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琪坐在計程車上,雙眼看著窗外往後飛馳而去的景象,她微歎一口氣,引來計程車司機的注意。
「小姐,有心事啊?」前額微禿的司機操著台灣「國語」問道。
丹琪嘴角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有心事嗎?應該算有吧!她瞥眼放在座椅旁的行李箱,腦海裡不禁浮現她的阿姨對她說的話。
「丹琪,這份家教工作是阿姨的一個朋友介紹的,對你來說是很合適的工作。你只要照顧他的女兒,並且給她適當的教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勝任愉快。況且這對你來說已經是惟一的機會了。你已經二十八歲了,看看你表妹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整天窩在鄉下也不是辦法……」
丹琪苦笑著。想不到最後她還是順從了阿姨,離開居住了多年的小鎮,再一次孤獨地到陌生的地方。
她看著印在車窗上的自己,看到了一張樸素不施任何脂粉的臉龐;細膩潔白的肌膚,宛如搪瓷娃娃般精緻的五官。她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但是在小鎮裡,她的漂亮只是一種會勾起不良少年覬覦的麻煩。
驀地她想起小時候,在睡覺之前她的母親會坐在床畔,以一種充滿驕傲和愛憐的口
吻說:「我的小丹琪,你是媽咪最可愛的天使。」
但是,自母親走了以後她就不再聽到那個聲音……想到這裡,她心裡又無法控制地感覺一陣刺痛。
不行,她要學著堅強,尤其在遭受那麼多的白眼和歧視之後,她已經學會將自己的感情深深埋在內心的角落,不輕易在人前落淚及表現脆弱。
車子快速地在高速公路上疾奔,霪霪的細雨已逐漸停歇,山峰間透露出刺眼的烈陽。
那陽光就像在告訴她:一切將重新開始。她已經可以幻想到她平靜,不起一絲波瀾的新生活。
那樣是最適合她的吧!她已經厭倦了在眾多的親戚間當名過客。
山、雲在她眼前飛掠過去。???丹琪付了錢,拿著行李步下計程車,此時夕陽的顏色就像計程車車身的顏色,黃得有點不自然,有點詭譎。
她站在一扇雕花鐵鑄的大門前,打量著鐵門上面精緻的花紋,就像平日在電視上看見的富豪大戶。
她打開皮包,翻找出地址。
沒有錯,在這扇門後面,就是她無法預測的未來。
她看著鐵門後露出的灰白屋頂,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意識到計程車已經離去,留下她一人站在寒風裡。
恍惚間,她彷彿聞到海的味道。這時天色已暗下,山間的薄霧籠罩住一切,視線所及全是一層朦朦朧朧的不真實。
鐵鑄大門旁的燈亮了起來,兩扇大門緩緩地被人從後面打開。
丹琪看到一名髮鬢間帶有些花白的五、六十歲男人,出現在昏黃微弱的燈光下。
「小姐,請問你——啊,不可能的!」他睜大眼睛,臉上掩不住驚異。
丹琪對他微微一笑,「我是來應徵的家庭教師。」
幾乎是立刻的,老人笑了起來,但丹琪覺得他笑容中似乎帶著勉強。
他帶領著丹琪走進鐵門後,兩扇鐵門又緩緩合上。見到鐵門後另一種不同的景象,丹琪臉上掩不住訝異。
夜晚的黑暗全消失了,在路旁一盞又一盞的燈下,整座別墅像是一幅沐浴在淺黃色光芒中的圖畫。
那是一幢三層樓高的洋房,前面有座天使雕像的噴水池,繞著噴水池的是碧草如茵的草坪。
他們沿著兩旁栽滿濃密樺樹和楊樹的車道往上走,白瓦紅磚的屋子更形壯麗。在房子的入口處,丹琪看到有一名頭髮也和老人同樣略帶斑白的老婦人。
奇怪的是,老婦人一看到她也是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臉上表情寫滿了不可思議。
最後,還是老人打破僵局先開了口,「歡迎你來,丹小姐。我幫你把行李拿進去。」
「謝謝你。」丹琪將行李箱遞給他。
老人在走進屋子前,突然轉向老婦人低語,「老伴,她是丹琪小姐。」
丹琪看著他們,心裡泛起疑竇。「我像你們認識的人嗎?」
老婦人趕緊扯出笑容,「天底下有一、兩個相似的人也不奇怪。」
「可能我是大眾臉吧!」丹琪試圖緩和這種詭異的氣氛。
「你一定累了吧?我們以為你明天才會到,所以你的房間還沒整理好。今晚只好請丹小姐先睡在客房了。」老婦人話鋒突地一轉。
丹琪搜索著腦中的記憶,遲疑的說:「謝謝你。陳嫂?」
陳嫂笑著點點頭,這讓丹琪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丹小姐,趕快進來,老陳會幫你放好行李。我想你一定還沒吃飯,廚房裡應該還有些菜,我去幫你準備。」
她慈祥親切的笑容無疑是讓丹琪緊張的心情能鬆弛下來的最佳良藥。
丹琪跟著她走進大廳,踏進了圓頂的大理石玄關,迎入眼中的是挑高的天花板,光可鑒人的地板上鋪著綠色的地毯,繪有金邊的白色瓦牆嵌著大理石圓柱,巨形的水晶吊燈燈火輝煌。
「一樓大廳常常用來做舞廳使用,二樓是客房以及小姐的房間,三樓則是石先生的臥室。丹小姐,你的房間就在小姐房間的隔壁。」
丹琪點點頭。
「石先生到國外去了,所以現在只剩小姐在家,我和老陳就住在屋子後面。」
「整幢屋子就只有你們和小姐?」丹琪十分的納悶。這麼大的屋子裡只住三個人?
