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看她!
盈盈渾身一僵,強烈感覺危險正逐漸逼近中。她緩緩轉身面對威脅,同時本能地後退一步。
空氣中彌漫著噬血的氣味,令她心生戒備。
老虎正潛步追蹤她,戰斗的時刻來臨了!盈盈努力集中心神眺望遠方街角,靜觀其變。
“盈盈。”喬風推開酒吧大門,出聲喚她。“我的車就停放在對街,你是想在這裡等我,還是……”他突然注意到她詭異的神色,渾身戒備得好像想找人拼命一樣。
“你在做什麼?”他瞅著她,忘記自己剛才說到哪了。
“你是個很明顯的目標,喬風。”她語帶責備的說,並斜睨他一眼。“你就不能小聲點嗎?很危險的,你會害我們兩個都被抓,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可惡!這個女人又在教訓他了。
“啊——盈盈,我會記住千萬不可以連累你的。”他訕笑道,吐氣如冰。
她不在意地聳聳肩,“很好,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喬風。”
“遵命,我的女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拖她過馬路,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非要找罪受不可?他大可對她嚴刑拷問一番,不是嗎?
他該死的自討苦吃!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好不容易走到他的黑色跑車上,盈盈上氣不接下氣地急喘著。他真的好粗魯!一點也不溫柔。
“回家睡覺。”他打開車門,不耐煩地把她丟進車裡。“從今天起,你必須跟我住在一起。”
“跟你住在一起?!”她驚聲大叫,好像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提議。
干嘛一副被嚇壞的德行?喬風不禁有些氣結。全天下有多少女人巴不得同他住在一起,這個愚蠢的女人居然害怕得直發抖。
“放心吧,你跟我在一起會很安全的。”他沒好氣地發動引擎。“我喬風一不跟處女上床,二不跟我不喜歡的女人上床。你正好是第二種,盈盈小姐。”
“為什麼?”她納悶地斜瞅他。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跟處女上床?”
她似乎很不高興,他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很麻煩。”他頓了頓,然後咧嘴輕笑道:“你不會剛好是這種麻煩的女人吧?盈盈,看起來不像喔。”
這個人……真討厭!
“當然不是!”她難掩氣憤地說。“而且我也有我的規矩,喬風。我一不跟自大的男人上床,二不跟我不喜歡的男人上床。你正好兩種都是!”她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
“很好。”他誇張地長吁一聲。“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盈盈。”他把她的話一字不漏地丟還給她,搞不懂自己干嘛這麼在意她的話。
“我會記住的。”她突然投入他的懷裡,把他撞向車門邊。
就在那一剎那,一顆子彈射穿了玻璃,從喬風的頭頂上飛過,只差一點點便擊中了他。無論他再怎麼解釋,盈盈真的救了他一命。
喬風呆怔了下,隨即壓低兩人身軀,踩下油門急速駛離狙擊現場。
事情發生得太快,他一心只想保護盈盈盡快脫離險境,甚至沒有想到要拔槍反擊,或是追緝那個朝他開槍的狙擊手。他告訴自己亟欲保護盈盈是合情合理的反應,因為她是找出烈焰的關鍵人物,絕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是的,這就是他此刻駕車離開的原因。喬風為自己的反常行為做了最合理的解釋。
可是,究竟是誰想要致他於死地呢?
真是唐奕嗎?
別傻了!喬風甩甩頭,她的謊話他一個字也不信。或許那個殺手正是烈焰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想替盈盈的說詞作證。
沒錯!事情應該是這樣子的。不然就憑盈盈一介女流,怎麼可能機敏地察覺出有人朝他開槍?又怎麼可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他呢?
不過,以狙擊手槍槍致命的狠勁看來,他似乎並不顧忌盈盈的安全。為什麼?她不是烈焰派來摸清楚他底細的人?為什麼連她也想殺?
發現自己沒有答案時,喬風的雙眉蹙得更緊了。
該死!他今天的警覺性實在是太低了,差一點就死於非命,就差那麼一點。
“好了,你現在可以開始道歉了。”意識到危險已經遠離,盈盈這才坐直身子盯看他。
“道歉?”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為什麼?”
