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新德里。城郊一角。
時間已近下午三點,太陽已疲憊地向西側游移,炙人的狂熱氣息稍稍消退,一簇簇的人群開始小心地踏著乾裂得幾乎冒火的土地前行。這裡是典型的熱帶氣候,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不間歇地接受熱力的侵襲,使得土地植被稀少,而僅存的綠色植物也在燦燦驕陽下力不從心地喘息,以期挨過下一個陽光燦爛的明日……
「不許動,」一個身材高大的本地男子持著用長袍掩蓋的槍械用本地語言大吼,「要命的都舉起手來,不許出聲!」立時被要挾的眾人都尖叫一聲,回頭四散奔逃,跑在最前方的人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未待他反應過來,一個環在他上身的繩索又將他拉回原地。
眾人吃驚地回望,只見繩索的另一端緩緩走出一個人,優雅地揮手,將繩索遞給身旁的男人。
「天啊,居然是個女人!」被拉回原地的男人不敢置信地低喝。
千葉勳微笑地看著面前表情驚異的七個印度人,臉上有些失望。三個男人,兩個女人,兩個孩童,她搖搖頭往叢林方向走去。
「你把我們抓住做什麼?」一個小男孩從母親懷中奔出、追上千葉勳,大聲地質問。
千葉勳低頭看著他,勇敢的孩子!只可惜太小了些,不然她會將他收歸旗下。微笑地對他點頭,她用手指撫撫他有些褪皮的臉蛋,「孩子乖,去和媽媽在一起。」
男孩似乎吃驚於她的回答,「你會說我們的話?可是我不想被捆住。」他輕輕蹙眉。千葉勳輕揉眉心,太陽曬得她無力,偏又碰上這粘人的孩子。
「回來,到這邊來!」持槍械的男人對著男孩吼叫:「不然殺死你!」
男孩的母親跪著前行幾步,對著男孩伸出手,「過來,過來……」她無奈又害怕地叫,不敢惹怒身旁劫持他們的壞人,更無力迎向千葉勳的目光。
男孩固執地後退,「不要,我一定要問清楚。」
千葉勳有些討厭目前的狀況,準備抽身離去,回頭張望時看到男人舉起的槍支,一把短刃快速擲去……
「啊!」男人大聲地嚎叫,盯著刺穿手心的刀片,血流如注。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任意毀壞貨物的價值,」她對男人低吼,「將這些人捆綁起來,準備押送加爾各答。」她沉聲命令,率先離去。這種情況該死地糟透了!她低聲咒罵,不舒服地扯下頭髮上纏繞的面紗。已經兩個月了,才聚集了不過五六十人,還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眼看著後備資金一點點散失,她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焦灼。如果照這樣下去,她以後也不必混啦……
對著迎面而來的風沙奮力地大吼,她在荊棘中急速狂奔,期望在嘶吼中得到少許平靜!靈光一現,也許象牙可以成為……不,不,不,她馬上否認,她不能去搶那些歐洲佬的生意,否則他們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將矛頭指向罌粟山谷的被毀。在那些人的心裡根本不會相信她的真誠,他們會一致認為她蠶食鯨吞,從中牟利……
可是,該怎麼辦呢?她無奈地搖頭。抬頭間一望無際的荒漠,究竟會有什麼可以成為荒野中的財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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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爵大飯店。
「先生,小姐的確在新德里。我調查,這次生意很不順利,小姐的身體狀況也並不樂觀。」一身黑衣的男人畢恭畢敬地向斜臥在床榻邊的男人報告。
