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了。
本來應該是很熱熱鬧鬧的假期,可是張笑艷卻一臉苦惱。瞪著前座同學的後腦勺哀聲又歎氣。
她的雙親大人表明一副不惜與她斬斷臍帶關係,也要她答應婚事的強硬姿態。甚至下了最後通牒,再見面的時候,再聽見她喊他們「爸媽」的時候,就是她妥協的時候,否則二十年的親子關係,就此告個了斷,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彼此各不相干。
荒唐,她實在沒想到她的父母竟然幼雅到這種可笑的地步!
這一星期來,除了點頭答應婚事外,她用盡了各種諂媚的手段向她雙親大人示好。可是他們的姿態又高又臭又硬,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逼得張笑艷進退不得。似乎除了「出賣終身」外。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更慘的是。正當她處境堪稱危急的這時候,嚴霜加上寒雪,她的「盤纏」宣告用磐,她卻告貸無門,過了二餐鹽巴泡干飯的苦日子。
當然,她可以找秦可咪,找鍾立文,可是--到現在她還是想不通。秦可咪為什麼要說她就像是鍾立文的妹妹,難道她對她還是不放心?還有秦可咪一些有意無意間,說來更令她父母誤會的話語,也讓她--不!她相信她是無心的,秦可咪絕對不會故意陷害她的!
話雖這麼說,她慢慢也覺得她和秦可咪之間好像有點彆扭在發生。當然,秦可咪還是秦可咪,而心情在發酵改變,覺得不對勁的。是她張笑艷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為了避免秦可咪誤會,她一直有種潛意識的心態在避開鍾立文,甚至避開秦可咪。
當然,這些感覺都是很複雜微妙的。對張笑艷來說,她並沒有特別意識避開這個字眼,她只是每想到鍾立文,就趕緊在腦海中翻頁跳過,似乎對那個影像異常的敏感。
然而,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種苦--想愛又不敢愛!明明是思念又不敢思念;還要硬生生地將他的身影從腦海中剝離,連聲音都不敢去奢望……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這麼苦?有時她忍不住會這麼問自己。
因為他是秦可咪的丈夫,而秦可咪是她從小就一直想保護,最不願意她受委屈、受傷害的人。
有時,她也會為自己這種犧牲的精神感到可歌可泣!為自己覺得悲哀。可是每想到秦可咪那張柔弱淒楚、哀聲哭泣的惹憐的臉,她就無法不為她感到心軟,感到不忍心……
總之,只要是為了秦可咪好,只要能讓秦可咪感到幸福快樂,她都不惜委屈自己,犧牲自己。然而現在,她已經窮得三餐不繼了,卻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極不想去求秦可咪幫忙……
所以,情況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她父母和她斷絕一切關係,除非她答應婚事。
而這本來應該是很熱鬧的週末假期,她張笑艷卻一臉苦惱地乾瞪著前座同學的後腦勺。在那裡哀聲文歎氣。
「張笑艷在嗎?」
鐘響後,老教授的腳步才剛踏出去教室,阿祥就一陣風似地掃進來。
「哈哈,張艷,總算讓我逮到了!」他很興舊地扶著張笑艷的課桌,彎著腰,低頭在張笑艷臉旁怪叫著。「你這幾天躲到那裡去了?一直找不到你的人。從公演結束後你就搞丟了,連社團也不來!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幽靈社員也不是這麼神出鬼沒的!」
張笑艷隨便瞥了他一眼,搖搖頭不理他,突然又像發現新大陸似地,含著希望問他:
「你身上有多少錢?」