陳嫂微微一笑,「還有些傭人住在山下,石先生不喜歡那麼多人在屋子裡走動。」
「難怪整幢屋子看起來有點冷清。」
她們進入一個房間,丹琪看到一張高級橡木的餐桌和玻璃櫥門後的名貴瓷器。
「這裡是餐廳。」陳嫂說著,走到一扇屏風前拉開。丹琪又看到一個很大的房間,和繪著與天花板同樣金邊的壁爐,許多典雅精緻的沙發椅散落在各角落,在一角則有個吧檯。「這是飲酒室,石先生和客人常在這裡喝酒。」
從飲酒室退出來,丹琪眼角餘光瞄到左邊還有個小房間。
陳嫂注意到她的視線,「因為每天早晨陽光最先照進那裡,所以大家都叫那間日光室,小姐最喜歡在那裡看書。」「石蘿小姐睡著了嗎?」丹琪試探性的問。
對於她的問題陳嫂似乎有點不自在。「小姐十點前就上床了。」
「那麼石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呢?」
陳嫂臉上稍露驚訝神色,但隨即逝去,在剎那間,丹琪意識到她有所冒犯了。
「石先生在美國、巴黎等地有產業,他必須常常去那兒管理很少回來。」
「聽起來我如果想見他的話很難?」
陳嫂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丹小姐,石先生會希望你對他抱以好感的。」
丹琪無所謂地聳聳肩,「這我可不知道了。」
突然,陳嫂愣住了,嘴裡喃喃低語:「好像,實在太像了。」
丹琪並沒有注意到她說的話,因為她整個思緒突然被一名站在大廳階梯頂上的女孩吸引住。
陳嫂跟著她的視線,也看到了那名身穿裙擺邊綴有蕾絲花朵睡衣,腳上穿著一雙白襪和拖鞋的女孩。
在強烈的燈光下,女孩一頭長髮看起來更烏黑,臉頰不是緋紅而是呈現著蒼白。
「陳嫂,她是誰?」女孩用高傲、帶點任性的口吻質問著管家。
「小姐!」陳嫂急奔上樓。
不知道為什麼,丹琪突然覺得有點失望。她原本冀望她要教導的女孩是名可愛、善解人意的天使,但是她看來只是個驕傲的千金小姐。
她受這類備受眾人呵護的小姐的氣還不夠嗎?她不由得想起她的表妹——一個任性、驕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公主。
石蘿兩眼炯炯地瞪著她。
丹琪走上前,「你好,石蘿。」
「你就是我的新老師?陳嫂,我不喜歡她!你叫她走!」石蘿轉向老婦人任性的命令。
在陳嫂還不及開口說話,丹琪就衝到女孩面前。「在和人說話時要看著對方。」
石蘿聳聳肩,不在乎的說:「如果我們處得不好,你還不是得走,而我又會有另一位新老師來教我。」
「那些人只會教導你成為一名任性的小姐。」
「用不著你來告訴我的態度要如何,我才不需要你們這些人來教我讀書。」
「你幾歲了?」丹琪話鋒突兀一轉,她的聲音儘管溫柔卻不容反抗。
石蘿一怔,不情不願地說:「八歲。」
「嗯。」丹琪若有所思的點頭。
「陳嫂,你打電話給爹地,告訴他我才不想要個唆的老師。」
「你那麼討厭我嗎?我們都還沒有相處呢。」丹琪柔聲說。
石蘿扁扁嘴,「反正我知道你一定又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樣,待沒幾天就走了。」她說這話時口氣已緩和了很多。
「小姐,你該上床睡覺了。」陳嫂插嘴道。
石蘿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頭對陳嫂說:「我要她看著我上床睡覺。她是我的老師,應該看著我上床的,不是嗎?」
陳嫂笑著點點頭,然後對丹琪說:「要麻煩你了,丹小姐。」
「陳嫂,我知道的。」
丹琪舉步要跟在石蘿的後面,陳嫂突然拉住她的胳臂。
「丹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這孩子。她的母親在她出生沒多久就死了,小姐如果有任性的地方,請你不要在意。」老婦人眼角泛著淚光說。
丹琪才正要回答,石蘿就在另一端喊她。
「快點,老師。」
她點點頭,跟在石蘿身後,走進她的臥室。她關上門轉過身便看到石蘿已經躺在有著垂簾的大床上,她走到她床邊。
丹琪輕輕喊道:「石蘿。」
石蘿沒有應聲但雙眼閉得緊緊的,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假裝的。
「石蘿,」丹琪把身體微彎,輕輕低語:「明天見,我希望我們會處得很好。」???翌晨,丹琪在客房中醒來。
她看著璀璨的陽光從薄紗窗簾中透進來,灑落在白邊藍底的地毯上。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管教小孩子的經驗。過去她總認為照顧這些溫馴的小天使們是件令人喜悅的事情,而現在這個名叫石蘿的小女孩卻大出她意料之外,假若她不受這「小僱主」
的歡迎的話,她又該如何呢?
