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累了,不想再玩摧毀遊戲,麻煩你們以後別再纏上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誠心地祈求你們,拜託!」
喀!
扣扳機的聲音伴隨著無奈的磁嗓而起,子彈射出!
但,子彈只是精準地從目標物的肩膀上掠過而已,就僅只是擦破他的衣服,並沒有傷到敵人半寸。然而,目標物卻雙目暴睜,直挺挺地倒下去,過度的驚恐讓他連慘叫聲都還來不及發出,就直接昏倒了事。
「牽 掛療橐∈祝收起滅音手槍,睥睨地瞥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後,又輕嗤了聲。「如果你沒死,耳朵仍然靈光的話,就聽我一句勸。以命相搏的戲碼要是沒有勇氣玩,就別隨便逞英雄,像今晚一樣冒冒失失地打擾我是很失禮的行為,活該得受教訓。」
倒在地上的大漢一動也不動,像死了般。
伊崎懶得理會他。
走前,他瞄了眼天空,頭頂上的月亮被厚厚的烏雲給遮掩住,予人一股沉甸甸的感覺。本該是黑濛濛的穹蒼,卻詭異地突然從雲隙中射散出幾許青色光芒來,淒美的青光忽隱忽現,冷寒光澤聳動人心,彷彿在預告些什麼?
「好奇特的天象!幹麼,又想嚇唬我?這回是誰要纏上來著?叫他快點現身,別讓我猜測了。」在他問話的同時,耳畔突然傳來低吼的風聲,怒號的風勢猛地捲起路上的灰塵落葉,直撲向他。
呿!
伊崎厭惡地擋掉迎面飛來的落葉,疾步轉進另一條巷子裡。他才走進長巷沒幾步,佇立的路燈突然「啪」地一響熄滅。光亮隱沒,長巷旋即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黑夜深幽得離譜,唯剩淒清冷風在耳畔呼呼作響,
呼呼……嗚……嗚……
莫名地,與風聲顯然有別的古怪啜泣聲加入了詭譎氛圍裡。
幽忽的抽噎聲忽高忽低地流瀉而出,不斷地在惡夜裡蔓延,蕭瑟到令人臉皮發麻。
嗚嗚嗚……
伊崎以著無聲無息的腳步繼續往他的目的地前行。他當然聽見了一聲接一聲的嗚鳴咽咽,但他卻不在意,因為那不關他的事。
然而,那飄飄忽忽的嗚咽聲卻漸漸化成了句子,悲傷地傳了過來上議人想不聽也不行。
「討厭……討厭……好討厭……」幽幽弱弱的柔嗓聽起來好心酸,而且難受到似乎連氣都快喘不過來,聲音斷斷續續的。「討厭……討厭……」
伊崎繼續走著,無意搭理。
「討厭……討厭……」纖弱的聲音持續地抖顫而出,彷彿她所討厭的事情有多麼的天理不容。
好煩哪!他思忖著!不會換一句呀?
「啊!」柔弱的抱怨突然變成尖叫,淒厲地讓人腳底發涼!
伊崎終於被這淒厲聲給牽制住了步伐。
月亮恰巧從烏雲裡緩緩地漫遊出來,微弱的暈黃光芒旋即灑下,這也讓伊崎清楚地看見一個抱著頭的女孩子正蜷縮在前方角落處,縮成人球的小人兒不斷發著抖,彷彿在畏懼什麼事?還有,縮成一團的她並沒有露出臉孔,只瞧見她一身白衣裳,一頭烏黑長髮及至腰際,散成一片。
「嗚……嗚……」細細碎碎的哀嚀與突如其來的尖叫原來都是出於她的傑作,而且她依然持續不斷地發出淒涼的聲音。
一抹從未有過的好奇霸住伊崎心口。
是女鬼嗎?
他走過去,停在她身旁。
埋首於膝間的女孩仍然痛苦地呻吟著,發顫的身子抖到像是要散掉一般,但她似乎只「專心」在恐懼狀態,並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
伊崎事不關己地一笑,反正知道是誰無聊地在夜裡作怪也就足夠了,他轉身就走──
突然,白玉般的藕臂抬起,緊緊拽住他的褲管。
「討……討厭……」虛弱的聲音仍然不斷從她唇瓣間逸送出來。
伊崎停下腳步,回首。
她也在同時間抬起臉龐,一張粉雕玉琢的精緻臉蛋乍然呈現。只是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膚色顯得異常妖詭,一頭黑直的及腰長髮還隨著她的抬首而晃蕩、飄晃著……
她兩眼無神,雖然像是在看著他,但焦距是渙散的,她的眸心只有未知的黑暗以及看不到未來的空茫,顯得渾渾噩噩。
「討厭還要拉住我。」伊崎凝睇著緊緊拽住他褲管的小手。今天是農曆七月初一,所謂鬼門開的日子,在這四下無人的暗巷裡,果真跳出一名女鬼來附和這玄妙的日子嗎?
