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徐太太氣沖沖地從外頭回來。「太可惡了!到底是誰那麼缺德,竟然那樣亂傳!胡說八道些有的沒的,對他有什麼好處?也不怕嚼了舌根!」
徐先生跟徐明媚靜靜坐在客廳,全都默不作聲。
徐太太仍一頭氣,又罵說:「就有那種吃飽閒著,好嚼舌根的人,嫉妒心重,看不得別人好就搬弄是非,憑空捏撰些莫須有的事,真是太可惡了!」
「好了,」徐先生說:「你也消消氣。不過就一些謠言,理它做什麼。」
「怎麼能不理!」徐太太爆跳起來。「你知不知道外頭是怎麼說的?說得有多難聽!說明威在國外跟脫衣舞女同居,還打胎什麼的——太可惡了!說這種惡毒的話,也不怕絕子絕孫!」
「媽,我們行得正、坐得端,反正是沒的事,人家要怎麼傳,隨他們說去吧,事情自然會澄清。」
「怎麼自然澄清?你不去罵他們,他們越傳越起勁,說得繪聲繪影,好像他們親眼看見似!」
「理他們幹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人就愛說三道四的,過一陣子就沒事。」相較於徐太太的爆怒,徐先生顯得「無為而治」,不理它就沒事。
「怎麼可以不管!不管他們,他們會越傳越離譜!」
可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要說,又能拿別人怎麼樣。難不成把它縫了?
「不行!我非得去討個公道不可!」徐太太按捺不住。
「媽!」徐明媚想阻止。
跟一群三姑六婆討公道,無異跟著一起罵街,討不了什麼好處。
徐太太在氣頭上,根本不聽勸。
巷子口果然坐了一些人,全一堆三姑六婆。李家大嬸、王家大嫂、林家太太的,幾張嘴開開合合,還帶些曖昧又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見徐太太走近,不約而同全閉上了嘴巴。
「早啊,徐太太。」其中一個太太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徐太太繃著臉,劈頭便說:「大家都是幾十年鄰居,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而已。可你們是什麼意思?傳那種惡毒的謠言,安得是什麼心?」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多少有些心虛,又被徐太太這麼當面、直接的質問,更是有些底氣不足。
「呃……我們也沒什麼惡意……只不過,大家都這麼說……」有個太太吞吐地開口辯解,看看大家,尋求支持。
「對啊!對啊!」其他太太連忙點頭附和。
「大家?那幾個人是『大家』請說清楚,我找他們問去!」徐太太追根究柢。
幾位太太我看你、你看我的。最先開口的那個說:「呃,我是聽王太太說的。」
王太太馬上跳起來,指著其中一個太太說:「我也是聽李太太說的。」
李太太辯解,「這還是林太太告訴我的。」
林太太則連忙撇清,「我是從許太太那裡聽來的。」指著最先開口的那個太太。
許太太說:「徐太太,你也別那麼生氣,大家聊聊天,說說談談,也沒什麼惡意。人家說『平生不作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明威要真沒做那種事,謠言自然會下了了之。你們說對不對?」
「是啊。徐太太,我們多嘴說兩句,也沒詆毀你們的意思。」
徐太太勉強忍住氣。「就算你們沒有那個意思,可你們這樣沒憑沒據的胡說八道,要明威怎麼作人!」
誰不知道謠言的可怕!吃得人屍骨無存。
許太太扯扯嘴角,只有皮在笑。「哎喲,徐太太,你別擔心,這附近誰不知道你們明威年輕有為又英俊高大。明威條件那麼好,怕誰說去呢?大家好歹會分辨是非的。」
「對啊,」王太太討好說:「我們多嘴說幾句,沒有人真以為明威會做那種事的。你就不要再生氣了。」
