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很奇妙,除了「界門綱目科屬種」以外,人類自己還發明了許許多多的分類法,除了依生肖、星座來分類以外,還有人喜歡算算八字,有的人一輩子命好,有的人一輩子命爛……
但這些都不是薛幼宜的分類法。
在二十五歲的她的觀念裡,有個小小的分類型式一直存在她的腦海中,在她看到每一個人的同時,也在心裡定下那個人的類型。
也許這種分類法很俗氣,也許這種分類法很無聊……
但是她注重別人的外表,而且從來不信「我不會在乎外表」那套說法。對於一個你不在乎的人,當然可以不在乎他的外表。她的分類只限於週遭的人們,她將他們分成了「會打扮的」、「不會打扮的」,還有「想打扮又沒膽打扮的」,也可以說是「想打扮又打扮不起來的」,大概就這三種,而她把自己歸類在最後一種類型。
重複一次,這種分類的確很俗氣,但卻不算勢利,這分類只在她的心裡,從不因為哪個人看起來比較好,她就故意親近他,或是哪個人看起來比較差,她就刻意疏遠他。
這對於一個被壓抑過久的人來說,只是心裡的小小分類而已,只和自己有關,當然,她也從來不說出去。
薛幼宜是個典型的悲劇人物,她永遠對新鮮事物感興趣,卻也永遠沒有勇氣去嘗試。人們總會給自己很多退卻的藉口,比如每個女人對於美麗的晚宴服都會多看兩眼,但卻沒幾個人給過自己理由去買上一件,大家總是會安慰自己:反正不可能有機會穿嘛!
所以每當看著時髦的都會女子從身邊走過,羨慕的情緒油然而生,想想自己也該好好改變一下,但隨即又會告訴自己,反正每天都待在辦公室裡,何必費心打扮呢? 所以每回看見可愛的年輕少女從身邊走過,就會滿心欣賞,告訴自己應該也要甩棄老舊樣式,但念頭一轉又馬上叮嚀自己,已經過了那個年紀,幹嘛裝可愛!
所以每次看到古板的歐巴桑從身邊走過,就會告誡自己,要小心避免變老、變醜,但很快又妥協了,因為自己心裡知道,遲早都會變成那樣……
她的生活就這麼僵在那兒,在複雜的心情裡度過,在看著別人的模樣時,她的心情總是起伏不定。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許只是人們注意的事情不同吧!有些人注意數字明牌,每每看到一樣東西就會聯想起數字這回事;有些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附加上人生的大道理……她的心思沒那麼廣泛,她只是很單純的注意著所有人的打扮。
這對於陷在一個不上不下,無法前進也後退不了的女子來說,並不算什麼嚴重的大事,尤其在這個不單純的社會裡,她的生活已經是單純到讓人羨慕的了。
不過這天發生一件大事,扭轉了她的人生……
※ ※ ※
這事情說來不簡單也不複雜。
劉文德是幼宜的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前夕劉文德突然向她告白,然後他們開始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感覺上像是日劇裡熟悉的對白……
「就讓我們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吧!」
日劇似乎還挺流行的,雖然幼宜覺得這對白有點粗糙,但她並沒有太大的抱怨,反正她也沒別的選擇,在二竿子滿臉青春痘、穿著一學期不洗的牛仔褲以及卡著三年髒垢的球鞋的男同學當中,文德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而每個人的人生順序不都是求學,然後結婚,接下來拚命生小孩嗎? 好吧!那她也跟著人生必經之過程接續人生吧! 這樣的戀愛沒什麼浪漫可言,尤其緊接著文德當兵、退伍、求職……換了三個工作後,現在他在新公司裡已經待了三個月,沒什麼高潮起伏,他們甚至沒機會共度三年裡的六個情人節,但幼宜仍然下曾抱怨過。
因為她從來也沒見過老媽跟老爸過情人節,那是時髦的人才過的日子,而她只是個平凡的人,她相信「沒過情人節」的人應該比「有情人可過情人節」的人多上許多,只是那些賣巧克力還有鮮花的商人還沒想出什麼「孤獨節」或是「寂寞節」之類的節日可以大賺一筆。
江藝玲是幼宜的好友兼同學,幼宜並沒有什麼知心好友,她一向都是以「淡如水」的態度在經營自己的生活,她不多話,永遠張著一雙眼睛觀察著週遭的人,而藝玲是少數幾個和她交換過電話號碼的女性朋友,藝玲甚至知道幼宜的生理週期,連這麼私密的事情藝玲都知道,那兩人的交情應該還算不錯吧?
