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停地下著;四處白茫茫一片,寒風呼嘯,伴著白雪起舞。這裡終年是這樣的天氣,冷而靜,孤單、寂寞,平日裡看不到任何人影,只有漫天的雪花、遍地的寒意;然而,這裡確實住著人,或者不該說是人,因為,他們其實都不是人,他們是神、是妖,或者是鬼。
雪天涯早就厭倦了這樣的地方、這樣的生活以及這裡所有的人。白色的衣裙,很單薄,但她不覺得冷。她很瘦,臉色很蒼白,一臉病容;她很冷,就像外面沒有溫度的雪花,讓人看了就感覺有一股冷意。可是,她又很美,美得讓人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第三眼……
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長髮,很柔軟、很光滑,誰看了都想上前摸一下;她的膚色很白,白得太不真切、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有些可怕。然而,她的眉是黑的,她的唇是紅的,這樣的她整張臉顯得很精緻,像刻意雕琢而成的。她的眼過分的黑、過分的冷,眼裡透著不耐與驕氣,她從來不笑,她的眉是擰起的;她的眼裡,沒有任何人。
她,從外到內,整個人就是一塊冰。
她就是雪天涯,一個神,一個生來是神的神,不老、不死;自她出生,她便住在衍雪峰,從沒有離開過。她的脖子上掛著一條墜子,叫「冰魂」,是由冰的靈氣聚集而成的,具有神奇的力量;這條墜子是她的哥哥雪央雍送給她的,她自小戴著,從不離身。
「姑娘。」有一個很輕的聲音在喚她。
雪天涯別過臉去,面無表情地看向穿著淡綠色衣裙的清麗女子。
綠衣女子的名字叫矜。矜不是活人,是一隻修行了三百年的鬼。矜很溫柔、很善良,她本來是可以成仙的,但她做錯了一件事,她試圖盜取冰魂增加功力……當然是失敗了,所以她成了雪天涯的奴婢。
和矜命運相似的還有一個妖,一個名叫「鳳凰」的花妖。鳳凰很妖艷,像火,性格刁鑽刻薄;一樣身為階下囚,鳳凰對雪天涯的態度囂張至極。
「姑娘,該用飯了。」矜柔聲柔氣地道。
「下去。」雪天涯轉過頭,冷冷地交代。
「可是……」
「滾!」
不耐的聲音讓矜當場刷白了臉,急忙退了下去,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姑娘的脾氣很壞,若讓她不高興,她是擔待不起的。姑娘不會對她怎樣,但姑娘的哥哥……那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
趕走了矜,雪天涯的心情非常惡劣。她討厭這樣的生活、討厭這裡的一切,甚至討厭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想離開又不敢,離開衍雪峰她會死;可她不想死。哥哥明明可以幫她,但哥哥什麼也沒幫她,所以……她恨。
她走出屋子,冰天雪地裡,她孤身一人。雪花落到她的發上、肩上,她毫無感覺,她本身就是冰做的人兒,雪般的純淨。她抬頭,望著那茫茫大雪,心裡好悲哀;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在雪地裡踩出一長串腳印,而那腳印又輕又淺,不多久便被白雪覆蓋了。
她為什麼是一個神……一個離不開衍雪峰的神?