「幹什麼?」阿祥疑心立起。
「借我伍仟塊,我現在是山窮水盡了。」張笑艷手一攤,兩袖清風吹迎人。
阿祥無聊地笑幾聲,說:
「怎麼?被你老爸老媽斷糧了?」
「囉嗦!你借是不借?」
「借,當然借!您大人開口,小的怎敢不照辦?」阿祥嘻皮笑臉地玩笑開夠了。才恢復正經地說:「不過我身上沒那麼多錢,後天你來社裡,我湊一湊給你,順便討論--」
「唉!」張笑艷長長一聲歎息蓋住了阿祥的話。「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這兩天我就得付房租,還有水電費、電話費、瓦斯費……我的天!」
「沒那麼嚴重的。不要把問題想得那麼困難複雜,了不起你搬來跟我一道住算了,什麼問題都沒了!」
「少跟我開玩笑!我都快煩死了,你還有心情在那裡嘻皮笑--」
小童匆忙地進來,打斷了張笑艷的話。
「有沒有看見丁希蕊?」他問。
「沒有,怎麼了?」
「她……唉!」小童歎了一聲,坐下來。
「又吵架了?」阿祥問。
小童沒有吭聲,不過臉上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阿祥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她最近情緒很不穩定,」小童說:「每次見面就是跟我吵,我都快被她搞得神經衰弱了。真不懂,她到底在疑心什麼?這樣吵,她自己難道不感到痛苦嗎?」
「是啊!女人最容易疑神疑鬼,嫉妒心又特別重。誰叫你倒楣,交了個醋-子兼猜忌神當女朋友。」阿祥滿嘴牢騷,待看到了張笑艷,才突然醒悟她也是「女人」,連忙陪笑說:「張艷,我這可不是指你,你不一樣。我是說,你不是普通的女人,沒有那種要不得的毛病。」
張笑艷卻沒有將那些話放在心上。她自己的事已經夠她煩的了,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關心別人的愛情瑣事。
「對了,小童,你身上有多少票子?」阿祥揉了下鼻子問。
「二張。幹嘛?」
「救濟張艷一張吧!她被他老頭斷糧,就快露宿街頭了。」
阿祥講話素來愛誇張,玩笑的成份混得事實真真假假的,即使再嚴重的事,那嚴重性也被削弱了好幾分。幸好,總還讓人聽得出事實的真相。
小童掏出身上的錢,全部遞給張笑艷。張笑艷正猶豫著要不要接下,丁希蕊突然冒出來,一把將錢搶過去,陰聲說:
「還說你跟她沒有關係!這是什麼?連錢都要送給她了。」她逼向張笑艷,把錢丟在她臉上。「還有你!你跟小童上床了對吧?你一次賣多少?你的功夫一定很好,小童被你迷得死死的--」她突然歇斯底里大喊起來:「你這個狐狸精,不要臉的東西!賤!你要賣到別的地方去賣,不要搶我的男朋友……」
丁希蕊尖聲叫嚷。扯住了張笑艷的頭髮。尚留在教室裡聊天休息的同學,聽見她的話,有意無意地瞟了張笑艷幾眼,又紛紛裝作沒事人模樣。
張笑艷被丁希蕊扯住頭髮,髮根禁不起用力的牽扯,痛得像是要被連頭皮拔去做的。她實在不想被扯進她和小童之間的誤會裡去,可是看情形,她和小童「上床」的謠言,十足十鐵定在一時內會像瘟疫一樣地傳開。
「你放手!你這個瘋女人!啊!」阿祥仗義直言,上前想拉開了希蕊,卻被她咬了一口。
「你……不要臉!狐狸精!把小童還給我!」丁希蕊越拉越緊。可憐的張笑艷,痛得眼淚已開始無聲落下。
「放手!」小童將丁布蕊攔腰抱住,拉開她,阿祥乘機將張笑艷遠遠帶開。
「小童,好好管教這個瘋婆子!」阿祥義憤填膺,為張笑艷抱不平。「什麼跟什麼嘛!莫名其妙跑進來胡說一通,又扯住人亂打亂踢亂咬!你有病啊?女人就是女人,不是哭就是鬧,沒有一點建樹!」
歇斯底里的女人最難應付,小童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丁希蕊拉開,可是她一路叫罵哭鬧,不明所以的人,還當真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阿祥將手帕沾濕揉干,遞給張笑艷。
