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盛京。
傑書立刻被大清皇上召見人宮面聖。
這時,他和映寒之間的蜚言流語也已開始在大街小巷中渲染。
貝勒府
映寒坐在月牙床榻旁,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輕啄聲,她站起,旋身走出內房,撩起珠簾,然後越過花廳,接著將門栓拉開。
傑書的臉龐映人眼簾。
「你回來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嗯。」他的眸仁浮起一層薄薄的柔情。
「要……要進來嗎?」
「好。,,
映寒退後了一步,讓他走進來她的房子。.
「今天,你去見皇上?」
「對。他只是問我為什麼會退兵?」他口吻淡淡地說。
「你如何回答他?」映寒咬了咬下唇,字斟句酌地道。
他凝視著她,望進她水靈的杏眼裡。「我告訴他實話。」
映寒強壓下紊亂的心志,裝出泰然自若。「他怎麼說?」
「他說我從今以後不再是『鎮國大將軍了』!」他緩緩地吐出,飄飄呼地淡散在岑寂的空氣中。
映寒眼神狂亂地看著他,她連連後退,最後將背脊抵住在屋柱上。
「映寒?』』傑書朝她走過去。
「不、不!」她突然瘋狂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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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寒,你怎麼了?」傑書抓住她的胳臂,要她冷靜下來。
「這一切都是我害你的!這是我的錯,你還不懂嗎?我知道你們古代的男人最重視榮譽了,對你們而言被人去官罷職是一種污辱,不是嗎?我不能害你連名譽與自尊都沒有了!」她顫巍巍地道。
她愛他,所以無法眼睜睜地見自己害他失去一切應有的東西!
「我根本不在乎!映寒,我只要有你在身旁,就已經是一種幸福了,你知道嗎?」他溫柔地安撫。
面對他的深情不悔,她應該高興的!她應該雀悅的!
可是,她的理智卻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一件事情—一件她不知道何時會到來的命運!一個她不能忘懷的身份!
「不要害怕,至少他還沒廢了我這十二貝勒爺。」話落,傑書輕鬆地聳聳肩,咧嘴露出一個無賴的笑。
「你……」映寒頓時仍被他逗得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
「你明知道這是不用害怕的事情。」傑書說著說著就俯下身,在懷中女人的輕啟朱唇上印上一吻。
而後,像意猶未盡般又再次攫獲她的紅菱嘴,深深地吸吮她,吞噬住她欲意逸出的抗議聲。
這時——
「不!不!」
門口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無情地劃破了情意濃濃的空氣,也讓沉浸在纏綿繾綣的兩人霍然回過神,旋及轉身面對來者。
慶安格格一臉狂亂地看著面前的男女: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朋友!
「格格!」蒼白的神色一下子刷上了映寒的臉頰。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
慶安格格從喉間逸出一聲嗚咽,她轉身掉頭就走。
「格格!」映寒見狀,馬上就要上前追去。
「做什麼?」傑書擋在她面前。
「走開啦!你沒看到嗎?」映寒想也不想地推開他的胸膛,也不等正打結著一對劍眉的男人反應,逕自提裙就追了出去。
雖然愛情重要,但友情更是得來不易!
在格格樓裡,她終於追上慶安格格。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慶安格格對她發著咆哮。
「格格,你聽我解釋……」
「不,我不聽!我不聽!」慶安格格倉促地打斷她的話,惡狠狠地看著她。「不要臉的女人!本來我還不相信嬤嬤說的話,可是,這會兒我也不得不相信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我……」映寒張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嬤嬤說她今早上街,聽到了很多關於你和將軍之間的流言:他丟官是為了你!他退兵也是為了你!貝勒府裡的白映寒儼然已是將軍的新寵。我把你當做朋友,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慶安格格聲嘶力竭地哭訴。
「格格,事情……」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嗎?不,她無法說出慌言!她無法再次欺騙面前的女人。
「是你教我不能讓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是你要我緊緊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結果卻是我親手引狼人室!」慶安格格瘋狂地捶打著床板。
映寒聞言苦笑一聲,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偏房的門霍然打開。
聽到主子聲音的中年婦女出現。
她疾步奔到主子的床榻旁,柔聲安慰著。
「你叫她走!」慶安格格趴在床鋪上痛哭失聲。
「你聽到了沒有!」中年婦女轉頭惡狠狠地對映寒斥道。
在她的觀念裡,只要有人敢讓主子動氣,她才不管是誰就馬上翻臉,縱使是映寒也不放過!
