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味期限 第五章
    星期六,皮爾斯開著車帶亞冬到郊區去探草莓,兩人玩得像兩個大孩子似的。

    他從來沒想過兩個人在一起可以這麼快樂,他們可以從聽的音樂聊到最近的社會事件,甚至是國際新聞,幾乎無所不談,而亞冬總是會說出她那奇異特殊的觀點,讓他對事件有新的看法。

    回到家中,皮爾斯坐在書房裡,將數位相機裡的資料輸進電腦裡,看著兩人在草莓園的合照。

    聞見一股清新的香味飄進了書房裡,他跟著喊道:「亞冬,你想不想看看照片?我在書房裡。」

    洗好澡卻沒發現他在房裡,亞冬本以為他會在客廳,出來卻看見書房裡的燈亮著。她在書房門口停下腳步,想到皮爾斯的工作不比常人,也許他不會喜歡有人進他的書房,便不打算敲門,沒想到他竟然開口要她進去,於是她推門而入。

    這還是亞冬頭一次走進他的書房,而她身上穿的還是他的大浴袍,唉……

    她不想這麼想,但是她有時候不免會對著鏡子發呆,看看自己這陣子是否長出了情婦臉。

    「來看看你的樣子。」皮爾斯指著螢幕要她看,照片裡的她捧著一大籃的草莓,笑得好開心。

    亞冬走到他身邊,皮爾斯順手拉過她坐上自己的腿,輕嗅著她身上剛沐浴過後的香氣。

    連看了幾張照片,亞冬發現照片中自己的笑容似乎太過燦爛,她的確是試著要自己振作些、有精神些,盡量不去想那些讓她煩惱的事,尤其在皮爾斯面前,她總是盡力的不露出愁苦,可是……也不該是這般喜悅吧!

    不安倏地籠罩住她全身,此刻她坐在皮爾斯的懷裡,看著兩人出遊的照片,任他環抱著,她的心卻對致人感到深深的歉疚。

    「你喜歡去的話,我們改天再抽空去一趟。」皮爾斯在她耳邊說道。

    「我想我大概吃了三年份的草莓,未來三年我可以再也不用吃草莓了!」

    亞冬試著讓自己的音調自然點,一面忍著不去躲開他,但她放軟身子窩在他懷裡,嬌柔的模樣卻使皮爾斯更想擁緊她。

    「如果我想吃呢?」他眼裡閃耀著異樣的光芒。

    「廚房裡還有,你想吃嗎?我去幫你洗洗,你等一下……」她話還沒說完,嘴便被吻住。

    皮爾斯察覺到她的不自在,心想也許是在書房裡的關係,於是捧著她的臉,像是安撫她的緊張,細細的吻延伸至她的頸邊。

    亞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因為他的吻發顫,或許皮爾斯真是個接吻高手吧!但這回她頸邊傳來熱燙的感覺,這和平常有些不同。

    「你還想看照片嗎?」他抬起頭,眼裡透露著慾望。

    「我只看了幾張……」當她開口時,才發現她的聲音和他一樣顯得有些嘶啞。

    不過皮爾斯並不打算讓她把照片看完,沒等她說完,他的唇便再次印上了她的。

    一切激情來得太快,快得連她都來不及阻擋。

    皮爾斯不像以往那樣慢條斯理,他的吻多了些侵略性,而亞冬甚至伸出了手迎接他的貼近,在他的碰觸之下,她根本連一點點些微的自制能力都沒有,她不希望她是這麼容易就被慾望遮蔽理智的人,可是在面對皮爾斯的溫柔時,她卻無力抵抗。

    許久,如狂風席捲而來的激情漸漸褪去。

    那一場狂愛仍令亞冬震顫,這不在她的預料當中,她想和皮爾斯當朋友,但他們卻越來越像是一對情人,這是她刻意忽略的一環,但她開始發現自己逃不了,終究得面對這一項,每一次的投入和難以壓抑的熱情都令她感覺到自己背叛了致人,如果這事情得繼續,那她得在自己的賞味期限結束前好好把持自己才行。

    皮爾斯側過身看著懷裡的女子,只見她睜著眼望著天花板,讓人猜不透她心裡在想什麼,因為她臉上沒有太多的愉悅,也不是只留著剛才激情過後的疲累,而是一種……懺悔?

