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姚聯姻
熱鬧的喜宴會場,姚天真一襲銀色伴娘禮服,清瘦而纖弱的身影,忙碌地穿梭在賓客之間。
這是姚家大妹子姚美麗與艾尚呢的婚宴,無數親友自各方前來祝賀,筵席中又以男方的親友居多,對姚天真來說,那全是些陌生面孔,為了讓這場宴會能夠盡善盡美,身兼伴娘與招待的她可是忙壞了。
此刻,她正被一名男方那邊不知道打哪來的親戚給絆住了。
只見她帶著微笑,親切地與老婦人交談。
「大嬸,看您這手相,婚姻不太好哪……」
姚天真這半吊子算命師,詳細地為老婦人解說著。她那張帶笑的臉上儘是嬌俏風情,稍抹脂粉的臉蛋,讓她那原本就狐媚的臉蛋艷光四射,那過於艷麗的味道,根本與她算命師的形象搭不上邊!
老婦人十分好奇的問:「咦?剛剛聽人說你會算命,我還不大相信,想不到你這位年輕老師真的會看相?」
姚天真銜著客氣的笑容,斟酌著試探問道。
「嗯……我直說無妨吧?!」
她瓜子臉上的菱形嘴唇,上揚起俏皮的弧度,柳眉下的丹鳳大眼,閃耀著靈動慧黠的光采。
「嗯,說下去!」婦人見她機靈聰慧,更加有興致了。
姚天真端高了婦人的手心,纖指在上頭比劃著。
「您看,您的婚姻線末端下垂並成鉤狀,切入感情線,在感情線和命運線上又有斷裂的現象,這是離異之兆,表示配偶因故而喪生,並且金星丘有出現家庭變故的災難暗示……」
姚天真話未說畢,就讓老婦人驚嚷著打斷——
「哎呀!我守寡快二十年了,你說得可真準!」
「大嬸……」姚天真笑睇著她,心裡頭一陣小小得意,百分之八十的自信被壯大成百分之八百!「叫我鐵媽媽!」
這一算,老婦人更是興致勃勃了,對於面前這名年輕又漂亮的算命師更是深具好感、熱情了起來。
「鐵媽媽,還想算些什麼嗎?」姚天真笑問。
「你還會些什麼?」鐵媽媽咧開了嘴笑著。
姚天真端詳著……
鐵媽媽的牙齒整齊平正,在面相學看來,是性情慈善之人,再仔細打量著她的眉宇五官……
「唔……看您的面相呢!山根平滿似玉,是福壽安享之人……」
「嗯……」鐵媽媽滿意地點點頭。
「但是您的人中上下狹窄、中心開闊,不容易有子息耶!」先說了好話,姚天真才敢語帶惋惜地將不中聽的話給吐出口。
「啊!又讓你給說中了一件!我大半輩子苦盼生個一男半女,婚後十幾年才老蚌生珠,蹦出個兒子呀!」鐵媽媽更是興奮了,想不到這女孩幾句話下來,皆一一道破她的人生。
呀?!這也給說准啦……姚天真暗暗吐了個舌頭。
這手相、面相都不是她專精的領域,老爹傳下來給她的術數,她可是只懂個皮毛粗淺而已,她不過是觀其形、順其言,誇大自信隨口謅兩句、蒙個大概,沒想到真讓她料個神准哩!
「那是您命好福氣夠呢!」
「欽!雖然老天待我不薄,讓我幸運有個子息,但是……我真是好擔心我兒子哪!三十好幾了還沒成家,連個對象都沒有……」直爽的鐵媽媽眉眼一斂,掠過一抹憂心。
姚天真看著老婦人,那蒼老的臉龐,讓歲月的紋理刻劃出的滄桑,教她憐憫地想要親近。
「你兒子一定個性木訥,所以交不到女朋友!」
「好厲害呀!這樣你也看得出來?」鐵媽媽憂愁的情緒一掃,臉蛋換上驚奇神采,讚歎地鼓掌叫好。
姚天真愣了下。呵!這鐵媽媽,真是活寶一個!像個孩子般興奮成那樣!