「哪!擦擦臉,不要理那個瘋婆子。」
張笑艷沉默地擦著臉。四周有好事偷窺的人,阿祥看著發火,罵說:
「看什麼看!太好奇是會長針眼的!」
「算了,阿祥。」張笑艷把手帕還給阿祥,冷靜地收拾桌子下散落四處的東西。「我得走了,還得趕快找個工作,否則就得喝西北風了。」她拾起剛剛被丁希蕊甩在她臉上而掉落的錢,放入口袋說:「麻煩你跟小童說,這兩仟元我先跟他借了,等我有錢時立刻還他。」
阿祥蹲下來幫她收拾,邊說:
「我真佩服你呢!遇上這種事還能這麼冷靜。我就知道你跟那些只會哭鬧的女人不太一樣。說真的,我挺不喜歡女人的,可是我真的很欣賞你,你是她們之中的一個奇跡。小童也實在真沒用,一個女人都管不好,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吃的!」
「你省省吧!」張笑艷忍不住笑說:「只會講別人沒用,你自己呢?遇上小杜和玫子時,還不是沒轍!」
「我是讓她們!君子不與小人和女人鬥。女人是沾不得的,沾了麻煩准一大堆。像小童。好好的風流才子不做,偏偏想不開掉進丁希蕊那個瘋婆子的陷阱裡,現在可好了,成天聽她哭,聽她鬧。又聽她叫,不瘋了才怪!」
「你不要光說別人,當心那一天你也步上這樣的後塵。」
「那是不可能的!」阿祥成竹在胸,十分有自信地說:「我絕不會讓女人擾亂我平靜的生活。女人多麻煩啊!看看丁希蕊那個歇斯底里樣……」他吐了吐舌頭,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張笑艷微笑不語。很多事說說容易,真要遇上了,難保不被搞得焦頭爛額。眼前對事情的信心,真到事情臨頭時,誰也不敢保證到時是否會有任何的幫助,或者發揮多少的作用。
「喂!說真的,不開玩笑--」阿祥把東西全都收拾好堆在張笑艷桌上。「下個禮拜你來社團。劇本已經決定了,不過,我們好好討論商量,再決定最後公演的戲碼……」
「再說吧!我現在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想公演的--公演?什麼公演?不是才剛結束嗎?」張笑艷嘴巴說話,卻沒有用大腦思考,說到最後才發現不對。
阿祥看著她一臉吃驚的表情,滿意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會有這種屎樣!」他搖搖頭。「我們又要開始籌劃畢業公演了--咱們這些老鳥都快功成身退了,這回可說是最後一次的公演。大夥兒都到齊了!就差你,大銘社長好幾次追著我要人--我怎麼會知道你躲到那裡去了!還好,今天總算讓我逮到人了。怎樣?下個星期拜託你一定得來社團,否則我真的會被大銘煩死。其實也不能怪他,你這個主角不來,戲劇社還有什麼戲好唱!」
「別把我扯進去!」張笑艷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完畢。「我自己的事都搞得快焦頭爛額了,顧不了你們的閒事了。」
「閒事?閒事?」阿祥怪叫:「張艷啊!我的祖奶奶,你怎麼可以這樣無情地說咱們的公演是閒事?別忘了,你是戲劇社的靈魂,戲劇社的台柱,戲劇社的希望,戲劇社的--」
「停--」張笑艷捂著耳朵大叫。
「不!我不能停!你來是不來?你如果不來,我就--」
「好!好!」張笑艷擺個姿勢投降,求饒說:「我去就是了。拜託你給我五分鐘的清靜!」
「去了?不黃牛?」阿祥面露喜色,眉飛色舞的。
「不黃牛。現在我真的得走了。」
她又作一次承諾,才總算擺脫阿祥的糾纏,逃出教室的大門。
看樣子,她大概又一次「在劫難逃」了。只要被阿祥「纏」上的,很少有能「全身而退」的。上次他用拒絕供應她講義的手段要脅她;這次他不知又有什麼伎倆「陷害」她--真是不幸!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她那還有什麼心情去管戲劇社公演的事!
