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二九0年日本軍艦
「第七先鋒隊隊長松並木貴向將軍報告。」
佐籐冷漠地盯著站得筆直的忪井少尉,用毫無感情的聲調問道:「前線如何?」
「報告將軍,已達成將軍的指示,將敵軍盡數殲滅,並且將敵軍備大主要基地撤底破壞殆盡。」松井以軍人慣有的刻板語調回答。
「做得好,少尉。」佐籐簡潔有力的稱讚,濃然無情。
松井雙腿用力一併,有力的點頭應道:「是!」
「少尉,根據你的判斷,敵軍是否還有反撲的能力;」
「報告將軍,沒有。」
「為何如此篤定?」
「報告將軍,由於敵方大軍第一回與我軍交戰大敗而歸後,又自不量力再作一次反撲,被我方先鋒隊盡數殲滅之後,敵方行星內早已彈盡糧絕,精英盡失,已無法再有反撲的力量。」
「哦,情報正確嗎?」
「報告將軍,完全正確。這是由十九先鋒隊隊長籐田中尉,與下屬我一同深入敵方行星所探知的情報。」
「很好。」佐籐點點頭,目光中有著一股輕狂的得意,「沒想到這麼輕易又贏了場戰役。少尉,你陪我下去看戰利品吧!」他輕鬆的拍拍松井的肩膀,邀他一同前往。
松井喜出望外的大點其頭,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佐籐少將是他最崇拜的人,能與佐籐少將一同巡視戰利品,是何等光榮的事!教他如何不興奮、雀躍呢?
當軍艦將他倆及數名近身護衛傳送至-他們的大軍攻下的哈律行星首都賈爾斯市寸,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好似廢墟的城市,到處可以看到衣衫襤褸的老弱婦孺,那些對他們的到來而卑躬屈節的官員目光中,則閃動著不得不低頭的無力感與不屑。
在佐籐的耳邊,松井未發覺他的不專注,仍喋喋不休的讚揚佐籐的豐功偉業,直到一名目露凶光的女子手持光束槍打算行刺佐籐時,松井才結束他煩人的歌功頌德。
一陣騷動、混亂之後,那名女子終於被佐籐的護衛制伏,強行押至他面前,不過她的態度不但沒有軟化,反而以無畏的眼神仰首迎視他,彷彿他是一隻令人討厭的甲蟲不足畏懼。
他很欣賞她,真的,她眼中的火焰並非尋常女子所能擁有的,所以他不打算殺她,縱然她真的該殺。
「為什麼要行刺我?」佐籐想知道原因。
她像瘋了似的狂笑不已,冷然的說:「因為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禽獸,人人得而誅之!」
不待佐籐的反應,松井立刻賞她兩巴掌,喝斥道:「放肆!」然後舉手又想賞她幾巴掌。
「夠了!少尉,退下。」
他的聲音裡透著冷冽,和不可置疑的命令。
「是!」
松井馬上退開,恭敬的站到他的身後。
他重新將視線搭上她的,依然不慍不火的說:「戰爭難免有所亡,這是無可避免的事。你的指責似乎有欠公平。」
「公平?!哈!」
她冷冷一笑,眼中盛著滿滿的譴責,「對,戰爭是難免傷亡,但是哈律行星哪裡得罪你了,逼得你非行用大軍壓境來欺凌我們,趕盡殺絕、燒燬食糧、炮轟我們的家園,使我們無家可歸、無糧可食、無人可用?這就是你所謂的公平嗎?我們只不過是—-顆與世無爭的小行星罷了,而你卻為了私心的征服慾望來攻打我們,挑起戰火,然後你再告訴我『戰爭難免有所傷亡,這是無可避免的事』?!哈,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你是一個殺人魔王!魔鬼!禽獸!」
佐籐被她罵得啞口無言,她這番譴責有如一記當頭棒喝,打得他乍然覺醒。他壓根兒沒有想過挑起戰爭是對是錯,他只知道贏,只知道征服,從沒有想過後果,沒有想過別人的死活,他把打仗當作工作,而贏是唯一的刺激。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惡魔,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因為唯有惡魔才會不把人命當命看,也唯有惡魔才會把殺傷擄掠看作理所當然。他多年來奉行的軍,事策略,可能全是錯的嗎?看來,他有必要仔細深思一番。
「把她放了。」他神色自若道。
「將軍!」松井感到佐籐似乎有點不對勁,連忙輕聲喊他。
佐籐比比手勢,示意松井別說話,然後轉向那些假意逢迎的哈律行星官員們。
「我決定放棄哈律行星,至於你們戰後復興所需的金援,我會幫你們向星際紅十字會爭取?」
