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吁出一口氣……然,樓寂滅像是意識到什麼似地驟蹙眉頭。
有意思,他居然也「學會」歎息?!
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會有怯懦的情緒?
荒謬!
樓寂滅搭乘的黑色賓士馳騁在車水馬龍的台北市區內。晚間十點許,城市裡霓虹閃爍,行人川流不息,呈現出一番熱鬧的景象。
樓寂滅合上手中的卷宗夾,側首望向車窗外,冷冷看著熱鬧的人群,審視有著各種表情的臉龐。
無論是誰,從眼前掠過的面孔全是庸碌的代表,沒一張出色的。有能者終究是鳳毛麟角,有實力為這世界留下印記的畢竟是少數。而他,正是少數之中的佼佼者。很辛苦,他得為此大方地「奉獻」出自己的人生來讓世人知曉他的存在。只不過,在他付出自身生命的精彩時,有誰可以過來為他的人生點綴光芒?有誰能?
樓寂滅點燃長菸,置放薄唇間。淡淡的煙霧飄起,朦朧了車內空間,米小綠的容顏猛地跳進他的腦海中。
那張靈氣逼人的臉蛋,像極誤闖凡間的綠色精靈。
下一次,我會出奇不意地出現在你面前,讓你記住我的存在,我一定可以擁有你的。
「有趣……」唇際不由自主地勾出玩味的弧度來,思及那妮子曾經鄭重對他「宣告」將再度現身,他竟也在期待她的「出奇不意」。
樓寂滅又拿出另一只卷宗夾翻閱,然而,當「綠野開發案」五個大字映入眼簾時,掛在唇邊的笑意慢慢冷了起來。
來吧,我等你!他無聲地低喃。
「搞什麼?」同一時刻,司機突然暴吼一聲,原本直線行駛的車身彎出一道大曲線。司機不斷打轉方向盤,原因是擔心撞到沖過來的重型機車。剛剛差點就出車禍了!
後照鏡上映出一名身著黑色勁裝,頭戴全罩式安全帽的機車騎士。他像瘋了似地緊追他們的房車,速度之狠、之快,簡直就是賽車手的架勢。
「還跟來?」司機緊張地又吼了一聲,重型機車的行動彪悍到讓他心底發毛。
「是她。」樓寂滅掃了後照鏡一眼。思人人到,米小綠跟他竟能心靈相通,好有意思的巧合。
司機眼見不對勁,准備踩住煞車查看究竟。然而,樓寂滅卻出聲喝令——
「不准停!繼續開。」他阻止司機停下車子。
「可是……」
「加快速度,甩掉她。」就看看她能做到什麼程度。
司機不敢違逆老板的意思,猛踏油門,黑色賓士加快速度離開市區,往郊區方向而行。
車輛越漸稀少,賓士車的速度也愈來愈快;然而,追逐的摩托車依然緊緊跟在後方,甩都甩不掉。
「樓先生,我……我已經開得夠快了……可是他……他怎麼還是死咬著不放啊……」司機緊張到有點歇斯底裡,害怕出事的壓力讓他不意識地放慢速度。
樓寂滅睨看全身僵硬的司機。他這麼不禁嚇?
「加速。」他的命令更陰沉。
「不……我不能再快了,我不行了……」司機嚷道。他虛脫了,右腳板下意識地松開油門,甚至想去踩踏煞車板。
唧——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突然劃過天際,但見摩托車上的騎士逮到賓士車放慢速度的大好機會,黑色身影整個向上彈跳,像個黑精靈似地飛躍而起,簡直就跟武俠小說中所描述的輕功一模一樣。她輕巧地跳上賓士車的引擎蓋,還把半身貼靠在車窗上,阻礙駕駛的視線。
「哇!」司機大吼大叫,驚駭地踩下煞車,尖銳的煞車聲與司機的吼叫聲在暗夜裡形成強烈的風暴,掃得人心惶惶。
賓士車猛地停下,司機滿臉汗漬地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不行了,不行了,他的心髒快停掉了,他快死掉了!這這這……這是什麼世界啊?為什麼他得過著提心吊膽的恐怖生活?伺候個性陰沉的樓先生就已經讓他有夠膽戰心驚,現在還搞出這種「娛興節目」來嚇破他的膽,他是不是該考慮辭職不干?雖然薪水比同行高出一倍,但——他得跟精神崩潰戰斗呀!
