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一招,這回真的敗給他了。
正在收拾包袱準備逃之夭夭的司寇舞蝶猛地一驚!停滯了所有的收拾動作。
唉呀呀,她做什麼,怎麼那麼呆哪,差點就中了亢襲天的激將詭計。
剛才真是被亢襲天那傢伙給嚇傻了,以至於腦袋瓜子亂成一團,無法正常運轉,更在一時間忘了身負的重任,差點落荒而逃。要知道這回不顧一切的前來奉天苑,是為了評估亢襲天那男人心臟的,這是多麼重要的一件工作,她怎麼可以在頭緒都尚未理出來之前,就夾著尾巴宣佈投降,離開這裡呢?
不成!不成!她司寇舞蝶可不是不禁嚇的嬌弱娃娃。
而且她開始懷疑那個寡情的男人其實是故意嚇唬她的,想想;他怎麼可能會對女人傾心呢,井且選擇她下手?太不合邏輯了。
可,雖是這麼想,也有意忘記,但那張線條完美的臉孔卻是不聽指示地躍進她的腦際中,一瞬間,他皇攫去了她的呼吸,傳染所及,連亢襲天曾經觸摸過的腰際,穿進每一粒細胞,逼使她——
白皙的肌膚全都通紅了起來。
亂了,亂了,司寇舞蝶小臉使勁晃著、搖著。討厭、討厭、身與心怎麼好像中了魔咒一般,全然不受控制。
不行,她得出去讓夏夜涼風降降熱火,穩穩心情,重新再想一個進擊方式,才是要務。
主意拿定,俏麗的身影立即起而行。為了避免奉天苑的干涉,她施展曾經受過訓練的身手,成功的閃過幾個隱密的崗哨處,沒讓監視系統逮個正著;她會一點點的武術,這可是很多人都不曉得的秘密,也很難得隱藏到今天才派得上用場。
東走走、西繞繞,夜晚的奉天苑居然有卿卿的蟬鳴,不遠處的池塘正中央還有噴水池,幻出七色霞光,加上盈盈襲來的荷葉香味,映著無雲的天際,與星光相互輝映,交錯流瀉出一股既清懶又平和的風情。
一個的執掌半壁江山的黑道總堂內部竟有這種獨特的味道與感覺,迷人極了。
那是什麼?
司寇舞蝶步行到假山後間時忽然訝異地止步!大大的眼睛從巖隙間探過去,釘在遠方那兩條身影上。
她一點二的視力該不會在一瞬間退化成老花吧,雖然距離有些遙遠,但她應該不會看錯對象,尤其是那條蓄滿力與美的挺拔身體,她是不可能錯認的。
但是……但是——她怎麼會瞧見一幕匪夷所思的場景?那個不懂溫柔的亢襲天、不懂感情為何物的硬石頭,居然在幫一名女郎拭去頰鬢的淚?
怎麼可能呢?冷面修羅怎麼會做出這等滅他威風的大怪事?但不管她用手指揉了幾遍眼睛,那女郎還是沒有消失。
這不是幻影,不是——而且他居然……居然微低下頭在那女郎耳畔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那女郎破涕為笑,亢襲天的表情更見柔和了。
沉甸甸的氣息就在女郎回眸一笑的瞬間壓住了舞蝶的胸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原來、原來亢襲天並非她所以為的那般冷酷、毫無人性,其實他對女性也是很溫柔的。不過,也不能這麼說,亢襲天是挑人對待,他並非一視同仁,因為這男人向來對她從是不假辭色,並且使壞。
思緒才一個閃神,眼界內的那對儷影突然消失在視線外。哪去了?司寇舞蝶連忙四處搜尋,最後只來得及瞧見他倆結伴消失在林蔭處,並肩而行的背影宛如一對情侶,感覺上好登對……
悵然若失的感受又重重包裹住她的靈魂,突覺身子虛渺渺、心頭空蕩蕩地。
呃!她是怎麼啦?
