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驥的關懷有增無減,但卻對於樂悠悠的失常舉動絕口不提,那日之後,他讓她靜了一星期才找她。
不敢找、不敢面對,什麼話都不提,是因為擔憂與害怕。怕的是,提了……就會這麼失去了。
但即使他如何小心翼翼呵護著,把她當做瓷娃娃般捧著,她的心,卻仍想著要逃離。
兩人端坐樂悠悠家中的沙發——
方驥神態自然地看報,始終愁眉不展的樂悠悠啜飲著咖啡,捧著簡便的小本畫冊,執筆在一旁安靜地隨手勾勒塗抹。
畫著、畫著,當紙上的輪廓漸漸清晰,她才猛然地驚覺——她筆下的線條,竟是「他」的濃眉與一雙記憶中的溫柔眼睛!
我在做什麼?!樂悠悠自問,旋即心慌意亂地撕去這一頁。
撕去紙張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傳進兩人耳中,顯得格外清晰……方驥自報中抬頭,投來關注的目光。
「……」樂悠悠霎時心虛,將紙張揉緊成團。
儘管兩人都佯裝無事,但各懷心思,尤其樂悠悠,今天兩人的獨處中,她的眉宇之間儘是舒展不開的憂愁。
靳征淇那日離開後,再也不願意與她聯絡,樂悠悠也自慚地不敢找她。
這段時間,她過得很恍惚,對於她與方驥之間,也一再矛盾著。
她知道,他們之間的氣氛走味了,空氣中隱隱約約流動著詭譎的氣息,那氣息,是離別。
任沉默佔據兩人之間,安靜的時光緩慢地分秒度過。
隱忍著的,即將崩潰,樂悠悠於是驅逐那分湧上的感覺。
她外表平靜、卻滿心煩躁地走向餐桌,再度煮了一杯咖啡這是她今天的第五杯愛爾蘭咖啡。
站在桌前,她以虹吸壺煮好一杯曼特寧,小心斟了點威士忌,放人砂糖,再以專用的愛爾蘭咖啡杯,放在小瓦斯爐的藍色火焰上,一邊旋轉一邊燒,直到砂糖化開、酒氣發散……
緩緩加入鮮奶油,不經意抬頭,她發現方驥正將她方纔的專注納入眼底。
她神情有片刻的改變,愣了下;兩人相視,她一降吞吐後,於是直視著方驥,開口說了話。
「方驥,我有一個問題問你。」她似乎再也壓抑不住心中考慮已久的事情,想與他正面談論她的決定。
方驥眼神一黯。她要面對問題了?不再逃避了?
他寧可她繼續偽裝,但他還是接下她迎著來的開端了。「什麼問題?」
「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殘酷的人?」她垂眸,飲了一口咖啡。烈酒的余昧略苦,初人口這苦澀,如她多日來的心情。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方驥的眸心蒙上失落,殘酷的女人要開口說出她的決定了吧?
「在你心目中,我是一個無情的人,還是善良的人?」她苦笑。她記得,方驥曾經說過,她是善良而可人的女子,但現在,她還善良嗎?
