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路上塞車。」
開工第一天就遲到了四個小時,因為喬烽一大早就賴床,加上廖婉明找不到適合的衣服穿,一早上光是打發他們兩個吃飯就讓少菱忙得焦頭爛額,原本可以早點抵達,可是喬峰又容易暈車,加上場地在山上,好不容易趕到了目的地,還是遲了許久。
「怎麼搞的? 」導演也是出了名的壞脾氣,即使少菱不停的鞠躬哈腰還是沒法消一導演的怒火。「快叫他們去化妝,動作快!」
「好的,是、是!」少菱的臉也是綠得很,哪知道一個回身,發現了本片參與演的韓星金唯中以後她的瞼更綠了。
天啊!金唯中的老闆怎麼也來了?
「韓國那邊的陣仗搞得還真不小!」場邊工作人員在一旁竊竊私語。
「對啊!連經紀公司老闆都來了—聽說他們很重視這部片子,結果來到台灣,台的演員第一天開鏡就遲到了四小時…:」
「唉!丟臉啊!根本沒人拿喬烽有辦法,再加上廖婉明,我看那個女助理大概做不久了。」
少菱在一旁簡直哭笑不得。沒錯!她是做不久了,她怎麼也沒料到韓國方面會派經紀公司的老闆來現場坐鎮,之前在美國因為廣告片曾與那家經紀公司結緣,那位宋先生還曾經親赴美國討論廣告合作事宜,兩人相談甚歡。連支廣告都可以如此大費周章了,其他的更不用說,對於這部片子的拍攝自然會有意見,尤其喬烽遲到了四小時,韓國那邊一定不爽到了極點。
現在只希望她的偽裝可以騙得了韓國那個宋先生,如果被發現了還得解釋那實在是很麻煩的事情,雖然她一點也不想欺騙宋先生,但是她真的不希望在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前就曝光……
告一段落?少菱腦子裡突然閃過這幾個字,扯出了苦笑。
喬烽和她想像中的確有一段差距,脾氣也差,尤其剛剛她已經將車速減慢了,哪知他還是一臉的暈車苦相,現在正一臉大便的在一旁讓化妝師滿頭大汗的幫他弄上一身狼狽的裝扮,因為今天的第一場戲是喬烽成了俘虜,被囚禁在山洞內,而金唯中是土匪頭。
喬烽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妝師往自己臉上抹上泥巴,從鏡子裡望過去竟發現小芭樂鬼鬼祟祟的躲在一邊,還不時偷望著韓方那邊的人馬,喬烽馬上又火大了起來。
哼!他就知道,那小芭樂特愛外國貨,今天頭一次可以看到那個韓國男星,自然看個過癮。
「小芭樂,我要喝水!」
「又喝水?」少菱趨前。「你喝太多了,等下開拍又想上廁所怎麼辦?」
「那你幫我抓抓龍。」
「現在化妝師在幫你化妝啊!」一堆人圍在他身邊手忙腳亂的化妝,他還想要人討他按摩?有沒有搞錯!
「我不管!」喬烽任性的說。
「我也不管!」少菱發現韓方有人朝自己走來,她得保持冷靜才行。
還好是助理和經紀人過來進行溝通,因為這場戲身為俘虜的喬烽在面對金唯中時得挨上幾拳,所以韓方的人先來打個招呼一切以英文進行還算能夠溝通,只不過少菱也沒想到自己和韓方人馬交換意見時,另一邊的喬烽已經怒火中燒了。
小芭樂也不想想自己是哪邊的人,竟然跟對方人馬有說有笑。
「喬烽先生,韓國那邊的人為了等一下的戲來溝通,你也知道第一場戲的流程,他方很重視這一次的拍片,金先生也很認真的演練過,不過怕動作中會有誤傷,為免引起誤會所以先來打個招呼。」少菱跟韓方溝通過後,便向喬烽報告。
「嗯。」喬烽悶哼了一聲。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歷經拍攝廣告以及一周的同居生涯,如果少菱還不瞭解喬烽一種回答方式所代表的含意,那她就別混了!