他的話尾一落,在場的所有哈律行星人全傻眼了,而跟隨其後的松井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
佐籐完全不理會眾人驚愕的目光,獨自迎向那名女子,牽起她的手,輕啄她的手背,然後優雅的抬起頭凝視她,目光中只有莊嚴的尊敬,別無遐想。
「在下早已風聞女王陛下的智勇雙全,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在下受敦了。」
那名女子原想否認,但細思後,仍是承認。「閣下好眼力。只是,你是如何得知的?」
佐籐禮貌的一笑,「星際間不論哪一座皇宮的大門,一定有森嚴的戒備,但是剛才女王陛下卻可以不驚動任何守備,出奇不意的行刺我,這不是很令人生疑嗎?」
「但是,我也可能是宮廷裡的女侍呀!」
「有可能,不過,」他指指站在一旁的哈律行星官員,「他們的眼神出賣了你。女王陛下,我想他們沒必要為了一名女侍被捉而驚慌失措吧?」
「你果真聰明,將軍。為了謝謝你放棄哈律行星,可否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多謝女王陛下的邀請,不過,我想我該走了。」
他轉而命令松井。「少尉,通知上面,傳送我們回去。」
「是,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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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婕舒迫不及待的問道。此時,他倆早巳肩並肩坐在田陌上,就像朋友般的聊著天。
「然後我回到日本帝國軍事總部向首相請辭,除去我所有的職權。不過,因為少將官銜由世襲而來,所以至今我還是一名少將,只是無實權而已。」
婕舒聽得津津有味,並且接著提出一個問題。
「那哈律行星的女王呢?」
「干她什麼事?」
婕舒杏眼一瞪,覺得他言不由衷。「聽起來,地對你很有意思,怎麼不干她的事?」
佐籐失笑了,她居然以為……天啊!他的腸子笑得快打結了,他跟女王?!他不得不佩服她無中生有的想像力。
「我不知道我到底說錯什麼,竟然使你覺得女王陛下對我意思,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對她,我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幻想。」他的口氣有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為什麼?女王不美嗎?」
他遙望著遠在天邊的星辰,並不作正面回答,反而以一種高深的理論答,「每一個人,不,應該說是每個有思想能力的物質,對於美的看法,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由於審美的角度不同而不同。我不能告訴你女王不美,因為在她的國度裡,她可能很美,但是對人類而言,她是名異類,相對的,對他們的哈律行星人而言,人類也是異類。美與不美,根本無從界定。」
婕舒想了一下,覺得他說的也沒錯,不同類確實很難界定美醜。「但是,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故作迷糊不懂。
她瞪大雙眼,狠心的揭穿他的假迷糊,「別來這一套,看多啦!快講,免得皮癢!」
「好啦,我怕下你,這麼愛發問!我是不想為了一名哈律女王,而發生對自己與對方均無利益的決鬥。」
決鬥?沒這麼嚴重吧!他也回她一記挑眉。
她很有同感的用力點點頭,「這樣的確是嚴重了點,沒想到女王已有丈夫。」然後她斜眼瞄他,「那你是否使君有婦呢?」不知怎地,她希望聽到沒有。
「我要是使君有婦,還會在這裡和你閒嗑牙?不早早把飛艇修好,趕快回家才怪!」驀地,他輕拍額頭,懊惱道:「該死!光顧著跟你聊天,居然忘下要檢視飛艇的損壞程序。」
佐籐先是走近飛艇約半步之距然後將手腕上的表嵌進飛艇上的一個凹洞裡,接著,飛艇的周圍又產生了婕舒白天所見到的溫暖光芒。
過了半晌,佐籐收回手腕,又在表上不知動了什麼機關,一道輕煙似的霧狀物緩緩從表面噴出,慢慢的凝結成一個頭形。婕舒覺得她好像置身在阿拉伯神話世界中一般的神奇。
「那是什麼?」她驚奇的問道。
