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東川集團」的會議廳裡,此時坐著四位石家長老,這四名長者是臨時接獲石川靈的通知前來開會的。
回顧石家家族史,其實這四名長老就是訓練父母雙亡的石川靈長大成人的重要推手。而當年四大長老還被賦予一項重要任務,那就是在石川靈年滿二十歲之前,暫時掌握「東川集團」的指揮運作。
當年的協議是如此設定。
只不過從石川靈十八歲的那一年開始,這四位長老就不太敢發表意見。因為這個由他們四人親手訓練出來的侄子竟然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奇突的性格比他們更加狂妄也更加血殘,集所有極端性格於一身的他讓四大長老非常的忌憚。
於是長老們只好把指揮權先交還回去,多年來也一直選擇墊伏,可是他們仍然不甘心,總在找尋機會反擊回去,癡心妄想地想再一次奪回「東川集團」的主控權。
今天是石川靈二十四歲的生日,甚少理會他們的石川靈突然住動召集他們四位齊聚,這個前所未有的舉動不知道所為何事?
這樣也好,長老們正巧有件事情要跟石川靈說說,所以沒有等到他下指示,石大長老就搶快一步開了口。
「川靈,你最近可要特別注意『火集團』的總裁火千年,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到處在扯咱們『東川集團』的後腿?」虎視耽耽的「火集團」以前就對「東川集團」十分的不友善,但是還沒有膽子攫其鋒芒。可最近這半年來不知是怎麼一回事,火千年像發了狂似地老跟「東川集團」正面作對。更奇怪的是,石川靈卻沒有加以反擊。怎麼?是他沒有注意到火千年這個敵人,還是無力反擊?
「雖然我不認為火混蛋會贏過我們,但你還是小心一點,畢竟『火集團』擁有百年歷史,而且火千年也不好打發,你可不能掉以輕心了。」石二長老也忍不住提醒他。
石川靈站在玻璃窗邊俯瞰樓層下方那些為求溫飽而忙碌的人群,對於身後的吵雜沒有插話的興趣。反正今天是最後一次的聚會,就容許他們的口水噴得痛快些吧!
「還是快把火千年給消滅掉吧!」另一名長老再提出意見。追根究柢,四大長老就是害怕「東川集團」被打垮。
「老三說得沒錯。」四個人決定好原則後,齊齊看向站在玻璃窗前的石川靈。
「川靈?」他沒動。「川靈?」石大長老又喊了一次。「石川靈,你倒是說句話啊!」他吼。竟然叫不動小輩,大長老的威望盡失,忍不住動起氣來。
石川靈這才給面子地轉過身,還很無奈地開口道:「四位伯父想太多了,我從來就沒有殲滅火千年的打算,相反的,我還打算跟他合作。」
「合作?!」四大長老傻眼。「你說……你要跟火千年合作—有沒有搞錯?你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居然要跟敵人合作?」大長老失控地罵人。
「大伯說得是,我的腦袋確實有點問題,我是打算跟火千年今作,所以才想送他一份大禮。但是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到要送什麼樣的禮物給火千年比較適當,所以才請四位伯伯過來幫我想想辦法。」石川靈笑笑地承認自己的愚蠢。
「天哪……」四大長老不敢相信耳朵所聽見的事情,這傢伙居然要向火千年低頭?!石川靈繼續說道:「據我所知,火千年非常喜歡美人,四位伯父幫我想想,有哪位美人最適合火千年?」
石家長老覺得被嚴重侮辱了。
「你居然找我們商量這種小事?!」三長老氣到手腳發抖,石川靈竟然要他們替他找女人,當皮條客?!
