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曲如眉,未有團圓意。
紅豆不堪看,滿眼相思淚。
終日劈桃穰,人在心兒裡。
兩朵隔牆花,早晚成連理。
後蜀 牛希濟 生查子
「由,你說呢,覺他喜歡我嗎?他會娶我嗎?」天真的問話,幾分少不更事。
月如西又對著由開始犯傻了,可憐的由齜著牙,一臉的無奈。
「如西,你別淨欺負我家心地善良、任勞任怨的由,有什麼話你問我就是了。」每當月如西這樣的時候,叢生就負責讓她恢復正常,「依我看呀,我家叢覺那小子對你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畢竟你是他接觸的第一個女人,而且好死不死的,你長得好看極了,也心眼壞得讓他不敢惹你。我想,只要你再接再厲,沒有不成功的道理。」閒閒的,他做了分析。
「你的這番話我愛聽。」月如西轉頭,笑吟吟地看向他,「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的,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不愧是覺的小叔。」
「唉,老天爺把我生得如此聰明,我也沒辦法。」
「是老天爺瞎了眼!」月如西坐到他身邊,伸出纖纖玉指,在他的鼻子上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然後又笑開了。
「你這話說得可真不讓人喜歡。」
「不要你喜歡,只要覺喜歡我就夠了。」
叢生哀哀地歎了一聲,趴到桌上,揮淚問蒼天。「什麼時候也會有人追著要我喜歡呢?叢覺那小子真是交上好運了!」
她推他一把,「你別作死了,有這空餘時間,倒不如去讀些詩詞歌賦,也好陶冶一下你頑劣又不羈的性情。小孩整天胡鬧又胡想,那就真是讓人不喜歡了。」
他送她一個白眼,「要讀成你那德行,我還寧願讓人不喜歡了。」他又不想成為詩人,讀那些幹什麼?他就這性情,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我怎麼了?我哪兒不好了?」
「沒什麼不好,天生怪人一個,一刻也閒不下來,讓人自歎弗如!」末了,他再添上一句:「配叢覺再合適不過了。」
一個死火山的男人,一個活火山的女人,真般配。
叢覺端著飯菜進來,看到談得正歡的兩人,默默地把飯菜擺到桌上,由在他的身後竄上竄下,鬧得不亦樂乎。
捧了碗熱騰騰的米飯,月如西笑得幸福滿足,她家的覺真是能幹,什麼都會!
叢覺看她一眼,漠然地拿起碗筷,什麼話也沒說。原本他是想綁她回來當僕人洗衣做飯的,但現在——不提也罷。她儼然是一家之主了,而他卻淪為下人,不過還好,她從不挑剔什麼,這樣的日子她竟也過得慣。
他帶她到霧谷的時候,除了她身上穿的衣服,她什麼也沒帶,後來他到外面給她弄了幾件衣服,比不上她穿的綾羅綢緞,但她並不計較,反而很高興地穿上了。她不戴什麼首飾,也不塗什麼胭脂花粉,素淨得就像一朵白蓮。
「覺,你是不是慢慢覺得我在你的身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突然的一句問話讓他噎著了,叢生也聽得差點噴飯。
「覺,你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哦,你要實話實說。」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叢覺變了臉色,叢生在一旁偷笑。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安靜了半天,他吐出這麼一句話。
不過月如西並不打算放過他。「既然說了,我們就說到底吧,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如西,你別逼他了,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死沒良心的叢生敲著碗揶揄著,讓叢覺的臉色難看至極。
「那就表示他承認我了?」月如西轉頭問叢生。
被問的人肯定地點點頭,回答:「差不了。」
「那麼……」月如西又轉向叢覺,笑容可掬,「覺,你娶我吧。」
結果——她的眼前一晃,下一瞬她面前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她先是一愣,同叢生對看了一眼,隨後兩人便忍不住開始大笑。可愛又彆扭的男人!
