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很痛吧?”幽暗的月光柔柔地照在鋪著一片海洋籃的被單上,床上躺著一身古銅色肌膚的男人,無限溫柔地俯視繾綣依偎在他懷中、柔順得像小貓的女孩。
“不……我愛你!××——”女孩半閉著眼,貼緊男人赤裸的胸膛,潔白的肌膚在月光的照射下,白得像太平洋的海浪。
“怎麼了?”男人擁緊她低頭親親她,吻掉她眼角的淚水。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點幸福又有點難過。”女孩仍然閉著眼,將頭枕在男人的胸膛上。“××,你愛我嗎?”
“當然。”男人又親親她的額頭,溫柔得折人。“小傻瓜,我當然愛你。”
女孩抬起臉,兩人無言地凝視,柔黃色的月光淡淡灑在他們身上,四片唇慢慢、慢慢地接近,終於交融在一塊,熱列地互相交纏吮吻起來……
關於所謂的“第一次”、“初夜”的那回事,大概吧,一般的女孩都會有這樣美麗浪漫的幻想,又溫存又唯美又繾綣纏綿。
“嘖!全是一些騙小孩的東西。”王米夏撇撇嘴,嗤了一聲,很無所謂,帶一點不屑的拋掉手中一本浪漫派唯美畫風的漫畫。“通篇的文藝腔,爛得發霉的畫面,做愛這回事真有那麼美嗎”
“我覺得很美啊,本來就應該是這樣。”賀瑤子小心翼翼的撿起漫畫,呵護什麼似地捧在懷心,眉目間有一種春天的豐美。王米夏就是這樣討人嫌,什麼都愛跟人唱反調。尤其她老愛撇嘴。撇嘴,那似乎已成她慣有的標志,乖戾又睨俗。
“你還真相信這上頭畫的?”聽賀瑤子這麼說,王米夏晃晃腦袋,斜眼看著她,要笑不笑起來。
賀瑤子忽然紅起臉,紅得莫名其妙,說:“本來就是嘛,跟心愛的人第一次做那種事,本來就是很美的……”
嗤!王米夏又撇起嘴了。真受不了這些處女,光會做這種純蠢的幻想。
“瑤子,不是我說,交配這回事,就是那麼回事。漫畫不過是畫給人看的,不然你以為它怎麼賣錢!?”
“誰說的!我——我——”賀瑤子俏臉脹得更紅,相當不以為然。“你又沒有經驗,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王米夏不假思索的揮手,口氣一頓,漫不在意地反問:“難道你有經驗?”
賀瑤子表情一緊,身子微微震了一下,臉龐轉向旁邊,移開了話題,忙碌地收拾東西,說:“我要先走了,我下午還有事。”
“什麼事?你在打工嗎?”王米夏打個呵欠,隨口問道。好好的暑假,還得上什麼輔導課,上課半調子,玩樂也半調子,加上半調子的天氣,實在挺討厭的。
賀瑤子含糊地點個頭,又像搖頭,回答得含含糊糊:“反正有事。”
王米夏賊疑起來,雙臂抱胸,琢磨什麼似地打量著她。“瑤子,你是不是瞞著我偷偷去做什麼Happy的事?”
“哪有!你想到哪裡去了。”賀瑤子轉個身避開她的環伺。
“是嗎?你最近好像很忙,又神秘兮兮的——”
她沒有好管閒事的習慣,不過,賀瑤子好像從暑假開始,便變得有些不一樣。她說不上是哪裡不一樣,反正就是不一樣。
“你該不會是在發情了吧?”她睨睨她。
“討厭!你怎麼這麼說。”賀瑤子嗔她一眼,神態又嬌又憨。“我不跟你說了,先走了。拜!”