男人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精銳的眸子顯出一絲擔憂,「有沒有通知她我的落腳處?」他低問。
「還沒有,屬下在等您的吩咐。」
他輕點一下頭,從床上起身,身邊的男人趕忙湊上前去。他推開黑衣男人,沉穩地向前踱了幾步,走向落地窗。
「聽說玉泉幽子都來了?」他語氣怪異地問。
男人稍稍怔愣,「是,屬下剛剛接到消息,玉泉夫人一行下榻神仕飯店!」
「噢?『神仕』嗎?」他的聲音越發詭異。
「是!」男人順從地回答,不敢多問。先生與玉泉夫人的關係向來是個謎。
「通知玉泉幽子,千葉勉來了!」男人沉聲開口,含著愉悅的笑意。
「是!」男人鞠躬,隨著千葉勉的手一揮,退下去。
玉泉幽子都來了?他低沉輕笑,眸間閃著激越。她居然還下榻在神仕大飯店?看來五年沒見,她的記憶力退步得驚人……或者,他又想到,她是故意的?看來這個女人仍與當年一般的奸詐,假如他不去的話,是不是太對不起她的精心設計?他沉思,笑意在整張臉上泛開……
玉泉幽子怔怔地聽著手下的報告,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千葉勳果真沒有聽她的勸告,還是乖乖走人了這個圈套。如果千葉勉會放過這個機會,那他便不是千葉勉!但,身為母親這麼多年,如今真的有幫她一把的想法,所以她甘心情願為千葉勳闖第一關。下榻在神仕飯店當然是有用意的,即使不想,也會不由得記起二十六年前在這飯店所發生的一切。如果不是一時的失誤,那麼千葉勳絕對不會存在……
「誰?」她機警地看向落地窗,猜想著動靜的來源。
「好久不見,老情人!」千葉勉的聲音在窗簾後沉沉地發出。
「千葉勉?!」她「嘩」的一下將窗簾拉開,沒有想到他出現的會是這種方式。
「怎麼?五年不見,一點都不想念嗎?」他淺笑地開口,對上玉泉幽子泛紅的臉龐。這女人,老天居然這樣厚待她精緻的臉蛋……
玉泉幽子躲開他逼人的注視,不自覺地便想到她二十歲時與他見面的場景,「你怎麼進來的?」她扯開話題。
「你不會以為我連三層樓的高度都應付不了吧?」他存心逗弄她,身體狀似無意地靠向她。
她稍稍退後,「不……」話沒說完,腰已被他牢牢箍住,「你放開!」她掙扎,神色有些慌亂。
「不放!」他無賴,欣喜地看她的氣急敗壞,「難道我都不能來寵幸一下我的夫人嗎?」
「誰是你的夫人?寵幸?」她冷哼,「就憑你?」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大概已經六十歲不止了吧!
「怎麼?」他眉間稍稍不悅,挑高眉的神情十足的邪惡,「如果你有懷疑的話,我們可以從今晚開始回憶。」他的唇在她臉頰上摩挲,說起話來聲音沙啞得就像輕喘……
玉泉幽子直覺地向後退,仰高的頭顱卻充分展示了她的頸子。
「你是在勾引我嗎?」他低笑。
「我還不至於濫情到老少皆宜!」她狠狠地譏諷,眼神冷冷地襲向他。這個邪惡又深沉的男人一輩子都在和女人玩這種下流的遊戲!
他看她悶悶的表情,心情驀地大好,「你的意思是我很老了?」他邪氣地問,鼻尖頂住她的,眼睛直直盯住她。
「我……」她想開口說話,唇瓣無意識地滑過他的。
腰間的手臂倏地一緊,他的唇硬生生地壓向她的唇,「幽子,我都不知道,你這樣迫不及待!」他舔拭她的唇,低喃著吻住她。她還是一點沒變,輕易地便能打破他的自制,撩撥起他的慾望……
玉泉幽子因他的話身體明顯地一僵,本能地一咬……
千葉勉不顧疼痛地輕笑,「又是這一招!」那血腥氾濫的滋味令兩人激狂,「總有一天我要咬掉你的舌頭!」玉泉幽子有些顫抖地威脅。這個可惡的臭男人!
他沒加理睬,右手滑向……
「啊……」她輕叫,重心不穩地將雙手環上他的頸,「幹什麼?」她輕喘地低吼。
「明知故問!」他悶悶地笑、低聲咕噥,興奮莫名。
「不要……」她推他的頭,想要躲開使她失控的親吻。他趴俯在她身上,雙肘撐住上半身,有些懷念地看她。想當年,她似乎也是被他強迫的,想到這,他微微一笑,也許她喜歡玩這種遊戲!