“因為你的無知。”她理直氣壯地說。“你現在正式成為他的狙殺目標了,喬風,恭喜你。”
他沒有道歉,只是覺得好笑。
老天!這個女人真的瘋了,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她居然還有心情要他道歉。
他那極具魅力的微笑令盈盈渾身一顫,心跳節拍開始激烈加速。
“怎麼樣?你到底要不要道歉?”她佯裝鎮定地質問。
“不要。”他斬釘截鐵地回答她。“我從不跟人道歉的,盈盈,請你務必牢牢記住這一點。”
“為什麼?這是最基本的禮貌,你做錯事的時候就必須跟人道歉。”
“我從沒有做錯過事!”
他微怒地扭頭瞪她,一綹發絲垂落到他的額前,使他看起來像個桀驚不馴的古苗族勇士。這點實在很令盈盈害怕,因為她一向崇拜那種狂傲不羈的勇士型人物。
她想也沒想就伸手將那綹不聽話的頭發撥回原位。她不要他看起來像個勇士,她要他繼續保持一副討人厭的模樣,這樣她的心才不會跳得那麼激動。
喬風錯愕地盯著她,神情恍惚。他一向不喜歡別人碰觸他,但當她的手指輕撫過他的額際時,他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而那種感覺……該死的!她干嘛要碰他?
“誰允許你這麼做的?”他不自在地問道。
“我……我只是怕它們會扎傷你的眼睛。”天啊!這個解釋實在是太荒謬了。盈盈垂下眼瞼,窘迫得無地自容。
一抹奇異而微妙的情愫輕掠過喬風的心頭,他深深地凝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悸動。
“你一向都是這麼多事的嗎?”他的語氣不自覺柔和了許多。
“不是。”她喃喃吐出兩個字,心想自己可能臉紅了,於是懊惱地別開臉。
喬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注意到她的異國腔調變得非常濃重,他敢肯定她絕不是在美國長大的。
“盈盈,你是法國人嗎?”他猜測道。“不是。”
過了五分鍾他才明白她並不打算進一步解釋。“德國人,”他再問。
“不是。”
“英國人?”
“不是。”
“不是?”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大呼小叫的,但是盈盈的回答方式實在很令人惱火。
這個女人無時無刻不在考驗他的自制力,喬風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你因為我不是英國人而生我的氣嗎?”她迷惘地斜睨他,“為什麼?”
為什麼?他直直地瞪視她,神情帶著挫敗。
車子裡的氣氛僵凝了好半晌,直到喬風出聲打破沉默。
“我沒有生你的氣,盈盈。”他搖頭輕歎一聲,“可是你打算用不是來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嗎?”
“不然你希望我說什麼?”她一臉嗔怪地瞅著他。“我的確不是英國人啊,喬風。”
“你——”喬風從一默數到十,極力壓抑住想要破口大罵的沖動。這個女人,他總有一天會親手宰了她!
他深吸口氣穩定自己。“那麼,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哪裡人呢?”
“這就是你生氣的原因。”她恍然大悟。“下次想知道什麼,你可以直接問我。對於你的問題,答案是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他驚愕得無以復加。“什麼意思?”
她的藍眸一下子黯淡許多。“我是個孤兒,我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不過,我知道我的母親是中國人,我想我應該算是中國人吧。”外公從來不願意向她提起關於父親的事,她根本無從判斷。
“你的母親是中國人?”這點倒是令他相當意外。
“是啊!我跟你一樣都是中國人,喬風。”她的雙眸亮熠熠的,水燦動人。
她語氣中的驕傲令他微笑。“原來我們還是同胞啊。”
“嗯,你瞧,我的頭發遺傳了我的母親,它們又黑又亮對不對?喬風。”她笑問,像個等待贊美的小女孩。
她純稚的笑顏令他迷醉,甜甜地笑進他的心。
“是的,盈盈,它們真的又黑又亮。”他情不自禁回她一笑,笑聲低沉而迷人。
“謝謝你,喬風。你知道嗎?你應該常常這麼做。”
“做什麼?”
“笑。”她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我喜歡你這樣對著我笑,很好看。”
喬風的心弦猛地一震,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動容和心悸。他定定地瞅看著她,炫惑得說不出話來。
時間彷佛就此凝住,空氣中彌漫著恍然如夢的奇異氛圍,陌生的情愫正悄然滋長……
叭叭!