應該說……至少在今天之前幼宜都還覺得兩人的交情不錯。
藝玲常說幼宜和文德之間一點也不羅曼蒂克,真正的情侶應該不是那樣彬彬有禮,文德根本只是把幼宜當作老婆。
「老婆和女朋友是不一樣的。」藝玲總是這麼告訴幼宜。
「只是時間順序的稱呼不一樣吧?」幼宜也總是不以為意的如此回應。
「感覺起來氣氛就不一樣。」
為了改變氣氛,今天早上幼宜突然心血來潮,買了一份早餐到文德的租屋處,她從沒這麼做過,這是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只記得文德曾經有幾次和朋友玩到天亮,去永和吃完早點後,打包了一份在清晨回 家前送到她的住處,把她從睡夢中叫醒,然後將熱騰騰的早餐交給她,讓她在迷糊中又驚又喜。
所以幼宜也想回報文德一次,於是騎著機車,冒著刺骨寒風,風塵僕僕的騎到永和買了早餐再送到內湖文德的住處,時間是早上五點半,而開門的人……是藝玲。
「我跟他只是玩玩,他還是把你當作結婚的對象。」
她站在幼宜面前,絲毫沒有半點忸怩下安,就像電視上的壞女人般,沒有勝利者的驕傲,有的只是種無所謂的態度,彷彿在告訴她:像你這種小女生是不會懂的,不要想得太嚴重,早早回去睡個覺,一覺醒來當這一切沒發生過就好了。
倒是幼宜覺得自己才是闖入者似的。
文德仍在睡夢中,藝玲說他昨天很晚睡,不願讓幼宜在此時吵醒他,主動向幼宜解釋,而幼宜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定在藝玲身上那件有著半顆心的T恤上頭,這件T恤和文德前陣子穿過的另一件T恤很顯然的是一套,左半邊的心在文德那兒,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情侶裝。
那她算什麼?她只是個未來老婆,現任情人由藝玲暫時代打?
「你聽見了嗎?等他起來我會叫他跟你說清楚,你暫時不要亂想……」
藝玲神色自若的說著話,但傳進幼宜耳裡全成了時下最流行的阿梵達語,她怎麼都無法理解。
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停的自問:這樣有何意義?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文德是她有生以來唯一交往過的男友,他們牽過手,吻過頰,看過電影,吃過燭光晚餐。
也許過程單調,但他是幼宜這三年多以來唯一接觸過的男生,她不也把自己當成了文德的妻子嗎?在她的認知裡,所有對於未來的計畫都是為了自己和文德而打算。
文德喜歡吃海鮮,所以她學習一切跟海鮮有關的料理;文德喜歡爵士樂,於是她買了許多爵士入門樂評回家研究。他們計畫三十歲以前結婚,只要存夠了房子的頭期款,兩人就能實現共組家庭的夢想。
為了這個夢想,幼宜縮衣節食的存了三十萬,但她知道文德一毛錢也沒存下來,他的社交活動繽紛多彩,半夜要上貓空喝茶,平常要去酒吧聊天,偶爾要和朋友到KTV歡唱,沒事還要學習打時髦的高爾夫,工作了一年他仍在償還就業前所買的那五套名牌西 服的刷卡費,而且可能得再還上個三、五年。兩人之間的問題不大也不小,說嚴重也談下上多難協調,但……
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難道她不想跟文德一樣有著如此繽紛的生活嗎?
她也想啊!她一直都想啊!
每次聽文德說了自己去哪玩、去哪唱歌、去哪裡度假……幼宜總是得小心隱藏自己心中那股渴望,那種盡興生活、享受人生的渴望,但是她沒有理由,沒有人會找她去唱歌,因為她太文靜HIGH不起來:沒有人會找她出去玩,因為她太乖巧,夜遊不適合準時入睡的乖寶寶;因為她太保守,更不可能在婚前和男友共同出國旅遊。
所有活動的參加名單中永遠沒有她的名字,她只能當個守本分的好女孩。可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幼宜終於明白,也許在文德眼裡她是個絕佳的妻子人選,但是文德絕對不適合當她的丈夫。她要一個情人,而且是一個不只會在早上買早餐給她的情人,一個不會在大清早吵醒她,貼心的讓她安睡到自然醒,還會買情侶裝與她一同穿的男朋友!