醇厚低沉的笑聲突然緩緩逸出……這道撩人心弦的笑聲傳進司機耳朵裡,他的臉色再次大變!
司機快休克了,這是今晚的第二個刺激,司機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笑聲!
樓寂滅也會笑得這麼愉悅?
「樓、樓先生?」司機僵硬地回頭,想確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然而後座的樓寂滅的確在微笑,全然沒有平日的陰騖氣息。
「挺有趣的是不?」樓寂滅支著頰,像在問人,也像在自問。
「誰、誰有趣來著?」司機腦筋一時之間轉不過來,不知道老板在指誰有趣。
「這丫頭大概是精靈投胎轉世,才會這麼活躍。」他饒富興味地說著,沒有理會一頭霧水的司機。
貼在引擎蓋上的嬌人兒跳回地面,她先是理了理凌亂的黑衣勁裝,隨即摘掉頭上的全罩式安全帽,露出一張姣好的精致面容來。
黑夜裡,月光灑落在她的臉龐上,銀白光輝映得她本來就粉瑩的膚色更加潔淨,連帶把她周遭世界也變得一塵不染。
司機-了眼,直勾勾地望著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狂掃心頭的震撼。
車窗外的玉人兒……好漂亮哦……
米小綠繞到車門旁,澄亮的瞳眸盯著車裡人,比了比手勢,示意要進車內。
「要、要讓她進來嗎?」司機呆愣愣地請示,他的視線一直移不開,追著她轉。
「開門。」樓寂滅道。
「呃……好。」司機立刻按鍵,車門打開。
米小綠喜孜孜地鑽到車裡,坐在樓寂滅身畔,一張氣魄十足的臉蛋映滿著得逞的快意,急切詢問道:「怎樣?你有沒有被我的『出奇不意』給嚇到?」
「很精彩。」唇角的弧度彎得好柔和。
「是嗎?那我贏嘍!」她開心地一擊掌,笑意更甜。「呵,我就知道一定會贏。」
「這麼有把握?」
「當然——啊,沒啦!」話還是不要說太白的好,以免壞事。愈是出奇不意、愈是讓他抓不到底細,她成功的機率才會愈高。「既然這次我贏了,你說,你打算送給我多少時間——」
他忽然探出食指,輕輕劃過她的右臉頰。
「干麼?」她嚇一大跳,他的指尖仿佛帶著電力,心口竟然被電了下。
「你的臉頰受傷了。」右頰上有著擦傷的痕跡,是剛才表演「飛功」特技所造成的後果。
「是嗎?」她不在意,連摸也不摸一下。「隨便啦!反正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勇氣可以跟你換取多少時間?你快點算一算。」
「你的臉頰受傷了。」他重復一次,聲音也沉了許多。
她擰起眉,不解地反問道:「奇怪?你干麼老扯這事?我都說沒關系了,還一直問。」不過是個小傷罷了,她才不會在意呢。「啊,你是不是想賴皮,才故意扯開話題的?」
他一臉深思,慢慢垂下眼瞼,掩住莫名湧上的情緒。
米小綠總是令他吃驚,她說的每一句話、她所呈現的每一項反應,總會悖離了他的邏輯觀念,然後一次一次地激出他的情緒來。
不過,也必須如此,才能博取他的注意吧!