「幽子,」他再吻她一下,「還記得第一次的場景嗎?」
「不記得。」玉泉幽子恨恨地答,這個男人對他的折磨簡直令她發瘋。
他扯下領帶,賊賊地笑,「也許我們可以來一次徹底的回憶!」
「你要是這麼做,我一定殺了你!」玉泉幽子止不住地大叫,身體因他的建議而發冷……他停手,看她防備的眸子和抖動的唇瓣,忽然心生不忍。怎麼說,強迫女人都不應該是他千葉勉的長處,更何況她為他生了他今生惟一的女兒……
「也好。」他丟掉領帶,輕輕撫觸她發涼的臉頰。也許第一次他的確是太粗暴了些,更何況當時她還是個孩子……
他歎口氣,輕輕地撫摩她的臉頰和嘴唇,親吻她的額頭,溫柔地建議:「那麼,今晚我們來製造一個美好的回憶。」
「什……」她忽然停住話頭,感覺到他的手指……
「幽子,」發現她的不自然,他稍稍頓住動作,在看到她面部由緊繃轉為柔和時,他的心終於沸騰起來……
是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認為性是征服女人的手段?看著千葉勉帶笑的眸子和唇角,玉泉幽子不禁忿忿地想,有著十足要撕碎他的慾望。她已經四十七歲了,可這個無恥的男人居然還用這種方式來羞辱她?
當年是她一時疏忽才被他擄了回去,沒想到這個可惡的男人得了她父親的情報後仍佔了她的身體。她不理解這一切,也不願相信在黑道中馳聘風雲的千葉勉竟會是如此的卑鄙。可事實完全出乎意料,她竟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便有了他的孩子,而據她所知,千葉勉從不會容許這樣的疏忽的……
他會要回千葉勳她一點也不驚訝,這個男人太強悍霸道了,甚至算得上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令她疑惑地是他居然在黑道發佈消息,將她稱為「夫人」……
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像一個謎團,別說外界人人猜忌,就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這個古怪的男人,但不管怎樣,她絕不容許他打女兒的主意……
「千葉勉,我們得好好談談……」她說著要起身,卻又被他一把拉回去跌在他胸膛上……
「這樣不能談嗎?」他撫著她披散的頭髮,慵懶地問。
「不能,」她抓下他的手,「我的手下隨時會進來。」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親暱,會令她莫名的煩躁,而且這個下流的男人也不配有這樣的權利。
他因她的話眉頭輕皺,「你賦予了你的手下任意進出你房間的權力嗎?」
「何止呢?我還……」她存心惹火他。
他一下子捏住她下巴,截住她要出口的話,「你最好小心說話,不然我會讓他們提早去見上帝!」他狠狠地威脅。
她將頭扭到一邊,不想和他爭討這些無意義的事情,索性躺臥在床上,「千葉勉。」她平靜地叫,低頭看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指。
「嗯?」他輕答,閒適地閉上雙眼。
「不要去找千葉勳的麻煩。」她輕輕開口,近似請求。
「你在求我?」他忽然眉開眼笑地看著她。
她直視他的眼,「就算是吧!」她妥協地問答。
「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稍微讓她少一些麻煩。」他莫測高深地說。
「稍微?她是你的女兒!」她驚恐地大叫,不敢想像千葉勳會遭受到任何危險。最近不知為何她的母愛氾濫得可怕……
「她不會有任何危險。」他堅定地說。
「不會?你知不知道她在緬甸……」
「我知道!這也是我跟來印度的原因。」他不悅地反駁,為她的不信任而惱怒。
「你……」她驚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
「畢竟她是我惟一的女兒!」他語重心長地開口,眼睛無力地看向天花板。每一個人眼中的千葉勉都是個嗜血狂魔,但惟獨千葉勳和玉泉幽子不可以這麼想……
看他有些蒼涼的側面,她不自覺地說:「我相信你!」
他將眼轉向她,看她侷促的樣子令他莫名地愉悅。他忽然又淺笑,「我說過我有條件的。」
她看看他,點點頭。千葉勉就是千葉勉,即使富可敵國,也不會做虧本生意……
「明天到豪爵飯店來吧!」他輕聲說,起身穿衣,走向浴室。在打開浴室門時他又停下來,背對她說:「我忽然很想珍惜一下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幽子!」