「這就是我的小電腦。」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漸漸清晰的霧狀頭形。「還好,他沒壞,否則就難辦了。」
他偏頭瞥見她好奇的目光,索性介紹他的小電腦給她瞭解,以免再受她纏功的迫害。
「他叫洛奇,是以你們這個時代無法做到的科技所完成的工業結晶,他的所有功能只為我一個人所使用,他的功能有偵測、計算、記錄、破壞、組織、轉換、保護、設計、攻擊、透視、傳訊、隱形、思考和與我聊天。」
「他可以與人聊天?」
「當然,他是以人生化為前提所生產的產品。洛奇,和美人打聲招呼吧!」他朝著霧狀頭形物命令著。
「嗨!美人,你好!我叫洛奇,一起喝咖啡吧!」洛奇詼諧的打招呼,頭還不停的前後擺動,樣子挺逗的。
「你好有趣。」婕舒很認真的對著洛奇微笑。
見到婕舒對洛奇笑,佐籐不禁有些嫉妒。「潘,你不要被洛奇的外表騙了,他滑頭得很,小心他得寸進尺。」
洛奇立刻不服氣地嚷嚷:」嘿!老哥,你怎麼扯我後腿呢?太不夠義氣了吧!虧找還多次將你自水深火熱的困境救出,你真使我傷心。」
「鬼扯!」佐籐完全不買他的帳,輕斥著。
結果,又惹來洛奇不滿的咕噥:「見色忘友……」
佐籐不耐煩的揮揮手,「別在那裡抱怨了,還不快點告訴我飛艇損壞的程度。」
「好啦!好啦!就會叫人工作……」洛奇老大不開心的嘀咕著。
見到佐籐板起臉孔,洛奇馬上敬業地開始報告飛艇損壞的程度。
「損壞程度共計百分之七十一點五八四。中央主控電腦損壞程度達百分之三十三點二五三;周邊系統損壞程度達百分之二十八點一一六;自動修復系統損壞程序達百分之五點三八0;其餘損壞程度達百分之四點八三五。報告完畢。」
佐籐愈聽眉峰糾得愈緊,「有這麼嚴重?那我還能站在這裡,真不容易。」
洛奇立刻換上另一付嘴臉,邀起功來,「當然不容易啦!要不是我冒著生命危險插入主電腦控制保護程式,哼哼?」
「別哼了!找知道你最棒,最行,不過快提正事要緊。告訴我,完全修復好飛艇需要多久?」
「自動修復系統損壞不大,應該還能自行操作修復的工作,預計總共需要二十七點五四個地球日才能修復完畢。但是剛才我在檢視主控電腦的記錄組寸,發現了件很奇怪的事情。」
洛奇的臉上現出一種類似凝重的神情。
「什麼事?」
「以一個電腦而言,我是不應該也不可能相信這件事,因為就技術層面來說,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也不可能做到,可是我知道紀錄組是不可能騙人的,所以實在太奇怪了,沒道理的奇怪。」
洛奇這一大串的話,聽得佐籐和婕舒呈呆愣狀,這叫什麼電腦?完全講不到主題。
「講重點!」佐籐扶著頭大感頭痛。
「以一個像我這麼精確的電腦,真的不應該說的,但是……」
婕舒以無可求樂的眼神悲哀的望向佐籐,「你確定他是完好的嗎?」
「希望是羅!」佐籐回給她一個同感的眼神。
「你們別這樣說嘛!」洛奇不安地來回看他們一眼,決定快點講,免得眼前這兩位看起來不太好惹的人類有借口修理他。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我在主控電腦裡的紀錄組內發現了一件駭人的事實。」
洛奇微微一頓,見到佐籐冷冽的眼眸後,忙不迭的接著道:「就是我們在穿越宇宙蕩時產生時間紊亂,使得原本平行的時間瞬間出現了交叉,而我們正好陷入這個交叉點,回到過去的時代。」
「哦。」佐籐隨口應著,他還以為什麼大事呢!」
洛奇對佐籐一副沒什麼了不起的表情感到不解,「我們回到過去了耶!退後三百年哪!老哥,你就只有一聲『哦』?」
這回婕舒總算有點興趣了,「穿越時空對你們來說,不是應該很乎常的嗎?」
「當然不是。」
佐籐出聲回答她。隨及命令洛奇,「洛奇,進去吧!」
「我不要,好不容易才能探頭出來,我不要這麼快又進去。」
看來,洛奇的賴皮功夫做得很到家,可惜——
佐籐不睬他的耍賴,冷硬道:「自己進去,還是要我幫忙,你自己選擇。」
洛奇頓時像洩了氣似的神情黯然,「進去就進去嘛!」瞬間,他化作一道白煙縮回佐籐的表內。
「何必對他那麼凶?」
雖絲洛奇有點長舌,而且講話雜亂無章,但是婕舒還滿喜歡他的。
「老實說,我也不想凶他,可是我要是不凶他,他就會爬到我頭上去,到時候我想叫他都叫不動了。這種人性化的電腦就是這樣,有利有弊啦!」他邊向她解釋,手卻沒閒著。他卻脫下手錶,嵌進原先那個凹洞裡,向左旋兩圈以後,光芒再現,剎那間,眼前一切盡數不見,就連原先的那盞「追魂燈」也消失無蹤,大地頓時恢復一片黑暗。當然,婕舒又變回黑夜半盲人下。