歉疚於好友、歉疚於他,她是一個最不忠的朋友與情人。
方驥深深一歎。「對一個人仁慈,必有另一人承受殘酷,天底下沒有絕對的無情或善良。」
他饒富深意地看著她。他很明白,她該是下定了決心;他想包容,但吐出這回答的當下,卻似以利刃在割心頭一塊肉。
悠悠既歉然又欣慰地看著他。感謝他,願他也能以這樣的想法,來原說她好自私無情的背叛。
「方驥,我們在一起多久了?」她慢慢開口。
「兩年囉。」他笑,因為這段戀情時光而感到滿足安慰般。
樂悠悠看著他的笑容,想吐出口的話語又嚥了下去。
她僵硬地牽扯一抹微笑。「嗯,這麼久了?」喃喃說著,她若有所思,心緒飄向十年前的光景。
關於靳行雲的那一段起點、那一場遭遇,在她心中似乎比這兩年的份量更重。
「最近咖啡好像喝很凶?還有胃藥嗎?有沒有鬧胃痛?」方驥眼見她怔忡,思考之後,緩緩地溫柔出聲。
「……」樂悠悠搖頭,不想多說。她不要他對她這麼關懷、這麼好。
「餓不餓?」
「不餓。」
「想出去走走嗎?」
「不想。」
「那……想睡覺嗎?想休息我就先回去?」
「方驥……」樂悠悠苦惱地看著他,想說出分手的決定,又覺得他讓她為難。
兩人之間,永遠都是這樣,他提盡所有關心的問句,她只是答得簡短,不過她的態度總是溫和順從的,從不像今天這樣覺得他叨叨的關懷好讓她心煩。
「嗯?」他微笑著,一徑溫柔。
「沒事。」樂悠悠感到煎熬,她緊蹙眉心,隨口應聲,然後不再看他,只是一口一口喝著咖啡。
靳行雲說過,咖啡喝多也是會醉。
愛爾蘭咖啡,果然如此,醉了人,但能否醉心?她真想讓心醉了就不要醒——醉了、死了,絕不比現在難受。
可是又很矛盾的,只想很清醒的想著「他」。但她怎能在方驥面前,還想著靳行雲!
低垂的眼眸,絕美的白皙臉孔,看起來很平靜,誰人知曉她此際心頭的狂風巨浪、洪濤崩堤。
仰盡杯中最後一大口,胸口下突地一陣嘔心翻騰,她咳嗽,隨即抑制不住那陣難受,衝到垃圾筒旁嘔吐了起來。
這已是今天的第五杯咖啡,其實已經過量,但她故意在麻痺自己一般,瘋狂地汲取那獨有的味道,喝到反胃地折磨自己。
方驥見狀忙衝至她身邊,他緊張柏撫,連聲關懷:「怎麼了?很不舒服嗎?」
他愈是這樣,愈叫她痛苦,她難受地嘔吐,鼻尖也泛上酸嗆,當胃底最後一滴液體吐盡,她失控狂哭了起來。
「不要……別這樣!」她害怕他這樣拍撫她,負擔不起他的關愛,那讓她痛苦至極。「我不要你對我這麼好,拜託……不要!」
她低低吼著,跪坐地上,眼淚一顆顆直掉。
靳行雲走後,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宛如全部崩塌,她知道,她是非他不可了。
但是方驥怎麼辦?她說不出辜負他的話語,但他卻仍對她好得無可挑剔,這只會讓她覺得她是個壞女人,平白而自私地享用著他付出的愛。
方驥終究見到她將他隔絕於內心的強烈排斥。
他灰心了,沉默地看著她落淚。
原來,向來從容,看似溫存而淡然的她,也有這麼強烈的情緒?讓她內心如此糾結的原因,是因為「他」。
※ ※ ※ ※ ※ ※ ※ ※ ※
樂悠悠發洩般哭了許久,直到啜泣、慢慢平靜。
她跪坐於地;而方驥沉默地站在她身後。
「方驥……有沒有可能……一個人的心裡面,愛著兩個人?」她背對著他,低聲問了這樣的問題。
她從未去正視她到底愛不愛他這問題,但深思後卻感心虛。雖然她問,可不可能愛著兩個人?但是否……她未曾愛過方驥?