她終於明白這幾年來自己缺少了什麼,是「愛」啊!
戀愛中的女人絕不像自己這三年所表現的這般平庸呆滯,她該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回憶這三年來平淡無奇的生活……她不曾和情人去夜遊仰望星空,也沒有站在文德懷裡讓他教自己打過高爾夫,她甚至連一件像樣的情侶裝都沒有!
「我先走了。」幼宜朝藝玲一個欠身。
「你……還好吧?」藝玲對她的反應感到有些吃驚。
幼宜露出了笑容,朝她點點頭,將手裡的早餐交給她。
她該有點改變了!
※ ※ ※
「這麼早?」
在公寓門口,幼宜遇見室友林信萍,清晨六點多,信萍才正要返回住處,見到幼宜,她似乎有些驚訝。
「嗯……」幼宜朝她點點頭,沒多說什麼,和她一同回到兩人的租屋處。
這是一間只有兩間房的小公寓,有公用的客廳、浴室、廚房,屋齡不小,所以屋內隔音效果並不佳,偶爾會在夜裡聽見些許讓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從信萍房內傳來,出門前也會發現有男人的鞋子出現在門口,但是因為房租便宜,而且離上班地點也近,且信萍的生活習慣還算不差,公用區域不會看到吃了一半的泡麵,甚至不會有私人物品亂扔在沙發上頭,雖然兩人的交情不算深厚,但當一個室友而言,信萍還算稱職,所以幼宜從來不曾向信萍抱怨過,但是兩人卻也鮮少往來互動。
「有什麼事嗎?」信萍走進廚房拿了罐飲料,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幼宜一直盯著她,便朝她問了一句。
信萍是個十分時髦的女孩,雖然稱不上漂亮,但裝扮卻相當搶眼,是個容易引人注目的女孩,在幼宜心裡,信萍屬於「會打扮的」那一類人。
「我剛從我男友那邊回來,你是不是想知道這個?」信萍自嘲的說。「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可能會瞧不起像我這樣的女孩子,我們是活在不同世界裡的人,婚前性行為也許在你眼裡會覺得我的道德感淪喪,還有我一天到晚換男友也許會讓你覺得我人盡可夫,不過我只能說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那麼幸運的從一而終,我也想找一個人好好的安定下來,但是我的戀愛運就是很糟,而且還『衰』到不行,」
「不……」幼宜朝她搖頭,對於信萍的一番話感到有些心痛,雖然信萍常帶不一樣的男人回家,但是信萍並非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不堪。「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麼?」信萍奇怪的望了她一眼,
「我只是有點羨慕你。」
是呀!她的確很羨慕信萍,每逢情人節客廳裡總會出現大把大把的花束,全是信萍帶回家的,而她卻什麼也沒有,雖然她不是花朵的崇拜者,但那是情人的心意,就算不是情人送的,也代表信萍仍有行情,而她呢?她已經二十五歲了,打從人人都知道她有固定男友以後,就沒有半個男人送過她花,而如今……她應該要努力改變一下這種狀況,尤其她已經不再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你不會是跟男友分手了吧?你們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嗎?」信萍滿臉驚訝,朝幼宜走了過來。
幼宜點點頭,將之前發生的一切輕描淡寫的向信萍說了一次,但是一說完竟發現自己有些鼻酸,在發現的當時她並沒有這麼難過,可是經由自己的口向他人述說時,感覺卻是那樣的苦澀。
「真糟……」也許是交情還不夠深,所以信萍的表情有些尷尬,不知如何安慰幼宜才好。「不過你的朋友滿厲害的,竟然還能那麼鎮定。我上回和一個男友上床,被他老婆發現時我簡直像個『俗辣』!」
幼宜吃驚的望著她。她竟然跟有婦之夫?