「錯,這可不是小事,你們所決定的人選代表著成功的機會,是很重要的工作。」他走到酒櫃前挑了瓶紅酒,倒出半杯,品嚐了一口。「請四位馬上商量一下,盡快把結論告訴我。」
石大長老火大地準備教訓目無尊長的小輩。
石川靈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冰劍般的寒瞳掃向他們,大長老立刻閉嘴。
「四位的答案呢?」低森的詢問漫浮著殺氣,警告著他們若敢繼續囉唆,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饒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也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多置一詞,並且日完全瞭解了他們今天是被叫來羞辱,而非商談正經事。
「我建議你從候選新娘裡頭挑選一個送給火千年好了。」二長老忍著憤怒,回答道。「反正這三十個候選新娘你也使用不完,就隨便指派一個送去給他。」
「乾脆送那名最沒用的歐陽綺綾好了。」石三長老想起這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名字。「她的學習成績總是不及格,這丫頭根本毫無用處,把她送出去算了。」
「不然用君雪兒,她也一樣糟糕。」
「不,用南宮一紗。」二長老突然搭上一句,語氣有點狡猾。
「南宮一紗?」石大長老瞄向石二長老,瞬間領會了石二長老的真正用意。「對,要送就送南宮一紗,這個丫頭今年二十一歲,學習成績是最頂尖優秀的,我派去訪察的調查員都對她讚譽有加。」
他看向石川靈,好心地建議道。「我提議你把她送出去當禮物,憑她的能耐必然可以把火千年伺候得服服貼貼,達成你求和的目的。」把最好的候選新娘送給敵人,成為四大長老用來扳回顏面最後方式。
「南宮一紗……」石川靈呢喃著這個名字,面無表情。
「用她如何?」
石川靈放下酒杯,淡淡道:「謝謝四位伯父的建議,你們的推薦我考慮。現在沒事了,你們回家休息吧。」他懶得再看他們一眼。「另外,四位老人家為了我的事情常常心煩,我實在很過意不去。這麼吧,請四位以後不要再干涉公司的運作,輕鬆一點過日子比較快樂。」
「這怎麼可以……呃!」反對的聲音在魔性的笑容下又凍件。
他噬血的表情令人悚懼。
「請記住,從現在開始,不准你們開口談論『東川集團』的內部運作,一個字兒都不許再提,聽清楚了沒有?」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四個老傢伙常常在暗地裡搞鬼。
「聽、聽清楚了。」四位長老同時回話,深恐答錯一個字,性命會不保。
「那麼請便,後會無期。」他冷冷地趕人。
「好,我們走……走……」四位長老逃之夭夭。他們明白這個扳不倒的魔首正準備朝他們揮刀,為保性命,只得暫時服從,但是他們不會就此認輸。
辦公室終於安靜了。
石川靈取出隨身皮夾,從暗袋裡勾出一條紅絲線,紅線上繫著一道平安符,這
是南宮一紗當年硬塞給他的禮物。他留下它了,並且四年來幾乎不曾離過身。
曾經想要丟掉它,可每次在他動手的一瞬間,那對閃爍著冀望他一世安平的祈望眼神就會陰魂不散地困擾他,讓他狠不下心腸。
「找南宮一紗來見我!」爾後,他下達命令,在他二十四多生日的這一天,他決定接續起四年前的情緣,也給了一個不甘蟄伏的女子再一次的機會。
*******
四年不見,南宮一紗不僅沒有淡忘石川靈,相反的,她對他的思念愈來愈強烈,強烈到幾乎要讓她不顧一切了。
幸好啊幸好……在她犯戒的前一刻,石先生的召喚快一步來到。當她接到命令時簡直欣喜若狂,也總算安下心,確定自己並沒有被他遺忘掉。
幸好呵……
南宮一紗深深吸了口氣,壓抑著快速跳動的心跳速度。這扇門的後方,有著她想念的男人。
微微顫抖的手敲了敲門板,她慢慢地推開門扉。在推門進入的一瞬間,她清楚地瞧見坐在椅子上的石川靈,她思慕已久的男人。
她走上前去,站定在他面前。
「石先生。」她恭謹地喚了聲。
「四年不見了,南宮一紗。」石川靈喚出她的名字。足蹬高跟鞋,身著套裝,神情燙人又魅惑的南宮一紗在經過四年的洗練後倒是變得更加沖穩。
「是啊,我是南宮一紗,你的候選新娘。四年沒見,謝謝你還記得我。」她的眼梢不禁浮上了些許的喜悅。
「你在開心什麼?」他交疊起修長的長腿,細細端詳著她的表情。
她微笑道:「我一直很擔心你把我忘記了。」
「沒錯,我本來是忘了你,若非長老們的提醒,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你,也不會再見到你。」
「原來連你身邊的人都認為我最適合跟你在一起,真好。」她沒有被他打敗,早知道石川靈是這種個性的男人,她當然不會將他的貶抑之詞放在心上。