司寇舞蝶驚悸地拉回失控的情緒。
她在做什麼?她怎麼可以對亢襲天有不舒服的反應,尤其看見他對別的女人好時。
從見面一刻起,她就巴不得亢襲天變成一個知愛、懂愛的男人?怎麼當他開始有這種「跡象。」時,她反倒覺得不開心。
太反常、太不對勁了。
小手倏地握緊成拳,敲敲自己神經兮兮的小腦袋瓜子,想敲掉自己莫名其妙的怪異感受。
有點像逃離似的轉身奔出花園,這回不再跟監視系統玩躲貓貓的遊戲,理所當然給守衛逮個正著。
隨便塞個想透氣的藉口丟給他們,司寇舞蝶這些天來第一回踏出奉天門外,深夜的世界還給人們一個靜溫的空間,卻略顯寂寞。
她絞扭手指,獨自漫步在小徑上,走著、走著、靈魂依然是空空蕩蕩的,不定的心情虛浮飄搖……整個人陷入一團迷離的漩渦中。
連自己走了多少路程都不明所以。
莫名地,道路旁乍起某種奇怪的騷動。
這不對勁的草叢搖晃聲教司寇舞蝶步履一頓,頓足聆聽這異於尋常的響聲。
「是誰?」她所處的地方是屬於奉天苑的私人產業道路,尋常人是不會闖進來的,這條路的前方除了可以遠眺粼粼波光的淡水河外,道路四周則全是半人高的叢草,除非是有心人,否則沒外人會進人。「別裝神弄鬼,出來。」即使方才心神不定,她仍不失機警,
不久,四條高強大馬的男人從草叢中挺直身,在暗夜中築成一道在威脅的高牆,朝司寇舞蝶一步一步跨近。
「你們是奉天苑的人?」司寇舞蝶警戒地盯著他們,音律力持平穩。
四個人一語不發,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傾近,終將她團團圍住。
「不對,你們不是奉天苑的成員。」奉天苑人沒必要裝神弄鬼,
「小姐,請跟我們走吧,」四個大漢中,有一個開了口,態度並不惡劣。
「跟你們到哪去?」
「到了目的地,你就曉得了。」
「廢話。」當然到了就知道了。
「小姐,請吧。」他態度恭謹。
「嘿,嘿,我一定要去?」她知道這四個傢伙不好打發。
「請。」
「好吧。」她笑意盈盈,一副很好商量的嬌模樣。四人中其中之一因為她綻露的甜蜜笑容誤認她是屈服了,以至於鬆懈了戒備。司寇舞蝶抓住這機會,俐落地從最鬆懈的一環急掠穿出,拔腿狂奔。
「快追!」四個人見狀,飛也似的急迫。沒多久,那四個腳程疾快的大漢還是追上了她。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沒兩下被包圍的情勢又重演。
「你們知不知道這地方可是奉天苑的勢力範圍?」司寇舞蝶機靈的腦袋立即思索出辦法,喘氣警告著。要知他們如果只是一般宵小之徒,應該會懾於奉天的苑的威名,但,他們竟然回道——
「我們知道,所以不便再逗留了。」四人一擁而上,急欲速戰速決。
「救命!」小嘴大嚷,雙拳雙腳也沒空著,司寇舞蝶奮力抵抗四個大漢的接近,而在衝突中,她也發現有點怪異,這四名大漢並沒有傷人的意思,只有擒拿她的意念。
只是她沒意思成為人質。
皓拳再出,卻被人握住,司寇舞蝶使勁一抽,雙腿卻打了個拐,扭了下。
「哎喲。」柳眉一攏,小臉瞬間慘折,司寇舞蝶腳步一個踉蹌,硬生生跌坐在地上。
完了。
四名大漢咧嘴一笑,這下子輕鬆多了,不必費上吹灰之力就可以帶走她。
「別過來。」司寇舞蝶暗呼糟糕。慘了、慘了,這下子準被挾持不可。「喂,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小姐別為難我們了。」
「再過來我可不客氣——」
八隻魔掌哪理會她的警告,下一秒鐘就往她的手腳招呼而去。
「哇!」
咻地,四條宛如閃電的藏青寒光從司寇舞蝶眼前一晃而過,在來不及判斷發生何事時,緊接著四聲高低不同的哀嚎聲調就響徹雲霄,再下一瞬間,那四名魁梧大漢就變成了衰尾小狗,狂嚷的同時也就拋下挾持司寇舞蝶的念頭,有志一同的毅然退去。
這些人雖受了傷,但進退行徑有條有理,分明是受過嚴苛訓練的人才能有的快速反應。
亢襲天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們直到消失,才又移往坐在地上的司寇舞蝶身上。