「別那麼驚訝,我根本不知道他已經結婚了。」信萍一副誤上賊船的表情。「所以你也不用太難過,看看我的例子就知道我有多慘,很多事都不是我自願的,但是每次我以為愛神來了,結果偏偏都是衰神來報到!聽了我的『比較級』以後,你就知道你有多幸運了。以後我們可以多談談這類的事情,你就會知道世界上比你更不幸的人何其多,也別為那個窮酸小子難過了。」
「我一直以為你在愛情的戰場上是無往下利的。」和文德分手並沒有讓幼宜太難過,但是信萍悲慘的遭遇還真是出乎幼宜意料之外啊!
「光看外表是不准的!」信萍聳聳肩,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我該去打扮一下,等會兒還得到公司去,你就堅強點吧!」
幼宜點點頭,在信萍走進房前又喚住了她。
「信萍……」
「還有事嗎?」信萍回頭望了她一眼。
「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意見?」
「什麼意見?」
「比如……」這實在教幼宜有些難以啟齒。「我要怎麼去吸引……男人的注意?」
「你說什麼?」信萍誇張的張大了嘴,走到幼宜身邊,將她拉到客廳的立鏡前。「你看看你自己,你眼睛大、鼻子挺、唇紅齒白、皮膚水亮又透明,身材也比我好,個子高、腿又長……你竟然問我怎麼吸引男人的注意?」
「可是……」但是她的男友還是跟她最好的朋友上床啊!
「別可是了!晚上回來我帶你到酒吧走一趟,你自然會知道你的魅力有多驚人!」
※ ※ ※
幾個穿著名貴西服的男子,下了班以後到酒吧小烹,這酒吧雖算不上是知名酒吧, 但也是內行人才來的地方。這裡沒有一般酒吧的喧鬧,也不見人們勁歌熱舞,只提供酒,單純的就是只有酒。
「難得你今天有空來。」
楊至清在墨非肩上一拍,滿臉的笑意。
「這裡不錯嘛!」墨非望了眼室內的裝潢。
「就等你這句話!」能得到墨非的認同是楊至清最大的光榮,這小酒吧是他一手設計的,來過的人都喜歡這兒的氣氛,讚美的話語讓他聽到耳朵都麻了。但是如果是出自墨非口中,那就不一樣了!「這裡隨時都歡迎你來。」
「有小妞可以看嗎?」坐在一旁的費英倫問道。
「小妞沒有,美女倒是一堆,不過本店和『極樂台灣』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不做出場的交易,我這裡只賣酒。」楊至清自豪的說。「除非你把得到,要不然……這裡的美女恐怕你只能看,不能碰。」
「有美女可以看就夠了!」費英倫頂了頂墨非,開玩笑的說道:「至於碰不碰得了,那得看我們墨非的羅!哪個女人拒絕得了他呀!」
「哈!這倒是。」楊至清扮了個鬼臉。「我看墨非要是常來的話,我店裡的女客可能會有明顯的成長率。」
大伙手裡多了一杯酒,開始聊了起來。
此時,入口處出現兩位女子。
「這是什麼地方啊?」幼宜不安的問道,不時還拉一拉身上的衣服,雖然這衣服一點也不暴露,但是即使是長褲長袖,還是讓幼宜覺得自己彷彿全身都被人看光了,緊身的設計讓她一穿上便曲線畢露。雖然這正是她所欣賞的穿衣風格,但是幼宜可從來沒想過要把這身裝扮套在自己身上啊!要不是今天她決定好好改變一下,她才沒那勇氣,不過真到了酒吧以後,她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勇氣跑哪去了。
「別拉來扯去的。」信萍低聲提醒她,幼宜的一身打扮可是經過她的精心搭配,既誘人又不暴露這是最高桿的穿衣哲學,身材不夠好的人呀,還穿不出這種吸引力呢!