一陣喇叭聲倏地劃破兩人忘情的凝視。
喬風如遭電殛地顫動了下,一時失神差點開車撞上路旁的安全島。他白著臉,驚險萬分地避開迎面而來的大卡車,甩甩頭,慌忙搖去那份恍惚與心悸。
危險!他腦中的警鈴大響。
強自壓抑住內心波動的情愫,喬風沉重地發現這個棘手的任務,是他經歷過最具挑戰性的考驗了。他咬緊牙根警告自己,千萬不要被美色左右一切。他是一個成熟練達的男人,更是以冷靜聞名於世的魔龍。所以,他絕對可以拿捏住分寸,不會讓一時的迷惑破壞了他精敏的處事原則。
沒錯,一時的迷惑。他相信自己很快就會清醒了。
很快!
盈盈一路上始終保持緘默,她偷偷睨視著喬風的神情。
他是一個相當執著的男人。盈盈從狂獅給她的檔案中得到這個結論。她知道他就是人稱主宰海航界的“魔龍”,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耐性驚人,而且從不輕言妥協。
唐奕是喬風最好的朋友,但他卻是只披著羊皮的惡虎,他一心想除掉喬風取而代之。可惜喬風一直被蒙在鼓裡,還對唐奕推心置腹。
真是個大笨蛋!
盈盈不敢相信喬風居然會感覺不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他的好朋友處心積慮想除掉他,他卻義憤填膺地想殺掉烈焰為詐死的朋友報仇。
他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只不過“略”蠢了點。盈盈在心底補上一句。
十個月前,當狂獅無意間發現唐奕的陰謀後,他即刻要求喬風搬回密林島居住,並著手調查唐奕的生活背景和狙殺動機。可是沒想到,喬風卻在一個月前悄然出島,瘋狂追緝烈焰。
因此,盈盈的任務就是要確保他的安全。喬風將在他三十歲時繼承一筆龐大的遺產,他的親生父親將生前的財富全留給了他。這兩年來這份遺囑為喬風引來不少致命殺機,狂獅深信這些狙擊事件將會在下個月達到巔峰,尤其是在喬風三十歲生日那天。
所以,盈盈必須成天隨侍在喬風的身旁,盡力保護他的安全。
不過,之前有一點讓盈盈相當不解,為什麼喬風的稱號會叫“魔龍”呢?他的個性看來十分良好,她不懂為什麼狂獅要在檔案上特別注明“小心他的魔性”。
現在,盈盈終於得到解答了。
這個人根本不是檔案中描寫的那個人!狂獅在檔案中稱許喬風是一個冷靜、威漠且工於心計的男人。可是眼前的這個喬風非但不冷靜,而且還極端暴躁,他的冷嘲熱諷甚至攪弄得她幾乎抓狂。
這樣一個男人,時而冷靜、時而暴躁,時而粗魯,又時而溫柔,簡直無法捉摸,更充滿危險。
是的,危險!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男人。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偽裝變得越來越困難,盈盈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她很明白喬風的精明可以突破她所有的心防。
因此,巫師才會一再告誡她要控制住脾氣,而外公則是厲聲警告她要小心提防魔龍。巫師擔心的是她的安全;而外公擔心的是她的心。可是他們兩個卻絲毫不理會她想留在他們身邊的哀求,執意要她背負起她的使命。
諾言必須履行。為了報答狂獅當年對外公的救命之恩,她必須誓死捍衛他的孩子。
不過,狂獅倒是相當清楚魔龍的個性。他若知道要一個女人來保護他的安全,他寧可死!但命運注定她是他的捍衛天使,他的劫難只有她能幫他安然度過。
盈盈下意識輕撫眉心上的淺疤,心中一片苦澀。
這是他的命運,他別無選擇。
而她的命運,也同樣別無選擇。如果她能生存下來,她就可以回家了。
如果她能生存下來……
喬風注意到她陰晴不定、忽悲忽喜的神色。他猜她感到驚慌,因為她的藍眸充滿憂慮。他的心猛地一緊,不假思索地伸手輕撫她的粉頰,想為她撫去煩憂。
他溫柔的撫觸輕易撥亂了她的心,讓她湧上一份莫名的悸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羞赧地拍開他的手。
“你在做什麼?”她嬌斥一聲,心兒怦怦跳。
喬風知道他令她窘迫了。雖然她生氣地背過身子,他仍然可以確定她羞紅了雙頰。
唔,沒有人能夠抗拒他的魔力,看來盈盈也不例外。
他壞壞地笑了起來,“沒什麼,我只是好心想撫平你的煩惱,甜心。”
撫平我的煩惱?盈盈在心底輕歎,我的煩惱就是你啊!魔龍!