他怎麼來了?司寇舞蝶癱坐在地上,小手撫著疼痛的腳踝,沒敢講半句話。
「你回台灣才多久時間,就到處興風作浪。」亢襲天一出聲就是冷聲指陳。
「什麼?你說我興風作浪?」司寇舞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話,
他居然在指責她。
亢襲天冷笑。「不然人家怎麼會找你尋仇。」
「我怎麼知道。」司寇舞蝶無辜得要命,她心煩出來走走,就已經夠嘔的了,哪裡知道還會碰上四個煞星。她沒怪他保全設施太差就已經夠寬宏大量的哩,沒理由還得受他的消遣之氣。「我才覺得奇怪呢!仍然怎麼會這麼厲害?知道我有危險,剛好找到這裡來的?」她隱喻他是否也是只黃鼠狼。
「路過。」亢襲天不為所動。
「是送女朋友吧?」她口氣忍不住更惡劣。
亢襲天瞳孔一縮。
「你在哪裡看見的?」他在奉天苑和覺兒說話的情況竟都落入她眼中。
「反正就是瞧見了,你想瞞也來不及。」她睨著他。「幹麼,男未婚,交女朋友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死罪,你何必這麼緊張。」小手不禁撫著作痛的腳踝。
「奉天苑最忌諱嚼舌根。」
標準的作賊心虛。
「怕我傳出去。」她忍住痛,扯出抹邪惡的笑。「那好,你介紹那位漂亮小姐給我認識,我幫你評鑒,看看她適不適合你。」
亢襲天轉身就走。
「喂,你就這麼走人啦,喂?」
他連頭都不回。
「我怎麼辦?」
亢襲天冷哼,這妮子心念不善,一肚子壞水。
「你腿斷了嗎?」他撂下風涼話,無意在馬路上和她胡扯,這妮子實在聒噪。
「很痛耶。」她愈喊,他卻愈走愈遠。「我在腳踝扭到了,根本不能走,喂,你回來、喂!」但任憑她扯著嗓門又吼又叫,他的身影仍舊消失在彼端。
可惡,居然把她丟在這裡,不睬她。
她怎麼這麼倒楣啊,得跟這個冷面修羅打交道。
好可憐、好想哭,她怎麼這麼倒楣。
算了,不需要他的幫忙,她就不相信自己不行。
忍著痛,用手撐起身子,但還來不及站穩,劇痛又侵襲她的全身細胞。結果又無力的跌倒在地上。
司寇舞蝶凝聚在眼眶裡的水終於滾下來……
貝齒輕咬著下唇,手背拭去淚。一次不行就再一次,她——
咦,奇怪?頭頂怎麼罩上一抹陰影?小臉才抬起,竟和那張鐫雕出的俊美臉孔對個正著,還來不及開口,整個身子就騰空而起;他橫抱起她。
罵她是麻雀,司寇舞蝶不服極了,想回嘴,但一對上他警告的眼神,唯恐他又丟下她,也只能鼓著腮幫子,硬生生吞下反駁的話,莫可奈何地被他抱回奉天苑。
她真是不幸哪。
一想到昨天就又氣、又窘,並且……無奈。
司寇舞蝶望著自己不爭氣的腳踝懊惱透頂,真是沒用,沒用極了。
再回想起自己被亢襲天抱回寢室的一幕;雖說隔著衣料,但也有大半肌膚與他有所接觸,只是一記起那溫暖的男性氣息,透過薄薄的衣服,鑽進她的靈魂深處中,心兒就不受控制的怦怦亂跳,身子還莫名的臊熱起來,衝上腦門的火焰狂燒得令她直想尖叫……
怎麼辦?身子好像快爆炸似的。
快不行了啦,誰來救救她?
一發狠,司寇舞蝶猛地用小手拚命拍打自己的左右兩頰,告誡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些個什麼東東,況且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對呀,那位看起來脾氣溫馴、外表柔美嫻淑的美麗女性,連冷面修羅見到她都立刻化成溫柔,轉瞬間變成了觀世音菩薩。要說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會有如此驚人的轉變,定然是因為她在他心目中佔有相當地位,沒錯,一定是的,那女孩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她的推測正確率絕對超過百分百。
真討厭。
然,討厭什麼?又整理不出個頭緒來,現在整個胸臆所瀰漫的,就是煩、煩、煩。
好煩哪!