    「你在想什麼?」皮爾斯開口問道。

    亞冬眨了眨眼,慢慢的收回視線看著他。

    「我想,我明天該回去一趟。」

    「為什麼?」雖然皮爾斯並不喜歡和女伴成天膩在一塊,可是明天是星期日,他們過去這星期只有晚上才在一塊,難道她不希望能多些時間和他在一起?

    「我在這裡住了一星期了,有好多衣服沒洗,我得回去整理一下,星期一就又要開始上班了,我得趁假日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亞冬隨便想了個理由,語氣裡多了些祈求。

    她需要一點時間和皮爾斯分開,好好想想,而且她心裡滿是愧究,過去幾個月,她把所有的假日都放在醫院理陪伴致人,但昨天她卻和皮爾斯去探草莓,而且最差勁的是她居然覺得很開心,甚至陶醉在他的懷抱中,當她從激情中醒來時,簡直快被心裡的愧歉感淹沒了。

    「噢……」皮爾斯應了一聲。

    亞冬再度陷入沉默,垂下眼不停的找尋著一個可以讓她停下目光的物體,無措的情緩急速的蔓延,她想找個話題終結自己的慌亂,卻在無意間望見他手臂上的傷。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無意識的輕撫著他已經結疤的傷處。

    「會痛嗎?」她輕聲的問道。

    「如果我說會呢?」

    亞冬全部的慌亂和不安跟著化為一聲歎息。

    「其實那時候你沒有必要護著我,我知道是我太衝動了。」

    她根本不應該出手攻擊那個搶匪,只因為那個搶匪想要她手上的表,而她第一個想法就是不行,這是皮爾斯送她的。她現在想想只覺得自己很傻,她丟了命無所謂,要是皮爾斯出了事怎麼辦,這支表怎能和他的命相比。

    她是怎麼了?怎麼那時候會這麼衝動呢?還好皮爾斯只是受了皮肉傷,但是,她又怎麼想得到他會擋在自己前頭?

    「因為我不想看見你被那個瘋子砍一刀。」

    他並不是英勇過人,那只是種很自然的反應,他看到那個搶匪沒有倒下還出手傷人,他很自然的就直接先把亞冬推開,其實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

    「對不起。」亞冬歉然的看著他。

    「所以你是因為覺得愧疚才留下來的嗎?」皮爾斯握住了她的手,和自己的手指纏繞著。

    亞冬沉默了一會兒。也許她不該讓氣氛變僵的,一旦兩人話少了,就會變得尷尬。

    轉換了心情,她試著護眼裡出現頑皮的小火花,吐吐舌尖說道:「我留著是因為我還沒有過期,不是嗎?」

    皮爾斯也跟著笑了。

    「也許你的保存期限比你想像的要久。」

    那又會是什麼時候呢?

    這問題同時在兩人心裡升起,但沒有人開口說出心中的疑惑,可是,凝視著彼此時,卻也都隱隱約的看出對方的不確定。

    這下又該怎麼繼續?兩人無語。

    ※    ※    ※    ※    ※    ※

    亞冬一起床,只見外頭的天空是灰的。

    輕手輕腳的下床,梳洗過後走出了盥洗室,只見皮爾斯仍沉睡著,亞冬並不想吵醒他,站在一旁望著他許久。

    方纔她在照鏡子的時候,發現了皮爾斯在自己頸邊留下了印記,那粉紅色的吻痕像是提醒她,兩人之間有些態度該修正一下。

    皮爾斯這陣子對她很「專注」,或許她只能用這個形容詞吧!皮爾斯的確很專注在她身上。

    剛開始亞冬並沒有想過他會是這樣的人,她以為他會有些冷漠,甚至是沉默寡言的,但是當兩人相處時,他總是會回應她的話,甚至對她透露出關懷,她不是木頭人,很多事她都感受得到。