王米夏聳個肩,目送賀瑤子的背影一會,看她的身影走遠了,起身走向廁所。
不是她乖戾,她覺得做愛這回事,其實就跟排洩差不多,讓人欲仙欲死,又痛苦萬狀,都是下半身的作用。漫畫那一套,畫來騙小孩子罷了。
“唷,看看是誰來了。”大鏡子前圍了一群女生,忙著對鏡妝扮,一個腿比一個長,一個裙子比一個短,都是他們這個破高中有名的風騷時髦的辣貨。看見她進來,都悻悻地瞧著她,口吻酸溜溜的,有些挑釁的味道。
她不理她們,逕自走到洗手台沖臉。染了一撮紅頭發的紅辣妹走到她身邊,挑釁說:
“少裝得一副乖學生的模樣了,王米夏。你也挺會玩的嘛。”
王米夏漠漠地掃她一眼,沒吭聲。
“少裝了,我們全都看見了。你跟那個賀瑤子,前幾個星期在××舞廳,和兩個男的在一起,還跳三貼!挺浪的嘛!”
王米夏抬頭又瞥她一眼,擺個“那又怎樣”的表情。“你到底想說什麼?”
紅辣妹傾身靠近她,形成一個威脅的角度,不懷好意的說:“少來了,你的底細我們很清楚,少裝出一副清高、好學生的模樣。”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將她和“好學生”三個字扯在一塊。她輕聲笑起來,說:“多謝你的稱贊。原來我看起來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紅辣妹臉一陣紅一陣白,提高聲調說:“你小心我們掀你的底!明明那麼會玩,又騷又浪,還故意在弘明他們面前裝得一副清純的好學生模樣!賤女人!”
“弘明”大概指的是那群哈她哈得要死的小太保們。王米夏又擺個“那又怎樣”的表情。她其實從來搞不清那些小太保誰是誰,也沒興趣知道。
她沒興趣理這些歇斯底裡的女人,逕自往門口走去。紅辣妹擋住她的路,和同伴相互交換個眼神,堵住了門。
“少擋我的路。”王米夏眼神陰下來,抓起一旁的掃把。
紅辣妹們愣了一下,沒料到這種情況,面面相覦一會,往兩旁站開,讓出了條路,卻不忘維持某種身段,哼說:“別以為我們怕你!我們只是——”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王米夏丟下掃把,根本不聽她們把話說完。“你們不是很討厭我嗎?保持這樣的距離不是很好?井水不犯河水。硬把我跟你們扯在一塊有什麼好處!?聽好,我對什麼明的那些家伙沒興趣——沒興趣!聽清楚了沒有?所以,你們根本不必擔心,我沒有興趣和他們攪和。我們各過各的,彼此都清靜,這樣不是很好,別再來惹我,很煩的!”
說完,不等她們再說什麼,大步地走出廁所。紅辣妹們雖然一副氣焰很盛的樣子,但也沒有再阻攔她。
“真倒楣!”走出廁所,艷辣的陽光迎面灑了她一身。
她吁口氣,冷不防突然有人從她側後攫住她。
“你這家伙——”
她嚇一跳,看清了對方是誰,表情立刻發霉起來。
她今天真個是黑星當道,背透了。
***
“賴安,快來幫幫我!”余杏香兩手抱滿了東西,站在源賴安的公寓門外,很嬌弱的喊著。
源賴安打開門,看那一堆的東西,愣了一下,接過了袋子,說:“怎麼又買了這麼多東西來?上回不是才買了一堆。”
還說呢,她昨天察看了一下他的冰箱,根本是空的。男人啊,就是這麼散漫,像小孩一樣,需要人照顧。
“上回?是幾天前了?怕不都快兩個禮拜了。”她睨他一眼,表情卻帶著縱容。“吃飽了嗎?”