「我是說真的!」少菱支開化妝師。「喬烽先生,這一部片子所有人都非常重視。……」
「你懂什麼!」喬烽每回總是用這句話堵她。「拍戲的是我又不是你!」
「你不能總是用這種態度啊!」少菱覺得頭有點痛,一開始在喬烽身邊他還多少給點面子,隨著遲到的次數增加,喬烽已經越來越超出她所能掌控的範圍。
「所有演員過來就定位!」
導演一聲令下,喬烽帥氣十足的項著一身的狼狽裝起身,而少菱心中一直有著不好的預感。
排演時還算可以,喬烽這幾天根本沒時間看劇本,還好這場戲他扮演一名為救同伴廖婉明而被俘的男子,只要用眼神和肢體動作表現出自己的不情願即可。
不過當正式開拍時狀況就發生了,入戲的金唯中在壓解俘虜時一個踢人的動作踢著了喬烽,喬烽竟然不顧一切,二話不說就衝向金唯中。
「喬烽!住手!」所有工作人員都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制止。
「別抓著我!」喬烽使出全身力氣,幾個大男人都差點抓不住,而金唯中只是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
「喬烽.我叫你住手,你聽見沒!」
少菱衝上前,一夫當關的擋在兩人中間,可是喬烽已經往前揮出一拳,正好打在少菱的臉上。
少菱鼻樑上的眼鏡被擊落,整個人被打飛起來,眼冒金星的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望著這一幕皆目瞪口呆。
「你算哪門子演員!」少菱忍著痛也拒絕了其他人的攙扶,站起身來瞪著喬烽「你連最基本的敬業態度都沒有!這裡所有的人都在為這部片子努力,如果你沒有能力扮演好這個角色,連被踢一腳都覺得有辱你大明星的風範,那你應該去演那種談情愛、動不動就上床的三級片!」
喬烽被她說得啞口無語,尤其當少菱望著他時,少了那層鏡片,那雙眼竟是如此的澄澈且堅定。
毫無畏懼.
「你能不能拍一句話!是男人就給個答案,你自己的時間不寶貴,但不代表你可以浪費在場所有人的時間—.」
「芭樂,」廖婉明眼看情勢不對,出面打圓場。「喬烽的個性就是這樣,你也知道他……」
「他沒有權利那樣!這是在演戲,他連敬業都談不上,被踢一下就要無賴的要打架,他有沒有搞錯啊!」少菱完全不給面子。
「呃……」導演也被這情況給搞糊塗了。「這位……芭樂小姐說得沒錯,休息十分鐘,大家先平靜一下心情。」
喬烽立在原地,突然感覺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一絲鄙夷,他並不是故意要打芭樂那一拳,他也知道自己出手不輕,只是……脾氣來了他沒忍住,他的個性一向是如此啊!
入這行好幾年,他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也沒人敢出口制止他,就連孟哥也是拿他沒法度,可是卻很少當著人前對他說重話,哪知一個小小的助理,竟然當場就讓他難堪。
「喬烽……說真的,是你的錯!」導演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你那助理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倒是挺有種的。」
喬烽心裡頗不是滋味,所有人都看著他一拳打在一個弱女子身上,他的一時衝動造成了自己屈居弱勢,而小芭樂講起道理來竟然又冷血得讓人無法回應。
「等下好好拍吧!她去跟韓方代表道歉了。」
只見芭樂在韓方人員面前鞠躬道歉,連金唯中都特別請助理拿冰數袋讓她消腫,而他卻只是站在這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非常沒禮貌,又是一項大缺點。
少菱合上本子,慶幸著導演因為場地的合法性問題暫停拍攝一天,而她也因為臉上的傷而有了一天的休假,雖然她還是能走能動,甚至連返家時車都是她開的,但是就算不照鏡子她也能猜想自己的瞼有多腫,喬烽下手之狠,連她摸著臉時都可以感覺到左臉頰腫得跟豬頭一樣。
放棄一切回台灣:….最先得到的禮物就是結結實實的挨上那傢伙一記狠拳,這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少菱一時也想不出個肯定的答案來。
只為了他在那部電影裡的表現,少菱開始覺得自己好傻。如果喬烽演戲的方式算是有演技,那她早就能拿奧斯卡了,在片場親眼看著他演戲,才發現喬烽除了逞兇鬥狠以外,根本毫無演技可言,而她竟然還會因為他演的爛戲感動,真不曉得她的眼睛是糊到什麼不明物體。
她應該在發現喬烽任性時就離開的,何必還留到此時?
但是少菱更清楚就這麼離開並不是她的作風,都已經回來了,那她會留到最後一刻,認識一個人並不是短期間就能全盤瞭解,至少她還沒絕望,她一向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人。
「芭樂,你睡了嗎?」喬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喬烽?他想幹嘛?
「喬烽先生,我今天休息,而且想睡了。」
「我想對個台詞,婉明已經睡了。」也不管少菱已經說了想睡的推托之詞,喬烽不停的敲著門。
「好吧,你等我一下。」少菱撈起擺在床邊的假髮,考慮著自已是不是還要再擦上口紅,不過沒耐性的喬烽又開始敲門,她只得放棄,反正現在瞼腫成這樣,也不用特意扮成什麼鬼樣了!