往日找工作的情景又歷歷重現在眼前。過去的她不斷地換職業,因為始終沒有令人滿意的,現在這個工作似乎也待不長久,如果辭掉不做,她又能做些什麼呢?能再回去依靠她的阿姨嗎?她不願也不想!
在剎那間,她真想倒在床上抱頭痛哭。命運竟然對她這麼殘酷,不僅奪去她的雙親,還讓她很難在社會生存。
下了床,心中千頭萬緒,她來回在房裡走著以控制她的情緒,然後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見外面廣大無邊的草地和蔚藍的天空。
門上傳來輕敲聲,丹琪霍然轉身,隨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肩上,她走到門口,深吸口氣後旋即打開門。
陳嫂站在門外。
「你早,陳嫂。」丹琪微笑說。
「你早,丹小姐。你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我帶你過去。」
「謝謝你。」
她們來到位於二樓的房間門口,陳嫂打開門,往後退一步,示意丹琪先進去。
丹琪點點頭,走進了一間寬敞的臥房。大大的窗子,兩旁綠色天鵝絨的窗簾微飄著,望出去可以看到後院的溫室和一座小小的松林。原木大床有著四根床柱,和衣櫃、書桌等傢俱很相稱。鋪著綠色床單的雙人床很大,但放在這間房裡倒顯得小了,地板上也鋪了綠色的地毯。
「這裡太漂亮了。」丹琪驚訝道。
她沒有想到家庭教師可以擁有這樣一間舒適的房間。說實話,她原來還以為自己可能只分配到一間小小的房間,或者和下人們一樣住在屋後的偏房,她有點受寵若驚。
陳嫂含笑著拉開房裡的一面屏風,丹琪看到另一扇門。
「那邊是教室,過去就是小姐的房間。」陳嫂說。
「那麼我們房間的中間就是教室了。」
「是的,丹小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請問你要在房裡,還是要到餐廳用?」
「在餐廳用就可以了。陳嫂,石先生有說過石蘿小姐的課程需要怎樣安排嗎?我希望能從今天就開始上課。」
「先生認為丹小姐如果想修改一下課程的話,可以照你的意思,他不會插手管你的教學方式。」
丹琪偏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這麼說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教她?必要時我也可以約束她的自由……」
「這一點,我相信等先生回來後,他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陳嫂微笑道。
到了餐廳後,石蘿已經坐在餐桌前,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完全沒有昨夜驕縱的氣焰。
早餐送上來後,丹琪對她說:「我不知道你以前的老師怎麼替你訂課程表,現在我想整個上午都上課,午飯後可以一直休息到吃下午茶,然後再從五點念到六點,這一個小時我可以和你一塊兒看書。」
石蘿沒有回答她。
「如果你沒有異議的話,那我們就這樣安排了。」
她還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老師,你喜歡我的名宇嗎?你認不認識其他叫石蘿的人?」
丹琪不知道怎麼突然討論起她的名字來了,但是她還是告訴她,她很喜歡這個名字,以前她從來沒有聽過有人和她同名同姓。
石蘿走到丹琪的身邊,把一雙小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兩眼直視著她,鄭重其事的說:「老師,你知道嗎?我媽咪叫楊芷蘿,現在她已經不在了。我的名字是跟著她取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叫石蘿。」
她述說著自己的身世讓丹琪覺得非常難過。
「我爹地非常愛媽咪,可是他恨我!因為是我才害媽咪死掉的。」
聽到她這麼說丹琪震住了。
「我的爹地懂七國語言喔,他是位很有名的服裝設計師。」
丹琪聽到石蘿的口吻中充滿了對父親的崇拜。
「你父親不會討厭你的。」丹琪柔聲說。
「不!他討厭我。要不然他為什麼都不回來看我?我從來不知道我媽咪的長相,因為他不讓我擁有一張媽咪的照片……」石蘿說到最後語氣中滿含哽咽。
突然石蘿轉身跑開,丹琪咬著下唇,克制自己不追上去,因為她知道小女孩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沉澱起伏的情緒……???