什麼意思?玉泉幽子抬頭看向他消失在浴室內的身影,感覺上是那樣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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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京都
這是什麼陣仗?慕容懷暗暗地低咒。大概半個小時前,這九個身著黑衣的男人從另外一群人中將他拉出後,便一致地維持這個動作:目光銳利且神色怪異地盯著他。要綁架他嗎?似乎不像。以他的觀察來看,這九個男人分別是在鍛煉耐力。那麼好吧,看看誰耐得比較久?慕容懷邊收回手中的銀鏈,邊閒適地倚向一旁的轎車……
就在他與九個人之間的對峙由大眼瞪小眼快要變成瞪逗雞眼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你是慕容先生嗎?」為首的男人恭敬地鞠了一躬,沉聲問道。
慕容懷稍稍一愣,旋即臉上一抹輕笑,「是,我是慕容懷,請多多關照。」他無禮貌地回了一躬。
「那麼,可否接受我們主人的盛情邀請?」男人躬身遞上請帖,身後的八個男人也整齊劃一地躬下身去。慕 I容懷看著他們與神情不合的動作,忍不住想下一刻如 ]果他不接受請帖,結局會不會是他們一擁而上?這樣訓練有素的動作,即使是鞠躬,也令人壓迫感十足……
「可否問一下貴主人的身份?」在接請帖之前,他冷靜地開口。
「我家主人不便露面,還望慕容先生明白諒解。」為首的男人漸漸不耐。
慕容懷笑笑地看他,不疑有它地接下請帖,緩緩翻開。
「這……」慕容懷吃驚地低呼,那上面居然是……
「還請慕容先生合作!」男人精銳的利眼直視向他,無言地下達著命令。
慕容懷再次看向他們俯得更低的身子,略有所悟。但這次非同小可,牽涉到的已不僅僅他一個人……
於是他決定……回身瞥一眼身旁的高牆,就在他準備翻身而上時,一個子彈準確地打向他的左胸……「唔……」他悶哼一聲跌在地上,臉上泛出微小的汗珠……
「誰?」為首男人大吼,九個男人整齊劃一地掏出手槍,射向子彈而來的方向……
「別追了,」為首男人止住遠離的三人,回頭看向慕容懷,「他的命要緊!」
「他還能活下來嗎?」一個略顯驚慌的男人開口。
「啪」!一個巴掌襲向他的臉頰,「沒有了他,我們一個也別想活!」為首的男人怒視著他,看向被扶起來的慕容懷。
「趕緊去醫生那裡!」他下令,迅速打開車門。慕容懷的蒼白令他心驚……
「要……去哪……裡?」慕容懷有氣無力地開口,感覺血一點點流失,意識一點點模糊。
「閉嘴!」男人大喝,「不然,要去的地方就是你的葬禮!」男人發狠地低咒。這該死的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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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新德里。豪爵大飯店。
玉泉幽子凶殘的眸光直直射向斜靠在床榻上的千葉勉,手不自覺地攥握成拳,很想在一秒鐘之內讓這個嗜血成性的惡魔徹底遁入地獄,讓他永不超生……
千葉勉不以為意地從榻上起身,用著一貫調笑的口氣,「幽子,來得好快呀!」
「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玉泉幽子惡狠狠地開口,優雅被冷酷全數吞噬。
「很可惜沒有成功!」千葉勉因她的指責,面上泛起寒光。
「不,你已經成功了!」玉泉幽子冷冷地譏諷,聲音有些顫抖,「托你的福,他也許今生都無法甦醒!」
「閉嘴!為了阿勳,我必須這麼做!」他大吼,將手中欲點燃的雪茄狠狠地輾碎。
「為了阿勳?」她冷笑,「很好,希望阿勳能夠如你所願地和他一起死去?」
「你……」他發恨地揚起手掌,可看到她那雙和女兒一般倔強的眼睛時,他將頭硬生生地扭到一旁,手也順勢垂下,「別讓我再聽到這般忤逆我的話,否則我會第二次下手!」他發狠地威脅。
「可以!」她低應,「順便『麻煩』你將阿勳和我一起解決掉!否則,我保證你的餘生一定活在水深火熱中。」
他因她的話呆愣,沒有回應。是嗎?他暗暗地想。阿勳會為另一個男人而發狂?她甚至在他重傷垂死時也不曾來探視過他,那麼,為什麼這愚蠢的慕容懷卻可以?不止阿勳,還有這個他一向手下留情的「夫人」……
「慕容懷這個愚蠢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你和阿勳究竟在搞些什麼?」他瘋狂地咆哮,沒有看到玉泉幽子一閃而逝的詭異眸光……他在幹什麼?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說出這種活像「爭風吃醋」的話?
