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倫關係 第四章
    沒有白馬,倒是有瘦馬一匹!

    瘦馬、老王子,這樣算不算是應驗了一半夢境?!

    來到馬場,姚賢慧對著馬場裡,惟一的一匹孤獨瘦馬打招呼。

    馬兒無精打采地睨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屑。

    「嘿嘿!拉法葉,我來了!」那天連阿珍有介紹,這匹馬兒名為拉法葉,姚賢慧可是對它覬覦已久!

    拍拍馬背,她就要大展身手爬上去。

    「姚小姐——」甄震詠趨前欲勸告。「你等等——」

    姚賢慧打斷他。「請叫我吉普賽女郎!」她那滿腔熱情的幻想,又以翩然之姿降臨她純真的腦袋瓜子。

    甄震詠那張俊顏愣了愣,蠕動的嘴唇,抽搐絲微的笑意後又壓抑住。

    「好!吉普賽女郎,你確定要這樣上馬?」

    姚賢慧雙眉上下挑了桃,自信地說:「當然!」

    話說完,她就以勇敢的姿態,翻躍上馬。

    跳——

    再跳——

    呃……她跳不上去?!

    臉上有股潮紅,她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很努力撐著馬背努力跳。

    帥氣的架式未能成功,好吧!她就犧牲淑女的形象,用爬的好了!

    他只是在一旁看戲似的雙手抱胸,噙著笑意。

    姚賢慧費盡千辛萬苦,終於爬上馬,可是……

    這匹馬卻腳一軟、癱垮了下去,讓她抱著馬……好不尷尬!

    啊她真想尖叫!好沒面子,難道如大姐所說,瘦弱的馬兒載不動她,一切都是她的癡心妄想?!

    她額上冒出一些尷尬的汗珠。

    一旁的甄震詠爆出笑聲。「哈——」

    他哈哈大笑——狂縱的笑聲讓她好窘、好尷尬。

    悻悻然踏下馬背,姚賢慧很有自覺地訕笑說道:「我太重了,它載不動我。」

    唉……可不可以挖個地洞讓她鑽下去?!

    「不是,是你沒有跟它培養好感情,我剛就要提醒你了。不過還不錯啦!它沒有把你摔下馬、讓你鼻青臉腫就不錯了。」

    甄震詠頻頻搖頭,一直止不住想笑的衝動。

    「培養感情喔?」她傻氣看著地。

    「嗯。」甄震詠牽著馬匹,移動腳步走往馬廄的方向。

    她看著他熟練地為拉法葉刷刷洗洗之後,幫它梳毛、餵它吃胡蘿蔔。

    「喂!你別餵它吃太多,不然它等一下會跑不動!」她看拉法葉啃著乾癟的蘿蔔,似乎啃得很高興過癮。

    甄震詠白她一眼。「你不讓它吃?它要是聽懂你的話,可能會恨死你。我這是在跟它培養默契,默契培養好,等一下駕馭起來就可以得心應手。」

    「喔!」她無辜應了聲,碎念嘟噥。「不就一匹馬,哪來那麼多情緒!」

    「馬也是有情緒的,要不要載你,還得看它臉色。」甄震詠沒錯過她的小聲埋怨。

    「看臉色?怎麼說?」姚賢慧一雙瞳孔,好奇納悶地逐漸放大。

    「馬在情緒不佳的時候,騎乘起來是很危險的,它們的情緒會表現在臉上跟動作上,例如耳朵往後倒、亂動,視線不安定,或是發抖、低頭、露出牙齒,或是單腳舉起來、煩悶踢著地面。」

    「你都騎馬耕田的啊?要不然你怎麼懂這麼多?」真糟糕!姚賢慧越來越崇拜這個農夫了!

    甄震詠皺皺眉,嘴一撇,懶得理她。

    「走吧!騎馬!」他一聲令下,讓姚賢慧雀躍地跟著他的腳步。

    「喂!不可以站在馬的後面、不可以拉它馬尾,小心它踢你!」甄震詠嚴肅地出聲制止,他見她不知死活的一雙手好像想拉住馬尾巴?

    「呃、是喔?」她哪知道啊!