沒有人陪她,哥哥總是不在,矜和鳳凰她都討厭,討厭矜的溫順、討厭鳳凰的跋扈。另外的,就是兩隻狐妖,一隻排行第四,叫四郎,他每次見了她,總會對她無禮;另一隻是尚未成人形的小狐,排行十三,因此叫十三郎,很淘氣的一隻狐兒,會逗她。他們是從外界來到衍雪峰的,雪天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來這裡,這裡有什麼好的,除了白,還是白,無邊無際的白。
她彎下腰,捧起一團雪握在手心,讓透徹的涼意由她的掌心傳入她的心底。她閉上眼睛,什麼也不去想,就這麼在雪地裡站著;不知站了多久,雪紛紛揚揚,幾乎要將她整個人覆蓋,幾乎淹沒了她的膝蓋。
突然一個力量把她從雪地里拉了出來,她一驚,睜開了眼睛,對上一雙玩味的眼,她禁不住地惱了。
「雪雪,你想把自己藏進雪地裡嗎?你好可愛。」狐四郎拍去她身上的雪花,看著她,眼裡是癡迷的笑。他握住她的手,溫暖她的冰涼。他的身後跟著一隻小狐,美麗的皮毛、狡黠的眼,那是狐十三郎。
「放手!」雪天涯怒斥,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四郎不讓她如願,反而手一用力,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她好恨,恨自己,如果她有法力,她就不必受這樣的羞辱;可是她沒有,她是一個天生沒有任何法力的神,軟弱得就像個凡人。
狐四郎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他臉上的線條很柔和,他總是笑著的,看起來是那麼可親;但雪天涯不喜歡他,因為他太輕浮。
他的手攬住她的腰,無害的笑著,「我去找你,矜說你不在,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來這裡了。看,我這不是找到你了,我們很有緣吧?」
可惡!雪天涯的眼裡迸出寒光,冰冷的美眸此時更顯冷冽,她無法理解哥哥為什麼會容許這樣一個放肆的妖怪留在衍雪峰,他每次見著她,勢必輕薄她一番。
「你總是用這種眼神看我,而我卻愛死你這眼神了。雪雪,你真是越來越迷人了,迷得我好想一口把你吞進肚子裡,讓你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他的態度輕佻無比,一雙手不規矩地撫上雪天涯美麗的發,輕輕地撫摸著。
「別碰我!你這個讓我覺得噁心的妖怪!」她怒吼,實在無法忍受他的碰觸,他身體傳來的溫暖氣息只讓她感到厭惡。她討厭他,打從心底討厭;她掙扎著,卻始終無法掙脫他的箝制。
狐四狼嘖嘖輕歎,「我更愛你這驕傲的性子,愛你對我的不屑一顧。雪雪,你這美麗的小東西,可真是上天賜予我的最好禮物呢!十三,你說是不是?」他轉頭問蹲坐在雪地裡的小狐。
可愛逗人的狐十三郎奶聲奶氣地叫喚一聲,似是應了他的話。
「你若再敢對我無禮,我就讓哥哥廢了你的道行、毀去你的原形,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她忿然地撂下狠話。
「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哥哥擺明已經默許了我們倆的事,要不然他怎麼可能讓我留在衍雪峰?不過,我倒是喜歡你發狠的俏模樣,偶爾生生氣對身體是有好處的,一味的冷淡可不好。」他鬆開了手,給她自由,看著她倉促地往後退了兩步,閒適地笑了。「別躲我,也別試圖逃開,你是逃不掉的。」他一臉篤定。
混帳!雪天涯恨極他得意的笑臉,沒有理會他的話,長髮一甩,轉身離去。
在她身後的狐四郎臉上露出了詭譎的笑容,看著她漸漸走遠,他蹲下身子抱起了小狐,溫柔地撫著它尖尖的小腦袋,開口道:「十三,去吧!讓我看看你的法力精進了多少。」
狐十三郎的眼瞇成一條線,它似乎在笑,然後,下一瞬它便如離弦之箭飛快地衝了出去,直奔雪天涯離開的方向。它的身形在紛飛大雪中若隱若現,其速度之快令人驚歎;而它,究竟想做什麼?
雪天涯心中怒意未減,白皙的臉上佈滿寒霜,她的腳步略顯不穩,而她單薄的身軀在凜冽的寒風中更是搖搖欲墜,她益加憎恨自己的無能。她為什麼是神?又為什麼是一個沒有任何法力、只能一輩子待在衍雪峰的神?如果她能和哥哥一樣,那該有多好。
雪,越來越大,幾乎要將她埋葬。前面的路漫長而淒涼,她的內心孤獨得就像這空曠寂寞的衍雪峰,千百年來,它就那麼靜靜地矗立著;無數個年頭,她伴著它,品嚐孤單無依的滋味。
蒼茫的雪,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抬手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時,眼前的景物讓她呆住了,漫天飛雪不見了,見到的是流水潺潺、是繁花似海、是鶯歌燕舞,溫暖的陽光、柔軟的微風、清新的空氣。