滯間透頂,司定舞蝶用沒受傷的右腳當支撐,移下床,一蹦、一蹦的往窗戶方向跳過去。
推開無垢的明窗,迎面拂來清晨的涼爽空氣,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清涼,順道也把心頭莫名的煩躁往後拋去。要明白,愈是想不通的道理,愈鑽研只會愈混亂,暫且丟到腦後去吧,況且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蠢事,就放自己一馬。
而且仔細想想,她為一條儷影而傷神,為亢襲天是否有女朋友而煩惱,也實在無聊了點。
自己真是神經、神經的。
吁口氣,正想把自己融入甜美的晨囑中,只可惜——
「舞蝶小姐。」才安靜三分鐘,寧和的天地就又關進了一道恭謹的敬喚聲,教她不得不放棄好不容易的安寧,回首。
「什麼事?」來人是隸屬門房的守衛,一大早就來客居找她,出了什麼事?
「外頭有一位湯子健先生說要見你。」
「子健哥。」她驚呼一聲,訝異極了,他怎麼會來?
「小姐要見他?」
「要、要。」小腦袋直點,心裡有點急,子健哥突然造訪奉天苑找她,是不是家裡出了事?該不會是爹地……
心一急,完全顧不得腳傷,一咬牙,就吃力地往門口方向跳去。
「小姐,你別急,我扶你。」瞧小姐忍著痛,也非見到門口的男人不可,到底那個湯子健是舞蝶小姐的什麼人呀?
守衛就這麼攙扶行動不便的司寇舞蝶,花費九牛二虎的力氣總算跳到奉天苑的大門口前。原本等候佳人現身的湯子健在見著司寇舞蝶的俏麗身影時是很高興的,但當仔細再瞧,入眼的卻是舞蝶的腳踝綁著白色繃帶,還得被人扶持才能吃力的跳過來,斯文的面孔霎間斂肅。
「舞蝶。」他口氣不穩。
「子健哥,你怎麼親自來了?」
他連忙從守衛手中接扶住她,憂心忡忡地詢問。「你的腳是怎麼一回事?」
她無奈道:「傷了嘛。」
他當然知道傷了,問題是成因、原由。「怎麼傷的?」
「怎麼傷的?」唉呀,傷腦筋,怎麼講嘛。「就是,就是……
見她話說不明,支支吾吾的,湯子健自行演繹,以為司寇舞蝶的吞吞吐吐是因為站在人家地盤上,因而有所顧忌,不敢直言。
他覷了覷兩旁虎視眈眈的幾對眼睛,道:「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好吧。」她回蹦到侍衛跟前,央求地說著:「李大哥,我跟子健哥出去一下,等會兒就回來。」
「這……」守衛面露難色。
她拍拍守衛的肩,安撫他道:「你儘管放心,有問題我自己負責,還有,別去跟你們老大通報了,讓他睡個好覺,不用拿這種小事去煩他。」她可愛的請侍衛大人別多嘴,然後才在湯子健的扶持下,避開奉天苑人的監視。
「子健哥,你還沒有告訴我,怎麼來奉天苑了?」找了個僻靜角落,司寇舞蝶忙問出疑惑。
「擔心你呀?」
原來……美瞳眨了眨,她笑笑道:「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怎不?你看看你,才幾天時間,腳就傷了。」他扶她在一顆平滑的大石頭上坐下。
「是我自己不小心,爬樓梯扭到了。」她不想說昨天有人要挾她的怪事。
「爬樓梯扭到?」他疑惑地看著她,目光灼灼逼人。「就這樣?」
在他凌厲的注視下,想逃避並不容易,支支吾吾半天,她只好說了。
「對啦,我是少說了一樣……」小臉突然紅通通,聲音愈說愈細。「我還摔了小屁股。」
湯子健提上的情緒就這樣硬生生被她當頭鏟掉,害得他沒好氣地翻白眼。
「你……」他搖頭,肩都垂了。「舞蝶,你真沒騙我?」
「我怎麼會騙子健哥嘛,況且我也不可能傻得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是不?」