況且,她心裡早隱隱約約知道白映寒終究會給貝勒府裡帶來災禍,她太美了,美得就像狐狸精轉世!
當初,她也曾向慶安格格諫言過,可慶安格格就是被白映寒下了迷藥,昏了心智沒了防衛,才讓白映寒趁虛而入。
「不要臉的女人,你還賴著不肯走,是不是?要不要我拿掃把趕你!」她作勢就要「打」映寒出門。
映寒嗚咽一聲,轉身逃開。
老天哪,她該怎麼辦?
夜深了,人靜了。
萬籟一片無聲。
「我想休妻。」這時,男人低沉的聲音毫不留情地劃破了岑寂的空氣。
「不!不!」女人瘋狂地叫喊。
「慶安。」
「你說,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可以改的!如果將軍你嫌我不夠溫柔,我可以改,如果你覺得我不夠體貼,我也可以改,只是求你別說……別說……」離開我。
「慶安,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只因為我已經愛上……」
「不!我不要聽到那個名字!」慶安格格滿懷憤怒地打斷傑書的話,聲嘶力竭地道:「你怎麼可以愛上她!她是個漢人啊!她是個卑賤的奴隸啊!」
「對我而言她不是!」傑書表情陰鷙地看見她。
慶安格格聞言,突然上前一步攀住他的鐵臂不放。她狂亂地搖著臻首,眼裡的紊亂已顯然而見。
「不要、我不要!我也愛你啊!難道你一點都不一愛我嗎?那麼當初你為什麼要娶我?為什麼?」她痛哭失聲了起來。
「慶安,我娶你只是為了傳宗接代,娶你只是為了履行皇命。」他的回答是這樣的毫不留情。
慶安格格踉蹌後退,膝蓋一個打顫,幾乎要跌倒在後腳跟上。
噢!她的心魂俱裂!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可是我更不能讓映寒受苦、受委屈。她是我第一個用真心愛上的女人,我想讓她得到幸福。而更希望我和她可以朝夕相伴,不用在乎世俗的眼光。唉!」傑書頓了一下。「慶安,我知道你能瞭解。」
他已經思量了很久,知道他的決定勢必會引來一場風波,畢竟,光是大清的律法就明文規定滿漢不能通婚!
可是,他就像平凡男人一樣,遇上個女孩,並且在不知不覺中愛上她,最後只想將她鎖人自己的家,獨自擁有她的一切,甚至和她養兒育女……只要一想到這幅美好的遠境,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去他的大清律法!
去他的傳統禮教!
他就是愛他的漢人奴隸!
他就是想娶她為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不,我不能瞭解!我不要把你送給她!」慶安格格冷冷地道。她美麗的容顏因為嫉妒而扭曲,她水靈的眸子因為憤怒而殘酷。
她堂堂一名大清王朝的格格,竟然就要被丈夫休掉!
她情何以堪!
妒嫉,如無數條的毒蛇,毫不留情地啃嚙著她的心!
自尊,像一束熊熊燃燒的荊刺,不假思索地灼著她的理智!
「慶安,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會這麼做!」他的話語等於了他的選擇。
說他自私吧!
因為,他實在不願不想也不要讓映寒過著有實無名的日子,縱使要傷了另一個女人的心,但只要一想起不久的將來在那大堂上,有一對點著的紅色龍鳳燭和那張藏在喜帕下的嫣紅嬌顏,他都無所謂。
說他冷血吧!