一天上午丹琪在教室幫石蘿上課,突然,她們聽到樓下傳來嘈雜聲。
不一會兒,教室的門打開了,陳嫂出現在門口。
「陳嫂,是我爹地回來了嗎?」石蘿衝上前,臉上有著掩不住的興奮。
「是的,小姐。先生說想見丹小姐。」
沒有說要見石蘿——自己的女兒!
丹琪回頭看了女孩一眼,雖然她迅速將臉垂下,但是丹琪還是捕捉到她眸中一閃而逝的難過和受傷,那一瞬間丹琪對這石家大宅的主人感到生氣。
她沒好氣的說:「知道了,我去見他。」
她跟著陳嫂走出教室,在樓梯間時丹琪發覺到有點不對勁。僕人們在廳裡忙著,園丁擺進一盆又一盆盛開的花,連看也不看她。
無疑地,這裡的傭人都是怕主人的。
越走近三樓的書房,丹琪的心越怦怦地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興奮,她感覺自己的雙頰熱熱的。在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馬上就得收拾行李回去阿姨那兒了,於是丹琪決定如果會被辭掉的話,那麼她也要保持她的尊嚴才行。
陳嫂走到書房門前,回過頭看著丹琪。
「丹小姐,還是你來敲門吧!」她微笑說。
丹琪咬著下唇,她感覺自己的雙手在顫抖,雙膝虛弱無力,口乾舌燥。
最後,她還是舉手敲了門。
「進來!」石家主人的聲音既強烈又高傲,她還沒看見他就有這種感覺了。
她緩緩地推門進去。
石俊凱面對著壁爐背向她站著,丹琪立刻發現他很高,但是卻很瘦削。
他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身著白色襯衫,外罩一件黑色背心,讓人感到他好像具有一種不拘小節的高雅氣質。他似乎對衣著毫不經心,但給人的感覺是那樣的合適。
一種力量與冷酷的氣息籠罩著他。丹琪困難地嚥下一口口水。
他終於轉過身,丹琪清楚地看到他俊美儒雅的五官,深邃有如深淵般令人捉摸不定的眼眸,直挺的鼻樑,抿成一條線卻有著優美弧度的嘴唇。
在那一瞬間他震撼了她的心,她的靈魂!
她說不出話來,而且注意到石俊凱也有著與她同樣的震驚。
下一秒鐘他突然衝上前,握住她的雙肩,臉上的表情變化萬千。
丹琪渾身激顫,因為近看著他是那麼性感得讓人無法招架。然後他笑了,那笑容中包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丹琪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已經快跳上喉嚨,她可以聽到自己從喉嚨中逸出了一聲呻吟。
突地,她膝蓋無力再支撐她,她感到窒息就要昏厥在他的懷抱裡。
「先生,她是丹小姐!」陳嫂的聲音在偌大的書房裡響起。
石俊凱愕然地看著她,下一秒鐘猛然地推開她,連連後退好幾步。
「不……不可能的……」他垂下臉,低聲呢喃。
他霍然抬頭,一雙黑如暗夜的眸子怔怔地看著丹琪,閃著許多她說不上來的情緒。
「先生,她就是丹琪小姐。」陳嫂柔聲說。
「為什麼那麼像她?為什麼?」
「我們那時候看見丹小姐也很驚訝。」
「你下去吧!」
說完他轉頭看著丹琪,丹琪看得出來他眼神中流露著哀傷,而那更讓人為之心痛。
「你是丹琪?」
「是的,石先生。」
「世界上真有如此相似的兩人嗎?」他低語,然後轉身揮手說:「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不見石蘿嗎?」丹琪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顯然石俊凱很驚訝,因為他的雙肩顫抖了一下。
「下去!統統給我下去!」他咆哮道。
丹琪還想說話,但陳嫂拉住她的胳臂,搖搖頭,要她走出書房,並且隨手帶上了門。
「陳嫂,我……」
陳嫂搖搖手,似乎知道丹琪要說什麼,她歎了一口氣。
「丹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瞞你了。先生會那樣驚訝,完全是因為他把你看成了一個人,一位他深愛至今的女人,他的妻子——楊芷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