“嗯,吃過了。”
她很快掃了四處一眼。流理台顯得很干淨,但一旁的垃圾桶內堆了一堆泡面的殘渣碗筷。桌上則凌散擺著攤開的報紙,床頭也歪歪倒倒的躺著幾本厚厚的書。
“就吃那些泡面?”她回過身來,有些埋怨:“你別老吃這些速食的東西,對身體不好。打個電話給我就可以了嘛。”
“反正這些東西買來很方便,又省時間。”源賴安不以為意,走到廚房,將那袋東西一古腦兒塞進冰箱。
“就算省時間,但健康也要注意。吃這種速食面,不但沒營養,對健康也不好。”
“是,下次不吃就是了。”源賴安走回客廳,聲音帶笑,心情似乎很好。
他將余杏香拉入懷中,親了一下。余杏香紅紅臉,嬌嗔說:“放開我,我把屋子收拾一下,看你房間亂的。”
“別管那些……”他不放,埋下臉,吻著她的脖子。
但余杏香不依,笑抵著他,手指輕輕摸撫他的臉頰,說:“讓我先把房間整理干淨。”
她笑著,像貓一樣滑溜地離開他的懷抱,猶風情的回眸對他一笑。端莊的淑女形象下,尚藏著一個嫵媚的女人形態。
她把報紙折好收拾妥當,再將床頭的書籍一一歸位擺正,然後將源賴一古腦兒塞進冰箱的袋子取出來,再將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擺放進冰箱裡。
冰箱裡還有幾包速食面,她皺一下眉,將那些沒營養的東西掃進垃圾桶。最後,她從頭檢視冰箱一遍,一切都妥當了,才滿意地關上門。
“好了。”她含笑走到源賴安身後。
源賴安正對著鏡子整理衣領,嘴裡哼著歌,心情似乎很好。看見她從鏡中走來,回身給了她一個吻。
“要出去嗎?”余杏香由身後摟住他的脖子。
“嗯。”他點個頭,輕吹著口哨,聲音很輕快。“教物理的錢老師拜托我幫他代課兩天。”
這倒稀奇了。余杏香噙著笑,打趣說:“你不是很討厭上課嗎?好不容易暑假不必你帶班,無事一身輕,做什麼又幫人代課?”
“話是沒錯,不過,我反正就要辭職了,就做個順水人情。只是兩天,我想還可以忍耐。”
“辭職?你要辭職?為什麼?”余杏香含笑的臉驀然凝住,意外又詫異,眉頭微微蹙著。
源賴安對她的反應,似乎卻更為不解,納悶說:“杏香,上次你不是說,如果我打算辭去這份工作的話,你還是會支持我的?”
“沒錯,我是這麼說。可是,我沒想到……這麼突然——”余杏香熱情的眼眸漸漸冷靜了,不再迷懵,泛出金屬似的光。
“既然如此,早辭晚辭,又有什麼差別呢?”源賴安怕她退縮,雙手扳住她的肩膀,語氣熱烈的籠罩著她:“杏香,我需要你的支持,那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我明白,賴安,我當然支持你追求你的夢想,可是……”余杏香強調對他的支持,口氣卻十分猶豫,而且遲疑。她低著眼,從睫毛下偷看著他,試探的說:“你好不容易才習慣這份工作,穩定性又高,何必急在一時馬上就辭去工作——”
“杏香——”
“別插嘴,聽我說。”源賴安急著想表白,余杏香撒嬌的掩住他的口,看著他說:“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也知道你並不喜歡,也不想教書。我說過了,賴安,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只是——”她頓一下,露出一種既為難又想求全的楚楚表情。“我們的未來還很長,你想追求你的理想,隨時都可以,並不必急在一時。這份教職穩定又輕松,你也好不容易習慣了,辭去的話太可惜了。我是說,你也知道我爸怎麼想的,他很關心我們的事,但他的觀念裡就不外那一些,房子啦、穩定的工作等等。你知道,我爸有些固執,對你的夢想也不太能理解。我是想,你不要那麼急,讓我慢慢說服他……”
“我懂你的意思了。”源賴安輕快的表情消失了,笑容也不見,熱情的眼眸也慢慢冷卻它的溫度。
“賴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你知道的——”余杏香急欲解釋,卻說不出所以然,顯得語無倫次。
“我明白。”源賴安低頭親親她,露出一絲笑,顯得好包容。“我想,我也許太急躁了。你說的也沒錯,事情總要慢慢來,不必急在一時。”
話雖這麼說,隱藏在他笑容背後的表情,那眼眸底的顏色,卻顯得有些落寞。
“真的!賴安,你真的這麼想嗎?我——我——”余杏香口氣很不安,既委屈又嬌弱。
源賴安看著不忍,摟住她,又親了親她,低柔地說:“杏香,你不必在意。你的顧慮是對的,我們得設法讓你父親了解和接受。我會聽你的話的,就照你說的去做。”