“不要再叫我甜心了。”她認真地警告他。“那個稱呼會令我心痛。”
“令你心痛?”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麼令我迷惑,盈盈,你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現在可不可以麻煩你解釋一下,你說我叫你甜心會令你心痛是什麼意思?”他把車子停靠在碼頭邊,認真地詢問她。
“你會使我想起某個人。”她哀怨地低語。“噢,我實在無法談論他。”
“他是指唐奕嗎?”他詰問道,並為自己嚴厲的口吻感到生氣。他到底有什麼好在意的?
“不是。”她也不知道是誰,只是不喜歡他這麼親暱地叫她。他那邪魅中又帶點寵溺的溫柔,讓她有種招架不住的心慌。
不是?喬風差點微笑起來。他等待她繼續說明,但當她依舊默默不語時,他挫敗地長歎一聲。
“你休想!”他霸氣地勾起她的下巴,直直盯著她。“盈盈,我認識你不到兩個小時,你卻已經把我搞得暈頭轉向了。我們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的談話?”
“你又生氣了。”她煞有介事地說。“每次你一生氣,我就會變得緊張兮兮的。”
“很好。”他點點頭,一時無法決定是要吻她,還是要掐死她。這個女人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把他搞得胡裡胡塗的。
“很好?為什麼你說的話總是這麼莫名其妙?”
“為什麼我的話……”喬風倏地揚聲大笑。“噢,盈盈,從我們見面的時刻起,一直莫名其妙的人是你才對。我發誓我每次都想和你像正常人一樣說話,但是——”
我們的確像正常人一樣在說話。”她不開心地打斷他的話。“你不可以一再地侮辱我,喬風,一個偉大的勇士不會隨意用話傷人,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你又來了!”
“我又怎麼了?”他這算什麼回答?害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勇士?天啊!這是什麼鬼稱呼?
喬風發誓他不會生氣,但不確定會不會發瘋。盈盈快把他搞得神經錯亂了。
“我沒有。”盈盈怯怯地瞄了他一眼,粉頰驀地飄上兩朵紅雲。“你相信命運嗎?”她突然問了一個好奇怪的問題。
“命運?”他錯愕地揚眉,一臉的茫然。
“好吧,我們之前根本就不認識,對不對?”她換個方式問,雖然知道那不是實情。
事實上,他們很早就認識了,當她還是個小嬰兒時。
“對,但這又關命運什麼事呢?”
“這就是命運,大神注定我們必須相遇。”她熱切地解釋道。
“大神?”喬風還是一頭霧水。“天啊,盈盈,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只九宮鳥了。好吧,這位大神又是誰?”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大神應該指的是……
“當然是你們所說的上帝或佛祖啊!不同的宗教對全能的神有不同的稱呼,這你不知道嗎?”盈盈驚訝地看著他。
“我當然知道。”他咕噥附議,無法反駁。
“那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喬風,你的答案對我非常重要。”她期盼地凝望他。
“什麼問題?”
“你相信命運嗎?”她眉心一攏,有些擔心地瞅著他。“你是不是有無法專心的毛病?”
又來了!她又在教訓他了。“當然沒有。”他沒好氣地說。
盈盈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她用澄澈的藍眸同情地望著他,讓喬風覺得自己看起來就跟傻瓜沒有兩樣。
“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話一出口,他立刻後悔了。
天哪!她真的把他變成十足的大傻瓜了。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你真的無法專心。”她惋惜地說,好像剛剛發現他的致命弱點一樣。
“我就知道我不該問的。”喬風喃喃自語。“啊!我終於想起你的問題了,盈盈。答案是我不相信命運。”
“我就知道。”
她沮喪的表情令他困惑。“知道什麼?”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搖頭輕歎一聲。“其實你相不相信命運都已經無所謂了,喬風。”就像在她的眉心烙下印記一樣,到頭來他還不是忘了自己當初的誓言。
他甚至記不起她來,不是嗎?盈盈心中一片戚然。
“為什麼?”他不死心地追問,不相信自己無法弄懂她。
“因為不管你信不信,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這就是命運。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他明白自己快被她搞瘋了。
“沒想到你的見解這麼獨特。”喬風無奈地搖搖頭,決定不再繼續自討沒趣。
他漫不經心的虛應態度卻觸怒了她。
“你在嘲笑我嗎?”她故意曲解他的話,把多年來的抑郁一古腦地傾洩而出。
是,是她傻,是她笨,她居然還滿心冀望他能相信命運,相信他們的未來緊緊相依。她究竟在期待什麼?