她繼續四兩撥千金的不讓他追問腳傷之事。
他瞅著她好半天,最後才吁口氣,也不再執意。
「好,不談腳傷,子健哥問你,來奉天苑這段日子,亢襲天那小子沒對你有任何不善的舉動吧?」炯炯眸光有抹奇異的閃動,洩漏他的問題可是另含別種玄機。
「他敢嗎?」秀眉微挑。「尤其我身後有雲空這樣強而有力的靠山,諒他也沒這麼大膽子。」
「但我還是不放心。」湯子健開始道明此行的最終目的,苦口婆心地重複他不變的論調。「跟我回去吧,留你一個人待在奉天苑裡,要是出了事,沒有人來得及伸出援手救你出去。」
「不會遇上這種情況的。」
「沒人敢保證。」
「可是……」黑黑的瞳眸凝聚堅定,透露她也是堅持己見。「我還一事無成呢。」
「舞蝶……」
「聽我說。」她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們好不容易才有這機會可以深入奉天苑的內部,這時候正是揪出他們狐狸尾巴的最佳時機,沒理由放棄。」
「我不敢這麼樂觀,亢襲天不是普通人,對你的來到必然有所警覺,他不會傻得不加以防範,任由你去抓到他的把柄。」他又拿話堵她。
「子健哥,你就相信我嘛。」見湯子健如此堅持,司寇舞蝶不得不開始使出孩提時候賴著他要求的蠻纏小手段,硬逼他收回堅持。
「你……」
「好啦,好啦,就讓我試試嘛……」
湯子健被她磨得沒辦法,只好又退一步。雙手捧起她美麗的臉孔,凝視她的皮膚神情認真且情深。「不過你得記住,一有危險的徵兆,就要馬上離開奉天苑,這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沒問題。」
「更要記得隨時跟我保持連絡。」
「聽你的。」
他仍是不捨,壓抑的情感全數流瀉出,手掌滑上她的秀髮,輕撫著,湯子健並不隱藏自己對她的愛慕心。
「要小心一點。」他不放心的一再重複。
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湯子健見無力挽回,這才萬分不捨的轉身,走幾步,卻又回頭,再走凡步。
又再次展現他的擔憂與不捨,好像在演十八相送……
怎麼從來不知道子健哥是這麼婆婆媽媽的男人,囉哩囉嗦個沒完——噢,也許這麼想,對不起人家的關懷之心,但她真有消受不起的負擔感受。
那條頎長的身形總算消失在盡頭處,舞蝶吁口氣,轉過身,差點撞進一座高大偉岸的懷裡。
「怎麼是你?」司寇舞蝶輕吁一聲,退了好幾步,呆呆地仰望不應該出現的人。真是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守衛終究是不肯放過任何細微。
「那是湯子健。」亢襲天冷情的掉回目光,落在那張俏臉上。
「是與不是你比我更清楚。」舞蝶討厭他問話的態度,他幹麼每次都對她不假辭色,她又沒有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這人的火氣師出無名。「奉天苑的情報網不是有最詳細的資料記載,連我這種小小小小的小角色你都有辦法掌握情報,一眼認出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再問我一次你明知道的東西。」根本是在找碴。
「人,也許好認,但你們腦袋裡的東西,就不好瞭解。」湯子健那男人不似他的斯文外表,骨子裡的琢磨令人費解,而這兩人挑在非常時刻見上這一面,莫非帶有玄機?再者湯子健將司寇舞蝶視為所有物,而這丫頭,是否也是同心對待?
「你什麼意思?」司寇舞蝶插起腰、仰起小臉,對他的挑釁不滿極了。
「我的意思是,你們存心不良。」他想那麼多做什麼,司寇舞蝶對他存有的是怎麼樣的心思,與他無關。拒絕再想!