“賴安……”余杏香眼眶凝了淚,說不出的感動。源賴安一直對天文念念不忘,但她實在搞不懂,就那幾顆要亮不亮的星星有什麼好研究的。可她又不能太直截了當的否定他的理想。像這樣,慢慢來,他肯定聽她的話去做那是最好的,這是第一步,等以後他更習慣了教職的工作,明白了安定的可貴,到那時他自然會想通,不再汲汲於那不切實際的什麼理想。
“我愛你,賴安。”她含笑回吻他。她是不適合冒險的;比較起來,她比較喜歡安穩。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可她心裡一直很在意,她恨他為什麼就是不懂得她的想法,總要讓她把話說盡。不過,能像這樣,他肯聽她的話,一切生活起居依賴她,讓她的心裡著實有一種實在感。
源賴安被溫柔的網牢牢的縛住,感情也不禁澎湃起來。
“抱我……”余杏香低低呢喃,半仰著臉,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你愛我嗎?賴安……抱我……”赤裸的手指帶著韻律節奏的摩掌著他的胸膛,挑撥著他的欲望,挑動他對她愛的證明。
“我愛你,杏香……”源賴安不禁抱緊了她,屬於雄性的那份生物性欲望及本能不安的騷動著。
光只是嘴巴說愛那是不夠的。余杏香攀緊了他,朱唇半啟,眼眸時閉時合,充滿挑逗。她在等,女人喜歡男人以種種方式證明他對她的愛。證明,這個動作很重要。女人喜歡談抽象的感覺,卻在意具體的表白。她也不例外。她要他愛的臣服。
源賴安只覺體內有股燥熱,越來越蠢動,貪婪的親吻著余杏香那柔嫩的胸脯,深深地要陷進去。但說不出為什麼,他熱情明明已被挑起,那般澎湃,卻吊詭的始終沸騰不起來。
“杏香,你聞起來好香……”他將臉埋在她胸前,深深吸著她的氣息。那是發情的雌性賀爾蒙味道。他實在想再多耽溺一會,偏偏不是時候。“我實在很心……不過,時間來不及了……”那也是理由。他並不願去深思那個“吊詭”。
“遲到一會沒關系吧……嗯……”聲音低低蕩蕩,含在嘴裡暖昧喃喃地。
“真的來不及了,對不起。”體內騷動的因子就那樣莫名的冷卻下來。源賴安抱歉地親親余杏香的臉頰,輕輕挪開她白嫩的臂膀。
余杏香喘著氣,調整她的呼息。她嬌憐地望了他一眼,既無奈又失望。臉兒一傾,靠在他胸膛,低聲說:“沒關系,你不必在意。”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她抬起頭,表情換了,變了一副明朗包容的笑臉。“你去忙你的,我幫你把屋子整理一下,該洗的衣服冼一洗。晚上我們一齊吃飯。”
源賴安沒有異議,點了點頭,看著余杏香婀娜多姿的往浴室走去。看著看著,突然極沒來由的歎了一口氣。他自己尚沒發覺,只覺得胸口沉甸甸的。余杏香突然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百媚橫生;他心一跳,重重落下來。
洗衣籃裡的衣服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余杏香浮起一個“沒辦法”的笑紋,搖了搖頭。她將白色的衣服分開來,一件一件的把衣服袖打理好再丟進洗衣槽裡。
她倒了一匙濃縮洗衣粉,再加了一些漂白劑,正要合上蓋子,動作突然停下來,目光瞪直了。
“怎麼了?”源賴安探頭進來,看她那樣子,覺得奇怪。
她不發一語,也不看他,從洗衣槽裡挑中件襯衫。白得發亮的襯衫衣領處,赤然烙著一道鮮紅唇印,顏色雖然有些剝落,但還是很鮮明,紅得很挑逗,那樣半啟半合,附著得很纏綿。
“我的襯衫怎麼會有這個!?”源賴安反射的皺眉。那唇口紅印存在得太離奇。
“會不會是搭車時,人多不小心沾到?”余杏香抬頭對他笑一下,笑容有些僵,看得出來很勉強。她有一百個理由、十分充分的立場質疑、詰問的,但偏偏源賴安倒先出口了,而且態度還那般坦然,她反而替他找理由。
“不可能,我沒有……”源賴安搖頭,皺眉思索著。他不記得曾在什麼時候搭過那種內醬似的公車,也不記得——“啊——”他心中驀然一悸,脫口叫出來。“該不會是那個該死的家伙……”那家伙鬼鬼祟祟的躲在側所裡,被他逮個正著……
“誰?”余杏香豎起耳朵,像獵犬般的警覺。
源賴安臭眉沒解,很確定的說:“前兩個星期不是有學生來過嗎?我想一定是那個可惡的家伙干的。”
“是嗎?學生的惡作劇嗎?”口氣雖然不是全然的確信,但余杏香臉上僵硬的線條顯然柔和了許多,似乎放下心來。