這妮子的毅力確實不容小覦。
「一紗,你的性格是如此的強烈,那麼為什麼這四年來你會乖乖地住在日本,沒有強行闖關前來見我?」石川靈以手撐頰。他曾經以為她會不擇手段地追來台灣,賴也要賴在他身邊。
「我原本是想來的,可是我告訴自己不可以,最後還是忍耐了下來。」她眨著美麗的雙眼。「我承認四年前的我實在太衝動了,冒冒失失地就蹦到你面前說要當你的正式新娘,想當時你一定很不以為然吧!而且十七歲的我又有什麼優點值得你去愛呢?」
她自嘲地笑了起來。「所以我忍耐,我也決定改變方式。我知道這四年間你一定很努力地提升自己的能力,所以在日本的我就不斷研究如何追趕上你的腳步。如今證明我的做法是正確的,我的名字被石家長老記住,並且在最適當的時候被提起,喚回你對我的記憶,也一讓我再度來到你面前,而且還旱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登場,不必再像四年前一樣的偷偷摸摸。」
「是啊,你的努力成功了,在石家長老的推薦下,你讓我不得不找你來。」
「我會好好表現,絕對不會讓石先生失望的。」她試探一問。「請問石先生打算分派哪一份工作給我?秘書?助理?」
「都不是。」他勾起莫測的微笑。
「那是?」
「我要你想辦法把自己嫁給『火集團』的總裁火千年,成為他的新娘。」
「什麼?」南宮一紗像被巫咒給定住般,整個人僵住了。
「怎麼,你不願意?」他聲音變冷了。
原來他召喚她的目的是要把她送給別的男人。
「可是……我是出生來當你的新娘,我是你的女人——」
「我並不需要你!」
「你不可以拒絕得這麼快!」
「你原本就只是一顆棋子,以前是、現在也是,我何必為了棋子設想太冬——」
「不!」南宮一紗突然欺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攫住他的嘴唇。她用力吸吮著他的唇片,軟軟的唇舌放縱地纏著他的唇舌,努力想撥動他的心弦,想讓他回想起他曾經對她有過的佔有慾望。
她深深記得四年前在白骨溫泉池時,他曾經霸氣地想要她,既然他曾經有過掠奪她的念頭,沒有理由在今天就狠心地要把她送給別人啊!
「呀!」南宮一紗忽然痛呼一聲。石川靈改變被動的態度,奪回主控權,他的唇齒粗暴地吮吸著她的唇舌,激烈地與她交纏,用著接近蹂躪的力道,放肆地、重重地折磨著她的嘴唇。
她的唇源開始滲出血絲來……「痛……」南宮一紗瑟縮地輕喊。
石川靈這才放過她,但他的眼神無情又冷漠。
「唇傷是你自找的,別怪我。」石川靈一邊說著,一邊舔掉唇上的血絲,那是屬於她的血。
「我吻你是因為你的話好狠、好毒、好絕情。」
呵,他嗤笑著。「你不是自認很瞭解我?既然如此,又怎麼會對我的決定感到訝異呢?」
是啊,她該瞭解他的,所以在他眼中找不到任何的憐惜之情也是很正常的狀況。
南宮一紗整理心情,望著他的水眸不再帶有憤怒與恐懼,反倒變得燦爛光亮。
「火千年,『火集團』的負責人,今年三十歲。此人性格狡猾奸詐,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貪心豺狼。這半年來,他突然把目標鎖定『東川集團』,不斷以暗襲方式破壞『東川集團』的計劃,他似乎有意打倒石先生。」她念出一大串關於此人的資料。
「不錯,你非常瞭解他。」他滿意她的表現。
她忍著唇痛再道:「火千年雖然難纏,但他有一項致命弱點.那就是喜好女色。」她吸了吸氣,又說道.「石先生特地召喚我來台灣,還命令我嫁給火千年,想必你的目的是要我去色誘他。一旦我擒服了他,不僅可以埋伏在『火集團』裡頭當內應,甚至還可以誘使火千年臣服在石先生之下,讓他成為你的部屬,並擴張『東川集團』的版圖。」
「你很精明。」石川靈對她的慧質蘭心大大稱許,她確實是聰明的。
「謝謝石先生的稱讚。」她卻高興不起來。
「既然你已經明白我的目的,那麼你的答案呢?」他的神情變得好詭詐。
深吸口氣後,她道:「我答應。」即便苦澀沁入心脾,她也只能忍耐。「不過在我執行任務之前,我有個問題想請教石先生,您能容許我提問嗎?」
「我若回答不行,你會不會放棄?」
「不會,我會利用一切的機會與手段去問出我想要的答案。」
她雖然長大了,執拗的個性倒也沒變過。
「你問吧。」就當是送給她的一項禮物,嘉勉她同意接受這項任務。
南宮一紗頓了下,輕問出聲。「我四年前送給你的平安符,你可有……可有放在身邊?」
石川靈皺眉。
南宮一紗立刻搭腔。「你沒有丟掉它對不對?」從他的表情她已經確定了答案。「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認留下了平安符,不過這樣就足夠了。」
她關心的表情重重扎進他心口。她為什麼可以將關心延續的信麼長久而且不曾消褪?