「蠢丫頭。」只是她這麼做有何意義?她想得到什麼?真是愚昧。
「你居然罵我蠢?!」米小綠非常不滿地反駁他。「喂,你罵人很沒道理耶,是你喜歡刺激的,逼得我不得不全力配合你的『個性』,想盡辦法要吸引你的注意力,我是這樣的努力,你反倒罵我蠢。」她忿忿不平地抱怨道。「幸好這次成功了,否則我又得傷腦筋、想計策。」
「開車。」樓寂滅忽然向呆掉的司機下令,嚇回神的司機連忙安定心神,開車送老板回到指定的住處。
賓士車開進一棟住宅大廈的停車場,遣走司機,樓寂滅立即帶領米小綠來到位於三樓的住處。
這是一棟樓高十五層的高級住宅,能入主此棟大廈的住戶非富即貴。通過迎賓水榭廳後,進入電梯,抵達住所。推開雕花大門,一百余坪的格局裝潢映入眼簾,只是——屋內冷調子的色系讓人感覺尖銳且不舒服。
「這是你家?」米小綠有些失望,屋子裡完全沒有溫暖的感覺,冰冰涼涼的氛圍繞住整個大廳,待在這種冷調子的地方怎麼會舒服呢?
「我沒有家,這屋子只是我暫時的歇息處。」他答得虛應。
「你沒有家?」米小綠擰眉,不解的問。「每個人都有家呀!怎麼你會沒有?我不懂?」屋裡的燈光也是呈現著虛無味道,空幻的感覺和著冷調的設計,清冷得讓人想打哆嗉,待在屋裡愈久,愈覺得不舒服。「樓寂滅,電燈開關在哪裡?把大燈打開好不好?清清冷冷的感覺真不舒服。」小臉左顧右盼地找尋大燈開關。
「我喜歡空無感。」雖是這麼說,他仍趨前拉開窗簾,讓落地窗外的月光投射些許亮度進來。
「你喜歡?好怪,你怎麼會喜歡空無感呢?清楚不好嗎?」她被他的話嚇到,注意力又轉回到他身上。
「不好。」
「哪裡不好了?再說你這人應該最喜歡清清楚楚,不許任何模糊空間的存在。」
「你自以為了解我?」他反問道。他曾經在她面前表現過真實個性嗎?她倒是評論得理所當然。
她賊兮兮地眨著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道:「雖然不多,但至少明白一點點。」
「一點點?」眸光倏冶。
「是啊。」米小綠大膽地與他對峙。
須臾後,樓寂滅笑了,身子瀟灑地斜靠窗框邊,閒適姿態俊美極了。米小綠再次被他吸引了去,他的外型絕對可以用「美神」稱呼之,他跟她最愛的獵豹一樣會魅惑人心!
只不過,樓寂滅到底是人類,多了顆腦袋,想捕獵他得耗費更多的心神。
「唉!」她突然用力歎出一口氣。室內陰暗沉郁的氣味讓她很不舒服。「好難受哦。」
「難受?」
「對啊,死氣沉沉的。」米小綠決定不再忍受陰陽怪氣的折磨,到處找電燈開關,一找著,全部摁開。
客廳大放光明,米小綠才滿意地窩進沙發中坐下。「行啦,感覺好多了,喏,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
樓寂滅不置可否,隨她玩去,逕自走到小吧台邊倒了兩杯酒。
酒液晶瑩剔透,他拿著酒杯走到另一張沙發坐下,遞了杯給她。「拿去,慶祝你成功接近我。」
米小綠搖了搖螓首道:「我不會喝酒,開水就行。」
「不會喝就學。」
「沒必要吧。」
樓寂滅先淺嘗一口,哄誘她道:「這瓶酒可是頂級佳釀,味道醇美、香甜,不試你會後悔。」
「是嗎?」她疑惑地問。
「試試。」他誘惑地道。
米小綠看著他,然後像被催眠似地拿起酒杯嗅了嗅,是極香。伸出粉紅舌尖輕沾晶瑩酒液,啜了一口。「哇,好辣、好辣……」她急急放下酒杯,拚命哈著氣。「騙人!一點都不好喝,難喝死了,你騙我!」俏顏旋即泛出兩酡嫣紅。
「真好玩。」望著她難受的表情,樓寂滅笑意更深。
「什麼好玩?」她吐出粉紅舌尖直哈氣。看她痛苦很有趣嗎?竟然一直笑!「你以為我是你的游戲筒啊!」