懊惱的千葉勉快速地掃一眼玉泉幽子,將身子轉向窗外,這可惡的女人是在嘲笑他嗎?
玉泉幽子有些好笑地看著千葉勉背對她的身影,是這樣?她有些痛快地想。原來千葉勳得到的關愛遠比自己所認為的要多得多!那麼她是不是可以放心地問他要一個人……
「你的私人醫生現在在哪裡?」她平靜地開口問他,不著痕跡地扯開他的注意力。
「在加爾各答。」他悶悶地答。
「阿勳怎麼了?」她忽然驚慌地問,有些後悔忽視了千葉勳。
「沒什麼,有些衰弱而已!要他們過來嗎?」他淺淺地答,不願回身面對她。
「也好!」玉泉幽子低應,詫異於他的合作,「或許會有幫助!」
「我會安排的!」低低地回應中壓抑著不可置信的嫉妒。天!不可一世的千葉勉居然會嫉妒一個愚蠢的國際刑警!
「你還不過來這裡住嗎?」他拚命壓抑地問。
玉泉幽子走向他的前方,抬頭看他惱怒得發紅的雙眼,「暫時不行,我要陪著阿勳!」她輕柔地對他說。
他低頭注視她,稍稍點頭,沒再逼問。玉泉幽子因他的反應輕笑,「如果要我快點過來,就叮囑你的醫師盡責一些!」
「你……」他瞪眼,話頭被她摀住他口的手打斷。
「無論如何,你必須瞭解這一點——阿勳一直沒有對別人付出過關愛,而且她這一生也只可能對一個人付出,那個人就是慕容懷!而你與我早在訓練她時就已經沒有了這個權利!」她有些黯然地低語,鼻子有些酸澀。
「為什麼?」他抓下她的手。
她搖頭,輕歎口氣,「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愛上慕容懷。但我們都太不瞭解她了,她不會愛上我們是很明顯的事。我們能做的有限,就是祝福她、保護她。千葉勉,不要再寄望她有太多的回饋,這一切都是你我一起造成的!」
「可是慕容懷怎配得起我的女兒?」
「別這麼不可一世!」她斥責,「阿勳再了不得,都還是個女人。只要是女人,總是應該找到合適的男人的,非關配不配得上的問題!」
「那我該怎麼做?」他無奈地問,眼中溢滿不甘與屈服。
「如我所說,祝福她,保護她。只有這樣,」她稍稍頓住,「我們的生命才可以真正得到珍惜。」
他愣了一下,她在意他的話?「那你什麼時候過來?」他軟下語氣。
「看你的表現吧。」她淺笑,走向門邊。
「到底什麼時候?」他受不了地輕吼。
她回頭看他,「克制一下你的脾氣,不然我沒有辦法和你相處下去。」說完後,她隨即開門,飄然而去。
千葉勉忿忿地看她的身影。這個可惡又奸詐的女人,總是挑剔他的不是!不過,他不禁蹙緊了眉頭,他的脾氣真有那麼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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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新德里?他怎麼了……
千葉勳愣愣地看著被一堆儀器包圍的摹容懷,不知該作何反應。千葉勉派去加爾各答的人只說讓她和醫生一起過來,卻沒有說……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迅速地走到床邊,他到底是怎麼了……
「慕容……」她輕撫他的臉,輕聲低喃,感覺喉頭緊得疼痛,「慕容……」她再喚,視線逐漸模糊,淚不自覺間滑落眼眶。這就是她日夜思念的慕容嗎?不,他怎麼可能是那個溫柔又活力四射的慕容?