為什麼一眨眼什麼都變了?她的心情產生了莫大的悸動,她的唇微微顫抖,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雙手摀住自己的嘴。
「怎麼樣?喜歡嗎?」爽朗愉快的聲音傳了過來,狐四郎很自然地站到雪天涯的面前,「這一直都是你的夢,現在我幫你實現了,你還滿意嗎?」是的,是他讓十三郎施了點小小的法術,讓春天降臨。他想討好她,希望她高興一點。
但是,他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的出現讓雪天涯清醒過來,也讓她的心變得更冷。是夢,一切都是假的,是他們騙她的!雪天涯猛地抬頭,美麗的臉龐充滿了悲愴,晶瑩的淚滴止不住滑落。她狠狠地瞪著他。
看到她的眼淚,狐四郎怔住了,為什麼會這樣?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他沒有惡劣到想讓她哭,他慌了手腳。「雪雪……」
「拿我的夢想開玩笑很有趣,是嗎?你滿意了,你得意了!」她情緒失控地衝著他大吼,然後轉身就跑;但沒幾步,她便跌倒了。
是啊,她眼睛看到了春景,但事實上,她依然置身於雪地之中。終於,她忍不住痛哭失聲,為著心底的委屈及怨憤。
「雪……」狐四郎失措地蹲到她身邊,想安慰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滾!你滾!你離我遠一點!」她的夢,是那麼遙不可及,而他卻踐踏了她的夢想,她無法原諒他。
「我不是有心要惹你哭的,我以為你會喜歡。」他是無辜的,他是好意,但好心卻辦了壞事。
雪天涯給了他一巴掌,他本可以躲開,但他沒躲,默默地承受了。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她有種說不出的憤怒,她討厭他的玩世不恭、嘻皮笑臉,也討厭他對她的逆來順受。如果他躲開,她也許會好受些;如果他還手,她就能理直氣壯地和他吵鬧。可惜,他沒有。
「別哭了,是我不好。」他說道。
「你混帳!你留在這個鬼地方幹什麼?你回你的老家去,這裡不適合你!你走啊!」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吼著。
狐四郎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走,因為這裡有你。」
「我不希罕!」
「我希罕就夠了。」狐四郎話音剛落,週遭的景物變了回來,漫天的雪花與白,十三郎的法術讓人給破了。
居然有人能進入衍雪峰?狐四郎的眸子凜了凜,站起身,在茫茫雪海中,他看到了一個幾乎和雪融為一體的男人,一身的白衣,雪般純澈的容貌,他站在不遠處,寒風揚起他的黑髮,飄逸、俊美而淡然。
雪天涯也看到他,乍見的第一眼,她的心頭一怔,心裡有份好奇怪的感覺,卻說不清那是什麼。
「請問雪央雍在這裡嗎?」那人輕輕地開口,聲音柔和得讓人聽了渾身舒暢。
他要找哥哥?雪天涯又是一怔,他和哥哥會是什麼關係?想到這,她看他的眼睛裡多了幾許不友善。
「你找雪央雍幹什麼?」狐四郎問道。
「我需要他的救贖。」
「救贖?」狐四郎重複著他的話,顯然不懂他的意思。
「你是誰?」雪天涯開口。
「我是軒轅薦一。」他回答她,視線落到她的身上。他看到了她的美麗,卻視若無睹,因為在他心中,已經有了最美的人。「你知道雪央雍嗎?」他再問。
「你是神?」她猜。因為他能進入衍雪峰,所以絕不可能是凡人;而他太乾淨,身上沒有妖邪的氣息,所以她只能猜他是神。
「也是,也不是。」略思考了下,軒轅薦一這樣告訴她。
雪天涯倒接受了他的回答。「我可以幫你找到雪央雍,但我有一個條件。」
「我不接受任何條件。」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我沒有要你幫我,我可以自己找到他。」他的語氣淡然。
因他的拒絕,雪天涯一下子冷了臉,狐四郎也詫異著眼前這個名叫「軒轅薦一」的男人居然拒絕美麗絕倫的雪天涯的幫忙,他未免太傲、太冷淡了。
「雪雪,既然他不接受,那就算了。」看著她踉蹌地站了起來,狐四郎想扶她,卻讓她一手揮開,他頗覺無趣地笑了笑。
雪天涯一步一步地走向軒轅薦一,直到他的面前,仰頭瞪視他,咬牙道:「沒有人可以拒絕我,從來沒有。」
雪地裡,她與他,一樣的白衣、一樣美得出色、一樣的驕傲。
注視著他們的狐四郎突然覺得,他們是如此的協調,而這讓他很不是滋味。
軒轅薦一定定地看著他面前的女子,心中有些疑惑,她的眼裡有怒,是因為他嗎?他做了什麼事讓她發怒?