「你常來這裡嗎?」
這兒的確和幼宜想像中的酒吧有很大的出入,一般電視新聞裡看到的酒吧不都是放著熱門音樂,然後有一大堆人在舞池裡張牙舞爪的擺動身體嗎?可是這裡只有低沉的曲風,和幾個西裝筆挺的男子圍坐在一塊談笑。
「不常,只是我覺得你應該會比較喜歡這裡的風格,如果帶你到舞廳去,你大概只會坐在一邊無聊,而且我會很痛苦。」
「為什麼?」
「因為我想去跳舞,可是我又覺得如果把你一個人丟在一邊讓人給你下藥,我會良心不安。」
「下藥?」
「是啊!」信萍點點頭。「這社會很黑暗的……」
「喔……」幼宜想了想,沒錯!這社會的確很黑暗,在美容院裡洗頭時,看過不少八卦雜誌,多少也增加了她對這個社會的認識。
「總之你得有點防禦能力,比如有男人開始跟你說話、灌你迷湯時,你就得注意一下,有些人根本就是披著羊皮的狼,『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句話你總聽過吧?反正凡事小心點,有我當你的軍師,你可以少吃很多苦頭。不過話說回來,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體驗才會學乖,你聽不聽得進去還是另外一回事。」
找了張桌位,兩人坐下,信萍還拉拉雜雜的說著:「我希望帶你出來見見世面,讓你知道這世界還有其他不一樣的玩法,有些玩得比較直接的就是憑感覺,有些是除了感覺還要有一點點別的,你自己看著辦!那是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的,但是你現在應該可以感覺到有人在注意你了吧?」信萍使了個眼色要她看向右方。「打從你一進來那桌的人就已經在注意你了,所以我才說你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沒有吸引力……」
「信萍!好久不見了!」
冷不防冒出個男人,打斷了信萍的話。
信萍一望向來人,愣了一下。
「嗨!好久不見。」信萍的語氣有些冷淡。
「你們在談什麼吸引力啊?」
「沒什麼……」費英倫正是信萍的短命男友之一,上了兩次床以後便沒了消息。
「這位是……」費英倫不死心,望著幼宜開始發問。
「我的室友。」信萍大方的介紹,「幼宜,你還認得那雙黑色的凡賽斯皮鞋嗎?就是脫掉的時候老是亂丟的那雙。」
「啊?」幼宜當場被問傻,只能戰戰兢兢的回答,「我不太認得。」
「也對,因為那雙鞋子也才出現過兩次,我就再也沒有那雙鞋子的主人的消息了。」
信萍這招可打得結實,連幼宜都忍不住望了眼費英倫褲管底下的鞋子,只可惜光線不足,無法驗明正身。
「寶貝,別這樣嘛!我這兩天才回台灣的。」費英倫連問都沒問就主動坐下來。「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的朋友,他也是這幾天才跟我一塊回台灣。我可是在德國連續工作了一個多月才回來的,別把我想得太絕情!」
「天曉得你的朋友跟你是不是一丘之貉?」
想起這件窩囊事信萍就一肚子氣,想當初她還以為自己遇上了真命天子,費英倫雖算不上是超級大帥哥,但會打扮、有品味,的確是和她以前交往過的男人不同,不過他落跑的技巧實在是太不高明了。
「幼宜,你記著,男人想溜的時候,通常除了『我有事得出國』以外,大概也找不到幾個稱頭的理由了。」信萍索性把現成的例子拿來當教材。
「哎!你真不相信我?」費英倫一臉可憐相。
「鬼才信你!」她林信萍已經不是十八歲的清純小白菜,她要是信他的鬼話,那她這些年不就白混了!
「你等等,我找人來作證!」費英倫急急忙忙回到男人堆裡找幫手。
信萍則是一臉頹喪地向幼宜解釋:「這男人姓費,跟我有過兩腿,然後就消失了。看來他今晚可能是寂寞難耐,加上最近北市查緝賣春集團查得緊,所以一看到我出現就想找我重溫舊夢……」
「你看起來有點失望。」幼宜的閱歷雖然不及信萍來得豐富,但是她看得出來信萍臉上的表情不全然是憤慨,還帶點失落。
「是啊!因為我並不是那麼討厭他,只是……我在手機裡輸入他的手機號碼,還設定了一首我最喜歡的情歌,卻再沒接過他打來的電話,實在很失望……我以為他是有些喜歡我的,可是他連再見都沒說,就這麼消失了……」
「你為什麼不打給他呢?」幼宜反問。
「因為我不習慣當個苦苦糾纏男人的女人來自貶身價,這點你千萬要記在心裡……」信萍這會兒倒是瀟灑的說著:「男人最瞧不起這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