「阿浩,你……還在嗎?」語氣中透露出不安、懼意,和一股依賴。
「別怕!我在這裡。」他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她因不安而微顫的雙手。
「現在沒燈怎麼辦?都是你啦!沒事把手錶放進飛艇的小洞裡做什麼?回不去了,都怪你!」
此時有佐籐扶持,婕舒不再害怕,反倒開始數落起他的不是,令他一時之間不知該愕然還是爆笑才好,哪有女人的情緒起伏如此高潮迭起的丫!是他少見多怪,還是這個時代的女性都跟她一樣瘋狂?
「我牽著你走不就成了。」
「你知道怎麼走回去嗎?她一副看輕人的語調。
「這得歸功於我有—對出色的父母,生給我一個過目不忘的好頭腦。」
他沒好氣的回答,沒有半絲得意,反而有些冷漠的意味。
婕舒直覺反應道:「但是,你並不感激他們。」
「不干你的事。」他的聲間在寂靜的夜空下顯得陰霾層層。
婕舒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們回去吧!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洛奇對於來到三百年前會顯得大驚小怪?」
佐籐發現,他真的無法猜透身邊這位被他牽著走的夜盲女,剛剛明明很無禮的直接切人別人的痛處,不一會兒卻又體貼的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他撤撤底底被她迷惑了。不過,說真格的,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潘,我……」
「什麼?」她張大一雙信任的眼睛。
他原先想說什麼他已經忘了,只是一味地凝視著她焦距不對的剪水瞳眸,他在她的眼裡發現了「信任」。她信任他?!在他的時代裡,「信任」是一種幾乎消逝的名同,也就是因為人類之間的「不信任」,所以經常交戰不停,甚至有些國家彼此打上個百年也不厭倦。可是她卻輕易的相信了他,他想罵她傻,卻又捨得不罵她,因為他心房的一角好像淪陷了。
「咳,你……我……算了。」他頹然垂下肩。
「你到底怎麼了?如果不方便告訴我答案,我可以當作沒問過。」
「什麼答案?」突然,他想起她先前的問題,立即迫切為她解答,以防他自己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不行,你既然問了,我一定要回答的。」
他的態度有問題,這是婕舒的感覺,但是她聰明的沒說出口。
「好啊!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他完全沒有發現婕舒的異樣,一逕的解說著,「因為我們的科技雖然可以創造大自然,卻不能與之相杭衡,我們可以創造一個原始的地球,卻無法讓時光倒流,所以洛奇才會對因為宇宙震盪而來到三百年前的事感到深深的不解。
「什麼是『宇宙震盪』?「
是一種宇宙的自然現象,我也沒有辦法向你解釋,不過當宇宙震盪發行是時,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因為這是自然破壞了自然而造成的不自然。」
「你們那個時代的人都沒有嘗試過與大自然相抗街嗎?」
「怎麼沒有,但是大多數失敗了。」舒緩一口氣,他接著再道:「人類的慾望是無窮無盡的,所以科技才由此而生,然而大自然的力量卻是神秘的,當你覺得贏了時,其實卻是輸了。
「舉個例子來說,人類自古以來所追求的永生,我們已經做到了,但是『永生』是一場災難。大約在我出生的五十年前,有一個名叫史提的醫生,他發明了一種藥劑可以改變人類的DNA而達到永生的效果,剛開始有很多人都注射了這種藥劑,快樂的得到夢寐以求的人『永生』。但是好景不常,那些注射過這種藥劑的人漸漸發生了些可怕的情形——他們斷去了手臂可以自動生出新肢,不過他們失去了生殖的能力,最可怕的是,他們本身會產生一種無傷已身卻會嚴重損傷他人身體的病毒,這種病毒我們稱之『史提病毒』,也稱為『二十三世紀的黑死病』,一旦被這種病毒感染到,只有死路一條,於是所有曾經注射過那種藥劑的人全被隔離起來,送到一座無人的行星,讓他們自生自滅,而且那座行星從此為宇宙禁區。」
「那些人好可憐噢!」婕舒的神情有些低落。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佐籐的口吻不帶感情。「如果那些人可憐,那被『史提病毒』感染的人豈不是更可憐無辜?」