「再試試,第二口就不會難受了。」他再次提議,原來就低沉的磁嗓因酒精的催化而顯得更低沉,但也更誘人。
「我才不會上當,你根本就是故意整我。」
樓寂滅支著頰,興味盎然地欣賞著她靈動的怒嗔表情。
「看什麼?」她嬌斥道。瞅著她的兩道狡黠視線跟惡魔沒兩樣。
「看你耍寶。」
「喂,你很不正經耶!我可是用很慎重的態度來找你商量事情,你怎麼這樣對待我?再說,我也通過你的考驗,你怎麼可以用這種輕浮態度回敬我?太沒有禮貌了!」
「我是很正經。」諷笑卻仍高掛唇角邊。
「才怪,你一直敷衍我,你不斷在制造假象唬弄我。」
樓寂滅突然放下酒杯,懸在唇邊的笑意終於散去。「這樣不是很好?虛假才美,朦朧才能掩藏住卑劣,你又何必急著撕開面紗?要知道,現實可是很丑陋的。」
「亂講,誰說現實丑陋來著?我的人生就過得夢幻而且快樂,還有哦——」她終於逮到機會切入主題,趕忙把正事給導引出來。「我住的地方還美得像天堂呢!」
「是嗎?」他的聲音怪了些。
「是的、是的。」她拚命點頭。「不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參觀,等你參觀過後,也會有同樣的感覺。」辛辛苦苦找他的目的為何?答案很簡單,就為了「-夜之星」的存續問題。
「-夜之星」——一個炫麗卻也神秘的名號,回溯它的過去,「-夜之星」是指一支來自漢民族的神秘團體,這支團體的成員有數百人,並且奉「南宮」姓氏的嫡系子孫為主人。
根據傳承的族譜記載,在遙遠的過去,「南宮」為躲避皇家的狙殺,於是帶領著旗下一干心腹離開中土,經過千裡跋涉,到了非洲落居,並且費盡心血改造居住環境。神奇地,他們成功地在不適人居的環境下建立起「-夜之星」的版圖,並且傳承數十代直到今日,而「-夜之星」的能耐與神秘背景則被許多了解內幕的人驚歎。
「我住的綠洲美得驚人喔!而且圍繞我住處的那一大片原始草原,簡直就是天堂的代名詞,有好多好多野生動物生活在草原上,過著自由自在的悠閒日子。你知道嗎?置身在那一片動物天地裡,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感,只是……」她覷了他一眼,然而樓寂滅的眉毛卻連動也不動一下。表情太過平靜了吧?!「你知道嗎?天堂快要被毀滅掉了。」
「喔。」他應了聲。
就「喔」,他的反應未免太冷淡了些。「你不問問我出了什麼事?」
「你不是准備好要告訴我,我又何必問。」樓寂滅十指交握,很忍耐地望著她。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總希望你可以積極一點。你要主動問我,我才好跟你談下去。」
「何必!」他斂眸,掩去瞳中狡黠的光芒。「反正與我無關。」
「有關,這件事跟你有關!」她倏地站起,走到他跟前,盤腿坐在地毯上,與他非常接近。「告訴你,肯尼亞草原是動物的天堂,也是地球所剩的少數重要資源之一。」
「那又怎樣?」
「不怎樣,只是有位商人發現草原底下蘊藏大量石油,竟然決定開發草原。聽說那位商人弄了個什麼『綠野開發案』,買通當地政府,想把天堂毀掉。」她凝視他,極其慎重地說道:「樓寂滅,我們身為人類,有義務捍衛自然與土地,不應該容許『壞人』把僅剩的天堂給摧毀掉。」
他交疊長腿,換了個慵懶的坐姿淡淡間道:「壞人?誰是壞人?」
「你應該清楚。」還裝-?話都挑明了,白癡也聽得懂!
他微笑道:「是我嗎?」
沒錯,那個商人就是他!
樓寂滅仍然一派的不慍不火,很有耐心地解釋道:「綠,你錯了,我並不是壞人。」
「什麼?」她呆了呆。難不成他是遭到莫須有的栽贓,他們找錯了對象?
