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燈下,一抹修長的身影駐足。
深夜十一點,鐵津剛下班之後便趕了過來,站在他母親指定的位置,愣愣地東張西望。
他不知道,老媽做啥要他來這裡罰站?!這麼晚了,他處理完一天的公務已是滿身疲憊,他母親還強迫他來姚天真的家門口前站崗。
姚家的電話鈴聲響起——
「喂?」姚天真接起電話。
「天真哪!我是鐵媽媽。」電話彼端是熱情而親切的聲音。
「喔……鐵媽媽,這麼晚,有事嗎?」姚天真有點尷尬。這鐵媽媽硬要把兒子跟她送作堆,偏偏她又為難、拿不定主意。
「我兒子說他非你莫娶,現在自己一個人跑到你家門口去守著,你就行行好,試著接受他吧?」
「什……什麼?」姚天真閒言差點沒掉了下巴,她怎麼不知道他如此癡情哪?
鐵媽媽一定是臭蓋的!
懷疑地拿著無線電話,走到二樓窗邊,悄悄地掀開窗簾偷偷往外瞄——
乖乖!還真讓她看到那抹卓然身影,駐足在樓下的電線桿旁。
「呼——」不小的震撼!她慌亂地蓋上窗簾,在這頭緊張了起來。
「鐵媽媽……」拿緊了電話,她不安且無措說著。「叫你兒子別這樣吧!這麼晚了……」
「天真!我就知道你心腸最好了,你不忍心看他這樣子對不對?」
「不、不是!」姚天真連忙否認。「不是不忍心,而是……他這樣站在外頭,我哪能睡覺啊!我會覺得很怪耶!」
「啊?天真,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嗎?他哪點不好?你真的不瞭解,他絕對會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嗎?」鐵媽媽的語氣激動了起來。
「鐵媽媽……」姚天真為難地、撒嬌地喚她。
「那至少,你也出去看看他?」鐵媽媽央求著。
「這……」這並不是不合理的要求,她就順了鐵媽媽吧!「好,那鐵媽媽,再見,收了線我就出去看他。」
「嗯,謝謝,天真,你真是好女孩。」
「別……別這麼說。」姚天真難為情了起來,讓一個老人家這樣拜託她,她實在承擔不起呀!
掛了電話,她站在窗口,掀開窗簾一角,靜靜地望著那抹街燈下的落寞身影。
其實……心弦為之顫動。他這呆蠢的行為,讓她的心感受到一股溫暖,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隔著距離看著他那陽剛俊逸的輪廓……說來,他的條件無可挑剔!那麼,她在猶豫些什麼呢?她真的要嫁給這個人嗎?心裡很認真地思索著……
拒絕?或答應?
哎!可是,他是大笨牛一隻耶!
「如果你拿束鮮花、或者拿把吉他自彈自唱,或許我會考慮。」姚天真還是走出門口了。
鐵津剛沒有心理準備,意外地愣了下。
「考慮什麼?」他過了會兒回答她。「我媽沒叫我準備那些東西。」
「……」姚天真一口氣喘不上來,他的回答真讓她意外!
原來,這是鐵媽媽的詭計!
可惡,這狡猾的老人家,利用她善良的一顆心!
「你連追女人都要你媽幫你出主意,那結婚入洞房呢?是不是要你媽站在後頭幫你推?」她的音量大了起來。
「我的體能沒有那麼差。」這女人……講話真直接!他的額上不禁冒出一片薄汗。
「呃!」姚天真沒有想到他還嘴還得這麼溜,當場一臉木然無法說話。
片刻後,她盯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瞳眸,開口損他——
「體能好,不代表腦筋好!你這個笨男人,凡事都沒有自己的主見,跟小孩有什麼兩樣!」
「我不是小孩!」他的口氣執拗,有相當程度的堅持。「我在我的職位上表現優秀,處事嚴謹,這一點我的長官、我的下屬,從沒有人有異議!」
「可在單獨面對女人的時候,你就變成了單細胞生物!」姚天真馬上還口。
關於他處事的魄力,她當然時有所聞,她妹妹正是他的下屬。
「我……」他吞吐後噤聲不語。
「在愛情方面,你根本就是一個智障!」姚天真毫不留情。
「……」鐵津剛說不出話來。
破功了,被識破了!他的罩門被戳穿,無所遁形、無地自容。
姚天真斜睨著他,看他連耳根子都難堪地漲紅,瞬間……她自省著,是不是說話太過分了?!