「從今天起,你的心思不必放在我身上。」石川靈別開眼,討厭看見希望他平安幸福的誠摯眸光。
「不要,我還是想把我的關心以及我對你的愛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讓你知道。」她跟他槓上似的。「我向你保證,我會勾引火千年,我會讓他成為我的裙下臣,讓他臣服於石先生。但是,我絕對不會把心交給他。我的心,只會屬於你!」南宮一紗微笑著,絕麗的容顏是那樣的動人心魄。「這是我的保證!」
他面無表情,許久後才開口。
「我記住了。」他迴避她的視線,轉身從抽屜裡取出一串鑰匙,並抄寫一張地址給她。「暫住這裡,其他事情我會再吩咐你。」
「是,那我告退了。」她不強行留下。強烈的反抗只會惹惱他,同樣的錯誤她不能又犯上一回。
聽到關門的聲音,他的視線才瞥過去。
明明是個陌生女子,他竟然無法遺忘她;明明只是無關緊要的候選新娘,她卻可以鯨吞蠶食掉他慣有的冷情。每次與她見面,莫名地,他都會被她的告白及堅毅的性格給深深吸引住,並且為她動了情緒。
可他極端厭惡自己對她的忽喜忽厭。
像他這樣的男人只適合生存在殺戮戰場上,他不會去口望愛情,更不必有愛人陪伴在身邊!
那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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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一紗踏出「東川集團」外,漫步在街道上。
她沒有立刻攔車前往石川靈安排的住處,她現在一心想要待在陽光底下。
風拂來,將她的罩衫吹拂出波浪的紋路,也吹起她及腰的髮絲。這頭烏黑長髮是為了石川靈而留,他似乎很喜歡她的長頭髮,當年他在溫泉池內卷玩她髮絲的幸福感覺至今仍然深印心頭,她無法忘懷呵……
「呀!」唇辦的痛感驚醒她,該說是她自作自受嗎?