二十年前,當狂獅帶著年僅九歲的他到族裡拜訪外公,無意間得知她竟是他的守護天使時,他選擇在她的臉上劃下難以磨滅的印記,徹底烙下他對命運的嘲笑。
如今,她還能期待他怎樣?她到底希望他怎樣?
他並不相信命運。他所賜與她的刀痕就是最好的證明,他要證明他與她絕不會有未來,不是嗎?
盈盈氣惱地別開臉,不願意承認眉心的刀疤一直是她心中最深沉的遺憾。
他徹底傷害了她!
“我說你見解獨特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盈盈。”喬風納悶極了。她怎麼會如此激動?難道她意會不出他話中的含意嗎?難道……
“你該不會是最近才學會說英文的吧?”他似乎十分肯定這個猜測。
他的自以為是讓盈盈差點失聲尖叫。
什麼意思嘛!事實上,她從小就接受雙語教育,她的英文能力好得足以媲美道地的美國人。至於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無非是想攪亂他異於常人的冷靜。狂獅認為這個方法可以暫時封住魔龍精銳的判斷力。
可是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瞧不起人!
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在心裡拼命告訴自己冷靜下來。
“你真聰明,喬風。”她用充滿敬畏的聲音說。“其實我比較會說中文,畢竟我是在中國長大的。”
“啊,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會覺得你說的話莫名其妙了,原來是因為你不大會說英文,對不對?”
“恐怕不太對。”盈盈搖搖頭,決定給他點顏色瞧瞧。
他這個人實在是太狂妄了!
“其他人似乎都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喬風,你確定不是因為你的英文程度有問題嗎?”她好無辜地望著他。
她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令喬風啼笑皆非。
“或許吧。”他擺出一個“天知道”的表情來,心底卻湧上一份莫名的激賞情愫。
原來她是個才思敏捷的女人呀!
“那麼,我建議我們從現在開始以中文交談,好嗎?”他笑問道。
“好。”他帶著包容的口吻令她十分窩心。“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上船。”
盈盈嚇了好大一跳。“上床?上誰的床?”
喬風大聲歎氣。唉!老天,情況好像更糟糕了。
“上船,上我的船。”他改用英文回答,並指了指停靠在碼頭邊的一艘大船。
“啊,原來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喬風。”她勇於認錯。“拜托!別擺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嗎?你明知道那兩個字很容易令人產生誤解,更何況你的咬字又含糊不清。”
喬風輕笑出聲。他凝視她良久,深幽的眸子閃動著迷離的清光。
她真是可愛!要不是他已經決定不喜歡她了,他會覺得她不只是可愛而已,她簡直是人見人愛。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幽黑的星眸困住了她,令她臉紅心跳。盈盈甚至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外公要她小心提防魔龍了。
他的吸引力足以輕易卸去她所有的矜持!
盈盈突然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十分肯定他能將她席卷而去。自從看過他的檔案後,她知道自己對他就頗有好感,直到他們真正見了面,她才知道魔龍對她的吸引力有多強。
她喜歡他,莫名其妙的喜歡。
她很想知道他的想法。
“你想不想吻我?”她開口試探。
“想。”他老實承認。
盈盈故作迷惑的搖搖頭,“可是你不喜歡我,不是嗎?沒有人會親吻自己討厭的人。”
“沒錯,我從不親吻我討厭的人。”
“那你是喜歡我的羅?”她期待著。
喬風雙眼亮照照地笑了。“不,我不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又想吻我?”她心中一片愴然。
親愛的大神,原來他真的不喜歡她。
“我無法解釋。”他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無視於她扭捏的不安。“也許是因為你的調情手段太高明了,盈盈,你迷惑了我。”
盈盈沒有聽進他的話,因為她正忙著抵抗他的吸引力。喬風的眼神說明了他就像只饑餓的蛟龍,如果她無法將自己保護好,他肯定會將她完全吞噬。
她在欲望和理智中掙扎。
“喬風,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必須收斂一下你的吸引力。如果你不合作,我就會忘記一切。”她喃喃說道。