「慕容,張開眼睛看看我,我來看你啦,你的勳來看你啦……」她靠在他耳邊不住地訴說,淚滴落在他的臉上,就像他的眼中流出的淚,「慕容,我好想你,你知道嗎?你在緬甸就那樣不聲不響地走掉,害我好擔心、好著急。可你就是不見了!我知道你是故意要嚇我的,」她忽然破涕為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在怪我總是三番五次地不告而別,你看,」她將他的手撫到她的臉上,「我還是好好的,你一定是在到處找我吧……」她一下頓住,看他的手無力地從她手中滑落……
「慕容!」她驚呼著搖頭,「不,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是在嚇我,對不對?」她捧住他的臉拚命地吼,「慕容,慕容,慕容……」她一聲接一聲地大叫,字字都像在心上扎針,緩緩滲血……
房門輕輕關上,門外的千葉勉一臉凝重,「跟我來!」他衝著一旁站立的醫生低吼。
「說!生還的希望有多大?」他衝著醫生逼問。
「這……」醫生瞄著他沒有表情的面孔,不知該如何回話。
「說!」他吼叫。
「是,是……」醫生嚇得幾乎跌倒在地上,「情況不太樂觀,大概只有……」
「嗯?」他悶聲問。
「50%。」醫生咬牙,實際上他連10%的把握都沒有,那顆子彈太靠近心臟,但為了保命著想,他只好編個謊啦!希望上天聽得到他的禱告幫幫他,讓那個虛弱的男人起死回生。
「你怎麼會這麼沒有把握?」千葉勉冷冷地盯視他,逼得他退縮。
「我……我會盡我所能把他救活……」
「不是盡你所能,而是一定要把他救活!」千葉勉不合情理地用霸道的語氣要求。
醫生顫抖地看著千葉勉,不明所以。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他一開始還以為他的任務只是讓那個男人快速地死去,可為什麼千葉勳一來就全走了樣……
「可以嗎?他用著命令的語氣詢問不發一語的醫生。
醫生吞嚥著口水點頭,得到准許後飛也似的奔向自己的房間。他要好好地研究、傾盡心力地研究這個男人的復活方案……
「現在明白了?」玉泉幽子緩緩從內室走出。這個秘密的藏身地害她找了好久。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問。天,他居然不察覺這個房間有第三者。
「你去看慕容懷的時候。」
「我不是去看他!」他反駁。
「沒什麼差別,如果他真的死啦,你我的女兒也許就再也不會存在了。」她平靜地分析。
「他不會有事的!」他輕斥,有點不耐煩。
「但願如此。」她歎氣,不願想像阿勳失去慕容懷的模樣。
「你不信任我的醫生?」他抬頭問她,手指輕敲書桌。她不語,渴望從他臉上梭巡到什麼。這個男人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還寄望於她的信任?