就算經過了四年時間,她自作多情的本事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變,她在石川靈眼中依然不重要。
悲哀啊……
「一紗!」
熟悉的男音突然從背後傳過來,她訝異地回頭。是竹野忠,他居然從日本追到台灣來?!「你怎麼跑來台灣了?」這個好友的衝動真是讓她傷透腦筋。
在離開日本前她還特地警告他,這一趟台灣行對她很重要,希望他不要跟來。
但現在……證明她全是白說的。
「我來找你啊!」他理直氣壯地回答。竹野忠比四年前更加的成熟與穩重,西裝筆挺的他看起來極有氣質。事實上,他已開始接觸竹野家的事業,雖然竹野家的事業版圖遠遠比不上大財團的風光,不過也是前途無量。身為接班人,竹野忠被訓練得更從容也更有擔當。只可惜他每一次碰上南宮一紗就會變了個樣子,成為喋喋不休的老頭子。「一紗,你的嘴唇……」
「沒事,不小心撞到的。」她找了個理由隨便搪塞。「對了,你找我做什麼?」
竹野忠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後不懷好意地回答她的問題。「我是來觀賞你失魂落魄的樣子,你又被石川靈給拒絕了對不對?哼哼,我就說嘛,你一定會灰頭土臉的,果然。」瞧他中文練得多好,成語用得適時適地。
「閉上你的烏鴉嘴啦!」她賞他一顆爆栗。
「什麼烏鴉嘴,你明明知道那種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終身,你何必死賴他?」他雙手握成拳,要是石川靈在現場,他止月定一拳打死他。
「你不懂。」她轉過身。
「誰說我不懂?就因為我懂,所以我才極力勸你放棄。」他的雙手搭住她的肩膀,硬把她轉回。「一紗,你就放棄石川靈吧!你動搖不了他的心,要不到他的愛情。那個人是鐵石心腸、也是冷血動物,他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你戰勝不了他,更別妄想要征服他!」
「你住口!」南宮一紗生氣了,他怎麼可以詆損她的丈夫?
「我的話有沒有道理,你心知肚明!」
「我不想理你了!」她氣憤地撥開他的手,大步走人。
「喂,你不可以不理我,我們是朋友耶!」他衝上前去拉住她的皓腕,硬是將她扯過來。只是他的動作又猛又急,南宮一紗被他拉到腳步不穩,躓躓了下,竹野忠立刻扶住她。「回日本好嗎?跟我一塊兒回日本去。」
她在他懷中站好,道:「不可能。」她只把竹野忠當成哥哥看待,這個事實他自己也很清楚。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止月回日本去?」竹野忠氣餒了,每次面對她的強硬,他都只有豎白旗的分。
「這麼吧,你泡茶給我喝,我滿意了,就考慮。」慧黠的眼珠子轉動,她沒啥誠意地回道。
「你哦……」歎口氣,知道她固執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動。「你就知道把我當成傭人使喚。」
「再陪我去新家整理行李。」
「喂,你真的把我當成僕人啊?」
「誰叫你要來找我。」她沒好氣地道。
「喂,你這丫頭,掐死你!」他佯裝生氣,用力揉搓她的臉蛋,當作是洩憤。
馬路上,一輛黑色轎車恰巧行經南宮一紗站立的人行道邊,車內的石川靈清楚地瞧見紅磚道上那一對打打鬧鬧的情侶不知道為著何事正開心著。
轎車內的氣流頓時凝結成冰。
「原來你是這麼的不甘寂寞啊!才離開我,就立刻搭上別的另人……厲害……」石川靈點燃長菸,吸了一口……吐出的煙氣模糊了他的表情,只見他冷厲的黑瞳在煙霧中冷冷閃爍著。
******
天色已經濛濛亮,南宮一紗送竹野忠到門口,聊了一整晚,該散場了。
打從昨天在大馬路上鬥完嘴後,兩人相偕先去買了一組泡茶用具,然後來到石川靈安排的新居暫時落腳。
新居的設計極有品味也頗具現代感,住起來應該會相當的舒適。竹野忠幫她整理完行李後,兩人才抽空開始泡茶,理所當然又是鬥了一夜的嘴,直到天翻魚肚白,南宮一紗才送客。
「拜拜。」
竹野忠好不甘心,雖然經過一夜的努力沒有成功,他還是不想打退堂鼓。「一紗,你跟我回日本去吧……」
「好了,你就別再浪費口水了,你已經囉唆了一整個晚上.我耳朵都快長繭了。」杏眼瞪住他。「況且你整晚泡出來的茶水又苦、又澀、又難喝,按照約定,你已經沒有資格跟我談回日本的問題。」
「一——」
「停!」
「哇,氣死我了。」竹野忠吼道。心神不寧下,他泡出的苦茶水難以下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每次在她面前就會走樣。
南宮一紗拍拍他的肩膀,當是給他一點鼓勵。
「竹野,你就堅強點吧。」言下之意是要他別再執著了。
竹野忠揉著額角,痛苦地回道:「除了堅強也只能堅強,不然我又能怎麼樣?