    皮爾斯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得太多,和他在一起時,她經常忘了致人的存在,這對致人並不公平。

    尤其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和皮爾斯之間有些氣氛在發酵,這更令她不安。

    她一直以為致人會是自己未來的另一伴,但事情發生至此,不免令她對於感情多了些灰心,致人像是個枷鎖困住了她,她不能確定自己對於皮爾斯日漸增加的好感是什麼,但她很確定自己沒有辦法丟下致人不管。

    離開的皮爾斯住處後,她先回到家裡,洗完衣服後,她找了條絲巾繫在頸邊遮去那印記。

    即使致人早已沒有知覺,她也不希望自己那樣明目張膽的帶著其他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去見他。

    接著,她來到醫院。

    床上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長期臥床已經議致人的肢體出現扭曲的狀況,以往俊秀的五官也已不復見,萎縮的身子像控訴著老天對他的不公。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亞冬自己也不明白。

    但她知道她無法假裝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男子,她不能假裝她沒有在情人節那天收過致人送的花,她不能當作自己沒有和這男人談過戀愛,致人並沒有對不起她,只是她……她又為什麼要承受這些呢?

    歎了口氣,亞冬起身整理床邊的物品,她發現了一張不曾存在的小紙條,上頭是致人的字,寫著「早日康復」。

    為什麼會有這張紙條存在?亞冬眼裡閃過不解,難道是致人的家人來過醫院嗎?他們不是早已經放棄了他?

    亞冬問著來巡房的護士,「護士小姐,有人來看過莊先生嗎?」

    「咦?前幾天晚上好像有個小姐來過,不就是你嗎?」護士並沒有對那個訪客多加留意。

    亞冬搖了搖頭。她這幾天晚上都和皮爾斯在一塊,根本沒有空過來,但她沒再追問下去,只是沉默的握著那張紙條發愣。

    也許致人心裡也想好起來吧!

    「但是當你好起來的時候,我又該怎麼告訴你,我做了什麼?」亞冬喃喃的說道。

    她已經習慣了坐在致人身邊自言自語。

    真可笑,以往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致人可能都不會像現在這麼瞭解她吧!他們總是沒有時間多說話,連看電影的時候,兩人都是沉默地盯著銀幕,但這也不能表示他們感情不好,致人總會向她透露工作上的困擾,總向她抱怨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陞官,儘管他嘴裡總是那麼說著,可是沒多久他還是升了官,這表示他很努力啊!為什麼老天對一個肯努力的人做出這種懲罰?

    「你知道嗎?皮爾斯對我很好,但是我很清楚我跟他之間是不可能的,我沒有辦法那麼自私,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即使你已經是這樣了,我還是覺得離開你於心有愧,但如果我直接告訴你,我留在你身邊只是因為愧疚,那你又會怎麼想?」

    亞冬只有在面對致人的時候才會鼻酸,在人前,她總是露出淡淡的笑容,彷彿這世界依舊光明,但她的心卻不停的發出尖叫,要她別撐了。

    她明明知道守在致人身邊是沒有結果的,但她卻離不開。

    「我很害怕,你知道嗎?我反覆的為你做伸展的動作,我好怕你的手腳慢慢的萎縮,可是你卻一天天的惡化,每次當我碰著你的時候,我都覺得我的心跟著你一起扭曲了……我很希望你好起來,可是我又很害怕,你如果真的好起來,我該怎麼跟你解釋這一切?你要是真見著了現在的自己,你會接受嗎?還是怨恨我讓你繼續活下去?」

    亞冬頹然的坐進一旁的椅子裡,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她真的不願見到這樣的致人,她可以體諒他的家人為什麼不想見他,甚至不聲不響的消失,沒有幾個人可以看著好端端的人變成這模樣,更別說接受。