「你……」她不知道怎麼讓氣氛好轉一點,不知道怎麼化解他臉上的那股難堪尷尬。
「我回去了。」他轉身,走到他的座車旁。
姚天真歉疚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麼個大男人,讓她說得這麼難堪,她實在太殘酷了,與他容忍的修養相較之下,她根本成了個盛氣凌人的潑辣女子。
久久,他仍然沒有離開,似乎站在車門邊進退不得。
於是姚天真走近他身邊,問道:「怎麼?」
「鑰匙……」他沉著臉,悶聲回答。「鎖在車子裡面。」
「噗——」她忍不住笑出聲,因為她不得不馬上聯想到他剛剛所說的話。「這就是你『處事嚴謹』的表現?」
噢——原諒她!她想笑的衝動取代了原先的愧疚。
他羞惱地回眸瞪她。「這是第一次!」
除了這一次,他不曾這麼糊塗過!為什麼在她面前,他永遠是一個笑話?!
「進屋裡去吧!」姚天真顫抖著肩膀,勉強克制著笑意。「這麼晚了,沒有人可以幫你開鎖了,我讓一間房間給你過夜吧!」
他遲疑著,最後還是妥協,老媽給他的任務,已經折磨掉他好幾隻瞌睡蟲了,他需要睡眠,迫切需要!
這一夜,自然不會有任何風流韻事,不來電的兩人,各自睡了個好覺。
大清早,奪命似的鈴聲不斷響著——
「大姐!等下給我送便當來,我想吃你做的菜。」
姚溫柔的一通電話,讓姚天真拖著不甘願的身子,從被窩裡鑽出來。
「有沒有搞錯啊!現在才早上,你就要吃便當?」她苦著臉。
「我就是想吃嘛!好久沒有吃到你做的菜了,今天格外嘴饞,格外懷念。」姚溫柔的語氣雖然溫和,但深深瞭解她的姚大姐知道,她是拒絕不得的。
「吼……好……好啦!」很可憐地答應,姚天真認命地掛了電話,準備去刷牙洗臉。
「赫——」才一轉身,就碰到一堵肉牆,嚇得她馬上清醒。
她都忘了……家裡頭還有個人哪!
「早!」鐵津剛扯著禮貌的微笑。「謝謝你的收留,謝謝你的牙刷、毛巾。」
他將盥洗用品遞給她,那是昨晚她幫他準備的。
「呃、不客氣。」她將東西接過。「我去準備早餐,你可以到客廳的茶几下面拿電話簿,找鎖匠來幫你開車門。」
「好。」他循著她的指示,走往客廳。
「嘿!」姚天真突然大喝。
「怎麼?」他驚疑回頭。
「吃完早餐,我搭你的便車到警局給溫柔送便當去。」
「喔!沒問題!」
「嗯,那請便!我準備一下,很快就好。」
各自執行自己的事情,隨後一番匆忙準備,她搭上他的車子,認命地出門給姚溫柔送便當去。
老大真命苦哪!蠻橫的姚溫柔一聲令下,她姚天真不敢不從。
纖纖身影隨著鐵津剛高大威武的身形,施施步入警局,姚天真不知道從她步出鐵津剛的座車開始,才幾分鐘時間,謠言耳語已經傳得滿天飛……
姚溫柔的算命師姐姐,跟局長逗在一起啦……
大清早出雙入對,其中必有曖昧……
警察也是很愛嚼舌根的!