那家伙!源賴安在心裡咕噥咒罵一聲。想起王米夏那撇嘴流氣的神態,甚至叼著煙的放浪模樣,暴躁的劍眉鎖得更緊。早知道她偷偷摸摸干了這等事,就算她當著他的面脫褲子,他也不會輕易地放過她。該死!那家伙鬼主意一堆。那種三流白癡學生正經事不會,就光只會干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難怪腦袋裝的全是一堆豆腐渣……
“你怎麼了?小孩子惡作劇嘛,不必跟他們計較。”
“唔。”源賴安支吾著含糊帶過去。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個惡作劇,但一想到他還要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神在這些白癡兼三流的笨蛋身上,他就無法不牽怒。
他很想拋開一切羈絆的,偏偏——
“我得走了。”他彎腰撿起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鑰匙。
“別忘了,晚上一起吃飯。”余杏香倚在門邊,堆滿美麗的笑靨。
愛情這回事,一個人愛一個人多一些,就注定姿態要比對方低一些。她確定源賴安是愛她的,為了她,他願意擱淺自己的夢想——不,是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要安穩,安穩甜蜜的兩人世界。她會一步一步的讓它實現。
她抬抬頭。天空好藍。什麼星星!也比不過陽光下的一粒塵埃。她轉身走進屋內,將那台礙眼的望遠鏡隨便的挪靠著牆壁,嘴裡哼著歌,愉快的打掃起來。
“你這家伙,是什麼意思!?”所謂冤家路窄,好巧不巧,他才離開辦公室,就遇到這個混蛋王米夏。
“你干什麼?拉拉扯扯的。”王米夏白白眼,用力甩開他的手,一臉楣透了。
源賴安這瘋子突然這樣冒出來,狠狠地攫住她,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怎麼會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源賴安沉著臉,塗滿天蠍的陰毒。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少裝蒜!你故意在我襯衫上留了個口紅印,你這個豆腐腦那麼快就忘記了嗎?”
原來是這回事!王米夏心裡嗤嗤笑起來。終於發現了呀!看樣子大概引起了一場小小的風波,否則他的表情不會那麼臭。但也不一定,他本來就挺沒風度的,就算沒事也不會給什麼好臉色。
“嘿,源先生,你自己四處拈花惹草沾野香,不要到處亂栽贓。”她擺出一張最無辜純潔的表情。
“哼。”源賴安打鼻子冷哼一聲,根本不吃這一套,脾性裡有一種怪異的執著,認定了是她搞的鬼,就是不聽她的狡辯。他傾身逼向她,接近——不,根本是威脅,說:“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對我玩任何花樣,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喲喲喲,這是為人師表該說的話嗎!?好一副流氓的口吻,王米夏斜睇他一眼,冷眼打量他。不是她偏激,她老覺得源賴安這家伙心理有問題,乖戾又不正常;瞧,這不就是了!?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源賴安猛然抓住她手腕,咬著牙,壓低了嗓音,狠狠瞪著她,頗有一種魅獸的狠勁。
時而有同學三三兩兩的從他們兩旁經過,都睜大眼睛好奇地盯著他們猛瞧。從他們那種怪異的眼光中流露出的訊息看來,很不幸的,他們似乎正在演著一場暖昧的煽情劇。王米夏沒好氣地翻個白眼,要死不活的說:
“聽到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拉拉扯扯的?”
源賴安凶狠地又瞪她一眼,才放開她。
她揉揉手腕,悻悻的摸摸鼻子,移動腳步往前走開。源賴安本來就要離開的,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你干嗎跟著我!?”她橫他一眼,很不友善。
“誰跟著你了!?”他也沒什麼好臉色。就這麼一條路,他不往這邊,要往哪邊!?