對方都這麼表示,徐太太雖然仍一肚子氣,也只能克制住。勉強說:「大家都作鄰居那麼久,要不是實在傳得太過分,我也不會這麼生氣。」
「你別生氣了,徐太太。」
「不過啊,」還是許太太。「徐太太,說句不中聽的,無風不起浪,要不,人家為何不傳別的,偏偏傳起明威的謠言?前兩天,我才聽江太太說,她也是聽別人說的,說是有人看到你們明威跟何家那個桃花在一起,當眾摟摟抱抱的,也不怕人說話!」
本來徐太太聽許太太那樣狡辯,一股氣又上來,正要開口大罵,聽到桃花的名字,又驚又不相信,脫口叫說:
「你說什麼?明威跟誰在一起?」
「桃花啊。你不記得嗎?就以前住在這裡的何家那個桃花。」
「怎麼會!」徐太太脫口駁斥,不相信。
許太太有點可憐她似,語氣溫和許多。「徐太太,我看你最好還是問問你們家明威,別讓他做了糊塗事。」
不必她說,徐太太已急急忙忙踅回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徐太太連生氣反駁許太太也顧不得,怕多耽擱了一刻,事情就糟了。
「明媚!」她繃緊臉,進門便大叫。「明威呢?快去把他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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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個禮拜第三次了。
「徐先生,你還是進來坐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桃花才會回來,你老是站在那裡,她又看不到,也不會心疼。」旺伯搖頭,看不過去,勸徐明威到他家坐一會。
這個禮拜以來,這樣的情況發生三次了。
「是啊,別客氣。來,快進來吧。」旺嬸也看不過去。
「不用了,謝謝。」徐明威婉拒。
「你晚飯時間就來,在那裡都等了兩個多小時了,沒吃沒喝的,還是進來坐會,我讓旺嬸把湯熱了,你吃一碗。」桃花就是會折騰人,旺伯不站在徐明威這邊也說不過去。
「謝謝,真的不用麻煩了。」他今天非等到桃花不可。
度假回來後,桃花時時外出,天天晚歸,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公寓。說她存心躲著徐明威,也未必。想躲避,就表示心裡多少在意。但桃花可是這個約、那個會不斷,跟這個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吃飯、喝咖啡的,快快樂樂。
他研究工作忙,一有時間便跑來,但幾次都撲空。等了桃花幾次,但因為隔天一早還要工作,不得不回去,今天他鐵了心,非等到桃花回來不可。
「這個桃花真是!」同是女人,可旺嬸卻替徐明威抱不平。「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放著徐先生好好的男人不珍惜,跑去跟一些亂七八糟的男人約會,真是!」
嘴裡又咕噥數落桃花一陣,對旺伯說:「我看你就開門讓徐先生到桃花屋子裡去等吧。」
旺伯猶豫一下。「可你知道桃花那個脾氣……」
「擔心什麼!有事情我負責!」旺嬸瞪瞪眼。「算了,我自己去開門讓徐先生進去。」
「旺嬸,這樣不好吧……」徐明威不想給旺嬸惹麻煩。
「什麼好不好!桃花實在太不像話了,你別太寵她!」旺嬸不以為然。徐明威就是太慣著桃花了,桃花才會人在福中不知福。
旺嬸就差沒命令徐明威進去。徐明威也不再推辭。
桃花的套間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變動,也沒有一點「除舊布新」的跡象。絲毫沒有如一些女人感情不如意時,藉改變屋裡陳設或什麼的,以示擺脫「陰影」的心思。
所以,桃花一點都不在乎?
他側頭看到沙發上擱著的,桃花從夏威夷帶回來的花裙子。
他拿起裙子,彷彿體觸到桃花的體溫,將花裙偎在臉頰邊,閉著眼,想像桃花穿著花裙子的嫵媚身姿。
她的桃花兒……唉!