「討厭……討……厭……」表情呆滯的她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語,只是口氣開始扭曲起來,變得又躁又煩,一聲聲的呢喃充滿著逃脫與掙扎的想望。
「討厭就放開我。」他警告她。酥到會電人的磁嗓像是出自招魂的閻王,提醒著她女鬼也是會灰飛煙滅的。
「討厭!」她突然發狂似地再度放聲尖叫,身子彈跳起來,不由分說便抱住他的腰,牢牢地將他環抱住,小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偎得緊緊地,像是抓到救命浮木般,死都不肯鬆手。
她淬不及防的舉動讓他的眉頭擰了下。
「你在做什麼?」難不成這只失心女鬼在人間遊蕩累了,又找不到岸靠,只好纏他算數?
她似乎沒聽見他的問話,小臉在他胸膛上使勁磨蹭,拚命地求取溫暖。
「滾開。」聲音雖輕,卻有著最嚴厲的恫嚇!
她急促地喘著氣。久久後才蠕動無色的唇瓣,顫抖地道:「不放、不放……」
她終於改了話,但又是重複再重複的簡單句子。
「為什麼要抱住我?」他釋放的氣息冷得像冰,卻是嚇退不了她。
她緊緊抱住他,雖然他的氣息很可怕,但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巴住他,一定不能鬆開手。「不放不放……」
「不肯回答我的問題嗎?那好,你就消失吧!回到你該去的地方。還有,我不會燒紙錢給你。」伊崎用力將她從身上甩開。
「啊!」被摔在地上的她慘叫一聲,卻又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彈跳起,這次的目標是他的背,跳上後就又緊緊地抱住他。
「不放不放……」
這只女鬼也太愛抱人了。
「不放開可是很危險,哪怕你是鬼魅也一樣,我可是個不怕鬼的惡魔。」伊崎臉上儘是冷峻與陰沉,他耗掉太多時間在她身上了。
她置若罔聞,依然緊抱他。「不放不放……」
「離我遠一點,否則就算你找上閻王申冤也沒有用。」他的耐性已經告罄。「來,乖,把手鬆開,這樣不好哦!你會倒霉的。」
藕臂仍然緊緊環住他的頸項,夾住他腰部的修長美腿也緊束得更用力,決意不放開的心意十分明顯。她以虛弱的聲音持續說道:「不放、不放……」
「你──」
「不放、不放!你不要丟開我,不……不要……不要丟開我……拜託……拜託……」臉蛋埋在他的頸窩處,攀住他的身子抖顫得好厲害,求援的聲音淒楚地逸出,她驚恐地不斷拜託著。「不要丟開我拜託……」
他眼神斂下。
「拜託……」
倏地,伊崎感受到頸項有抹冰涼。頸項上有著水漬,還持續地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肌膚上,彷彿滲透進入神經腺,撼住了他!
「拜……拜託……不要丟開我……拜託……」悲涼的啜泣在他耳邊迴環著,顫巍巍的音調釋放出求救的訊息。她似乎走投無路了,如果沒有人肯拉她一把,她會永世不得超生。
冰冷的水滴一直在他頸項上流蕩,也一滴滴滲進他的心弦裡。
驀然,伊崎將她從背後扯下來。「小女鬼」嚇得臉色鐵青,驚惶地放聲尖叫,害怕地又要撲上去抱住他。
「我沒有要丟開你。」看她驚嚇得如此厲害,他胸口竟莫名地一陣抽緊,還脫口許下承諾。
杏眸祈求地鎖緊他。「拜……拜託……」
他懊悔,但居然又再次強調。「我沒有要丟開你……」他控制不住自己地主動貼近,主動攬住她的纖腰,主動將她圈進胸膛裡,主動安撫著激動的她。「我不會丟開你……不會!」他掬起她細緻的下巴,審視著她蒼白的小臉。
婆娑淚眼不再浮現驚惶無依,他醇厚的磁音成功鎮壓住了強烈晃蕩的心弦上讓她不再掙扎害怕。
她安靜地靠向安全的港灣,窩在他的胸懷上。萬般委屈的淚水雖然仍是在眼眶中打轉,卻不再落下了。
伊崎的食指撫過她冰涼的面容,賜給她一絲溫暖。「我不會丟開你!」
「不放哦……拜託……」發白的唇瓣間呢喃出最深切的哀求,悲傷的求援聽起來可憐兮兮。
望著她奢盼的眼,鋼鑄的心恍若在一瞬間融化成為柔水,環住她纖腰的手臂驀然收攏,像是給她答案──一句承諾的答案!