「胡扯,我沒有。」氣人、氣死人了,他每回都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她真有一張壞人的臉嗎?好吧,就算她此行存心不良,可是……可是到今天為止,她都還沒有真正執行過,根本沒傷到任何人。
雖教自己庸人自擾,但亢襲天心情依然惡劣。「湯子健走這一趟,不就為了把你們早已密謀好的詭計做有計劃的執行。」
「又是密謀、又是計劃的,你幹麼把我們講得那麼難聽,子健哥純粹是來探望我。」她終於成了標準的茶壺。
「探望?他可真是有心。」亢襲天冷冷一笑,充滿嘲諷。
這是什麼口吻跟表情來著,司寇舞蝶氣煞。「沒辦法,否則我要是被人生吞活剝了,沒人替我收屍怎麼了得。」
「既然怕,何不乾脆離開奉天苑。」
她同樣報以冷笑回應。「我受到亢伯伯的邀請、來奉天苑作客,也背負我父親想改造雲空的心願,在這兩位長輩殷切的期盼下,我總不能在一事無成的此刻,就夾著尾臨陣脫逃吧!」別中計,要是中了他的激將之法,前功盡棄。但,他實在過分咄咄逼人。
「娃娃說的好,目的沒有達成,怎麼走呢!好氣魄,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在激戰的漩渦中,驀然插進強而有力的高強助威調,幫了司寇舞蝶一把。
兩人雙雙回頭。
「亢伯父。」司寇舞蝶憑直覺推斷這名睿智的老者一定是奉天苑的上一代領導人亢揚,在毫無準備之餘,卻立刻浮上最甜膩的笑意,把才纔的紛爭甩到一邊去。「亢伯父,您好。」
「好、好。」亢楊笑咪咪地對著天使容顏,完全不隱藏對她的好印象。「舞蝶娃娃,你也好哇!」
亢襲天淡漠地望著總算知返的父親,對這一老一少的和樂融融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沒理由有這樣的交情。
「小子,舞蝶娃娃見了人都會喊一聲、問候一下,你怎麼目無尊長,看了我半天,尊口卻連開也不開。」亢揚居然還大刺刺地指責他。
「是啊,實在太不應該了。」這兩人立刻成了同一陣線。
「你的遊戲難道還沒結束?」亢襲天向來低沉的磁嗓終於變調,從不知父親的體內居然蘊有豐富的搞怪細胞,而且發作起來還活躍過了頭,現在他的每一個舉動……不,根本是到了每句話都是有所圖謀的。
「什麼遊戲?」被兒子指責,亢揚老臉滿佈無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好、好。」亢揚當然瞭解兒子的心性,打馬虎眼是沒用的。無所謂,司寇舞蝶既是他所邀請來的客人,他理當要負點責任,若說客人有不適當的舉動,該下逐客令時就得要下。「那你就說吧,舞蝶娃娃給你惹上了什麼麻煩,讓你必須趕她走?」他直截了當詢問。
她所惹起的麻煩全來自她喜愛挑戰他的權威,喜歡在他身邊團團轉,做什麼研究工作。然而除此外,他竟舉不出任何實證說明她危害了奉天苑的安危。
她宛若一隻翩翩彩蝶,東飛飛、西繞繞,再對他不得不為的命令發了不平的阻止,若說這是容不下她的主因,未免顯得他小器、無理。只是,他沒理由讓她介入他的生命軌跡中,因為在他二十五年的歲月裡,甚至在未來人生中,他執掌自己的目標、進行自身的意念,任何人都干涉不得,也不許牽扯進來。
而這個俏精靈,卻讓他自身的堅持開始有了擺盪的機會,即使她的干涉從未完成過,但……卻不免擔心,因為他曾經晃漾過。
「快點,舉個例來給我聽聽呀!」亢揚表面不耐,心頭暗忖偷笑。
「亢伯伯,別等了,亢大少爺舉不出例子來的,因為——司寇舞蝶,根本沒有惹麻煩的本事。」亢揚同意道:「舞蝶娃娃聰明伶俐,一看就知道是個明是非、講道理的好女孩。」
「謝謝亢伯伯的誇獎。」
這兩人一搭一唱,還配合得天衣無縫,亢襲天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對父親的瞭解根本是零。在他的認知下,父親從不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這種過分聰明的丫頭。
「亢伯伯,您才剛下飛機,這一路很辛苦吧,要不要先進房休息一下,還是想先吃早餐?」
懶得理啞口無言的亢襲天,她轉而對老先生巴結,而亢揚居然也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樣。
「娃娃別忙了,看看你還存在著傷呢!」他睨了睨兒子。「你真是乖,不像某些人,一點都不顧念父子之情。」他風塵僕僕回國,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就是質詢。老子心頭很不爽。
這老傢伙已經公然倒向敵方。
「沒關係,我們別理不孝順的兒子。您看,林媽在招呼我們了,」被編派是他活該,而她就好好利用這機會徹底的興風作浪一下,氣死了他最好。
「走,好久沒吃到林媽的手藝,太想念了。」
結果,司寇舞蝶就在亢揚和林媽的扶持下,往香閣房的方向準備大快朵頤去。
留下瞠目結舌的亢襲天。
這是什麼樣的奇怪景象?怎麼會發生在他面前——簡直是不可思議。
方才激昂的心緒竟不由得緩緩沉澱而下,再升起時,卻是一股滿足的感動。
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