為何如此不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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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旺嬸出來活動筋骨,就看見桃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過來。
「你現在才回來?」旺嬸搖頭。
「對啊,累死我了。」桃花邊說又邊打個哈欠。「昨晚吃過飯,上山去看夜景,又跑去跳舞、吃宵夜,最後還跑到海邊看日出。累死我了!」
居然玩得一整晚都沒回來!旺嬸哪忍得住,又搖頭了,說起教:
「不是我要說你,桃花,你今天跟這個出去,明天跟那個吃飯,男人又出出入入的,不累嗎?旺嬸也不是老古董,多交幾個男朋友也沒什麼,但你這樣不斷換男人,心裡怎麼會踏實!」
女人總要有一份固定、可依偎的情感,一個屬於自己的男人,心裡才會覺得踏實。像桃花這樣,到處犯桃花,到處沒桃花,沒有屬於自己一個男人,太虛空了。
「拜託你,旺嬸,」桃花嗤之以鼻。「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還非要拴著一個固定男人來抱不可?重要的是享受,而不是拴著一個男人,你懂不懂?」
「你啊,頭腦都被教壞了,也跟那種花花公子一鼻孔出氣。人家是男人,當然可以這樣;你可是女的,找個可靠又愛你的男人才正經,明不明白?」不是旺嬸守舊,男女對愛情的態度本來就不一樣。
女人啊,還是需要屬於自己的一個男人。
「是是。我也沒說有個男人愛不好啊。」桃花懶得辯,唯唯諾諾,可也不知道她心裡真正怎麼想。
「呵——」她又打個哈欠,擺擺手說:「我困死了,我要去睡覺了。」
「等等!」旺嬸叫住她。
「又怎麼了?」真的,這旺嬸跟旺伯比她真的老媽老爸還嚕囌。
「桃花,你是不是跟徐先生吵架了?」
桃花下巴一抬。「我才沒那個閒工夫。」
「沒吵架?那你幹麼躲他?」
「誰躲他了。」
「還說呢!你天天三更半夜還不回家,他老是等不到你,不是躲他,幹麼避不跟他見面?」
「我為什麼非跟他見面不可?我有約會,那麼多好男人,我幹麼不快快樂樂地享受,憑什麼就非理他不可。」桃花撇撇嘴。
「桃花,」旺嬸語重心長。「徐先生對你那麼好,又癡心,你可別人在福中不知福,要好好把握才是。」
又來了!
「少露出那種表情!」旺嬸瞪瞪她。「旺嬸見過那麼多人,我的眼光不會錯。難得徐先生對你這麼有心,你要是不珍惜,一定會後悔。」
桃花又撇嘴。「有什麼好後侮?他要當他的孝順兒子,我幹麼犯賤?我可高攀不起他那個高尚的家庭。」
看樣子真的吵架了。旺嬸耐心勸說:
「兩個人在一起,吵架是難免的,你不要那麼任性,桃花。你可知道徐先生等了你多久?」
「沒人要他等。」桃花冷笑一聲。
「你哦,真沒良心!」說那種任性的話。旺嬸忍不住搖頭。
「好了,旺嬸,你說教也說了,我困死了,要去睡覺了。」
真是的,一大早就遇到旺嬸,聽了半天教,倒楣又晦氣,害她待會睡覺品質不良。
「啊!」旺嬸想起來,訝叫一聲,可桃花已經上樓去。
「忘了告訴她,徐先生在屋裡等他。也不知他等到什麼時候,回去了沒有……哎,算了,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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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桃花就看見沙發上躺了個人。
她愣一下。沒幾秒便認出是徐明威。
他平躺著,長腿略弓擱在一頭沙發臂上,手上抓著她的花裙子貼在心口。
「這個旺嬸!」她輕嗤一聲。
她輕輕關上門,走到沙發旁,站了一會,然後才輕手輕腳轉身走開。
還沒走到房門口,徐明威便警醒,看見她背影,連忙起來說:「你回來了。」
桃花沒理他,逕自走進房間。徐明威沒猶豫,立刻跟進去,讓她來下及將他關在門外。
「徐明威!」桃花瞪他。
「在。我的桃花兒……」他含著笑,含著脈脈的情,低眸望她。