    有時候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可以忍下來,她早已經知道自己不會再接受這樣的致人了,就算他恢復,也回不到過去的百分之百,她不可能嫁給扭曲的致人,可是她卻沒辦法放下他。

    畢竟她曾是那樣渴望著兩人的未來,曾把「幸福」兩字和他連在一塊。

    「可是我不能看著你死,卻什麼也不做……我真的不能!」亞冬忍著不肯讓淚落下,輕聲的說道:「我甚至不知道我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如果有人能告訴我就好了。」

    ※    ※    ※    ※    ※    ※

    這並不是第一次皮爾斯單獨度過一整天,但是氣氛卻是詭異的,屋子裡空蕩蕩的,他試著想享受這樣的寧靜,卻發現自己無法平靜。

    廚房裡有她整理過的跡象,幾顆洗淨的洋蔥和馬鈴薯被擺在流理台上的小籃子裡,一旁的橫桿上有著用過幾次的抹布,還看得出是最近才新拆封的,而冰箱裡多了幾個紙盒裝的拿鐵咖啡,她總是在杯子裡倒入三分之一,接著再倒滿鮮乳。

    「為什麼這麼喝?」他曾經問過亞冬。

    「我想幫鮮乳換換口味。」

    「為什麼不直接買調味乳就好了?」市面上應該有賣咖啡調味乳吧?

    「那鮮乳太可憐了。」她的回答很奇怪,可是答案卻很適合她。

    皮爾斯看了一會兒書,文字卻進不去腦子裡,他故意不走向擺放著手機的櫃子旁,是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在意,可是卻不時點出電腦裡的照片檔案看著。

    他前陣子買了新的數位相機,沒事就拿她當模特兒拍,留下許多她做菜時的照片,其中還有她一面炒著菜一面回頭對他微笑的模樣。

    微笑……這兩個字在他的腦海裡擴大,才關掉那個圖檔,沒一會兒他又點出來細看了一次。

    的確是「微」笑。

    她的笑容什麼時候開始縮小的?

    是在她住進了這屋子之後?還是在他開始在意她之後?