安心了。
她漾出放鬆的微笑,柔和的唇形讓她變得嫵媚動人。找到依靠港灣的她安心地合上雙眼,將自己全部交付給他。
無邪的睡臉、充滿誘惑力的迷人體態,她就這麼毫無防範地將自己交出來?
怎麼回事?
更恐怖的是,他哪時候變得這般好親近了?不僅會關懷人,而且還值得人依賴?他從不認為自己是除惡的正義勇士。
難不成他被鬼門開的日子給弄混了理智,莫名地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女鬼」給拖進迷離混沌的世界裡,這才亂了調?
冷風突然又颯颯拂過……
他掉進了跟女鬼談戀愛的情境裡?
「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來顯靈!喝!看我發功,驅鬼降魔,噗!」莫桐大喝一聲,繞著床沿拚命搖晃著手中的鈴,想以吵死人不償命的手法把這只女鬼給弄回陰間,可是!
她仍然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睡她的大頭覺,完全不被鈴聲所影響!壁鍾指示著現在的時間是正午十二點整,酷熱的陽光還從落地窗外斜射入屋,準確地覆罩住床鋪上的她。倘若她是鬼怪,早就被陽光給蒸發得灰飛煙滅了,哪還能好端端地繼續睡著?
「少爺,我不玩了。」莫桐累得拋下手中的鈴。耍寶耍夠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必須好好跟他談談這件事。「我不懂,你昨夜怎麼會撿了只女鬼回家來?有特殊用意嗎?可否請三少爺替我解解疑惑?」昨夜見三少爺抱著這名白衣長髮的少女進門時,他當場嚇了一大跳,這丫頭雖然長得十分美麗細緻,不過那毫無生氣的模樣分
明就像個女鬼。
而且……昨晚是鬼門開的日子耶!
「不可以嗎?」伊崎反問他。
「不是不可以,而是太突兀了。」
伊崎一揚眉,舉杯喝著熱咖啡,這位從小跟他到大的貼身護衛,有時候會像個老媽子似的。「不就是一個小女人。」不需要大驚小怪。
「問題是,我們自己的麻煩都還沒有處理好,現在又攬上個陌生女孩,太不妥當了!少爺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與責任。」牽「幻隱組織」裡被尊稱為三皇子的伊崎,個性愛玩、愛鬧,加上最愛不按牌理出牌,所以就算自己當了他十多年的「老媽子」,有時候仍是摸不清他思考的邏輯方向。
瞧,老夫人交付的任務,他可以完全不擺在眼中,一點兒都不尊重縱橫黑社會近五十年,威名顯赫的黑幫龍頭!伊老夫人的訓示。還有三少爺更打算辜負對他有著深切期許的各堂口首領的盼望,不願接手黑幫組織改造成正常企業的偉大計劃。
「幻隱組織」在黑社會裡向來位居龍頭老大的位置,所掌握的權勢幾乎可以呼風喚雨。
然而,隨著社會的變化,人心難測儼然成為老一輩江湖人物最大的感慨。即便是執掌「幻隱組織」的龍首、判斷是非曲折、心思剛毅且堅決的伊老夫人,也依然消弭不了有心人士的從中作怪。
盜亦有道這詞彙早就不流行……不,是被踢到外層空間去了。
伊老夫人看透了人心難測的真理,更不願意自己的三名寶貝愛孫繼續遭受各路敵人的襲擊,重蹈兒子與媳婦被暗殺身亡的憾事。於是,她決定讓伊家子孫以及組織中所屬成員遠離已經是非不分的黑道世界。
但是,伊老夫人終究已有歲數,無法繼續勞心勞力,因而命令被組織尊稱為「三皇子」的伊崎擔任起把「幻隱組織」轉型為正常企業體的責任與工作。