「艷艷!」
她邊走邊想事情,突然校門口有人叫住了她。她循聲抬頭,有點不經心。
「立文!」意外使她愕然。
鍾立文上前拉著她的手離開:
「我等你一會了。還好等到了你,我以為你走了。」
「你怎麼來了?阿咪呢?」
「我想見你,所以就來了。」鍾立文拉著她的手,配合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思念,自他掌心傳給了張笑艷一股熱。「我好想你,艷艷,迫不及待地想見你。我想擁抱你,想親吻你,想聞悉你身上的每一寸氣息。艷艷,我真的好想念你。」
張笑艷的臉頰突然燙了起來,心臟也猛跳不停,被鍾立文握住的手更是不安地縮瑟。
鍾立文從來不曾對她這樣露骨地示愛過。這些話讓她臉紅心跳,讓她志忑不安,也讓她羞澀失措。
可是鍾立文卻更大膽地吐露著他對她的渴望。他緊握著張笑艷的手,兩眼直視前方。清楚地將愛意一字一句傳進張笑艷的耳裡。
「艷艷,我不能沒有你。我現在才瞭解到,每天晚上當我瞪著黑夜發呆時的那種空虛感是為了什麼。那是因為你,艷艷,那是因為我想緊緊地將你摟在懷裡,親吻你,愛撫你,還有,佔有你。我想你想得快發狂,卻文必須拚命壓抑那種熱潮--艷艷,我愛你,不能沒有你……」
「你在胡說什麼!立文?」這大膽的示愛讓張笑艷慌了心神,她想掙脫鍾立文的掌握,他卻將她握得更緊,並且把她拉得更靠近自己,直到身體與身體相膚觸。
「我沒有胡說。」鍾立文把臉向張笑艷,張笑艷卻低下了頭。「看著我,艷艷,你為什麼不敢看我?我愛你,你也愛我!我渴望你,你也渴望我!你為什麼不看著我呢?」鍾立文扳起張笑艷的臉,熱情吻烙她的唇臉。
意亂讓人情迷。兩唇剛相接觸的那暈眩,差點讓張笑艷迷失了意志。在那一剎時,她完全忘了一切;但就在她閉上眼的那時,驀然驚見了秦可咪柔弱楚憐的哭臉。
「立文!你冷靜點!」她恢復理智,同時意識到他們是身在大街。「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突然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事也沒有,這些話也一點都不莫名其妙。」鍾立文拉著她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立刻摟住她。「我只是告訴你我早該告訴你的話。艷艷,我一直都渴望這樣擁抱著你,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不能沒有你……」他將臉貼著張笑艷的臉,激烈又不捨,全身都是火。
「立文!」張笑艷無所適從了。她一直盼望鍾立文對她表露這樣的真心,也一直盼望能這樣被他摟在懷裡;可是……不!她不能……
「立文!」她推開鍾立文。「你一直很冷靜的,怎麼突然……」她搖了搖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鍾立文靠著牆,沮喪地沿著牆壁緩緩滑下了身子。
「那個趙邦慕……你真的要嫁給他嗎?你跟他……」
「趙邦慕?」提起趙邦慕,張笑艷就心煩氣躁起來。「我跟他什麼關係也沒有!他不曉得用什麼方法,哄得我爸媽服服貼貼的,連我這個女兒都不相信了……」
「你跟他真的沒有--沒有任何關係?」鍾立文抬頭驚喜的問。
「我怎麼會跟他有任何關係!」張笑艷恨恨地說:「騙子,滿口胡說八道,不知道他存的是什麼心?」
「艷艷!」鍾立文歡心地叫了她一聲,可是張笑艷沒有注意到,她皺著眉,一臉煩惱地說:
「我現在都快煩死了。我爸媽為了他,整整一個星期不理我,我怎麼諂媚都沒有用;還威脅我,如果不答應婚事,就要和我斷絕關係。我怎麼對他們說都沒有用,這次他們真的是橫了心,不逼我點頭是不會讓步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鍾立文隱了喜悅,也為她擔心起來。
「我就是不知道才煩!」張笑艷重重歎了一口氣。「我爸媽這次是真的跟我耗上了,我不答應是不行了。可是……唉!真是荒唐!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艷艷,不!你不能答應!我不准你答應!」鍾立文的態度近乎蠻橫。
「立文!」張笑艷有點驚訝,鍾立文怎麼突然變得有點反常,還有,他跟她說的那些露骨的話……