但是,會這麼問他,是因為此時心情是一種罪惡感,不愛一個人竟有這麼濃厚的罪惡感?是因為他對她付出的、他給她的太多,她太對不起,太虧欠。
方驥再怎麼愛她,也回答不出這樣的問題。因為他得到了答案,她心裡面,真的讓另一個男人完全進駐。
樂悠悠鼓起勇氣,把決定說出口。「方驥,我們……分手吧。」
「……」方驥無言。確定了,他的確猜對了她的心思,但他心中猜想的,從她口中吐出更傷人。
「分手,好嗎?」遲遲聽不到他的聲音,樂悠悠又問了句,並且惶惶不安地轉過臉來,抬頭看著他。
方驥居高臨下,看著仰頭望他的那雙眼睛。
「為什麼?」他的臉色掠過一絲狼狽,接著,蒙上少有的嚴厲。
「不為什麼。」樂悠悠迴避他的注視,不願說明,也不願把靳行雲扯進她與方驥之間。
到現在,她仍然不提「那個人」?方驥感到生氣!
「知道嗎?你這樣,讓我心碎。」他實在很愛她,更怨她藏著對別人的情感!
「方驥……」樂悠悠苦澀看著他。「你真的知道什麼叫做心碎?知道心碎的感覺嗎?那種感覺,我才是深切體會。」
那日,靳行雲離去,她的心徹底破碎,整個人失了魂,那樣的痛楚,才是最揪心。
「是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是因為得不到所以心碎吧!你怕愛『他』、怕因為得到他卻良心不安!」方驥衝口而出。
樂悠悠與靳筱淇這雙閨中密友,雖然沒讓他知道,靳板淇愛著哥哥的秘密,但他其實知道,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表現出來。
留學時,筱淇有次跟他們喝酒。她喝醉了,酒後不斷囈語,口口聲聲喚的……是她的哥哥。
那一晚,方驥看到靳筱淇不尋常的淚水。
加上日後靳筱淇所表現出來的蛛絲馬跡,他怎能不知情。
因此,樂悠悠的內心拉鋸,他不難瑞想,戀上好友所愛,自然是想得到又感到罪惡。
樂悠悠驚惶看著方驥。
方驥知道「他」了?!原來,她的秘密早被看透。
許久,她坦白自己的情感,在一個深愛她的人面前,殘酷地攤開自己對靳行雲的感情——
「我沒奢望過得到他。我只要想著他;就足夠了……心碎,也無妨。」她低聲地說著。
方驥好忌妒!但亦為她這樣深刻而自虐的情感,感到震撼。她如果拿出這一半的癡情對他便夠,但她從不。
他情緒失控地粗暴拎起她,抓著她的兩隻手搖晃:
「你知道你現在用的字眼多麼嚴重嗎?心碎?!哼!你有心碎的資格?你全心全意的付出過?」他忿吼著。
她的確殘酷,漠視他心口的傷痕,為另一個人心碎!
「方驥……」樂悠悠乞求般看著他,多希望他原諒。她任他搖晃,說不出她對他的深深歉疚。
方驥眸心一黯,隨即,他負氣地以唇瓣堵住她的嘴,強索她從未給過的吻。
「唔……方驥……放開我!」樂悠悠詫異而激烈地反抗,這樣的他,不是她所認識的,她感到生氣、感到被污辱。
他不肯罷休,甚至在她開口吐話的空檔,趁隙撬開她的牙齒,擠入舌瓣強制入侵。
「唔……」樂悠悠使勁掙脫,用盡力氣推開他,並且馬上揮手甩他一巴掌。
這一掌揮了下去,頓時,樂悠悠的心中滋味萬千。
她因為他的侵犯感到憤恨,也因為出手太重而覺得抱歉。她不說話;她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只是咬著下唇、直視他的眼眸。
方驥忿瞪著她,眼眸中滿是怒意與狼狽。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悠悠也是。
最後,方驥甩門憤而離去。
※ ※ ※ ※ ※ ※ ※ ※ ※
方驥走人家門,他像失了魂一般,扯落的襯衫領帶,沿著腳步散落在地。那空洞、落寞的眼神,是為了她心傷。
開了一瓶酒,他一口口仰灌著,為了她而醉。他的心因她而泣血,因她而掉下男兒淚。
想起三年前悠悠出了場車禍,他輸血給她,因此她體內流著他部分的血液,但他的眼淚,卻流不進她的內心。
他的身影孤單,低垂著頭,肩膀垂垮。在幽暗的客廳靜坐良久,他想了很多。