他笑得更燦爛,炯炯雙眸射出闐黑寒光來,令人不寒而栗。「綠,你要記住,我不是壞人,絕對不是,因為我根本不是人,我是神!」
「神?」米小綠張口結舌。「你是神?」
他點頭,很無奈地說道:「既然我不是人,實在無法幫你,恕我無能為力了。」
「樓寂滅!」她氣結。什麼跟什麼?這種話他也說的出口?繞了半天,原來又是被耍玩了一回。
她怒火中燒,氣炸了!
頭一次看見她生氣的表情,很美!值得繼續欣賞下去。
「綠,原來你費盡心機纏上我,就是為了說服我放棄『綠野開發案』?」他繼續逗弄她。
「對,我是希望你放棄開發案,我不要你毀掉天堂。」小手緊握成拳,這頭狡猞的豹果然不能小覷。
「就憑你?」
「沒錯,就憑我!」
「你打哪兒來的自信?」
「我的信心是你給的!」因為她能理解他的行事邏輯,她懂的。瞧,她不就成功地引起他的好奇心,讓他記住米小綠這名字,甚至還堂而皇之地坐在他身邊?!
豹的心性是好奇的。
雖然此刻面臨小小的挫折,但她深信可以馬上克服。
「是我給你的信心?」他揚高眉。奇怪的說法,他跟她不過見過兩次面,她卻以為可以掌控他的一切。
一股戾氣在他體內竄動,他有股想捏碎她的欲望。
「如何,我們來玩個老掉牙的游戲好不好?」他舉起酒杯輕晃,杯內的酒液晃出一道道波紋,仿佛在意喻著寧靜已毀。
「老掉牙游戲?什麼意思?我不懂。」
他舉杯邀她。「當我的伴玩女郎,伺候我。也許我高興了,可以考慮取消『綠野開發案』。」
「你要我當你的玩伴女郎,伺候你?」她沒有生氣,反而心喜地垂下螓首,偷偷抿唇笑著。
獵豹在愛情世界裡是沒有責任感的,它是絕對花心的,愛情對它而言,只是一場游戲。
所以,樓寂滅會說出這種話也不必意外。
「如何?」誘惑的磁嗓在她耳畔拂搔著,聲音靠的那麼近,米小綠嚇了一跳!
怎麼搞的?
原本端坐在她面前的樓寂滅卻出現在她身後,而且手臂還勾住她的纖腰。
他竟然可以無聲無息地潛到她後方去,讓她完全感受不到。
「你好厲害哦。」她忍不住贊歎道。這等功力世間少有,她崇拜到忘了他的問題。
「謝謝。」樓寂滅收緊手臂。身與身相貼,雖然隔著衣物,彼此的體溫卻輕易透進對方的身體內。「你答應了?」
她仰起臉蛋,癡迷地望著他,根本沒把他的問題聽進去。
他太完美了,真是太完美了!結實的肌肉、敏銳的行動力、狩獵的技巧,完美到沒有一丁點兒瑕疵。
愈是認識他,愈能感受到他的「魅力」,愈能與她的想像相貼合。
「怎麼不說話?」修長的手指探上她的頸膚,來回揉撫著,力道很輕,卻聚滿了殘酷的暗潮。
米小綠突然轉過身去,與他平視,一雙杏眼熠熠發亮,美得驚人!