「少肉麻兮兮。你到底想怎麼樣?」煩死人了。煩——她老是這樣說,卻老是一直由著他煩死人。
「你一晚沒回來,我有點擔心。去哪裡了?」
「約會!跟男人上床!」桃花擦著腰。「怎樣!不行嗎?」
怎麼他看來那麼像在虛張聲勢?徐明威微微一笑。
「我沒有說不行。但我好嫉妒,心好痛。」
「心臟有毛病就去看醫生,少來煩我。」
「可醫我的藥在這裡。」徐明威將花裙子攬到鼻端,幾乎將臉埋進去。
「你……」桃花一把將裙子扯回去。
徐明威走到床邊。
「我可以坐下嗎?」
「不可以。」
「謝謝。」他抿著笑,自動坐在她床上。「讓我躺一下。昨晚我睡在沙發上,不太舒服,睡得不怎麼好。」
「你起來!」桃花叫說:「這是我的床,我要睡覺!」她一晚沒睡,又被旺嬸逮著說了一番教,累得沒精力。
「哪,」徐明威拍拍身旁。「你可以睡這邊。」
簡直無賴。
桃花累得沒力氣,但還是很堅持,走到床邊,直視他正色說:
「徐明威,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了,也不耐煩再跟你糾纏,你請走吧,回去當你的孝順兒子。」
桃花的臉色和聲調讓徐明威心一沉,幾乎絕望起來,但聽到最後一句,他眼瞳一閃,明亮起來。
「對我已經沒興趣了?那表示一直很有興趣了?」那句話她重複又重複,說了好多遍。
她原來那麼在意。
「我不想跟你玩文字遊戲。我累死了,我想睡覺,你快請走吧。」桃花邊脫衣服,當他不存在。
「桃花兒,」徐明威將她拉到身前,就靠著床邊。「如果我把一切都處理好,妥當解決,你就不生氣了吧?」
桃花看他一眼,忍不住。
「你能怎麼解決?」終於洩露了。「你媽對我怎麼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能圓圓滿滿嗎?」
「我媽自然會有意見。但你就沒一點勇氣抵抗,只希望與我媽婆媳和和睦睦嗎?」
「誰跟她婆媳和和睦睦!」桃花嗤一聲。「一輩子都不可能!能憋著不回嘴就不錯了。」
「所以嘍!」徐明威雙手環住她的腰。「我有心裡準備,你跟我媽不會太太平平。我也不期望你跟我媽貼心如母女,只要你們能相互尊重彼此就可以,至少可以客客氣氣的。」
「尊重?你媽不當我蛇蠍、勾引她的兒子?我幹麼去找氣受。跟你在一起,就得忍氣吞聲的,配合你當孝順的兒子——我何必犯賤!」
「桃花兒,我媽是有偏見,但要跟你結婚的畢竟是我,跟你同吃同睡同住的也是我。」
「你媽不會贊成,我沒興趣陪你夾在中問——啊!」心中忽一驚,察覺到不知不覺中掉入徐明威的言詞陷阱。
他理所當然說著他跟她的事,她沒忍住,嗤鼻出聲。
不禁有些懊惱,掙扎一下。
「桃花,」徐明威摟著她的腰不放。「你到底是喜歡我,心裡有我,對不對?」
「我喜歡很多男人。」桃花不肯交心。
「到底是有的,對不對?」
「我累死了!你快走,我要睡覺。」她皺眉,岔開話題。
「來吧,上來吧。」徐明威笑吟吟地將她抱上床。
「徐明威!」桃花伸手抵住抵抗。
「睡吧。」他心滿意足摟著她。
「這樣我不能睡。」到底上了他的——呃,應該是她的床。
「那麼……這樣……」他換個姿勢摟她。
如果真的厭煩他,就沒必要岔開話題了。
桃花啊桃花……
「這樣也不好睡!你別摟摟抱抱的!」也不趕他下床了。
徐明威笑一聲,更貼到她身邊。
「可這樣我才睡得著。」
啊,她累死了,實在沒力氣。
整夜未眠,現在她真的要好好睡一覺了。她閉上眼,下意識往徐明威身上靠,尋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位置,很快沉沉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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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威沒有高興太久,徐太太就連下十二道金牌,道道迫催他「回宮」。
很巧的——或者不巧,他前腳剛人家門,陳太太后腳跟著上了徐家門。
「陳阿姨。」他禮貌打個招呼。
「明威,」陳太太點個頭。怎麼看都是一表人才,竟會做出那種事,實在可惜了。「你也在,剛好,大家可以把事情好好談一談。」