「喝!」當喬烽看到她的第一眼馬上倒抽了口氣。
他怎麼也沒想到小芭樂的瞼會腫得如此嚴重,沒化上任何怪妝的臉蛋,應該偶爾可以正常見人,可是現在就算沒化妝還是腫得亂七八糟,而且她腫大且黑青淤紫的左臉頰正對著他,讓喬烽有些無法接受那傷是自己造成的,原來自己那一拳打得那麼重。
「你明天的台詞很多。」
「嗯。」喬烽瞥她一眼,發現她身上穿的和平常不一樣,是一套長褲、長袖的法蘭絨睡衣,外頭套著一件長大衣。
「哈啾!」即使已經穿了很多衣服,但還是很冷,瞼腫了,鼻子又不停的流著鼻水,現在還得跟喬烽對台詞……有時候真是想放棄。
衛生紙遞到她眼前,少菱用眼角瞥了喬烽一眼。
「把鼻涕擦一擦,別噴到我的地板。」
不過是遞了張衛生紙,偏偏他還硬要講些難聽話。
地板是我擦的又不是你!少菱真想回他這麼一句,不過今天她實在不願意浪費體力和喬烽對戰,只好懶洋洋的開口,「開始吧!」
對台詞並不是件太困難的工作,只是看著劇本講著流程步驟,然後在喬烽念台詞時幫忙提提詞,這部片子喬烽的台詞也不少,至少已經不全然是來個特寫裝出猙獰或是沒事裝酷的畫面,不過她已經完全對喬烽的背詞能力及演戲天分感到絕望,真不曉得他今天怎麼會心血來潮想對詞?
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喬烽竟然把詞都背了起來。
「就這樣了,你早點睡,最好明天別再遲到了!」原以為要花上更長的時間才能把台詞都對完,不過喬烽似乎有些改變,竟然破天荒的記熟了台詞。
「你……」喬烽有點無法接受這種情況,他好不容易背熟了台詞,她竟然連一句讚美都沒有。
「你不是小孩吧?」少菱轉身望了他一眼。
喬烽望著她那半邊沒受傷的臉!發現芭樂另一邊的臉跟平常也完全不同,沒有誇張的紫紅色口紅,也沒有活像被人挨黑的眼圈,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尤其是那長得有點莫名其妙的眼睫毛:….
「我背得很辛苦。」喬烽又使性子。
「那是因為你領了不少報酬,演戲是你的本分,背好台詞是你的義務。」
「你真是……」
「你明明年紀比我大,為什麼個性跟小孩子沒兩樣?」少菱真的累了。
「你還在氣我打傷你的事?」喬烽乾脆把話講開。
「因為你連聲抱歉都沒說。」
「你應該知道我根本不是故意的。」喬烽面子有點掛不住。「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多少也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是你自己突然衝出來。」
「你讓我覺得很丟臉.…:」少菱望著他,頂著這張被打腫的瞼,她沒喊過一聲疼。尤其你做了那種事,當著片場所有人,你不跟我道歉也無所謂,我知道你拉不下臉跟 我這種小助理說抱歉,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和你合作的是國際團體,你沒有辦法向我道歉,至少也要對其他為了你浪費時間,甚至不禮貌對待的人有點愧疚吧?」
「你是說那些高麗棒子?」喬烽臉都綠了,她該不會是想要他去跟韓方道歉吧?