    他實在不放心這個女人。

    「來,上馬吧!」他指著方才在馬背上披上的馬鞍。「我幫你。」

    他必須推她一把,不然她可能爬到整身汗都還上不去。

    「喔,好!」她很開心地走近。

    準備上馬 ——

    這次順利多了,不過,還沒爬上去呢!馬兒高了點,她的動作必須平衡一下,才能安穩跨馬,他在她就要跨住馬背之際,順手推她一把。

    豈料,她的平衡功夫顯然有點問題,居然一下子後傾,眼看就要摔下馬背——

    「嘿!你抓住——」他發出警告。

    但是,伴隨著她輕亮尖銳的尖叫聲的……是她頗有份量的體重整個撲來!

    砰——真叫人滿臉苦瓜!她害他也往後跌、重重摔在地上了!

    「對、對不起呀!」她訕訕扯著僵硬的笑,自己是沒摔疼了,因為重量可能都集中在他身上哩……甄震詠非常好風度。「沒關係,你這肉感十足的身體,還不至於讓我重傷。」

    「真是……真是抱歉!」這樣的調侃讓姚賢慧哭笑不得,當然最重要的是馬上離開他的身體,縱然那身軀壯碩得讓她有點……眷戀。

    盯著滿臉通紅的她,甄震詠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拍拍、拂去塵土。

    「你這樣的身手不行!騎起來可能會很危險。」他長腿一跨,輕輕鬆鬆、帥氣無比地就穩坐馬上,讓姚賢慧好生羨慕。

    「那……我該怎麼辦?」她苦癟著臉,好失望。

    「你還不知道姿勢的要點,所以先別急著嘗試。首先要懂得掌握馬感,正確的騎馬姿勢很重要,騎起來才會順暢,身手的反應靈活,可以保護自己不至於摔下馬背。」

    他那颯颯英姿真是迷死人了!姚賢慧只能又羨又妒地望著馬上的他。

    「來!我載你!」

    他好大方!老天,真是讓她欣喜若狂,那簡單的幾個字仿若天籟。

    看著地伸出來的手,她豈有拒絕的道理?馬上便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抓緊了他的手,姚賢慧蹬緊了腳踏、順著地拉她的力量就要上馬。

    甄震詠本著女人理應輕盈的慣性估計,自忖他男性的強壯力氣,應可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只使出三分之一的力量,但他這一拉,卻沒有成功把她拉上馬,她上下不得、卡在那兒穩如泰山……

    又是好尷尬……姚賢慧快要哭出來了,僵在半空中,她的嘴癟得有些扭曲、臉色難看得要命。

    他的錯愕在幾秒內就從臉上隱遁而去,再拉一把——

    這次他使出「全力」拉她上馬,終於讓她跨上馬背,坐在他前面。

    這終於解除了彼此的尷尬,兩人都鬆了口氣。

    「呼——」他如釋重負。男人是不能丟臉的!

    「呼——」她也喘了口氣。是不是真的該減肥了?

    他的騎術堪稱精湛!

    姚賢慧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為之折服了!他不是徒有帥氣外表的草包!

    隨著馬蹄前進,兩人的身體跟著律動,前傾、後傾,碰觸、又碰觸……他的體溫、氣味就那麼接近地覆在她身後……

    她的一顆心在上頭忐忑、起伏、不安、害羞,同時交織著矛盾的新鮮、興奮情緒。

    慢慢地……她的種種心情,隨著駿馬時而漫步小路、奔馳草原、逐風的自然催化,漸漸昇華成愉悅快樂的因子。

    她脫口大聲唱起歌來,臉上滿是享受與陶醉。

    「但願我能夠,哼著吉普賽的歌,瀟灑看日出日落,不眷戀彩雲一朵……你的吻是個句點嗎?擁抱的你不說話,眼光看向遠方最愛的海洋,我的心還在猶豫嗎?等你無盡的流浪……聲聲汽笛再吹響旅人將遠離……

    但願我能夠哼著吉普賽的歌,瀟灑看日出日落,不眷戀彩雲一朵……但願我能夠追逐水手們的夢,一灣在你心港中淺淺的溫柔,啊……」

    甄震詠唇邊泛起笑紋。

    她的歌喉實在不怎麼樣,只能勉強聽得出來唱的是什麼。

    姚賢慧突然猛地回頭,正好捕捉到他的笑容。

    「你在笑什麼?」她問。

    「沒有!」他還是笑。

    「我知道我唱歌不好聽。」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扭回頭去,看往前方。

    「還好啦!五音不全,口齒清晰。」他的評語。

    「……」算了!事實不需要爭辯,這完全不會影響到她美好的心情。

    自得其樂地又亂哼著不成句的旋律,她的心在飛揚!