想著他與悠悠的初識,想著他追求她的過程,想著她的喜怒哀樂,一顰一笑,想著悠悠在他身邊時,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從沒有把心放在他身上,終究,不曾把心交給他。
在她的心裡面沒有別人的狀態下,他願意愛著不交出那顆心的樂悠悠,但是,在她心裡面已經被別人深深進駐的情況下,他承載不起她那麼憂傷的心。
方驥,你愛她的任務已經結束,你愛不起這樣的她了。往後,讓愛她的任務由另一人承擔吧,愛,不是只有你能給她。他愁苦地對自己說道。
自嘲一笑,他想,他真的愛慘她了,否則不會馬上就灑脫地放手。
也許,是因為樂悠悠壓抑著分手的決定太久,而他也明明清楚看在眼裡,下意識……早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先前的侵犯行為,他是大失控,也太過分了。拿起電話,他撥了她的號碼——
「是我。」那端接起電話後,他低沉地開口。
「……」樂悠悠無語,已經無法坦然與他說話。
「分手吧!我答應你。」方驥一歎,揪疼了心,說出他的妥協。
「方驥……」樂悠悠好意外,她在那端癱坐下來。她以為他不會放手!
「分手以後,好好過你的日子,我不會再關心你、照顧你,往後關於你,好的壞的,都與我無關。」他是打算徹底放了她,不再付出任何愛情。
此刻他下了決定,他將答應父親催促已久的海外投資計劃,遠赴韓國。
樂悠悠聽罷,滿心激動。她知道,他是真正下了決定,完全接受他們之間是這樣的結局。
對於他長久來的照顧,樂悠悠打從內心感激,對於他的寬容,她更是覺得無以回報。
「對不起。」這是她惟一能說的台詞。
「除了對不起,你不能說說其他的嗎?」方驥很失落地低著頭,但她不曉得他有多難過。
這輩子,大概永遠聽不到她說「我愛你」那三個字了,她甚至從來沒說過。他想,她從沒愛過他。
「……」樂悠悠不說話,知道他別有含意。
「唉……」歎子又重又長的一口氣,臉上是極苦澀的自嘲笑容。「樂悠悠,你聽著。」
「嗯?」
「別因為你不愛我感到歉意,今天這結果,跟你愛不愛我無關。愛情,它沒有先來後到之分,沒有道理可循。但是……我惟一能告訴你的是,因為愛你,所以成全你。」希望,他內心也能照著這個方向整頓平靜。 』
「我……」樂悠悠蠕動的嘴唇想吐出話語。
不可否認,她的內心因為他這番話而激動,但縱使感受如此深刻,她惟一想說出口的……仍只有對不起。
是哪!她是真的很對不起他、辜負他這些年的付出。
方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樂悠悠只能在心中,喃喃地這麼說。
方驥掛了電話,徒留滿懷感慨的她。
樂悠悠坐在床邊,今夜,她再度失眠。
如此,已化解了一個問題,得到了方驥的諒解,但靳筱淇那方面……她不敢奢望會得到原諒。
只能叫自己別去找靳行雲,這樣,對靳筱淇,她才能感到一點點心安。
但是,她真的好想念靳行雲……
※ ※ ※ ※ ※ ※ ※ ※ ※
在反覆提起勇氣、又打消念頭的情況下,靳筱淇終究撥打靳行雲的電話,想瞭解他對樂悠悠是否產生感情。
上次吃飯時,靳行雲所提的很簡略,大部分也都刻意帶過,她只是察覺他對樂悠悠不尋常,卻不知道他對樂悠悠的想法究竟如何。
「哥,是我。」深吸口氣之後,她裝作平靜說道。
「嗯?筱淇有事?」那端,靳行雲聲音冷淡。
他正躺在床上失眠,想著樂悠悠,苦惱於樂悠悠帶給他的煩躁。極可恨的——他提得起、放不下。
雖然那天撂下絕話,但返回台北之後,他竟一直想著她,她的身影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哥……」靳筱淇打算挑明了問,但語氣仍小心翼翼。「我想知道……你跟悠悠……是怎麼回事?」
靳行雲聞言沉默,隨後,才慢慢出口:「樂悠悠完全沒告訴你嗎?你們不是好朋友?」
「是,是好朋友。但是好朋友也不一定什麼事情都知道。」靳筱淇悶悶說道,心底在苦笑。
好朋友?知道她的秘密,卻還奪走她秘密的好朋友?