撇下叢生和由,月如西跟著叢覺跑了出去,沒有費工夫找他,他就在外面不遠的地方,夕陽下,他一人呆呆地站著。她慢慢走上前去。
「還是不要我,不想娶我嗎?」她問他。
「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娶你,也沒有想過這件事。」
「是沒有想過還是不敢去想?還是認為我沒有資格,是我太厚顏無恥,一直糾纏著你不放?我知道我不像一般女子一樣溫柔端莊、知書達禮,我太任性也太粗鄙,你是因為這才嫌棄我,對嗎?」
「我沒那麼想過。」他心煩意亂地閉了下眼,心裡不願意,卻還是說道:「你很好,是我沒有娶妻的打算。」
真難得,從他口裡說出讚美她的話,雖然只是短短幾個字,也夠她開心了。
「既然你認為我好,那麼你就讓我一直跟在你身邊吧。」反正有得吃、有得玩,她一點也不吃虧。至於娶不娶的問題,慢慢來好了。
「不可能!」讓她跟著他,她會給他惹來更大的麻煩,所以他很乾脆地拒絕了,「我不可能到哪兒都帶著你,過些日子我會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我要跟著你!」
「不行!」
「我就這麼令你討厭嗎?」
「如果說『是』可以讓你死心,那麼我告訴你,是的,月如西,你讓我感到非常困擾,我恨不得你馬上消失……」
消失的是他傷人的話語,再一次,月如西從他的身後將他抱住,緊緊的,氣惱的。「叫我如西!要叫我如西,你忘了嗎?你答應的!」她低聲喊著,像個撒嬌的孩子,「你非得違背自己的心意嗎?你對我不是沒有感覺的,敞開你的心胸接受我不可以嗎?我喜歡你!叢覺,你聽見了嗎?我喜歡你!」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腕,他想拉開她的,但她的話讓他下不了手,只能怔住。她喜歡他?為什麼要這樣?
她知道他的心意嗎?連他都不知道的東西,她居然能知道?
「我不要離開你……」她低喃。
他的背感覺到了濕意,她流淚了嗎?
「不要哭。」不知道為什麼,叢覺放柔了聲音。
「不要離開我!」
「跟著我,受累的是你。」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只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
他沉默不語。
「覺,你知道嗎,當女人認定一個男人,這輩子她的心意是不會再改的。」
是這樣嗎?他不懂女人的心思,他只知道這絕對是個麻煩。他不該心軟,但她讓他無奈。為什麼就這麼陷進去了?他終於還是拉開了她,把她拉到他的身前,夕陽斜斜地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了她的淚眼。他的手依然抓著她的,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未干的淚痕刺痛他的心。他見不得人流淚,那是他的致命傷。
「女人和小孩都是愛哭的嗎?」他問。
月如西苦笑,「面對你的無情,再堅強的人也會流淚。」
「別哭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哭。」
「你就是這樣安慰人的嗎?我總覺得你應該把懷抱借我用一下。」
「什麼意思?」叢覺問得直接,也問得可笑。
月如西為他的傻氣感到無奈,輕歎口氣,似笑非笑。「你不該抱抱我、哄哄我嗎?女人傷心的時候最渴望的是一個可以依靠的溫暖懷抱。」
他微赧,「你別得寸進尺。」
然而不管他樂意不樂意,她任性地投進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他僵了僵,皺了下眉,卻是不忍推開她,就讓她任性這一回吧。
「你有沒有覺得女人的身體比較柔軟?」他沒有抱她,這讓她微微有些失望。
「嗯。」叢覺虛應著。
「怪了呢,你是男人嗎?美人在懷,你居然一點也不心猿意馬。我該誇讚你是正人君子,還是該反省自己魅力不夠?」他就不能稍稍心跳加速讓她得意一番嗎?他偏偏四平八穩得讓人洩氣。
「你別胡思亂想了,要抱就抱一會兒吧。」
聽了他的話,她著實想笑,她喜歡上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不過他肯讓她抱,她已經很滿足了,也就不奢求太多了,就算要勾引他,也是日後的事情。
和一般女子相比,她實在夠大膽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在月如西的眼裡恐怕是一文不值吧。月如西就是月如西!
「覺!」她輕喚他,「我見過軒轅薦一了。」
「嗯。」叢覺的反應不大,畢竟這不是一件足夠讓他吃驚的事情。
「他飄逸得不像凡人。」她說出自己的感覺。
「是嗎?」
「他說了一些讓我不能理解的話,可我隱隱約約覺得,那和你有很大的關係。他很憂鬱,他的憂鬱是因為你嗎?」
憂鬱嗎?他的憂鬱僅僅是因為孤獨,和叢生一樣,卻也不一樣,叢生不會因為孤獨去傷害別人,而軒轅薦一害怕孤獨,傷害了他身邊的人。
「抱夠了就放開我。」叢覺靜靜地說了句無關痛癢的話。
「好吧,我不說了,再讓我抱一會兒。」沒辦法,她依戀上他的懷抱了,他的氣息讓她陶醉。看來,她與花癡女相去不遠了。
十歲的男孩,一頭美麗的銀髮,那是叢覺。
他像是失去靈魂般地走在崖上,那美麗的銀髮在風中飛揚。他離開了那個鎖了他十年的地方,趁著下人忘記上鎖,他偷跑出來。他不知道可以去哪兒,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也不知道什麼叫絕望。十歲的他,行屍走肉般。
終於,他停住了步子,在一個斷崖前站定。慢慢地,他坐了下去,低頭俯瞰深不可測的崖底,他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為什麼要這樣地活著?如果是這樣,又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他輕輕地問道,漆黑的眸子裡充滿了疑惑與不解,他似乎是想尋求一個答案,可他自己找不出,也沒有人來告訴他。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關我?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地方、那裡的人。」他黯然低語著,「他們說我是怪物,我是嗎?我和他們——有什麼不一樣?」
回答他的只有呼呼的風聲,那麼凜冽、那麼無情。
他瑟縮了下,抱住自己的身子。
他好冷,也好餓,他忘了自己走了多久的路,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吃過一口飯、喝過一滴水,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合過眼。他快死了吧?