「我知道。」
「但是……你溜掉了。」莫桐哀號地指控他。
「我為什麼要聽老人家的命令?況且奶奶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點,竟然敢把這麼重要的責任交給我,實在是太抬舉我了。」伊崎不諱言自己正打算過自由自在的玩樂生活。
「扛不起正事卻撿了個女鬼回來照顧?!」莫桐不以為然,覺得有義務把他拉回到正軌上。「你的行為對老夫人無法交代,我勸少爺還是回家好了。」
伊崎冷冷地橫他一眼。「我上頭還有兩位兄長,而且是那種只要一笑就能讓敵人不寒而慄、忌憚不已的人物,這兩位人才才是標準的厲害角色,所以組織由黑漂白的艱巨任務,怎麼也輪不到由我來扛。」總之,他喜歡納涼。二十歲的他正值青春,該好好享樂才不至於辜負人生,笨蛋才會攬來事端。
「大少與二少另外有更重要的使命在身,替家族轉型可是最輕鬆簡單的一項任務了,麻煩三少爺要有擔當啊!」莫桐將老夫人的訓令搬出來念給他聽。
「嗯哼。」他不以為然地應了聲。
「三少還是返家好了,你是撼動不了老夫人的決定的。」三少想挑戰老夫人的權威,可有得糾纏。
「是嗎?我不是順利踏出伊家大門口,躲過家裡的監視了?」倨傲的臉龐閃過一抹凌厲表情,他的笑容顯得譏誚又嘲弄。「我算了算,至少在一年內,沒有人可以找到我,除非是你出賣我,我才有可能被逮到,而你,可會出賣我?」
「我不敢。」莫桐立刻嚴肅回話,不敢有絲毫的模稜兩可。別以為看來很無謂的三少真的「善良」,犯著他的禁忌,他會把壓藏在心底深處的陰狠面給發揮到淋漓盡致,他理解他的。
「我也知道你不會。」伊崎又癱回沙發裡,悠閒地品飲咖啡。
「不負責任的ど兒。」莫桐咕咕噥噥的。
「你在嘀咕什麼?」
「沒。」莫桐搖搖頭,聰明地不再去碰讓主子惱火的話題,轉而踱到床畔邊,細細端詳躺在床上的「小女鬼」。猶自陷入睡夢中的她,看起來蒼白羸弱,嬌嬌柔柔的氣息很是惹人憐愛。好個嬌人兒,難怪惹人疼惜。「她孤伶伶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好可憐,難怪可以激發男人的保護慾望。」
「你不要給我偷親下去。」伊崎看他愈來愈靠近「小女鬼」,立刻出聲警告。
莫桐一驚,趕忙後退幾步。「三少,我怎麼敢親鬼。」他聰明地找台階下。
伊崎懶得分析他的反應,只是淡淡地說道:「幫我們張羅吃的,還有,替她帶換洗衣物回來。」
「知道了。」莫桐立刻去執行。
莫桐前腳才走,睡在床上的「小女鬼」突然坐起身子,兩眼無神地直視正前方。
「醒了?」伊崎起身走到床邊。
她呆滯地望著前方,好半天沒有反應。
伊崎觀看著她的表情,一秒都不放過。
許久許久後,她才挪移視線,目光停駐在伊崎臉上。慢慢地,視線又往下移動,巡望著他寬而挺的肩膀-注視著他厚實又溫暖的胸膛與誘人的窄腰。東方男性少見的好身材,在伊崎身上全然呈現。
她雙手一撈,又抱住他,像無尾熊對油加利樹般癡迷地巴著不放。
「抱著我很舒服嗎?」伊崎有趣地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射動作就是抱住他。
她沒回答,一徑地往他懷裡鑽。
「原來我擁有這麼驚人的吸引魅力,謝謝你告訴我。」
她沒回答,照例只做著她想做的──抱人!
伊崎倒是很想知道她的心思是怎麼轉的。「老是抱著我是想找尋什麼?安全感嗎?」
她一顫!