鐵津剛走向他的辦公重地,姚天真則來到姚溫柔跟前。
「喏!便當!」她奉上愛心便當。
姚溫柔以一雙八卦眼,挑眉睨著大姐猛瞧。「喂!你什麼時候勾搭上我的長官啊?」
「啥呀?!我勾搭你的長官?」姚天真驚嚷出口。
「你從他車上下來,不是嗎?」
「從他車上下來,就是勾搭上他呀?我坐便車都不行?」姚天真慌忙漂白與他之間的關係。
警局內,一雙雙眼睛偷偷窺視著這對姐妹花,個個都把八卦耳朵豎得尖尖的。
「不要告訴我,你們是巧遇?他順路載你?」
「本來就是順路!」模糊帶過,她知道不能承認兩人是從家中一起出發的。
姚天真機警地察覺,她陷入好幾雙小眼睛與小耳朵的圍剿標靶,眾人的焦點似乎鎖定她。
「是嗎?」粗線條的姚溫柔放棄追問。
「吃你的便當吧!」姚天真成功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嗯嗯,好餓,謝了!」姚溫柔快樂地打開飯盒,囫圇吃了起來。
「快吃完,我要把空飯盒帶回去。」她催促著。在多雙目光的注視下,她如坐針氈般不安,只想快快離開。
混雜其中的,還有幾雙「同性」的噴火眼睛!那火力實在強大!
她從這波暗潮洶湧的詭異氣氛中,發揮她敏銳的直覺,幾名小女警,恐怕是長官的愛慕者吧?她覺得那些酸溜溜的目光帶著殺氣!
「真是賢妻良母!」沒幾下子功夫,姚溫柔便將飯盒搜括一空、心滿意足地發出飽喝,讚歎大姐的賢慧。
「那當然!大姐當假的啊!」姚天真的屁股都要翹起來了。
不料姚溫柔那家賊,絲毫不給自家人面子,隨後便補上一句:「賢妻良母也只能在家裡納涼!」
「喂!說啥呀!」可惡的姚溫柔!
「我有說錯嗎?你不是孤家寡人一個,沒幫人算命的時候,只能閒閒在家裡納涼。」姚溫柔越說越順口。
「不要以為你這個男人婆有人要,就可以囂張得意、踩我痛處!我可不是沒人要!」
姚天真想起那頭跟她求婚的大笨牛,心裡在這時候可得意了!
「哈!你會有人要?你不要到時候怕得像隻老鼠,猛把男人推走就好了;就算有人要你,你也得先敢要!」
對姚溫柔來說,大姐對自己命運的堅持,根本就是無聊多慮;那狗屁的宿命,只會造成她感情路上的自我設限,只會讓她越來越怯懦!
「姚溫柔,你不要激我喔!」
兩姐妹就這樣在警局裡格鬥了起來。
「我沒激你呀!我只是看準你沒用、不敢嫁人罷了!」
「你就不怕我嫁給你看?!」姚天真的致命弱點,就是禁不起激將法!
「我為什麼要怕?該怕的是你自己吧?我就是賭你沒種,愛當老處女,我也懶得管你。」姚溫柔才沒有把大姐的地位看在眼裡。
「你真的要賭?」姚天真豁出去了!她這不肖妹妹竟膽敢家醜外場,讓這麼多人看她笑話。
「賭啊!誰怕誰?你如果今年嫁得出去,我包一百萬大紅包!」姚溫柔誇下海口。
嘿嘿!真的看不起我?
姚天真取得姚溫柔的賭注諾言,心情一轉,從難堪的火氣中轉為雪恥的決心。
「好!反正你老公有錢嘛!你敢賭,咱姐妹倆就賭!」大姐開始算計。
「嗯,賭了!」姚溫柔豪情萬丈回允。
「那我如果一個月內嫁出去,賭金是不是double?」
姚溫柔絲毫沒有察覺姚天真那不懷好意的神色,老砷在在的放話:
「基本上,那是不可能的事!」
「是嗎?」姚天真已經勝券在握。
正巧,可以幫她贏得百萬獎金的人選踏往這兒來——
「鐵津剛,你不是跟我求婚?我現在當著這不也R妹妹面前答應你,請你在一個月之內準備好跟我結婚!」
她爆炸性的言語,讓警局內起了一陣軒然大波,瞬間大家都竊竊私語、討論了起來,恭喜聲更是此起彼落。
「什麼?!他跟你求婚?!」姚溫柔的下巴差點收不攏。
姚天真可得意了,但一旁的鐵津剛已經是面紅耳赤。
她為什麼總是這麼勁爆?!真的娶了這樣的老婆,往後他還要承受多少次這樣的意外驚喜?!
呃……算驚喜嗎?還是噩耗?
他昨晚還在後悔那天跟她求婚欽!
果然,結婚是需要靠衝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