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為君狂 第三章
    夕斜薄日,暮色的日頭緩緩地將暈黃色的淡光籠罩於整座小樓上。

    路湘凝獨倚在小窗前,靜靜地欣賞落日美景,待累了。倦了,才起身點燃琉璃燈,霎時間,燭色照得滿室的光明。

    她又自身邊的木櫃裡頭取出一件新製成的白色披風,那是趕製給未婚丈夫穿著用的,雖然披風上那兩條昂揚的巨龍尚未繡制完成,但威猛無比的氣勢已然浮現,路湘凝的女紅之精之巧之細之妙,可說是與世無雙。

    「小姐,用膳了,這披風飯後再趕製吧,來!我先幫你擱著。」端來四菜一湯的貼身侍婢李如虹,捨不得主子茶飯不顧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著完成這一件披風,連忙勸道。

    「如虹,你先吃吧,我還不餓。」她拿起繡針,想繼續她的工作。

    「你怎麼可能會不餓呢,日頭都已經下山了。小姐,你繼續這樣子的茶飯不思,我可是要去告訴少主了喔。」

    「如虹!」她含怒地對著她。「白大哥日理萬機,都快忙不過來了,這種芝麻小事,你怎麼想到要去麻煩他。」

    「不想讓少主麻煩的話,那你就快用膳呀!」

    「丫頭,你的膽子愈來愈大了,竟敢戲弄我。」她佯怒地望著貼身女侍。

    「人家心疼小姐嘛!」她立刻盛了一碗白飯,放在路湘凝面前。「少主可真是好福氣,能夠擁有小姐這等難得一見的美嬌娘,事事都為他著想。

    「路湘凝臉兒一羞,輕斥道:」姑娘家怎麼可以不知廉恥地自抬身價。「

    「本來就是嘛,小姐樣樣都好。試問天下有哪一位女子賽得過小姐您呀,所以我才說少主是好大好大的福氣吶!」

    「別嘴兒抹蜜地胡說八道,我哪有你說的那般好。」她的腦海裡顯現出白幽絕的身影來。「要是真正比較起來,應該說是我好運氣,能認識白大哥這等人中龍鳳。」

    「是啊!是啊!你們兩個都有好大的福分,這才能結訂良緣啊!只不過我總覺得少主人身在福中不知福,這一個多月來,雖然你們近隔咫尺,但他卻是很少來到湘院向你噓寒問暖的或者是問候一下。」如虹有些不滿地咕映著。

    「你不可以怪白大哥的,想想我們現在可是處於亂世之中。白大哥領兵打仗已經夠累、夠辛苦的了,我怎麼還能要求他注重這種小細節。」她端整地回道。

    「可是……」

    「沒有可是,我不許你批評白大哥。」路湘凝板起面孔。

    「是!如虹以後不敢放肆了。」

    「別多話了,用飯吧!」她執起竹筷,卻在這當兒想起什麼似地急急又放下碗筷,連忙起身……

    「小姐,你怎麼了?」如虹一愣。

    糟糕!我在晚膳前曾吩咐廚房替我做了鍋人參雞湯,給白大哥補身用的,我竟忘了這件事。「

    「小姐,你別急,那雞湯已經做好盛好,也送去給少主用了。」如虹安撫地說道。

    「全弄好了?」

    「是啊」

    「那白大哥有沒有對你說些什麼?」路湘凝怔怔地望著如虹,殷切地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送雞湯去給少主的是一位名叫秦忽蘭的新女婢,不是我送去的。」

    「秦忽蘭?如虹,你快叫她來,我想問問她。」

    「小姐,她不能來的。」如虹面有難色。

    「為什麼?」路湘凝不懂。

    「我也覺得很奇怪啊?少主不知為何下了道令,不許那個叫秦忽蘭的女婢離開竹樓半步,她只能留在那伺候少主一個人。」她同樣滿臉迷惑。

    「怎麼會有這種事?白大哥不是一向禁止女眷踏進竹樓半步的。」一道朦朧的陰影沉澱入她的心扉,心慌之餘,路湘凝急急甩開來。

    「所以我才說奇怪啊I」如虹試探地一問:「小姐,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問問少主,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不用了,白大哥做事一向公私分明,他會下這道命令,必然有其原因,沒什麼好追究的。」雖然她有信心,但這頓晚膳卻是草草用過。放下了碗筷,她急忙又讓自己專心於縫繡飛龍的工作上,總覺得盡早完成它會心安一些。可是這一急,卻讓繡針給扎破了手指兒,從指頭上溢出的鮮血雖然只是渾圓的一小顆,但看在路湘凝眼中,竟顯得驚心動魄!好似有什麼事即將發生一般,她抑制不住那一股……心神不寧。