猜對了!「你在怕什麼?.」
「怕什麼停頓好久後,她細細碎碎的虛弱聲音好不容易才又衝出了喉嚨,只是語調依然泛出緊張的抖動。「我怕……我怕什麼?」唇瓣合了又散,歇了又合,吐吞半天後突然開始哽咽,眼淚還撲簌簌地掉下來。「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麼?我想不起來,但……就是怕……好怕……好怕──」小臉深藏在他懷裡。她一心一意只想纏住他的身體,汲取他的溫暖,只要倚偎著他,就會安全了,這強烈意念
打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根植在她的每一個細胞中。「怕……我很怕……我不知道自己怕什麼……但就是怕……」
「小女鬼」不斷傾訴出恐懼,一直重複著求救的話語,但原因理由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驚嚇過度,所以腦袋變傻了?
「你會救我嗎?」她可憐兮兮地抬起水眸,滿含祈求的嗓音軟軟地撩撥著他,再一次勾起他的保護慾望。
是覺得新鮮有趣,所以才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嗎?
伊崎在未釐清自已的思緒前,又一次地向她保證。「我會救你,哪怕閻王出面也拘提不了你,放心吧!」
「謝謝。」她身子一軟,差點栽下床,幸好伊崎抱緊她。「謝謝……跟著你很有安全感……抱著你會很安心……跟你說話……很舒服……」
他不過是口頭答應,素昧平生的她卻可以毫無質疑地信了他。
伊崎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保證值得鐫刻入心,讓人信任。
倒是她不再囉唆了,淒幽的表情也逐漸恢復為正常神色,有了些紅潤。
「你去浴室好好梳洗自己。」折騰了近十二個鐘頭,她該好好清洗一下,或許乾淨的清水能幫助她更加的清醒。
她聽話地點頭,起身就往他指示的方向走去,像被催眠般地步入浴室,但一會兒後又探出頭,小小聲地請求。「我要牙刷、毛巾。」
伊崎取了乾淨的盥洗用品給她。
她小小聲地道著謝,靦?一笑,紅嫣的臉蛋柔媚動人,也讓他一震。
她沒有瞧見他的悸動,轉回去刷牙、洗臉……漱洗乾淨後踏出浴室外,一見著他,反射性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衝上前想往他懷裡撲。
「我不會溜掉,你不用這麼緊張擔心。」伊崎出聲安撫,說完後卻覺得自己可笑極了。他愈來愈善良了。
她聽話地再點頭,乖巧地靠近他,一會兒後,「請問裡是什麼地方?」她巡望著大坪數的臥房,感覺上,她應該沒有見過這麼昂貴且有品味的大房子。
「我的別墅。」
「別墅?好幸福哦……」她苦澀地喃著,覺得自己永遠沒有機會住這麼好的屋子,好羨慕。「你是誰?」
「總算想問我的身份了。」他覺得好笑,倒是這妮子的反應有逐漸轉好的跡象。「伊崎。」他並不隱瞞身份。
「伊崎?我們認識嗎?」她再問。
「你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伊崎歎為觀止。不過,看來似乎愈來愈正常的她,已經可以跟他正常對話,雖然她的行為舉止以及說話邏輯總透露出一抹詭異感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可以保護我的大好人。」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徑地說著她想說的事。
「你終於說出一句人話來。」伊崎並不急著追究。
她不好意思地露出雪白貝齒,微笑起來。半晌後,她站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但見她拿起牙刷,擠好牙膏後就想往嘴裡放。
「你已經刷過牙了。」伊崎盯著做出奇怪舉動的她。她是怎麼回事?習慣性做重複的動作?
她疑惑地看著手中的牙刷?