婕舒一怔,決定不再與他爭辯,只是說道:「也對!」
之後,他們默默無言走過長長的一段路後,佐籐終於看到那棟微微透出光線的古樸樓房。
「到家了。」
他很自然的稱婕舒的家為家,一點不覺怪異。
進到屋內後,婕舒因突現的光明而猝然放開佐籐的手,快得連她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讓他牽著自己的手好像很親密似的,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太陌生了。所以,她決定全然忽略這種惱人的感覺。
「喂!阿浩,在飛艇修復時期間,你打算在哪裡?」
只見佐籐無言的望著她。
一見到佐籐的反應,婕舒立即叫了起來,「不行,絕對不行!」
佐籐姿勢不變,繼續用他那雙放電的眼一凝望她,沒有祈求,只同結果。
最後,婕舒心裡屈服了,不過依她的個性,吃虧的事她死也不幹。
「好吧,算我倒楣撿到你。你可以住在這裡,但是你必須靠勞力換取食宿,同意嗎?」
「沒問題。」他一口答應了。
她很奸詐的笑了,頓時佐籐覺得一股冷咻咻的風灌入背脊,他輕顫一下,心中泛出一個疑惑:那是不是把自己賣了?
婕舒已經盡力忍住笑意,但還是不小心逸出一聲輕笑。真是太美好了!她想,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名奴隸,而且還是自願的,怎教她的嘴角不愈揚愈高呢!
「晚安。」她自顧自的往樓梯行去。
「潘,等等,我睡哪?」他追過去問她。
「樓上左邊第二間是客房。」她頭也不回一下,平板的回答他。
「左邊第二間?佐籐邊想邊走上樓,倏地一驚,那不是她的隔壁間?她可真放心他!莫非她根本不拿他當男人看,否則豈會如此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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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
佐籐故一陣可怕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尖銳怪聲吵醒,而那陣可怕的怪聲不停地響著,以不灰心、不氣餒的耐性繼續響著。終於,佐籐抱頭衝出房間,尋找可怕怪聲的來源。最後,他發現聲音原來是從隔壁間傳來。如果不是他睡眠不足,如果不是他頭傷未癒,他絕對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衝進她的房間,殺氣騰騰地切掉發出怪聲鬧鐘,更不會發現婕舒的睡姿是如此的可人。
他不能置信的站在她床邊俯視她,心想,此時就算是大地震恐怕也震不醒她。哪有人可以睡到這種地步,除非她是聾子。但是,他很清楚,她不是。
他稍稍瞄了下時間,八點多一點,肚子有點餓了,他決定先下樓弄點東西吃再說。當他走過她的穿衣鏡正準備離開她的房間時,驟然倒退兩步重回穿衣鏡前,不敢相信的死瞪著鏡子裡的人。老天!她是在包紮傷口,還是在包聖誕節禮物?蝴蝶結?!一個巨大的蝴蝶結綁在他的頭上!他的一世英名在他眼前崩裂了,但是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好玩。太不可思議了,在昨天以前,他甚至不知道什麼叫作好玩,但是這一刻,他卻真實的感受到好玩。
他微微笑著,輕輕解開頭上的蝴蝶結,重新包紮好傷口帶著這抹笑意,愉快的下樓做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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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舒被陣陣飄來的煎蛋香味引得起床、她在廚房找到正忙得不奕樂乎的佐籐。
「你在於嘛?」她睡意尚濃的問道。
佐籐回身看到她,露齒一笑,「早啊!潘。」
「你起得真早。」婕舒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的坐到餐桌邊的椅子上。