「嘻……」她綻笑。
「你在笑什麼?」樓寂滅心一悸,那對晶亮的杏眸與唇邊的微笑不太對勁。
「怎麼辦?我愈來愈喜歡你了。」她坦率直言。
他愣了下。
「你就這麼直接地跟我表白?」他問道,微蹙的雙眉藏著冷森。
「沒辦法,誰教你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太令我高興了。」如果可以把他「養」在身邊,將是此生最大的成就。
「什麼想像?」
她沒回答,嫩白的手心反倒出奇不意地捧住他雙頰,很興奮地對他傾訴道:「怎麼辦?我真的好喜歡你、好喜歡你哦……」
冷森浮現在俊容上,他不再掩藏情緒。
「真的好喜歡你。」
「是嗎?很好。」語畢,邪魅的臉孔突然欺壓而下,攫住她的櫻唇。
他的吻來得既快且狠,米小綠完全沒有預料到他會封住她的嘴唇。
「唔……」她嚇一跳,驚醒過來。然而他的唇卻密實地堵住她的嘴兒,開始輾揉她的櫻唇。
「唔……放、放開……唔……」
火熱的唇舌糾纏得更緊密。
「我、我快不能……不能呼吸了啦……」好不容易拉開點距離,米小綠驚慌地抗議道。
「我把氧氣送給你。」他攫住她下顎,再度擄獲她的唇瓣,環住她的手臂也越縮越緊,越抱越緊,不留一絲空隙。
「不要、不行了,我的頭、我的頭好昏……我快死掉了……」素手推拒他的胸膛,想逃出他的懷抱外,但他不放手,還把她箍得更緊。身上的體溫突然竄升,他的指掌竟沿著她玲瓏的曲線移動,她駭怕地開始打起顫。「不……」
「別怕,你不會死去,你只會感到快樂,只會心醉神迷。」妖惑的磁嗓像首曲子,幽幽-忽地迷鎖她,意圖勾引她的神智,摧折她的抗拒。
「不要,放開我!我的心髒快要……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了啦!」她的腦子越來越昏亂,為了盡快掙出魔掌,為了抵抗腦中的暈眩感,她咬住下唇,強提精神。
「就讓它跳出來,就讓我看看它為我跳動的淒絕模樣。」
「你……你好嗯心……啊!」她嚷道,使盡吃奶的力氣推開他,爬到地毯的另一頭去,不斷搖著腦袋,切急地想將恐怖幻想搖出腦門外。她一面平撫急促的呼吸速度,一面斥責道:「神經病、瘋子!你真當自己是頭野獸呀?」
樓寂滅開心地笑出來。「怎麼,你嚇壞了?」可愛的小東西,到底是純還是蠢?
「你還敢笑我!」她沒有辦法生氣,因為他的笑容突然變得好俊朗、好清晰。先前他總是戴著一層虛假的紗,不讓人看真切,而這一刻,他變得真實許多。
「我是笑你,笑你-、笑你蠢、笑你自封為正義化身……」他戲謔地斜睇她,她的臉色看起來很柔和。「不生氣了?」
她調開視線,不讓他發現她又更進一步掌握了他的情緒。「我還是生氣呀,只是……只要你保證以後不再親吻我,我就原諒你。」
「為什麼不讓我吻你?」
「因為我們根本……根本不熟悉,而接吻……接吻,那是男女朋友才能做的親密事。」嬌顏倏地一紅。
「但我可以協助你把吻技練得熟稔些。」樓寂滅不懷好意地又慢慢接近她。
「啥?」
「心動了?」
「胡說!」芳心的確是怦動的。「我……我才不是來找你練習吻技的!」她吼道,忙著掩飾方才的心虛。剛才真的有讓他再吻一次的念頭。
他又被逗笑了,她總能逗樂他。
「別說出違心之論,我感覺得出來,你是喜歡我吻你的。來,咱們再試一次。」樓寂滅伸出手,熱情地邀請她跳進他懷中。
她緊張地彈起來,退到客廳的另一角。「你、你別亂來!」
「我來教你。」他起身,一步一步靠向她。
「哇!不要!你別過來、別過來!」
「綠……」
「別過來!」她尖叫一聲,急如箭矢般地射出門外,頭也不回地跑出野獸的巢穴。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又吻住她。樓寂滅勾魂攝魄的功力超強,她不想再嘗一次腦袋混亂的滋味。
她會失心的……
樓寂滅放任她離開,轉而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處。不久後,果然見到米小綠像只跳蝦般地蹦出大廈外。
「米小綠……」他緩緩喃訴著,話語和著一縷悠長的歎息同時吐出。「你惹到我了,所以——」他伸出手,掌心朝著她的背影抓了把,收攏住。「所以,休想我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