他居然有這樣的感覺,但他一點也不害怕,相反的,他笑了,欣慰地笑了,對他來說,死或許才是一種解脫吧,解脫了他的身體,解脫了他的靈魂。
「這樣——也好吧——」
沒有刻意地想去死,只是一種無意識的舉動,風吹過來,他的身軀軟軟地跌入那深不可測的崖底。
死了嗎?那樣他就可以徹底解脫了吧。活著好傷心、好辛苦……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置身於一個果林之中,看著一樹又一樹的果子,他感覺到飢餓,也就不再想去死,此刻他所想的是填飽自己的肚子,於是,他摘下樹上的果子。
很香很香,很甜很甜。
然後,他倒在地上,感覺到身上的力量一點一點流失,感覺到身體和意識一點一點麻痺。他是怎麼了?
正當他彷徨無措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衣、好美好美的男人,他從遙遠的地方走來,一直走到他的身邊,溫柔地笑著,抱起了他。是神嗎?
「很漂亮的發,很可愛的孩子。」他的手輕柔地撫過他的銀髮,帶著憐惜與寵溺,然後,他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張嘴。」
血——叢覺呆呆地張開了嘴,呆呆地看著那紅色的液體滴入他的口中。
「血!」叢覺猛地從回憶中抬頭,睜開了眼睛,喃喃自語:「是啊,最後的藥引,就是他的血。」
軒轅薦一的血,是解去叢生所中的毒的關鍵。他是故意的嗎?
是他下的毒,解藥需要他的血。他是想讓他親自去找他嗎?
叢覺微微地擰起了眉。但是,不管他有多麼不願意,他必須走這一趟。有些事,他不得不去面對,一味地逃避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叢覺,你還不要睡覺嗎?」床上的叢生不知怎地醒了過來,揉著睡眼,半夢半醒地問著還坐在一邊的人。
「你先睡吧。」叢覺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
「你會娶如西吧?」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說夢話,反正他就是這麼問了。
叢覺微愕,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很喜歡如西呢,她好香、好溫暖,會關心我,如果你娶了她的話,我們三個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說完,叢生又倒頭睡覺,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是這樣嗎?月如西把叢生都給征服了?
他扯出一抹淡笑,他不該懷疑她的能力的。他會娶她嗎?哼,愚蠢的問題!
拿過劍,他打開門,消失在夜幕中。
「你來了。」
夜明珠照亮整個房間,他們看清了彼此,只是誰也沒有再向對方靠近,他們之間有五步之遙。距離,總是無情地把他們隔開,而他們本該是親密無間的朋友。
「我等你很久了。」軒轅薦一看著他,微笑著,「你終於還是來了。」
「是啊,我還是來了。」叢覺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依然是冷的,冷得教人心寒。「我不得不來。」
「你長大了,這麼多年了,你已經不再是一個孩子。」可是,他並不希望他長大的,他但願他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只屬於他的、天真而漂亮的孩子。他曾試圖阻止他成長,卻失敗了。人怎麼可能不成長?看著他一天天地長大,看著他漸漸地遠離他,他的心越來越痛。
叢覺有一瞬間的失神,為他哀傷的語調。
「是的,我變了,可是你一點也沒變。」他微歎,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們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如果我願意為你改變,你是不是就會留在我的身邊?」
「我要離開霧谷,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這個地方並不適合他,他是人,需要過像人一樣的生活,但這裡只會把人變成不是人的東西。
「是因為他們嗎?」
是因為他們嗎?叢覺的腦海浮現出叢生和月如西的面容,是因為他們他才要離開的嗎?恐怕不盡然,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就想離開這兒了,和誰都沒有關係。
見他不說話,軒轅薦一就當他默認了。
寂靜的夜晚瀰漫著幽冷的氣息,某種花在夜間開放,傳來了濃郁的花香味;天漸漸冷了,但更冷的是人心。
「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留下,是嗎?」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軒轅薦一還想問,想聽他親口說出答案,不是為了死心,而是為了確定自己的決心。
「是的,我不會留下。」
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笞,也是一直以來叢覺的願望。
十五歲的時候,他與他在百果林。
「這些日子,你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
「在想著外面的世界。」刺亮的劍身映出叢覺的臉面,是一張年少而冷漠的面孔。
看著已和自己在一起五年的少年,軒轅薦一幽幽地歎了口氣。「還是無法忘記嗎?那是傷害你的地方,為什麼還要去想?」
「我屬於那兒,總有一天,我會回去。」
因他狀似不經意的一句話,軒轅薦一的心顫了顫,無言的,他將他摟進懷裡。他是屬於他的孩子啊,怎能讓他離去?孤獨了太久,上天的憐憫才讓他出現,陪在他的身邊。習慣了有他的日子,驟然失去,他該如何?