    那瞬間的莫名情愫悄然浮現,甄震詠止住了笑容,發現此刻,他的心緒為之吸引……因為她的自得其樂。

    「呵呵!我是吉普賽女郎!」她趙愛這樣的感覺。

    「你那麼喜歡當吉普賽人?」他的醇厚嗓音夾帶笑意,在她耳邊響起。

    她真的很像吉普賽人!擁有自由與不羈的熱情。

    「嗯,我喜歡那不斷流轉、勇敢生存的民族精神,我喜歡流浪的感覺!」

    「你喜歡流浪,怎麼會想要買農場?」他輕輕笑了開。「吉普賽人通常沒有土地、房子,他們無法抗拒對流浪的渴望,但也不刻意的流浪,追尋著生命的凝聚和活著的熱情。」

    「耶?土農夫也懂這些?」她有點意外地回眸。

    他聳聳肩、笑。

    她把視線從他的笑顏上移開。

    「我在一本書上看過,其實我們也都是流落人間的旅人,也可說是廣義的吉普賽人。

    人類都有流浪基因,只是有的是隱性、有的是顯性:有的是精神的浪蕩、有的是身體的騷動。」

    她那某種程度的認真堅持,帶給他微微的撼動……

    不受控制的舉止、情不自禁落實在當下的氣氛中——他單手控制韁繩,一手輕輕搭上她的腰。

    不是故意,只因「他高興」——沒錯!她讓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有沒有愛上這丫頭他不知道,但他確定挺喜歡她的性格!

    姚賢慧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下!因為他手掌的溫度、因為他胸膛的貼近……

    噢!「狗血小鹿」又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什麼勁兒,只覺得呼吸越來越急促、臉泛潮紅、四肢發軟……

    老天爺啊!她想……這是喜歡上一個人的症狀吧?

    她不能喜歡他!他要跟她爭奪那片農場、他可是她的敵人耶!

    他的年紀老到可以當她叔叔了耶!而且,她不要像電視、電影在演的戲碼那樣——愛上敵人。那算不倫之戀吧?!

    追逐夕陽,微風輕拂,眺望著四周,淨是望不盡的美景。馬上風光多美好、時光流轉多愜意!

    但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吊了無數重量不一的水桶,七上八下的,卻偏偏又情生意動,真是好難受呀!

    死寂的靜默像好幾個世紀般漫長,不是無聲勝有聲,實在是氣氛凝滯得嚴重。

    「快天黑了,該回去了!」那輕搭在她腰上的手,終於撤了去……

    「嗯……」她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

    「喝!」他韁繩一抖——

    摳漏、摳漏、摳漏!馬蹄聲的速度快了起來。

    在原野上奔馳的拉法葉,負載他們迎向自由的風裡,美好的速度讓人驚喜、感動,那宛如跳著佛朗明哥舞蹈的馬,奔騰的節奏猶如比才歌劇裡、卡門的吉普賽舞曲。

    噢!她不是蕩婦卡門,但此刻心中的熱情震「蕩」自然不在話下,她會被他弄得腦震盪啦!

    誰抗拒得了這當下的浪漫情懷,尤其是她這麼熱愛幻想的女人。他讓她的情緒忽上忽下、舒狂到極限。

    心情與風結合,就像熱烈且激盪的吉普賽之歌,像是那舞蹈與音樂結合,充斥著節奏分明的力與美——

    由輕靈、活潑,轉而愈加急促、愈加澎湃,像是瘋狂彈奏打擊的旋律——

    她像是著魔的吉普賽女郎,在風裡愈加瘋狂、狂野、熱情——

    強烈的感覺好想全部釋放出來,她尖叫,讓高分貝的聲音全竄進風裡。「啊——我、喜、歡、農……密馬!」

    她差點叫出:喜歡……農……夫?!