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她會忘記什麼?接近他的目的?還是她的任務?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他說不定可以借此套出她所有的秘密。
此刻的她正大膽地凝視著他,一臉的天真無邪。她其實是想誘惑他,對不對?他當然不會上當。但是一親芳澤的欲望實在難以抗拒,所以他決定陪她玩一會兒游戲。他的自制力一向收放自如,所以根本用不著擔心會被迷惑。喬風這麼告訴自己。
他想嘗嘗她的味道。
“我決定要吻你了,盈盈。”他沙啞說道,沉穩的氣息像春風般輕拂過她的臉頰。
盈盈著迷似地凝視著他性感的雙唇,想像被他親吻的感覺。
應該相當不錯吧!她想。
“好的。”她點點頭,感覺他的雙手立刻占有性地摟緊了她。
他的動作太慢。盈盈再也無法抗拒他的魅力,她主動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個吻,感覺到他渾身掠過一陣輕顫。她納悶地抬眼望他,看見了他的微笑,那說明他很喜歡她的大膽,對不對?有這點鼓勵就夠了。
盈盈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徹底釋放出自己的好奇心。她也想嘗嘗他的味道。
當她用舌尖輕舔他的下唇時,喬風的笑容倏地消失了。那種感覺就像是遭到電擊般震撼。
她的調情手段的確相當高明,她吻他的方式足以令男人為之瘋狂!喬風呻吟一聲,狂野地封住她輕啄的挑逗,感受到原始而熾熱的欲望被迅速地點燃起來。
他開始用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想用的方式吻她,他的舌尖滑進她的口中磨蹭,帶著狂野的占有味道。她嘗起來如此香甜,比他想像中美妙上千萬倍。
盈盈從不知道男女可以這樣親吻,這種感覺太親密了……老天!她好喜歡!她情不自禁地發出愉悅的嚶嚀,開始模仿喬風的方式回吻他,用舌尖索取他口中的甜美。
發現自己即將失去自制時,喬風突然結束熱吻。
“今天到此為止,甜心。”他將她的手從他的頸頸上移開,努力不去凝視她誘人的雙唇。
他需要時間復原。他不明白她是怎麼辦到的?她摧毀了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喬風從不知道欲望可以如此迅速地爆發出來。
真要命!他連自制力也輸給了她,難怪他會覺得如此脆弱了。他討厭自己有那種感覺,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蹙眉盯著她,她看起來一副被人吻得意亂情迷的模樣。這個發現令喬風非常高興,他對自己的魔力十分滿意。她的眼眸變成發激情的深藍色,那證明了她也被他吻得如癡如醉、心蕩神馳。
他並沒有輸給她。
他得意地微笑起來,“下車吧,盈盈,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
沒錯,來日方長嘛!他無法否認自己對她產生興趣了,她的確是個值得冒險的女人。雖然她神秘莫測又難以捉摸,但他還是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從她身上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然後——
全身而退。
唐奕僵著臉燃起一根煙,將自己置身在縹緲的白霧中,神情顯得殺氣騰騰。
她救了他。盈盈好大的膽子,竟敢救他!
好,很好,這筆帳他唐奕記下了。下個月起,一等喬風身上的護身降失去效力,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可以阻止得了他下蠱除掉他。
凶惡的銳眸,憎恨的瞇起。
不堪回首的過去,就像魔咒般烙下黑暗的印記,永遠也無法磨滅。那一段悲愴的歲月是一個致命的傷痛,是窮其一生也抹煞不去的痛苦記憶,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原諒喬家人。
他要報復,報復喬老頭的始亂終棄、薄情寡義;報復喬家人的狠心絕情、落井下石;報復他們讓懷孕的母親流落街頭、抑郁而終;報復他們讓孤苦無依的他受盡欺凌、賤若乞兒。
這是他們的罪孽,他要一點一滴的討回來!
五年前,他開始有計劃地潛入喬老頭的“海風集團”,為了能夠嶄露頭角、贏得賞識,他投下全部心力汲汲營營、奔波賣命,甚至賠上了他所有的尊嚴和驕傲。
最後,他終於如願地進入“海風集團”的管理核心,順利取得了喬風的信任。
可是在他還沒來得及展開復仇行動前,萬惡之首居然就撇手人寰,因病解脫了。
這算什麼天理?這又算什麼公道?喬老頭不該得到這種仁慈的下場,他應該受盡磨難而亡才對,他應該接受審判,用鮮血來洗盡他滿身的污濁和罪過才對。
唐奕暴怒地捻熄手上的煙,陰鷙的眼中滿是濃烈恨意。
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喬老頭可以完全不念情分,他又用得著顧念什麼,父債子還,這筆帳他就找喬風來還。
這一次,他要讓喬家人得到應得的報應。
他要讓魔龍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