「那麼,你想知道什麼?」靳行雲對妹妹是疼愛的,雖然不想提起樂悠悠,他還是預備跟妹妹談了。
想問的問題,反覆在喉嚨中吞吐,最後靳筱淇仍一口氣問出:「哥,你愛悠悠嗎?」
她屏息等待,也許,等待之後,將是令她心傷的答案。
「還稱不上愛。」靳行雲坦白回答。
「那……你很喜歡悠悠?」靳筱淇再問。
「……」靳行雲投回答,只是沉默著。是吧?他很喜歡樂悠悠,要不,也不會因為她而沮喪、因為她煩悶。
靳筱淇得到答案,她失望地垂下眼簾。電話線兩端,她的情緒可以不被發現,但卻仍要扮演著妹妹的角色。
「你們怎麼開始的?」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裡面帶著笑容,好讓哥哥不捨對她的好奇感到懷疑。
「哪個開始?第一個開始是在十年前,另一個開始是這次旅店重逢。」新行雲不解,筱淇所知道似乎不多?樂悠悠完全不曾對她提起嗎7
這讓他不是滋味,她就那麼不願意提起他?連好朋友都不說?
「十年前?重逢?」靳筱淇愕然地張著嘴巴,怎麼回事?為何會扯到十年前?
「十年前就見過她了……」靳行雲慢慢對她說明。
一股說明中,也正重溫著與樂悠悠的那段記憶。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感傷了起來,怎麼明明有緣分,她卻要逃離?她明明說她不曾忘記,青春年少的她,明明已為他心動。
或許,他該問問簽淇,關於方驥的事情。於是敘述完畢,在靳筱淇尚未從驚訝中回神時,他便接口問了:「樂悠悠跟那男人交往多久?」
「那男人?」靳筱淇自方纔的意外中清醒,重複他的問題。「你說方驥嗎?」
「嗯。」
「交往兩年了。」
「交往兩年了?所以……因為方驥,所以不肯接受我?」他的口吻是難掩的落寞與挫敗。
靳筱淇聽在耳裡,痛在心裡,但對他與樂悠悠之間的糾葛,更是不明白了。
「她不接受你?」她懷疑地問道。愛上了,又不敢接受嗎?這時筱淇心想——是否樂悠悠顧慮著她,所以不敢接受?
「哼!」靳行雲冷哼自嘲一笑,藉以掩飾自己受傷的尊嚴。
靳板淇也算瞭解他,知道他為此難受;她很痛苦,但這時候,卻還要像個好妹妹安慰哥哥。
「哥,你這麼好,她怎麼可能不接受你。」對她來說,真是這樣。「也許……也許方驥對她太好了,她矛盾得無法決定。」
儘管不願意,她還是試著揣測樂悠悠內心的想法。曾經那麼知己,她很難不瞭解樂悠悠的思考模式,以及強烈的道德感。
「方驥對她很好?」靳行雲喟歎,那麼……是毫無機會可能了?
「嗯。所以,給她時間,讓她想清楚吧。」靳筱淇只能這麼說,同時掩住自己的苦澀。
隨後掛了電話,她坐在電話前發呆,心情萬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