「什麼事?」徐太太心裡多少有些數。「明媚,還不快給陳阿姨倒茶。」
倒楣的徐明媚,老弟惹的紕漏,她被「質扣」在家,要聽老媽發脾氣、抱怨,還要聽老媽差遣使喚。
「我來幫忙。」徐明威討好跟上去。
徐明媚狠狠瞪他一眼,背著徐太太跟陳太太,壓低聲音,數落他說:
「不用你來幫倒忙。都是你自己惹的禍,自己去收拾。」
徐明威挨了一頓排頭,笑笑的,回到客廳。陳太太等他坐定了,才開口:
「是伍先生、伍太太讓我過來一趟的。」頓一下,看看徐太太跟徐明威,才又說:「伍先生、伍太太也聽到謠言了。徐太太,明威,你們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徐太太臉色有點壞。「那種胡說八道的話哪能聽!也不知道那些人安得什麼心,這樣造謠生事。我會打個電話給伍太太,要他們別聽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
「本來我也這麼想,可是……唉!」陳太太歎口氣,看看徐明威。「明威,珍華說她找過你問清楚了,你也親口承認謠傳都是真的。」
「什麼?!」徐太太大驚,簡直不敢相信,氣急敗壞說:「明威,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事你怎麼可以隨便承認?你知道別人是怎麼亂傳的嗎?」
徐明媚剛好端茶出來,就聽到徐太太氣急敗壞、咆哮暴跳。她聰明地不發一聲,默默把茶端上,避到一角。
徐明威處變不驚,思量著陳太太指的是哪樁。是脫衣舞孃那則?還是同居墮胎那樁?還是……
「明威,你到底跟珍華胡說了些什麼?」徐太太尖聲叫著。
唔,是伍珍華找他那樁,質問他跟桃花的事……
「她問我有沒有那回事,我只是據實回答而已。」他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回答。
「明威!」陳太太睜大眼。「你真的……你在國外真的跟脫衣舞孃來往?還跟人同……」瞥了徐太太一眼,見徐太太臉色鐵青,把底下的話吞回去。
原來陳太太說的是這個版本!
徐明威默不作聲,有點「讚歎」謠言的可怕。沒想到這些人想像力這麼豐富!他只不過是放點風,他們立刻捕風捉影,還自行演繹,增改劇碼,加了很多「猛料」,還拷貝出許多版本。每一個「版本」都有曖昧的「內幕」,又是油又是醋的。
他默不作聲,陳太太便當他是默認,搖搖頭。
「明威!」徐太太臉色難看極了,氣得發抖。「你給我說清楚!你真的像人家說的那樣,做了那種不要臉的事?」
他不要「作人」,他老爸、老媽還要在這裡出入;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但他老爸、老媽怎受得了那種侮辱,讓別人指指點點?徐明威暗歎一聲,還是收斂一點吧。
「我在國外,是交過一兩個女朋友沒錯,但不是別人說的那樣。同住的那女孩,是跟我合租一層公寓,還有另外一個同學,並不是像大家說的同居。至於舞女什麼的,那是我朋友一個學舞蹈的朋友,大家有時碰面一起聊天吃飯,都是一堆人,我跟對方沒有私人來往。」
徐太太臉色這才和緩些,抬著下巴看著陳太太,說:「你聽到明威說的了吧?陳太太。」
「可是,珍華怎麼說她問過你了,你也承認……」陳太太狐疑。
客廳內三雙眼睛全望著他,徐明威吸口氣,才正色說:「她問的是桃花的事。」
「桃花?!」徐太太跳起來。找兒子回來,正是為了這件事,就怕事情發生,結果就惡夢成真。
「桃花……」陳太太先是一臉迷惑,隨即恍然。「何家那個桃花?他們不是搬走好久了?你跟她怎麼了?」
「陳太太,你先請回吧。」徐太太婉言下逐客令,不願「家醜外揚」。
陳太太知趣,站起來。「伍家的意思,是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還好也沒談到進一步。」
「那些都只是誤會……」徐太太企圖挽回。
「這是珍華的意思。」陳太太搖搖頭,也挺無奈。
徐太太抿住嘴,表情又緊繃起來。