「我不是起得早,是被你那個怪聲鬧鐘吵醒的。」他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扁扁嘴抱怨道:『既然鬧鐘沒辦法把你吵醒,你為何還要定時讓它響,你分明是整人嘛!」
聞言,婕舒只是將下巴輕抵在餐桌上,兩眼無神道:「我沒有整你啊!我定鬧鐘原本就是要吵醒你的,怎麼能說我整你?」
「這還不算整我?」他遲早被她氣死,他想。
「是啊!」她兀自理直氣壯道:「我對你算不錯啦,早上八點才叫醒你。你要知道,古代的奴隸不到早上五點就得起床做事。你看我對你多大方,要懂得惜福!」
奴隸?他什麼時候變成奴隸的,他怎麼都不知道?他一臉疑竇的望著她。
「以後你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叫醒,因為我對任何鬧鐘都是免疫的。還有……」冷不防地,她說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你會使用爐具嗎?」
他著實愣了一下,「哦,在度假村我們都使用原始爐具來煮食。問這個做什麼?」
「沒事。問一下都不行?」她盯著他的眼神帶著三分任性和些微的挑畔。
「不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不是最好。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她皺眉回想的樣子就像個小孩似的率真,一會兒扯扯頭髮,一會兒撇撇嘴角,但是她依然想不起剛才她到底說到哪,沒法子,她抬起那雙人美目,望著佐籐。
佐籐原本不打算提醒她的,他再笨也知道,只要他一提醒她,她又不知會編派哪些古怪的工作給他,但是她的眼睛令他的拒絕格外難以執行。
「你說,你對鬧鐘免疫。」白癡,自找罪受,他真想捶胸頓足一番。
「對!你得叫我起床,還有,每天要下田工作。還有要洗衣服、煮飯、打掃內外。記得,地板要兩天拖一次。還有……」她滔滔不絕的編派他一堆工作。
在她終於停住嘴後,佐籐提出一個問題,「那你做什麼?」
「我?!」她目光一轉,有些頑皮又有些促狹的說道:「我可辛苦啦!你做什麼我都得在一旁監督,一樣也不能少,好辛苦的。」
佐籐的嘴角泛出一抹苦笑,什麼辛苦?她的辛苦就是他的痛苦!他就知道,昨晚不該答應得太草率,這個可苦了自己。
能不能讓你別那麼辛苦呢?潘。」他低聲的問道。
「不能!」她的口氣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接著,她還過火的演出委屈的模祥,「我絕對不能太自私,所以一定要這麼辛苦才行。」語畢,她很戲劇化的撇過頭去。
佐籐不用看了知道這個女人在幹什麼,肯定是力了忍住大笑才撇過頭去。
他不慍不火地揭穿她的小把戲,「不用忍啦!」
果然——
婕舒不再忍耐的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快逸出眼角,直到瞥見他十足受害人的表情,才稍稍收斂一點。
「其實,也沒有多少工作嘛!就是……好啦!工作是多了一點點,可是你也沒必要擺個棺材臉給我瞧嘛!大不了以後你喻懶,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了。」
天底下恐怕也只有她可以把強迫人家做事,讓得像施於多大的恩惠似的,面對她,他只有認了。
「好吧!我會做你要求的任何事,不過,」他頓了頓,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你就這麼放心讓我叫你起床?」
「為什麼不放心?」她閃動著天真的目光。
佐籐從沒有覺自己這麼失敗過,「我是個男人啊!」
「我沒說你不是啊!」
「那你還這麼放心?」他真想搖一搖她那顆天真的腦袋瓜子。
「我是很放心啊!難道你不放心?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在她那「不凡」的邏輯觀念裡,「男人」跟「放不放心」是兩條平行線,所以她至今仍是小姑娘獨處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壓根兒沒有女性自覺嘛!
「我……」
這教他怎麼說呢?說他不放心,那不就承認自己是色狼。算了,既然人家都可以放心,他有什麼不可以放心的?
「我……當然放心啦!」他會放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