「算了,你怎麼找到這裡?」他提出疑問。
「雖然不信任你的醫生,但起碼應該信任我的能力。」她在他對面坐下。
「準備住下?」他輕揉眉心,漫不經心地問,頭有些痛。
她起身走向他,「是的,準備長住。」
他抬頭看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在他身後幫他輕揉額頭,「不需要懷疑,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為了阿勳?」他舒服地閉上眼睛。
她笑,「不只為此,也因為你的表現。」他因她的話而眉間稍稍舒展,看來最近這個女人可愛了許多……
她看他的臉,有些詭異地輕笑。如果這次慕容懷能夠脫險的話,他們之間會有更重要的事要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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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
千葉勳看看腕表,三個小時又二十分鐘!她默默地低喃,濃烈的不安強烈地襲向她。不!搖頭,她不能這樣苦苦地等待。不論慕容懷會不會有事,有件事情她一定要問清楚……
輕輕敲門,她揚聲問:「我可以進來嗎?」房間內的兩人皆是一愣,玉泉幽子有些不安地看看千葉勉,起身去開門。
「有事嗎?」玉泉幽子輕聲問著門外一臉嚴肅的千葉勳,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
千葉勳點頭,走進房間,將門關上,「這是誰做的?」千葉勳平靜地問房間裡的另外兩人。她有感覺,慕容懷的受傷應該不是出於成全她,而是徹底毀掉慕容懷。
她冷冷地在兩人臉上梭巡,有些惱怒,「無論是什麼樣的真相,我都必須知道。」
玉泉幽子深歎口氣,不知該怎樣解決目前的狀況。雖然她並不寄望於千葉勉與千葉勳能夠和樂融融,但也不願樂見他們的反目成仇。但目前的狀況,照她看來,只要慕容懷有絲毫閃失,千葉勳必然成為千葉勉一生的仇人……
「回答我!」千葉勳怒喝,眼光由玉泉幽子的臉上游移到千葉勳緊繃的臉上。
「是……」玉泉幽子趕忙開口。
「是我!」千葉勉冷冷地開口。
千葉勳愣愣地看向千葉勉,眼神是一貫地平和,「原來是你!」她低喃。
她回頭欲走,被千葉勳叫住。
「阿勳。」他叫,不明白她的平靜。
「什麼事?」她問,眼神開始變冷。
「有什麼話要說嗎?」他問,有些擔心。
「有!你最好祈禱這場手術成功,否則不論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會殺死你!」不知為何,她的口氣愈發顯得平靜。
「不問原因嗎?」他的眼神開始凌厲,暴戾的氣息又衝上腦門。
「原因?」她冷哼,「千葉勉殺人從來不需要原因。」
「你……」
「千葉勉,」千葉勳打住他的話,「從今天開始你最好認清一項事實,我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的奴隸,如果你再敢亂動我的人,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你那麼肯定能殺得了我嗎?」他暴喝。
「殺?我不喜歡殺人,我有比殺人更好的方法。」
她的聲音低沉得像惡魔,令玉泉幽子倒抽口氣,「阿勳,你……」
「閉嘴!別認為是我的父母就有什麼特別之處,惹到我千葉勳的下場永遠只有一個。」她凌厲地審視兩人,打開房門……
「小姐,先生,夫人……」滿身是血的助手顫抖地低呼……千葉勳猛地推開他,奔向手術室……
怔怔地看著儀器上那一道平行的線,她一下呆立當場,隨後趕來的千葉勉和玉泉幽子也無措地站立在那裡……身著手術外衣的醫生仍在病床上奮力地急救,然而目前的一切已經足夠了……
她回身,平靜地直視前方,感覺世界空曠得像荒地,心中滿溢的全是血腥與腐爛的味道,上帝毀掉了她惟一珍視的人,她便要毀掉上帝……
「阿勳,」玉泉幽子低聲叫她,心疼地撫向她蒼白冰冷的臉……
「滾開!」她冷冷地開口,眼神空洞,旁若無人地向前走去……
「千葉勳、千葉勳……」身後傳來千葉勉發瘋的吼叫,夾雜著醫生的求饒聲、雜亂的槍聲,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泛滿整個長廊……
她緩緩停下腳步,有股強烈的慾望想再次親吻一下他的唇,想像著那唇在她耳邊曾有的輕喃,他說:「勳,我愛你……」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一滴,一滴,一滴……像寒霜徹底冰凍、撕碎了她的心,從今天起她就是名副其實的黑道魔王……
拿起手中的通訊器,沒有表情地撥幾個號碼,她用毫無溫度的聲音命令:「炸掉豪爵大飯店!」
「可是……」對方似有異議。
「三十分鐘內我要它消失!」她快速地命令,收線。
上帝毀了她的完整,她要用無數人的不完整來回饋於他,為她的愛人陪葬。這樣,她的愛人才不會孤單……
「慕容,我會為你打造一個地獄中的宮殿喃喃低語,臉上浮現出令人膽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