「我隨口說說的!」她扯開甜美的笑容。
當然咩!這關乎機率、統計學嘛!
三十幾歲的男人連個對象都沒有,十個有九個是個性因素;瞧這鐵媽媽個性大方、面目慈祥,教育出來的兒子應該不會是什麼惡霸壞胚子,既是如此,她就大膽假設為個性木訥!
「只是隨口說說都准啊?!」鐵媽媽又打開話匣子。「哎呀!你也別見笑,我告訴你,我兒子也不是條件不好……」
姚天真接口道:「嗯嗯,相信您的兒子一定是事業有成、人品不俗吧!」
「哎呀!那當然了,你又給說准了哪!」單純可愛的鐵媽媽笑得合不攏嘴。
「呵呵!」姚天真乾笑兩聲。想當然爾,誰會說自己的兒子不好啊?撿些中聽的話說說就對啦!
姚天真發現,自己真是可以將算命這門技術精髓,修煉到爐火純青吧?!姚家的相命招牌肯定能在她口中發揚光大啦!
兩人相談甚歡,喜宴也接近尾聲,最後鐵媽媽還熱絡地留了姚天真的住址、電話,才依依不捨地與她道別。
盛大而熱鬧的喜宴結束,送走賓客,大鬧洞房之後,一大票起哄的親友才心甘情願地將這一夜春宵,留給那對幸福甜蜜的新人。
曲終人散後,剩下的只有落寞……
獨自駕車的姚天真,扭開了車上的音響,慢慢行駛於返家的途中。
「You are always be my heart……」
隨著車廂內飄傳的歌曲,她嘴裡含糊哼著那首她最喜歡的First love……
窗外景物飛逝——夜深,寥寥燈火、寂寞夜色,取代了原本霓虹閃爍的台北城市。
「呃!」打了個酒嗝,她晃晃暈眩的腦袋。
「I remember to love——嘔——」胃部一陣翻攪,酸嗆差點衝出喉嚨、嘔吐出口。
她連忙踩下煞車,停靠路邊;顧不得公德心了!打開車門便是亂嘔一陣。
「嘔嘔——嗚嗚……」
該死的!酒席上幫那對新人擋了幾杯酒,加上大鬧洞房太盡興,喝多了,真難受啊!好像酒醉了……
嘔吐到稍稍舒暢些,她抹抹嘴、坐回座椅,雙手抓著方向盤,模樣狼狽呆傻的她,兩隻眼睛呆滯地凝向前方,不斷眨眼調適焦距,慢慢打檔開動車子。
「耶?」怎麼就是辨不清路況?馬路上的白線,不管怎麼看都會變成扭曲的交叉線,閃爍的交通號不斷重疊……
而且,她的腦袋、眼皮越來越沉重,好想睡覺啊!
神志越來越不清醒、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車子隨便一停,她便趴在方向盤上打起盹來……
在前方路口臨檢的執勤警察見有異狀,幾名員警徒步走來。
叩、叩、叩!