「我知道你最討厭沒有志氣的男人了。」歎口氣,又道:「算了算了,我走了,下次再來說服你。」
「好走。」
「再見,你自己保重。」他不捨地頻頻回頭。其實他心裡仍然懷著一絲絲的幻想,也許會有奇跡出現。
何苦呢?
唉,見他進了電梯,南宮一紗歎了一口好長好長的氣。聳聳肩,轉身關門打算睡一覺補眠。然而,就在她要掩上門扉的一剎那,明顯感受到身後有一股強烈的存在感。
她敏捷地回頭!「石先生?!」南宮一紗愕然,瞪著不應該出現的男人。他也看著她,而且是用尖銳的視線紮著她。「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他瞬間散發狂烈氣息。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些驚訝罷了。」昨天才跟他「談判」
完畢,怎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造訪,而且他的神情很可怕,好像要把她拉進漩渦裡攪碎似的。
「驚訝什麼?該不會是心虛吧?」唇畔緩緩勾起。
「我為什麼要心虛?」她不解。
「不讓我進門?」
「不敢。」南宮一紗立刻讓出路來,請他入內。
伺候他入座後,她立刻沏上熱茶。
石川靈環視客廳,未捻熄的橘色燈光營造出融洽的曖昧氛圍,想必昨夜在此燈光下曾經上演過一場旖旎戲碼吧!
「你昨晚過得很快樂吧?」石川靈聞著茶香,飲著。
「還好。」雖然跟竹野忠說說笑笑,但心靈上的疲乏可不是短時間就能消除。
只是……他的問題也未免奇怪了點。
「還好?我本來以為你快樂到忘記勾引火千年的任務了呢!」他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她愣了愣。「我並沒忘記任務啊!」石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哦?」
南宮一紗愈來愈覺得不對勁,他分明在指控她。「石先生在懷疑我的忠誠?」
石川靈拿起茶壺,為自己斟滿一杯茶。
「我是懷疑你,即便你很努力地表現出對我的忠心不貳,但是不是心口合一卻很值得研究。」
南宮一紗按捺著浮躁的情緒,先接過茶壺替他斟茶,該由她伺候他才對。
「我不會對石先生演戲,我的忠心度不用石先生花心思質疑。」他是怎麼回事?才經過一個晚上就又回頭疑心她。
石川靈把玩起茶杯來,冷冰冰地問:「昨晚陪你過夜的男人是誰?」
南宮一紗愣住。「你是說竹野忠?」
一個不曾聽過的名字。「他跟你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好朋友。竹野忠是我在日本的鄰居,我們是一塊兒長大的玩伴。」
她解釋。
「很親密的關係嘛!」他微笑了。
「是……是啊……我們的交情確實不錯……」南宮一紗迎上他的眼,卻恰巧抓住他一閃而逝的不滿,她的心房重重撼動了下,也在剎那間領悟,原來是竹野忠讓石先生誤解了,所以才會出現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質問。
「呀,好燙——」南宮一紗彈起來。由於心情躁動,手晃了下,所以手內的熱茶濺了出來,燙著她的腿。
石川靈看著她手足無措地找紙巾擦拭水漬,僵硬的動作儼然是心虛的表徵。
「這是不是在懲罰你對我說謊呢?」他諷刺她。
「我是被石先生嚇一跳。」她才不想被扣帽子,尤其沒想到石先生會誤會她與竹野忠的關係。
「是我嚇到你?」他的臉色漸漸陰沈,這心思七彎八拐的妮子小僅難以掌控,也難以瞭解。怎麼她的個性也跟他神似?「過來。」他倏道。
「是。」她心跳速度加快了起來。他突來的脾氣令她的腦子不斷浮現出一種臆測。該不會……他該不會是因為嫉妒竹野忠而變得如此古怪吧?