「金唯中是亞洲近年來發展不錯的演員,在韓國那種國家要闖出一番名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甚至在日本、大陸,還有香港都有支持者,他待人很客氣,這也許是你做不到的,越有內涵、越有才能的人是越謙虛的,你多少跟他學習、學習!如果你覺得你是一個靠八卦緋聞出名的演員,那也隨你。」
算了!看來喬烽是不肯。
「好吧!我答應你。」喬烽竟然讓步了。
反倒是少菱愣住了。
「不過我有條件交換。」喬烽竟然還有但書。
「你做錯了事跟人道歉是應該的,我為什麼要跟你交換條件呢?」少菱可不想助長他的氣焰。
喬烽搔了搔頭,發現小芭樂生起氣來還真難搞定,一般女人見著他就算是他的錯也會原諒他,不會有人對他這般苛求,可是這招用在小芭樂身上就是不管用。
「你被女人給寵壞了。」少菱望著他老實的說。
「我知道了!」喬烽突然擊掌。「你沒戴眼鏡,難怪我老覺得好像在跟另一個人說話。算了!算了!你這麼斤斤計較,一點也不可愛,不交換就不交換!」
「那好,我又不是小狗,也沒想過要讓你覺得我有多可愛。」少菱覺得自已有點受傷,他說自已不可愛,為了他千里迢迢的回來台灣,結果他說她不可愛:….真是可悲,被一個男人說自己不可愛,有時候也是挺傷人的。「我要去睡了。」
「嘿!小芭樂。」
「幹嘛!」少菱開始對「小芭樂」這個綽號也感到不耐了。
「對不起。」喬烽朝她笑了笑,還瀟灑的敬了個禮。
一肚子的惱火瞬間像被人灑了水,他是怎麼搞的?不是說不道歉了嗎?現在又突然會這樣……害她又開始有些高興。
「嗯,早點睡吧!」趁著自己還沒有快樂到咧嘴大笑,還是趕緊溜回房裡比較好。
關上房門,背著門板,少菱開始不明白那個性格明明跟小孩沒兩樣,既無禮又沒品的喬烽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個壞蛋,真是讓人一頭霧水,連她這個愛恨分明的人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要愛他還是….:
算了—.不管了!反正他道了歉……就原諒他一次吧!
※※※
「有沒有搞錯啊?」
「喬烽銀金唯中?」
所有現場的工作人員都對喬烽和金唯中有說有笑的畫面感到不可思議。
「你怎麼跟他談的?」廖婉明頂著三分頭,冷得雙手抱胸,因為抹了發膠也不能戴上毛帽御寒,只能咬牙忍著寒冷。
「叫他多跟人家學習。」少菱遞了一杯熱呼呼的姜母茶給她。
「真不錯。」廖婉明接過茶杯暖了暖手。「你臉頰還是很腫。」
「沒關係了。」害她連著幾天都不能上恐怖妝,最近大家看她的表情都不像以前那樣避之唯恐不及,美貌的確是人類判定別人的重點要項,但是她目前還不打算露餡。
「也許變個髮型、換個服裝什麼的,你應該也是個美人胚子才是。」廖婉明對少菱的印象越來越好。
「不用了!我習慣這樣,只是個助理,其實也不用什麼打扮。」少菱想擺脫這個話題。
「對了!你以前做什麼工作的—.」廖婉明對少菱一直很好奇,這麼善良的人如果能當自己的朋友也是件好事。
「也沒什麼好提的,就是一般的工作。」
「我一直很想知道其他的工作大概內容是些什麼,我很年輕就入這行,一直沒有機會去做其他的工作,比如我每次看到上班族,都會很羨慕呢!」廖婉明打開話匣子就是停不了。
「相反的,也有很多人羨慕你啊!長得漂亮,又可以打扮得很美,也有很多人追求……L
「那有什麼用!」廖婉明失望的一口喝光姜母茶。「我還不是找不到我要的人,你呢?少菱,你會在喬烽身邊工作,是不是當初也是喜歡喬烽啊?」
「當然是啊!喬烽先生那麼帥又那麼有型,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他,我當然也喜歡他啊!不過能進這行最棒的還是可以拿到大明星的簽名,每天跟明星在一起,滿足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的幻想。」少菱順水推舟。 」不過你應該是很失望吧?喬烽私底下跟螢幕上的形象完全不同。」廖婉明同情的看著她。
少菱歎了口氣。沒錯!「是啊……不過已經上了賊船了。」
「哈哈!」廖婉明笑出聲。「你可以跳船啊!」
「我還在等人教我游泳」少菱開玩笑的說。
哪知廖婉明竟然認真地點頭。「你不會游泳啊?」
「我怕水……」她阮少菱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水,標準的旱鴨子一隻。
「那還不容易,你不知道喬烽是游泳健將嗎?他當初就是因為在美國拿了幾個游泳比賽的冠軍,又破了紀錄,後來上電視被製作人相中,拍了幾支廣告就紅到現在了,你可以叫他教你游泳啊!」
喬烽以前也住美國?她並不知道這件事。
「怎麼不繼續比賽呢?」他演戲明明演得很爛。
「大概是愛上五光十色的演藝圈,老是被人捧得高高的,又有一大堆的女人會往他身上撲,男人都喜歡這樣吧?喬烽當然也不例外。」
「誰說的!」喬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們附近。
廖婉明瞪他一眼。「口是心非,男人碰到這種事都不會承認—.」 「那是為什麼?」少菱不得不問,因為她真的很好奇。 「不用練習游泳又很好賺啊!」哪知喬烽竟然面不改色的丟下這麼一句,廖婉明和少菱只能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