    心臟狂跳,馬也狂奔,她喘著氣搖頭,不敢相信自己差點脫口的衝動!

    夕陽和變化莫測的瑰麗雲彩,伴隨他們回到出發時的馬揚。

    遠方的樹木已慢慢蒙上黑影,幾聲鴉啼帶來幾分孤獨惆悵。

    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平沙,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唉……好濃的失落,好矛盾的感會變化,她徒生感懷,有種無處歸屬依附的淒愴之感。

    「呵!你們回來啦!」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連阿珍,難得出現,熱情招呼著。

    「咦?連阿姐,你冒出來啦?」隱藏起方才內心的失落感,姚賢慧綻著笑容、開心地和連阿珍「稱姐道妹」,打好基本的買賣關係。

    「呵呵!對啊!來,吃飯了。」她已經準備好一桌飯菜。

    原本連阿珍擔心得要命,以為這兩個金主跑掉了,整個下午都不見蹤影!

    還好閣樓上的行李、門前的吉普車都還在,讓她鬆了一大口氣!

    但是她已經打算要盡早把農場脫手,免得夜長夢多,買家反悔!

    三人進餐時,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兩位考慮得如何呀?決定什麼時候買這農場了嗎?」連阿珍挑了主題講。

    「我都可以!」姚賢慧衝口。

    隨後,她朝那慢吞吞進食的甄震詠睨了眼……

    「我也都可以。」他不疾不徐說出答案。

    心涼了半截,姚賢慧又頹喪了……他還是要跟她搶這地方?!

    「唔,既然這樣……兩位都有意願的話,我想,我們應該來看看,誰比較適合照顧這個農場……」連阿珍表示。

    「我、我很適合啊……」姚賢慧的回答有點心虛。

    因為領教過甄震詠令人意外的豐富常識,所以她心知肚明,自己不是照顧農場的那塊料。

    甄震詠挑了眉、似笑非笑睇著她。「你行嗎?」他擺明了奚落她。

    「姚小妹,你也知道,連阿姐我實在照顧不好這地方,所以弄得那些牲畜病瞰慵又營養不良的,連花花草草都枯了一大片,你真的有辦法?你會怎麼照顧這個農場?」連阿珍點醒小妹妹的滿懷夢想。

    「我……我……」姚賢慧支吾著。

    「我比較適合照顧這個農場,至少時間不允許的時候,會花錢請人來照顧,連小姐,你可以放心把農場交給我。」

    甄震詠扒完了一碗飯,好整以暇地支起雙肘盯著兩個女人看。

    姚賢慧涼了半截的心,這會兒掉到冰窖裡頭全都冰凍了。

    花錢?她的財產算一算,都還要另外貸款才能買下這塊地了,更何況是花錢請人照顧?

    看來,她各方面的實力都敵不過他。

    「嗯……甄先生好像比較合適點。」連阿珍沉吟著。

    「呃、不不!連阿姐,先別說合不合適的問題,價錢的問題也很重要吧?」姚賢慧情急發言。

    她要卯足渾身解數破壞對方購買的意願,也許在價錢上,他們會談不攏呢!

    「喔!當然!」連阿珍笑著回答。最重要的問題來 !這可不是她自己提的,是買家先提出來的唷!

    「你開的價錢,我不殺價,如何?」姚賢慧試探地說。本來,她是要跟對方砍價的啦!因為預算不足,多砍點價碼,她可以少貸款一些。

    連阿珍聞言蹙起眉來。「殺價?!我可不讓人殺價的!」

    「連阿姐,你報上不是登什麼……價錢可議嗎?」姚賢慧的信心大受打擊。

    未待連阿珍出口,甄震詠已經以他沉穩的聲音說出:「七百萬!你這地方有這樣的價值,我出這價錢,你考慮看看。」

    「甄震詠——」姚賢慧終於不堪打擊地吼出聲來。「我、恨、你!」

    相較於姚賢慧的一臉悲痛,連阿珍是滿臉太陽般的笑容。

    「喔!沒問題,我可以考慮!」連阿珍只差沒有像國劇裡頭的角色「哇哈哈哈哈」放出幾聲痛快有力的笑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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