「呀!」她驚呼。
石川靈攫住她的皓腕,將她扯進懷中。
「都被我抓到小辮子了,你還不斷地否認及胡扯?」在浪漫氛圍下與青梅竹馬的男友共處一夜,會發生什麼場面,猜也猜得出來。
「竹野忠只是不放心我,才會跟來台灣探望我的狀況,我跟他只是好朋友的關係,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曖昧的感情糾紛。」喜悅飄蕩著,但四年前的失誤至今仍然讓她悔恨不已,所以她力持鎮定,不讓欣喜之情流露出來,她知道石川靈的難以捉摸,不能就此斷定他是在……吃醋。
「你的解釋在我聽來都像是狡辯。」手指滑進她的髮絲中,玩捲著她柔如絲緞的黑色長髮。「你害怕我要了你們的性命,所以抵死不敢承認兩人之間的曖昧情誼?」
「不是啊……」
「可憐的小東西,你是不是很害怕呢?」他指控的語氣愈來愈冰冷。
「我不是可憐的小東西,我也沒有害怕,我跟竹野忠確實僅是單純的朋友關係。我說的全是實話,我會騙盡天下人,唯獨不會欺騙石先生你。」
他的手掌忽然貼上她的心窩處。「這世界上的人們沒有不說謊話的,你也不例外。」
俏臉脹紅,他掌心上的熱度即便隔著衣服,依然清晰地傳淮她的心上。
「我就是那一個例外。」她輕顫著,鎮定地向他證明她的專一。
「好大的口氣。」
「我不只敢說,更敢用行動證明。」說完。為了呈上最真誠的心意,南宮一紗主動吻住了他的嘴唇,很溫柔地吻著他,透過纏綿告訴他,她的心裡只有他。
纏綿了許久之後,四唇緩緩分開,南宮一紗平復著嬌喘的呼息,仍然保證著。
「我的承諾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請你相信我!」
能相信嗎?
二十一歲的南宮一紗確實聰穎無比,她用著以退為進的手法在勾引著他的注意力。
她讓自己特別,也讓自己出色。她進退自如,分寸拿捏到無懈可擊。她更是成功地讓自己在三十名候選新娘中傲視群芳!
以往在他眼中,任何人皆為隱形,他不曾把誰擺放在心頭過。但幾次交鋒下來,南宮一紗儼然打破他的慣例,她成功地在他心頭烙下了印記。
所以呢?接下來呢?他應該怎麼「對待」她?
「石先生,我會完成你交代的工作。」怕他沒聽見,她又重述一次。
「不用,火千年的任務不用你了,你回日本去吧!」石川靈忽然改變主意。
「啥?」她呆住,她有沒有聽錯?
「回日本去。」
「為什麼?我不明白。」她亂了。
「你要抗命?」他語氣淡薄地道。
「不是抗命,我只是不明白石先生為何臨時改變主意?」
「你認為我必須跟你解釋?」他嘖嘖稱奇。「真是稀奇啊,你是頭一個跟我要解釋的候選新娘。」
她立刻閉嘴。詫異之下忘了身份,忘了她是不被允許以下犯上的。
「你終於沒意見了?」他調侃她。
「這是不是代表著我又被你丟開了?」她還是又提出問題,想知道他的答案。
剛才明明接收到他嫉妒的眼神,現在卻又要被遣回去。
他嘲諷地笑。「我並沒有決定要你,又怎麼會是丟開你?南宮一紗,你該不會誤以為我為你動心了吧?」
「呀!」她彷彿被雷劈中般僵住了,被諷刺的感覺令她渾身發寒。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為竹野忠的出現而吃醋?」
她無法笞腔。
「太可笑了,你也未免想太多了。」他還狂恣地大笑起來。
南宮一紗忍耐地承受他的嘲諷,接受著這難堪的場面。
原來她真的會錯意,她又一次地誤判他的情緒。這個心思複雜的男人太難瞭解。
在經過一番嘲諷之後,石川靈忽然良心發現地安慰起她來。
「既然真相已經大白,你可以安心地返回日本去了吧?」他道,異常溫柔地催促她。
可是若返回日本,可以預知她又將跟石川靈變成兩條平行線啊!
「回日本去。」石川靈再一次地下令。
南宮一紗怔怔地抬眼。
砰!門已經關上。石川靈頭也不回地離去,連聽都不聽她的回話。
她呆滯地看著門板,愣了好久好久後才收回視線,望著才剛剛整理好的行李,又是一陣呆滯。
不能就這樣走。
就算最後非得回到日本去,但至少也要留下一個讓石川靈非得記住她的理由不可。
她不能被遺忘啊!而且,她也不想被遺忘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