「我只是隨便問一聲,問完我就走。」是他破了那隻小狐狸的法術,因為它擋住他的去路,看到有人,他也不過是順便問了一句,有沒有答案其實並不重要。
雪天涯因他的話而更加的憤怒,這個男人的眼裡根本沒有她,儘管她就在他的面前,他仍無視於她的存在。這讓驕傲的她無法容忍,因此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冷冷地低語:「這是我的地方,我不許你進入,你……給我滾!」
軒轅薦一沒有動,沉默了下,才微皺眉道:「我並不喜歡對人動手,你可先放手嗎?」被人這樣拽著,他雖不至於動怒,但仍感到不悅。「找到雪央雍,解決了我的事情,我會離開的;但現在我還不能走。」
「你……你!」她氣得發抖,驟然提高了聲音,「我不允許!你沒聽到嗎?」他怎麼可以這樣忽視她?她無法忍受。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對人頤指氣使的,沒有人可以違逆她;即使是再桀驁不馴的鳳凰,她也得聽從她的吩咐。這個從外界闖入的男人算什麼!她答應幫他找雪央雍,而代價只不過是小小的條件,可他什麼都沒問就一口拒絕了。他憑什麼那麼狂妄!
「可以了,你別再刺激她了,請你趕快離開吧。」在軒轅薦一再度開口以前,狐四郎走上前阻止了他,態度十分強硬。
軒轅薦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將本要說出口的話吞回肚子裡,隨後目光移向她抓住他衣襟的手上;他不語,意思很明瞭。
「雪雪,這種不識好歹的人,還是讓他走吧!」狐四郎好言相勸,想動手將他們分開。
雪天涯壓根兒不理他,只是更緊地抓住軒轅薦一的衣服,有一種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的衝動。
她明明是要人滾,卻又不放手,她究竟想要做什麼?軒轅薦一疑惑著,狐四郎疑惑著,狐十三也疑惑著。
「混帳!你們都是……混帳……」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雪天涯的唇畔流下了血絲,然後她就莫名地倒了下去。
軒轅薦一下意識地抱住她,一臉的不解。
「雪雪!」狐四郎見她昏倒,大驚失色,想抱過她,卻發現她即使昏迷了也還是死死地抓住軒轅薦一的衣服,他的心底湧出一股妒意。
而軒轅薦一則倍感無奈地看著暈倒在懷中的女人,不禁歎口氣。
「我的料想是對的,能把天涯氣暈的人是你。」
悄無聲息的,第四個人出現了,他一身灰衣,頭戴面罩,身材頎長而瘦削,他站到軒轅薦一的面前。
狐四郎呆住了,「雪……央雍?」他不敢置信地喚道,向來不露面的人竟然現身了。
「我終於找到你了。」見到他,軒轅薦一並不意外。
「我也終於等到你了,在我還有機會出現之前。」是的,他就是雪央雍,雪天涯的哥哥,軒轅薦一要找的人。
「她是你妹妹?」軒轅薦一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女人。
「她叫雪天涯,是我最珍視的人。」雪央雍語氣中有淡淡的寵溺,「天涯是個很任性的孩子,脾氣壞得讓人頭疼,而你卻能把她氣得暈過去;也許,只有你才制得了她。所以,從今以後,要保護她、疼愛她的人是你。」
「什麼意思?」軒轅薦一和狐四郎齊齊一怔。
「你想得到救贖,我幫不了你,能幫你的只有天涯。」
「為什麼?」
雪央雍極淡地笑了,「等我再次出現時,我會告訴你答案的,而在此之前,如果你保護不了天涯,你也會死。」他說得好淡然,卻也讓人更加的迷惑。然後,他轉過頭看向狐四郎,「留下你,是我的私心,因為你可以為了天涯付出一切;但是,你並不應該留下。」
「雪央雍,你不要試圖趕我走,我對天涯是不會死心的。」狐四郎一貫微笑的臉上現出了薄怒,雪央雍把他鍾愛的女人交給了別的男人,他憑什麼這麼做!
「我知道。」雪央雍沒再多說什麼,他再次轉向軒轅薦一,說道:「保護好天涯,如果你真的想得到救贖。」說罷,他便消失了蹤影。
剩下的依然是他們三人,還有狐十三郎。雪,依然飄飛,紛紛揚揚。
狐四郎看著軒轅薦一,良久才說出一句:「先抱她回去吧!」
軒轅薦一瞟了他一眼,淡淡地應了聲:「哦。」
「我們的大小姐呢?」鳳凰慵懶的問道,她倚在牆上,一身的火紅襯著她妖艷嫵媚的姿容。
矜抬眼看了下窗外的漫天大雪,輕呼一口氣回答:「姑娘她出去了。」這樣的雪,何時才能有盡頭呢?