她索性加快腳步走出校門。但不管她走得多快,源賴安始終閒閒地跟在她身旁,不明就裡的人還會以為兩人腳步真一致,配合得真好。
“你干嘛老是跟著我?”這回卻換源賴安忽然停下來,不耐煩的皺眉瞪著她。不管他走快走慢,怎麼老是甩不開這個頭腦都是豆腐渣的白癡。
王米夏氣愣住。因為錯愕得太厲害,反而說不出話,啞口無言干著眼瞪著他。
“你——你——”她覺得舌頭好似打結,口吃了半天,才排除萬難的吁了一大口氣,說:“因為我崇拜你,仰慕你,可以吧?”
“少跟我說這些有的沒有的白癡在說的話,離我遠一點。”
她是很想離他遠一點,這家伙,神經有毛病。走了一小段路,她往另一條岔路走去,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存心撩撥似,一副痞子的神態,說:
“你愛她嗎?我是說你的女人——喔,那是一定的吧。你都怎麼表示你的愛的?親她?摟她?還是抱她?你怎麼跟她湊在一起的?你們親熱時,她都是閉著眼還是張著眼?你覺得她性感嗎?夠挑逗嗎?”
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源賴安聽得很清楚,天真的語氣下,藏著邪惡的表情,加上臉上流氣的笑容,無辜裡滲著一點猥褻。源賴安額上冒出凶惡的青筋,欺身想抓住她,她敏捷地往後一退,笑吟吟地對他擺擺手,說:
“你不必回答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只是讓你做個參考。”
她又嘻嘻一笑,笑得簡直可以出水,再擺個手,轉開身。但才剛轉身,停了兩秒,她立刻又轉過身來,朝著有些莫名其妙的源賴安走去,拉住他,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走開。
“干什麼!拉拉扯扯的!”源賴安很不客氣的甩開她,回頭看了一眼。兩個穿××明星高中制服的男孩站在公車站牌旁,目光時而掠向他們那所三流破高中。兩個人站在那裡,就像一幅畫,引起很多的注目。
王米夏蹙蹙眉,僅淡淡掃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走得很快很急。她暫時不想再見到葉維廉,更何況還有那個麥少冬。那個麥少冬瞧她跟蛋皮一樣扁,她才不想沒事找氣受;還有葉維廉,她已經不是小學三年級的小女孩了,很難再像小學生那樣,吵吵架又和好,一輩子兩小無猜。更何況,問題不在這裡——
“喂,你——”源賴安趕上她,抓住她肩頭。
這纏人的家伙!王米夏小心的回頭,確定這個角度葉維廉看不到她,才撥開源賴安的手,說:“是誰叫誰不要拉拉扯扯的?”
源賴安沒理會她的挑釁,懷疑的盯著她,說:“你剛剛怪怪的,說,你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
王米夏揚揚眉,一副“干你屁事”的不以為然。想跟她擺師長的架子?省省吧。
“你知道嗎?源先生,我一直覺得來教書的都很聰明;聰明的人不會管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所以嘍,責任感不必那麼重,我們都已經離開校門了嘛,不必覺得對不起你領的薪水,反正納稅人的錢被污的還不是白白被污。喏,就這樣了。”
她流氣的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管他是什麼反應,舉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將他丟在門外。
黃色的計程車如子彈般的沖爆開,揚起漫天的塵埃。那塵埃沾著黃金色的太陽光,漫空飄灑,猶如星體爆炸的殘屑,那星星的碎片。
源賴安下意識的伸出手,想盛接一點星辰的碎屑。但很快的,他感覺到自己行為的愚蠢,不禁失笑起來,不明白自己究竟中了什麼蠱,做了什麼傻事。
笑著笑著,他突然重重歎口氣,似乎很無奈。然後仰高起頭,注視著天空。現在這一刻,在他頭頂的天空中就有無數的星辰在閃爍,只是,地上的塵埃和光線太濃厚,遮掩去了星球的光芒。
他真的不懂,難道面對一片璀璨的星空的感動,會比不上一份朝九晚五,所謂安穩的工作!?他知道他在“作夢”,而余杏香要的是“生活”。差別也許就在這裡,但——
“狗屎!全都是一堆狗屎!”他狠狠地踢開腳旁那文明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