因為,他面對眼前的女人,心裡卻一點愧疚也沒有!他本來就沒有真心喜歡過她,何來的在不在乎呢?
說他無情吧!
因為,一夜夫妻百日恩對他而言只是個盡洞房的義務,況且打從他和慶安格格拜堂後,他們就聚少離多,感情從來不曾在兩人的心中交流過。
他和慶安格格簡直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會交集,甚至迸出火花!
「那好,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好讓我心服口服,好堵天下人悠悠之眾口吧!難不成你要說因為我沒有為你生一子半女。」慶安格格冷笑一聲。
傑書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沉默,沒有說話。
慶安格格看到這幕,她一切都了然了!
她身子踉蹌了一下。「好、好!為了她,你可以不擇手段達到要休我的目的!好一個不孝有三,無後最大!哈哈、哈哈哈……」
她臉色一變,突然譏笑起來!
下一瞬間,她突然拿起花廳裡的盆栽,霎時就往傑書的方向砸去!
傑書萬萬沒有想到她有此舉動,還來不及響應時就被女人丟來的瓷盆砸個滿頭,一張俊臉頓時染上了黑色的泥土。
還有……
一股溫熱的液體正緩緩地從額頭上泊泊淌下。
「我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我永遠不會讓出你的妻子的這個位置!」慶安格格嘶聲丟下這一句話後,氣突然轉身奔開。
除非她死!
是的,除非她死!
「把他還給我、把他還給我……」
映寒霍然轉身面對聲音的主人,恍然間無意識地將手掌中正握著的茶杯突然鬆開,瓷杯掉落,應聲而破!
「把他還給我、還給我……」慶安格格朝她一步一步地走去,眼眸裡透著狂亂的光芒。
「慶安格格!」映寒侷促不安。
「不要搶走他,我求你不要搶走他,你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給你,只要把他還給我。」
「慶安格格,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搶傑,」映寒咬了咬下唇,嚥下喉間那股濃得像黑咖啡一樣的苦澀。「你的丈夫。」
「你還在騙我!哈哈,我就想將軍怎麼會要休妻呢,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想來想去只有你才做得出來,看來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慶安格格咬牙切齒地齪齲嘶道。
原來,她在殘酷的事實刺激之下,已經變得近乎歇斯底里。
「我沒有、我沒有!」映寒連連後退。
「騙子!不要臉的女人!你寡廉鮮恥,你根本不配當本格格的朋友!是的,你這個漢人奴隸不配!」
「慶安格格,對不起……」映寒的眸仁裡浮上層薄薄的水氣,她低聲說。
「你沒資格!」慶安格格咆哮著打斷她的話。「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不會再讓你靠近『我』的丈夫!」
她突然衝上前去,彷彿被魔鬼附身般發狂地揪打著還來不及反應的映寒,似乎要將映寒撕碎才能消心頭之恨!
「不、不!」映寒並不想反擊回去,畢竟她下意識地認為全是自己的錯,才造就今日的結果,所以她只能任由已經發瘋的女人那如雨般不斷落下的拳頭,一次又一次地捶打在自己的身體上,痛楚伴隨著淒絕毫不客氣地襲捲而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你就不能跟我搶丈夫了!」慶安格格突然這麼說,然後在下一瞬間,她就已經抓起散落在旁邊的茶杯碎片,想也不想地往映寒的身上刺……
「啊!」映寒尖叫一聲,一股血腥味立刻衝鼻而來。
「只要殺了你,將軍就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不要!」映寒強忍著從手臂上傳來的痛楚,躲過面前女人再次揮下的銳器,咬著牙往門口奔去。
「站住、站住!」慶安格格揮舞著染有映寒血跡的瓷片,在後面追著她。
此刻的她已然是喪心病狂!
此刻的她滿腦子裡只搪塞身為格格的那強烈自尊心!
她的理智早就在傑書宣佈休妻的那一剎間消失殆盡!
她的教養早就在拿起碎片刺中映寒的瞬時煙消雲散!