    皮爾斯有些心神不寧,他不願意綁著亞冬,要她二十四小時聽候自己的差遣,她不是他以往交往的女伴,她有她的生活得過,她甚至有她的衣服得洗。

    不知道在書房裡回來踱了多久,直到天色轉暗,皮爾斯馬上拿起手機撥了她的號碼。

    「喂?」她的聲音不像平常那麼有元氣,甚至是有些有氣無力的。

    「是我。」

    「怎麼了?」亞冬跟著詢問。

    「我以為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累。」

    「不是……」亞冬趕忙收起頹然的心情。「你起床了嗎?我今天出門的時候你還在睡,所以我……」

    「現在天都已經黑了,你該不會以為我睡到剛剛才起來吧?」皮爾斯有些好笑的說道。「你在哪裡?」

    「我在家裡,我本來想等衣服干了好收起來,可是今天天氣不太好……」

    亞冬隨意掰了個理由,還好聽起來還算合理,今天天空有著厚厚的雲,隨時都像是會下起大雨似的。

    「我去找你。」

    「你要來嗎?」亞冬有些驚訝,望了眼自己所處的小套房,懷疑著這座小廟是否能容得下他那尊大佛。

    「你不歡迎?」他反問道。

    「不是……」不過話說回來,皮爾斯應該也早知道她的處境,除了致人的事以外,她對他並沒有隱瞞什麼。「但是我得先跟你說,我家裡什麼都沒有喔!不像你那邊那麼豪華。」

    亞冬希望他能有點心理準備,畢竟這裡不是他所住的那種經過設計師專門設計的豪宅。

    「需要我帶伴手禮嗎?」皮爾斯打趣的問。

    「那倒不用,我住在公司附近……」亞冬向他說了地址。

    掛斷電話,亞冬趕緊洗了把臉。每一回見過致人,她的心情總會跟著跌落谷底,她不希望自己看來太過憔悴,至少她得提起精神面對皮爾斯。

    沒多久,皮爾斯便出現在門外,還帶著兩份便當和飲料。

    看來皮爾斯並沒有對她的住處有太多的期待,而他也並沒有花太多時間注意這套房裡的擺設,只將目光放在她身上。或許是因為他風度好,所以才沒說出半點批評,要不然住慣了好房子,這連張椅子都沒有的窮酸小套房根本不是他會來的場所。亞冬心想。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吃飯?」她打開便當,和他靠著床席地而坐。

    既然皮爾斯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悅和不自在,那她更該自然一些,讓他明白她本來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我猜的。」他幫她打開一瓶咖啡調味乳。

    「你真的買調味乳啊?!」亞冬看著那瓶飲料,吃驚的望著他。

    「我以為你喜歡喝?」皮爾斯的表情彷彿寫著不是嗎?

    「我其實不挑。」接過他遞來的飲料,她對他笑了笑。「你今天去哪裡玩了?」

    「哪裡也沒去。」皮爾斯坦言,其實他的生活不像一般人想家的那樣,就只是吃喝玩樂,假日更不見得就是呼朋引伴出遊。

    「真的?」亞冬的訝異的看著他。「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生活都很精采。」

    「因為你不在啊!」皮爾斯的聲音裡帶了些責怪。

    「我……」亞冬倏地失了聲。她並沒有想過她真的得時時刻刻聽候皮爾斯的召喚,她一直認為皮爾斯是個需要自我空間的人,他或許不會喜歡女人一直纏著他才對,但顯然她似乎想錯了。

    「這麼緊張?」皮爾斯看著她的表情,試著緩和她的情緒。「我跟你開玩笑的,只是我最近沒什麼重要的事得做,閒下來有些無聊。」

    「你……你很少去公司嗎?」亞冬知道他現在擔任董事的職位,位高但權不重,而且皮爾斯幾乎是靠心情工作,高興才去公司裡晃晃,他的命似乎就是這麼好,就算不用天天上班,薪水還是照領。

    「我想等我考上了執照,多做些研究再真的插手公司的事,畢竟我若想走進這行還是得多克實自己,否則什麼都不懂,錢要真是被賠光也不知道。」皮爾斯剛開始還覺得有些彆扭,畢竟和他交談的人是他的情人,而她似乎不應該那麼熟悉他的工作狀況才對,但跟亞冬說過了以後,接下來就顯得很自然了。

    「但我覺得你很厲害呢!你現在有的幾張執照我都還沒有呢。」

    亞冬光是想到這兒就想苦笑,她知道坐在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個天生就會成功的人。不是每個花花分子都是靠自家的財產,皮爾斯靠的全是自己,他有著隱性的積極心態,即使他不像別人寒窗苦讀,但是他的確是付出了一些別人看不見的努力。

    「你沒有跟我提過你的未來,比如你的想法之類的……」

    「你想聽嗎?!有點無聊喔!」

    亞冬自認生平無大志,她只想著嫁給致人,然後兩個小夫妻存夠了頭期款,買棟房子,過幾年再存點錢,生個孩子,然後安安穩穩的過一生,但這計畫顯然已經不可能實現了,所以她只想著眼前的事,能讓自己少點憂慮,過得自在點就好了。

    「我不覺得你會是個無聊的人。」至少她讓他覺得她有趣,光憑這點就和其他女子不同。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過,他從來不認為人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靈魂伴侶,可以給予關懷,但亞冬居然就這麼出現了,沒有繁雜的你追我跑,也沒有激動落淚的糾纏,他們在一塊很自然也很舒坦,也許沒什麼起伏!可是他卻覺得很安心。

    雖然他仍懷疑亞冬是否會是他所想家的靈魂伴侶,但他更懷疑的是,真愛有可能如此輕易的找上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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