順,江老爺不給秦遊方一絲機會。
「人家好歹一番心意,你也讓人把話說完。」偏偏江夫人對秦遊方卻愈看愈對眼。
她左瞧右看,上下打量,愈瞧愈覺他儒雅斯文,英俊秀逸,與喜多匹配又登對。
「秦公子,」她和顏悅色,問道:「你與小女素不相識,上門提親,不覺貿然了點?」
哪家女兒成親與夫君事前相會過?
秦遊方不覺莞爾。克制住笑,正色道:
「不瞞伯母,遊方曾與二小姐有過一面之緣。」不敢老實承認他們已有了鴛鴦之盟,以免壞了江喜多名節。
「哦?」
「有回小侄經過某茶莊,二小姐正巧路過,驚鴻一瞥,小侄再難忘卻二小姐倩影。」
「原來如此!這也算緣分。」江夫人點點頭。
大戶千金是不隨便拋頭露面的,但她明白自個兒女兒不是那等會乖乖待在閨房的文靜閨秀,也不疑秦遊方的編造。
「什麼緣分!喜多與他無牽無涉!」江老爺瞪眼。
江夫人白白他。
「你老糊塗了!秦公子一表人才,人品高潔,又誠心誠意,與喜多也十分登對,你做什麼非反對不可!」
「喜多年紀尚輕--」
「喜多都十八了!早該替她找個婆家,難不成你還要她撐著你那木材行,一輩子跟一群夥計周旋?!」
「你--」江老爺說不過夫人,氣呼呼。「不可理喻!總之,我是絕對不贊成!」
「你總得先問問喜多的意思。」
「不必!這事我說了算!」
「江伯父--」
「你請吧!秦少爺。這門高親,小女高攀不起!」
秦遊方暗暗叫苦。
沒想到江老爺跟頭騾子一樣固執。那廂太爺們娘親反對,這廂江老爺又拒絕,他簡直是「腹背受敵」,有一場硬仗好打。
喜多啊喜多!
她可知他要為她吃盡多少苦?!
明白受了拒絕,秦遊方也不氣餒。他一再登門想見江喜多,一再被江老爺拒於門外。
江夫人也愛莫能助,忿憤老爺子的固執不通。
「來喜,瞧你爹那麼固執!秦府少爺親自上門求親,他居然一口回絕,將人趕了回去,存心讓喜多大齡嫁不出去是不!」對女兒來喜絮叨抱怨。
「秦少爺上門提親?」江來喜大奇。「東大城那個秦府?」
「可不是!我看那秦少爺長得溫文儒雅,與喜多極是相配,可你爹,一句話不讓人多說就將人趕回去。」
「真有這回事?秦少爺真的親自上門提親?」
「還假得了!」江夫人瞅瞅女兒。「娘騙你做什麼?我看你爹是記恨喜多在秦府傭僕受了委屈,不肯給秦少爺好臉色。」
「可是,喜多喬裝一事,秦府並不知情。」
「沒錯。偏偏你爹就是跟秦府有仇似。」
「可,娘,秦少爺怎會忽然上門來求親?」江來喜覺得奇怪。
江喜多回來後,成天到晚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多說什麼。她爹娘不覺得有任何奇怪,可江來喜總覺得不對勁。
「據他說,他與喜多曾有一面之緣,一見鍾情,所以才登門求親。」
一面之緣?果然有什麼不對!
一個忽然將自己關在深闔中,一個忽然上門來求親,當中必有什麼糾葛。
「這也是緣分,你說是不是?來喜。」江夫人長吁短歎,怨老爺過於固執。
「喜多怎麼說?」江來喜問道。
「我正想要你去問問她,探探她的口風。她要是願意,我拼了命也非要你爹同意不可!」江夫人精神一振,立刻起了勁。
江來喜想了想,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秦遊方那廂是如何,但喜多這處十成十是動了心。
那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糾葛。喜多如此反常,也許還有什麼事發生過--或許是傷她的心的。
可是,秦遊方又親自上門求親來了--
唉!還是得問問方知。
她走往內院。丫鬟春喜拎了件大紅短襖從內院出來,看見她,立即絮叨道:
「大小姐,二小姐好生奇怪,鎮日失魂落魄的,對著這件短襖出神發呆。我好奇問她,哪知二小姐忽然生氣,要我把這件短襖拿去燒了。」
她摸摸繡滿百花的襖面,歎口氣。
「這麼好的襖子燒了可惜,你說是不是?大小姐。」
「交給我吧。」江來喜道。
春喜將短襖交給她。
「沒事了,你先下去。」
打發走春喜,她仔細翻看短襖。這不是喜多的,她確定她們姊妹倆都不曾有過如此一件短襖。
「春喜!」
正狐疑著,江喜多追了出來。
「你找春喜,是不是要回這個?」來喜比比手中的短襖。
江喜多默默不語。
「後悔了?不想燒了它了?」
還是不肯多話,只是瞅著來喜。
江來喜暗暗歎口氣。
「你是怎麼了?喜多。」將短襖塞還給江喜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江喜多默默搖頭。
「你什麼都不肯說,一個人關在房裡悶悶不樂的,這又是何苦!」
「求求你,來喜,你別問了!」江喜多低了頭,神色有絲淒苦。
「我不問怎行!好好一個妹子,憔悴成這模樣,我怎麼忍心!」
「我沒事。」
「還說沒事!要沒事,幹麼成天將自己關在房裡?」又歎口氣。「唉!你說,這件短襖是他給你的?」
江喜多表情一僵,勉強開口:「什麼他?你在瞎說什麼!」
「秦遊方都上門提親了,我還瞎說呢。」
江喜多猛然抬頭,雙眸睜得又圓又大,朱唇半張,呆愣的望著來喜。
「他、他--」咽喉有什麼噎著,吐不出口。
「唉!」江來喜又是一歎。「你連我這個姊姊也要瞞嗎?」
「我……」
淚珠在眸裡打轉,晶瑩閃閃,再強忍不住,掉了下來。
「來喜……」多少委屈,都跟著流瀉出來。
「別哭了,有我,還有爹娘。」
江喜多哽咽的點頭。
這情,害人不淺,忽然就讓人這般脆弱。
「喜多,你究竟喜歡不喜歡他?」
要不喜歡,不動了心,還會因他流了這麼多淚嗎?
江來喜也覺得自己問得多餘,搖搖頭,說道:
「他登門提親,對你也是有心,可被爹一口回絕了。」
「啊?!爹他--」江喜多臉兒驀地一抬,剛出了聲,隨即又強咬住唇。
「娘要我問你,這門親,你答允是不答允。你要是願意,娘說她就為你作主。」
這……
他上門提親,這說明了什麼?
他的心意嗎?
可姚府的親事呢?
她以為……她以為……
哎!亂了!全亂了!
「你好好想想,喜多。不過,千萬別意氣用事,懂嗎?」
她究竟該怎麼答?
這個結,究竟該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