他們拍打著車窗。
「嗯……」沉吟了聲,姚天真趴在方向盤上的臉蛋側過一邊,醉眼一瞥、抬了抬之後,不搭理他們又繼續睡。
「把車門打開。」在幾名員警之中,看起來較威嚴的其中一人開口。
在他的指示下,一名警察打開姚天真未上鎖的車門。
「小姐,醒醒!」一開車門,酒味撲鼻而來,警察們皺眉、大聲喊她。
姚天真嘴裡咕噥著,不情願地移動姿勢,一雙秀眉攏緊了、對著噪音來源瞪了眼,然後癱在座椅上繼續醉寐。
眾人互望一眼,將徵詢的眼光投往站立一旁的主管——
鐵津剛沉聲開口指示道:「把她搖醒,叫下車!」
「是!」員警們於是探入車內,抓住醉女的手臂一陣搖晃。
「醒過來!小姐,你違反道路安全,下車做酒測!」
一股火氣在搖晃下,猛地躥上她心頭,意識不得已地在煩躁中稍稍恢復——
「吼!」姚天真一記不耐低吼,猛地掀開眼來,忿忿地瞪著粗魯的警察。
警察被她突來的反應嚇愣了下,隨即回過神,語氣兇惡開口:「下車!行照、駕照拿出來。」
「做什麼?」姚天真根本還搞不清楚狀況,她雖然醒了,但意識渾沌模糊,被酒精荼毒過的身軀變得遲鈍笨拙,她移動身子下了車。
在車旁站定,她不太控制得住自己搖晃的身體,雙手抱胸,臭著臉,仍舊眷戀著睡意,閉著眼睛。
一旁,一雙利眸嚴厲地注視著她……
鐵津剛臉色不甚好看,兩雙濃眉間緊攏成一道深刻的皺摺。
又是件麻煩的違規案件!
這爛醉的女人,是哪家夜總會的舞小姐吧?瞧她那一臉濃妝、一身華服,柔媚的臉蛋有股風塵味。
他可不管她是被哪些酒客灌醉,即便是為了生計不得已必須喝成這德性,也不能在酒後開車上路。
瞧!睡在路肩,這可是嚴重危害公共危險!
炯炯的利眸一瞥,鐵津剛打量的目光從艷光四射的女人身上移開,對一旁的下屬吩咐。
「給她做酒測。」
他平正的下頜收緊,雙唇很成直線,那挺直的鼻樑延伸到眉宇間,儘是嚴肅;高大體型、筆挺的腰桿,那架式散發著剛正不阿的凌厲威嚴。
低沉醇厚的嗓音飄進姚天真耳裡……
「唔……誰的聲音這麼好聽?」掀了掀眼皮,她那半張半合的眼眸尋找著聲音來源。
癡癡一笑,她瞧見了旁邊站著的男人。移動軟軟的步履,她搖晃的身軀往他靠近。
鐵津剛一臉淡漠嚴肅,緊攏的眉心堆著疑問,還來不及反應——
女人藕臂一搭,環上他的頸子……
美女主動投懷送抱,讓他臉上出現難得的一絲慌亂,那陣愕然稍縱即逝、馬上隱遁了去,正當他不甚贊同地蹙著眉、打算扳開她的手之際——
「嘔——」
一陣嘔吐聲伴隨著稀里嘩啦的液體吐瀉——她吐了成堆成攤的噁心穢物在他身上!
難聞的酸臭味道馬上撲進他的鼻間,身上的衣服佈滿了濡濕黏稠。
「你——你、你……」鐵津剛臉色丕變,雙眼爆大!他難以置信、錯愕地瞪著她。
「啊——噢!」一旁的員警幾聲慘叫,不忍卒睹地摀住眼睛。
鐵津剛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把推開那該死的女人,惱火地猛瞧一身噁心的濕黏惡臭。
「嘔——」醉女又大大嘔了聲!
「惡……」眾人恐懼地往後跳一大步,誰都怕成為下一個遭殃的受害者。
她倒大方!乾嘔一聲,又晃回自己的車門邊。
未待酒精測試,姚天真便已身子一滑,貼著車門滑坐到地上去,繼續睡到不省人事。
幾名員警翻翻白眼,面露無奈,但仍舊帶著防備、遲疑地靠近她。
無可奈何地耐著性子叫喚她,幾經煩人波折,才終於取得酒測值,醉成爛泥似的她,酒測值超過標準指數,並不讓人感到奇怪。
只是……現在要怎麼開她罰單?
幾名警員在她身上、車上,完全找不到皮包、證件。
「怎麼處置?」於是向他們的主管鐵津剛請示。
倒霉透頂的鐵津剛,一張冷峻的臉龐凝著嚴肅與憤恨的神色……
目前,來歷不明的女人,在酒測之後,又轉移睡臥之處——趴臥在引擎蓋上呼呼大睡。
「拖吊扣車,把人押回警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