「立文,」她說:「你究竟怎麼了?今天你似乎有點反常,你一向不會這麼衝動的……」
「是的,我是有點舉止失常……不!不是!我只是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感情而已!」鍾立文緩緩站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趙邦慕,嫉妒他可以隨心地追求你。本來我一直自私地以為,你會永遠在那裡,在我睜眼即可見得到你的地方。可是趙邦慕提醒了我,你不可能永遠在那裡等著我,有一天你會背向我離去的……不!只要想到那,我就受不了!我無法忍受你會離我而去的事實……」
「艷艷,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鍾立文探手將笑艷拉入懷裡,撫亂著她的頭髮。
「立文……」
啊!擁抱是那麼容易使人意亂情迷……
「不行!」張笑艷硬生生地離開了鍾立文的懷抱。「對不起,立文。」
「艷艷!」
「你知道,我一直很愛你,只有你才是我想依偎的。可是……」張笑艷忍痛的心起了皺折。「你是阿咪的丈夫,我不能傷害她!你慨然已徑選擇了她--」
「不!我要的是你!我心裡想的也一直是你!」
「不要這樣說!難道你一點也不愛阿咪嗎?」
「愛?」鍾立文竟然笑了,嘴角卻有點淒涼。「愛?我對她根本從頭到尾就只有責任……」
「住口!」張笑艷搖頭不肯相信鍾立文。
鍾立文卻繼續說:「我一直努力在扮演阿咪的好丈夫,愛護她,寵她,疼她,依著她。我累了,艷艷,我不想再繼續壓抑自己的感情,再扮演一個心口不一的好丈夫。我累了,艷艷,你可知道我是怎樣追著你的身影,想念你的笑靨?你可知道我是極不情願地安排你認識許仁平?我累了,艷艷,我不想再欺騙自己了,我要離開她,守在你的身邊……」
「不!不!你不能離開阿咪……」
「可以的,艷艷,我要離開她,回到你身邊來。」鍾立文越移越近,張笑艷卻越避越開。「艷艷,我愛你,我愛的一直是你,你明明知道的--」
「不!你愛的是阿咪!」張笑艷不肯接受這個事實,下意識在維護秦可咪。
「艷艷--」
「立文,你只是一時衝動罷了!」張笑艷不信地說:「趙邦慕一直在挑釁你,讓你失去控制--你一直是責任感極強的人,你自己冷靜後好好想想,你真的忍心拋下阿咪嗎?」
「還有小立文,」張笑艷文說:「你也忍心丟下他嗎?阿咪一直很愛你,不能沒有你;你也發誓要愛護她一輩子的,你真的忍心拋下她們母子不管嗎?」
「我……」鍾立文猶豫了,適才的決心一下子被責任、親情混淆而動了根基。
「我知道你不是不負責的人,也因為這樣才使我更加愛你。當年你選擇阿咪,我一直都沒有怪你,是我自己沒有那福分--立文,答應我,好好愛護阿咪,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艷艷!」鍾立文痛苦地哽咽。張笑艷對他動之以情,自己正忍受那種錐心的痛,他卻不能真的拋棄一切安慰她。為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
「我沒有委屈!」張笑艷微笑撒謊:「相信我,立文,阿咪值得你好好去守護她一輩子的。她很愛你,只要你肯用心愛她,給她幸福,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我……」
「別再說了!相信我,就算你真的離開她,守在我身旁,你也一定不會快樂的。你心裡會放不下她,惦記著她,因為你一直是以責任為重的人--我瞭解你,立文,你是無法拋棄阿咪不管的。她是你的『責任』,你必須負起一輩子的『責任。』」
「艷艷!」鍾立文啞口無言。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感到很滿足了。立文,真的,我已經滿足了。」
張笑艷溫柔地熱握住鍾立文的手,凝視著他。鍾立文雙眸瑩光閃現。兩人對視良久,最後張笑艷長歎一聲說:「走吧!」
小巷在熱鬧的週末午後,依然維持著它一貫的靜寂。陽光將小巷照得有點清寂,轉角處偏影出現了一幀女人的身形。
「怎麼了?阿咪?怎麼站在那裡發呆?」
「沒什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