「你——怎麼了?」不明白軒轅薦一突然的舉動,叢覺不禁詫異,他能感覺他的失措,但為什麼?
「不要離開。」是請求,夾雜更多的卻是害怕,害怕失去。
「我怎麼可能一輩子留在這裡?我不是你,不是神,我無法忍受這裡的平靜,這裡的孤寂。可是,你也可以選擇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起離開,那樣我們就不會分開,我們還能在一起生活。」是軒轅薦一救了他,教他武功,給他希望,他像他的父親,像他的兄長,也像他的朋友;他給了他關懷與溫柔,他感激他,也依戀他,如果可以,他也不願與他分開。
一起離開?軒轅薦一沒有說話,要離開霧谷嗎?他從未踏出霧谷一步,他不敢確定在霧谷之外等待著他的會是什麼。不能輕易給出承諾,他怕自己無法面對。
「為什麼不說話了?你不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不是。」軒轅薦一放開了他,眼底有淡淡的哀愁。
「那麼,你是捨不得離開?」
「也許是吧。」
叢覺笑了,笑得很純真。「沒關係,薦一不和我一起走也沒關係的,因為我會再回來,我不會忘記薦一,不會忘記霧谷的一切。」
可是——你終究是要離開我。
軒轅薦一笑了,那笑依舊充滿了愁緒。
在那一天,他知道了叢覺終是會離開他,那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到那時,他該怎麼辦?他已經不能沒有他,如果失去,他會心碎而死。所以,後來為了留下叢覺,他犯了一個錯誤,而那個錯誤讓他無法回頭,也讓他徹徹底底地失去了他最珍貴的東西。
「往事——不堪回首。」記憶中叢覺稚氣的面容依然清晰地存在於軒轅薦一的腦海中,但物是人非,他們再無法回到從前。一步錯,步步錯。望著眼前似親切又似陌生的男子,軒轅薦一苦歎。
「不堪回首,就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我全都可以忘記,可以不去計較、不去在意,為什麼你卻偏偏執著至此?」
「你不懂。」軒轅薦一微笑,「我也不懂,但我不得不這樣去做,這是宿命的牽引,命運讓你來到我的身邊,命運又讓你捨我而去。」
「我不相信命運,我相信的只有自己的能力,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有我要保護的人,我聽從的只是我自己的意志。」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而知道了也是毫無意義的,「你終於是來見我了,告訴我你的目的吧。」好多年了,從來只有他去找他,叢覺是不屑親自來見他的,這次叢覺來自然有他的目的。
「血。」沉吟了半晌,叢覺終是開口了,「我要你的血,你明白的。」
「如果我說我不願給,你會如何?」
「無論如何,我會拿到。」
「縱使傷害我,也在所不惜?」
「當初,你又何嘗不是傷害了我,今天的這一切你早該預料到的,不是我想傷害你,是你傷害了自己,軒轅薦一。」
「是啊,你說得很對。」莫名的情愫驅使他慢慢地向叢覺走近,他緩緩地抬手,撫上他美麗的銀髮。
叢覺沒有避開,像是坦然承受,像是一種早成習慣的習慣。他的撫摸,總是那麼溫柔。
「想要得到我的血,就憑你自己的本事吧。既然我們無法回到從前,就讓所有的一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要遺留一絲一毫,你說可好?」
「你是什麼意思?」叢覺看到了他眼中的決絕與陰狠,他的心一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他終於激怒他了嗎?那個從不會發怒的溫和男子終於萌生殺意了?
「意思很簡單。」軒轅薦一的臉上是溫和俊雅的笑,「我毀去你所在乎的,然後我們一起去死,到另外那個世界,讓我們重新開始,不要再有遺憾,不要再有怨恨,不要再有距離。」
「你瘋了嗎?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叢覺冷冷地瞇起了眼。
「怎麼,你怕了嗎?是怕我傷害到那個孩子,還是那個女人?他們兩個,究竟哪個對你更重要?一個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另一個算什麼?是你鍾情的愛人嗎?」軒轅薦一自嘲了一聲,「你不該帶他們到霧谷,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我們,所以他們該死。我給過你教訓,但你不屑地把它忘了。」
你保護得了她嗎?帶她回來之前,你想好了嗎?抑或你根本什麼都沒想?
冷冷地,叢覺揮開了他停滯在他發上的手,冷冷地轉過了身。「我不會讓你再傷害任何人,也不會——陪你去死。」這是他臨走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