傑書遠遠地就看見這一幕。
他想也不想地就飛身奔去,橫擋住映寒和她,並且也同時瞄見映寒手臂上那一條觸目驚心的血口子。
「映寒!」他抱住她,口吻裡的關心顯而易見。
映寒看見他時,對他綻開一個纖弱的微笑。
「不准!我不准你抱他!」慶安格格見狀,一腔妒火又熊熊地熾燒起,灼得她無法承受,賁張的怒火排山倒海而來。
她衝上前,欲意要將傑書與映寒分開。
「住手!你在做什麼!」傑書護著懷中的女人,不讓已呈現瘋狂狀態的慶安格格接近一步。
「不要!嬤嬤說她是狐狸精,你會被她害死的!」慶安格格聲嘶力竭地道。
「你鬧夠了沒有!」傑書大手一揮,突地使慶安格格一個重心不穩,腳步跟著踉蹌了一下,接著額頭不偏不倚地就撞上廊柱的一角。
她頓時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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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早就有人趕去通報中年婦女,只見她匆忙地趕來,抱著主子慌亂得不知手措。
然後,在傑書的命令下,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把慶安格格抬回了格格樓,放在她的月牙床上。
過了一會兒後,大夫也趕來了,急忙為慶安格格把脈。
半晌,大夫放下了慶安格格的手腕,神色凝重。
「大夫,格格怎麼樣?你到底說話啊!」中年婦女衝上前去,拉著白髮蒼蒼的老人顫巍巍地道。
「格格的體資本來就纖弱,再加上氣血攻心,情況並不是很樂觀。」
嬤嬤一聽到這裡,突然轉身面對始終沉默地站在一旁的映寒,臉色扭曲,眼裡噴出怒火。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如果格格有三長兩短的話,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不放過你!狐狸精!」她聲嘶力竭地指控著。
聞言,映寒咬著發白的下唇,嗚咽一聲,轉身飛奔而去。
傑書見狀,想也不想地追隨背後。
他在日月湖前追上她,抓住她胳臂,強迫她停下來。「映寒!」
「放開我,讓我走!」淚水濡濕了她的眸子。
「你不要在意她的話……」
「你說!我有什麼資格不去在意!」她悲慟地低吼道:「她說的是事實!慶安格格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都還不是我這個狐狸精害的!誰叫我搶她的丈夫,誰叫我背叛她的信任!」
「你根本不需要良心不安!你我都知道愛情就是這樣,它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地進來我們的心裡,要我們不能無時無刻不去想對方。我不相信鬼怪,只知道我要娶的、我要愛的女人不是狐狸精,她是個有血有肉,有著最甜美氣息的人!」他的深情就在一字一句中表露無遺。
她當然知道!
她當然知道愛情是如此的捉摸不清,但又是這樣的停不下來,可是—
她抬頭揚睫,望進面前男人的深邃眸子裡,在他的瞳仁裡看見了臉頰上佈滿斑斑淚痕的自己。
「映寒!」他將一雙鐵臂撐在她的雙頰旁,將她困在自己和石柱之間,一雙暗黑的瞳仁早已無法控制地溢出深情。「嫁給我。」
岑寂的沉默一下子搪塞天空。
許久,許久之後—
「慶安格格要怎麼辦?」映寒淒絕地道。
「我會和她分開。你要知道一件事,我不想讓你受委屈,屈就第二,那會讓我心痛!」他說。
「你不想我受委屈,所以不惜去折磨另一個深愛你的女人!天哪,你怎麼能這樣做!」映寒聲嘶力竭。
「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什麼都不要!我才不管你是什麼人,漢人也好,奴隸也好,我都不在乎!」
聽到他這番赤裸裸的深情告白,她理應要喜悅接受,可是她心裡卻只有更多的痛苦吞噬著細胞,對慶安格格的愧疚更是沁人她的皮膚灼燙著她。
「我不能、我不能。」她輕搖著臻首推開他。
「為什麼?」
「因為……」她眼角噙著泛光的淚珠。「因為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