「是嗎?我刷過了?」
「你忘了?」他深思起來。
她蹙眉,放下牙刷,走出浴室,朝他尷尬一笑,再朝自己的腦門敲了敲,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糊裹糊塗?「對不起哦!」
伊崎將她奇特的行為盡收眼底,開始詢問。「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她怔住,像被打傻似地僵在原地。一會兒後,她的眼神又漸漸變得空洞起來,十指在胸前死命絞扭著,不斷喃念道:「名字……我的名字……對啊,我叫什麼名字……什麼名字呢……」隨著愈來愈挫折的語調,小臉也益發慘白,身心彷彿正承受著極刑的煎熬。甚至,她的五官開始扭曲,脆弱的嬌軀顫抖得厲害,骨頭幾乎就要抖散開來了。
「不要再想了!我不問,你不必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不想知道。」他低喝一聲,抱住她。
她慢慢平靜下來,難過地望著他,問道:「不用想了嗎?」
「不用了,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如釋重負,大大的杏眸盈滿了感激。不必為名字傷腦筋,令她覺得好安心。
「謝謝!」她笑得好甜美,對他深深一鞠躬,感謝他替她解決難題。
伊崎玩心乍起,總覺得她簡直就像個回轉機。同樣的話重複又重複地說,同樣的動作也一次又一次地做,而且禁不起一點刺激。
「不如你暫時使用我替你起的名字,如何?阿回,我想叫你阿回。」他決定道。
「謝謝!」她溫馴地答應。
伊崎有趣地再道:「你很像一個呆瓜,只是你這個呆瓜倒是很吸引我。」
「呆瓜?」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來。」他拉著她走。
阿回乖巧地跟從。
坐進沙發後,他的食指輕輕地撫摸她的嫩頰,倏地,手指掐住她的臉皮,一扭,但見她痛得齜牙咧嘴。
「痛……」她低嚷,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好痛好痛……」
「你果然是活人,還會哇哇喊痛,這證明你不是鬼魅,我也不是在作夢,你是個活生生的小女人。」伊崎很滿意她的反應。
她瞅著他,臉上並沒有出現生氣的表情。
「阿回,你決定要留下來還是離開?想繼續待在我身邊嗎?」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並不想讓她離去。她雖是莫名其妙地冒出來,卻成功地在他心裡佔據一個位置,一個讓他疼愛、憐惜、煩心的位置。
她聽著他的問題,似懂非懂地,半天沒答腔。
伊崎由得她沈默,完全順著她,卻仍不免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有這麼大本事讓我不捨。阿回,你會法術嗎?你偷偷施法困住我嗎?」所以他才會這麼莫名地想擁有她?
「我不會法術。」她突然又清醒地回答他,還反問:「你會催眠對不對?我的腦袋一直昏沉沉的,什麼事情都想不起來,有時也聽不太懂你說話的意思,我會變成這樣是你在作怪對不對?」
「你反倒指責起我來?」
阿回緊張地猛搖頭,驚恐地解釋道:「我不是怪你,你不要生氣!我沒有指責你,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她反手環抱住他,吐露著心底深處的話。「伊崎,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我好高興可以認識你。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我總覺得……我總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好像從來沒有過……」她吐出積在胸口很久很久的郁氣,直到此刻才感覺可以放輕鬆些。「我好像沒有享受過安心的感覺,現在是第一次,沒有煩惱、不會害怕,我好喜歡這種安心的感覺……好喜歡哦……」
「是嗎?」
「嗯。」
莫桐一進門就看見「小女鬼」抱住三少爺,還很安心地窩在他的懷抱裡。而最讓莫桐心驚的是,曾經有那麼一瞬間,他看見了伊崎身上輻射出來的保護味道!三少爺從來沒有流露出這種氣息過,像在守護什麼似的。
那個最討厭包袱與負擔,以遊戲人間為最高原則的三少也會守護人?
不會吧?「幻隱組織」由黑漂白這種高難度的挑戰工作,他都拒絕了,談情說愛這種微不足道的小戲碼能讓他在意?
為什麼?
「小女鬼」確實激起了三少爺的保護慾望,只是,聰明如三少能否確定此妹不是在演戲?而且,還突然冒出來的小女人也難保不會跟敵人有所掛勾。
「她很奇怪,而旦來路不明,少爺能放心她嗎?」莫桐冷靜地問。她連睡著了都還抱住少爺不放,怎麼,黏上癮了?
「她很有趣。」伊崎微笑回道,指關節還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袋瓜子。
莫桐放膽再問:「少爺,你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他的口吻與表情在在散發著曖昧氣味。
「有嗎?」
「有!」從小守護到大的主子,就算扮無辜也蒙蔽不了他!三少的眼神有著濃郁的情味兒,雖然他會壓抑下,然而她成功激起三少的保護慾望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但……陷得太快了吧?!快到讓人無法相信。「少爺應該把「力氣」花費在家族的事務上比較妥當,此刻時機不對,你實在不方便跟她談情說愛。尤其她來歷不明,我們完全不知道她的底細,要是她是敵入所特意安排的!」
「你太緊張了,一個小丫頭能做什麼壞事?」伊崎勾起唇角,打斷他的叨絮。
「萬一!」
「沒有萬一。她若敢戲弄我,殺無赦!」簡單的回答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