「她那樣的身子也敢到處亂跑,哼,真是可笑!」鳳凰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眼裡也淨是不屑的神色。
「鳳凰,你真的那麼討厭姑娘嗎?」矜總覺得鳳凰不該是這樣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
鳳凰冷嗤一聲,「我不討厭她,難道還喜歡她不成?若不是因為她,我會被迫留在這個鬼地方嗎?而且,她那樣的性子,讓人瞧了就難受。」
「你不覺得姑娘其實也很可憐嗎?」
「矜,你太善良了,她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同情。你覺得她可憐,她只會更過分的對你;所以,你還是多為你自己想想吧。」
她善良嗎?矜微微地合起眼眸,如果她真的善良,就不會留在這裡了。
「就是這裡,進來。」
狐四郎?
鳳凰瞇起了眼,「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她剛問完,視線裡又多出兩個人,一個是雪天涯,另一個……她頗感有趣地盯著那張陌生的俊美面孔。「你是誰?」這個男人居然抱著雪天涯?
呵,真有意思!
「鳳凰,去打熱水來,雪雪暈倒了。」狐四郎沒空理她,招呼著軒轅薦一把雪天涯抱到床上。
「哈,狐四郎,你不是喜歡雪天涯嗎?怎麼現在她卻在別的男人懷裡,你不介意?」鳳凰的話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
狐四郎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行了,鳳凰,別說了!你去打水,我來照顧姑娘。」見情況不妙,矜連忙把她推了出去,不想讓事情變糟。而在鳳凰離開後,矜轉身道歉:「四郎,鳳凰一向就是這樣口沒遮攔的,你別太介意。」
「我知道。」但她那句話確實說進了他的心坎,他能不介意嗎?
這時候,軒轅薦一已經將雪天涯放到了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他轉過身,看到了矜,順口便說:「她身子較為虛弱,麻煩你燉些補藥給她喝吧。」
「是的。」矜答應著,抬頭看向他,那一眼,讓她整個人呆住了,心也幾乎停止了跳動。她微微地張著唇,神情有些恍惚。
「你……」見她異樣的神情,軒轅薦一皺起了眉。
「啊!」矜一聲輕呼,這才回過神來,她的臉上一片潮紅。天哪,她居然教一個男人的美貌迷住了!她慌亂地垂下頭,不敢再看他。
「你怎麼了?」
「沒……沒有!」矜拚命地搖頭。
軒轅薦一沒再理會她,他略顯煩惱,他想起了雪央雍的話,難道接下來的日子他必須守在雪天涯的身邊嗎?能救贖他的人是雪天涯?他更加迷惘了。唉……
「你在想什麼?」狐四郎問他。
「我在想,我不得不留下。」
「你可以離開,你不必管雪央雍說了些什麼,你應該知道,你留下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他對他充滿了敵意。
軒轅薦一搖了下頭,輕輕的說:「我不能。」因為他需要得到救贖,這是他唯一的目的;既然眼下只有一條路,那他就得走下去,回頭,絕不可能。
「不能?」狐四郎的眸子充滿了寒光,「你喜歡上她?覬覦她的美色?」
「覬覦?」軒轅薦一低聲重複著他的話,似乎不能理解他在說什麼。「我沒有覬覦的東西,她或許很美,但在我看來,她並不是最美的。」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狐四郎斟酌著,好半晌才問:「你有喜歡的女人?」
「為什麼我必須得喜歡女人?」
「啊?」男人不喜歡女人,那……他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我只是喜歡一個孩子,一個在我的心中永遠是最美麗的孩子。」儘管那孩子已經不再是孩子,儘管那孩子已經走出他的生命;在他的心裡,那個孩子永遠是他最重視、最喜歡的人,也是……最美的。
戀童癖?沒錯,狐四郎確定在他的眼裡看到一樣類似癡迷的東西,那是他看雪天涯時的眼神,但他……喜歡一個孩子?不過,這些並不是他需要過問的,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他求證道:「所以,你不會跟我搶天涯吧?」
軒轅薦一莫名地看向他,「為什麼我要和你搶?」
好,有這句話就夠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軒轅薦一,記住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