「明威,」送走陳太太后,徐太太便氣急敗壞說:「你給我說清楚,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叫你別跟她牽扯不清,你還——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聽媽的話!」
「我也希望聽你的話,媽,可是,我喜歡桃花。」徐明威直視徐太太,正式宣言。
「你!」徐太太皺眉。「好女孩那麼多,珍華就不知道比她強過多少倍,你為什麼非找那種女孩不可?」
「媽,你對桃花的偏見太深。」
「那也是她自己行為先不檢,生活又放蕩。你知不知道外頭怎麼說她的?說她現在在做那種不三不四的工作!」
徐明威苦笑。「媽,人家不也在傳我花心、不負責任,還讓女人懷孕打胎了!」
徐太太一時語塞,目光掃向女兒。徐明媚立刻撇清說:
「不關我的事。我勸過他了,有嘴說到沒沫,他就是不聽,還跟我發脾氣,對我大吼大叫。」
「那是因為你做得太過分了。」徐明威說。
徐明媚悻悻地哼—聲。
「怎麼回事?」徐太太皺眉追問。
徐明媚看看徐明威。徐太太又催促,她只好一五一十和盤托出來,略去了「上床、給支票」那段。
徐太太臉色一陰一暗,越聽變得越難看,叫說:「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明威。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跟桃花有牽扯,你全當耳邊風,還一再找上門,讓人奚落!那種女孩有什麼好?放蕩又不檢點!這件事我絕對不同意!」
徐明媚瞄瞄徐明滅,一副「看吧」。
「媽,你對桃花成見太深了。桃花只是不像傳統女孩那麼被動乖順,你就不能試著包容一點嗎?」
「你要我包容什麼?包容她到處勾引男人,跟男人隨便勾搭來往?」徐太太說重話。
「媽,你兒子也跟過不少女孩來往,也不見得多純潔。」
「你!」徐太太額上青筋幾乎爆起。「你是故意要氣我是不是?明威。總之,不管如何,我絕對不答應你跟她來往!聽到沒有?」
「媽,我不是三歲小孩了。」徐明威有些無奈。
「你為了一個放蕩的女人,就不要媽了嗎?」徐太太變臉,生氣又憤怒不平。
「你知道我不會這樣的,媽。可是,媽,你不能主宰我的人生,我畢竟不是小孩了。」
「什麼主宰?我是為你好!」
徐明媚插嘴說:「明威,你少說兩句,別一直惹媽生氣。」
「他心裡哪還有我這個媽!」徐太太悲痛搖頭。「我全是為他好,替他著想,他心裡卻只有那個女人,被那個女人迷昏了頭!」
「媽,公平一點,桃花是桃花,你是你,在我心裡你跟桃花都一樣重要。」
卻讓徐太太更厭惡生氣。
「總之,我絕不答應你跟她在一起。你要跟她在一起,就別再認我這個媽了!」
「媽!」徐明威頹坐下來,一副愁眉苦臉。「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我對桃花做……那個……」好像很難啟齒似。
徐明媚看在眼裡,在心裡偷笑,這個老弟,還真會作戲,都可以當演員去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徐太太大驚,屏住氣。
徐明威甩甩頭。「我……」萬般困難,開不了口。
「明威,」徐太太大為緊張。「你該不會跟她……跟她……」簡直說不下去。
徐明威點點頭。「做了必須對她負責的事。」
「你這個糊塗蟲!」這下不只是氣急敗壞了,徐太太對兒子瞪眼大叫,又氣又惱又不知拿他怎麼辦。
徐明媚背著徐太太,悄悄對老弟橫個眼,笑罵說:「滑頭。」
徐明威回個笑,立即又回復一臉的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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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兩天,又傳出了奇怪的謠言。
「喂,你們聽說了沒?」許太太對著一班太太,壓低嗓子說:「徐家那個明威啊,佔了人家桃花的便宜——何家那個桃花,記得沒有?長得妖裡妖氣的。總之,明威佔了人家便宜,聽說桃花現在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