    「惠兒,這裡頭寫著我需要的東西,你出城後往城西走三里,就在半屏山腳下,你一定可以找到它的。」

    「我曉得了。蘭姊,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辦好的。」慧兒拍著胸脯保證地道。

    「那你小心一點,還有,要記得,快去快回。」

    「知道。」惠兒收好秦忽蘭交給她的紙條,正想通過陰暗的涼亭柱角旁,往西郊城外完成秦忽蘭交託給她的任務時,一道黑影突然掠了過來,就立在她跟前,憊兒正想看清楚前方為何許人時,一道強烈的巨痛卻毫無預警的襲來,恿兒一個不支,癱軟倒於涼柱旁,頓時不省人事。

    「惠兒?」秦忽蘭驚呼,正想奔上前去查探惠兒要不要緊,可是一隻手臂卻叫人給捉了住,叫她根本動彈不得。「快放開我,你捉得我好疼。」

    「你該好好嘗嘗疼痛的滋味,否則等你人頭落地,想嘗也就來不及了。」

    「白幽絕,你在說什麼?快放手廣她使勁掙扎,想擺脫他的箝制,然而捉住她手臂的勁道卻是越來越緊,她嬌弱的力量根本撼不動他半分。怎麼她又得再嘗一回?她咬著下唇,不讓痛楚的眼淚掉下來。」你一個大男人盡會欺負我這個弱女子,你算什麼英雄好漢?「

    「弱女子?」他冷冷一哼,右手強制托起她的下顎,強迫她與他鼻眼相對。冷然地,白幽絕陰沉地凝視她慘白的嬌容。「論才華,你的智慧不低於諸葛孔明。再論狡猾,你的本事更是不輸大名鼎鼎的奸臣曹操。自稱弱女人,委實貶低了你自身的能力。」

    「白幽絕,你胡說八道些個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你放手!」好痛!她的手腕好像被鐵鎖夾住般地,幾乎快斷了。

    「還裝傻!」他是該折斷那只雪白的藕臂,可是他竟然不受控制的放開她,面對自己的軟弱,他極力甩頭否認那是因為自己見不得她的蒼白與痛苦。「我不只一次地警告你,別讓我發現你有不軌的企圖,但你似乎不怎麼在意。」

    「我沒有!」

    「還不承認!」他的大掌轉而捏住她姣美的頸項,修長有力的指頭撫著她柔軟的肌膚,危險又致命。

    她的身子因他手指的撫觸而起了陣陣的戰粟,這個無賴小人在做什麼?

    「白幽絕,你三番兩次出語威脅,老誣蔑我是元人派來的奸細,那證據呢?你拿出來啊,難道你只是拿自己心證來陷害我入罪。要是你真這麼草率,白家軍裡有誰會服你。」

    「包藏禍心的奸細居然敢拿軍紀來壓我。」他的眸光閃著寒光。

    「我不是奸細!你誣賴我的。」

    「那你叫惠兒出城替你做些什麼?」他厲聲地問。

    「我……我只是……」她吞吐了一下,思索著該如何回答。

    「只是什麼?」他原本撫著她頸項的大掌突然加重了力道,轉眼間變成了緊緊箍住她脖子的枷鎖,那力量之大,重得她無法呼吸、重得她漸漸地無法思考、重得她以為他已經看破她的目的……完了!這個男人真的會掐死她、會取走她的命。

    這個男人……好狠!

    她閉上了眼睛,準備受死。然而一股不知名的惆悵突然纏繞住她的心房,一串淚珠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臨死之際,她不懂,她為何要心傷?又為何要掉淚?為何……為何?

    白幽絕倏地一驚!立即鬆開了加諸在她頸項上的力量。他原意只是想嚇唬她,想試出她在危急求饒之時是否會露出她的真正面目,沒想到她沒有!非但沒有;反而還……還流下了淚!會讓這名性格剛強的女子掉下淚水,可見他的力道著實是傷害了她。

    摟住她的纖腰,預防他在撒力之後她會往後仰倒,但留在她脖子上的五指紅痕則是怵目驚心地印證了他剛才的粗殘。

    「忽蘭,你……」該怎麼問?傷人之後才又關懷人家要不要緊,這跟貓哭耗子有啥兩樣。

    「我不是奸細。」她忙不迭地推開了他,更是避開了他關懷的眸光,跌跌撞撞地走向倒於涼柱旁的裹兒身邊,突然一個不支,竟整個跌坐下去,可是她仍然強撐著意志,從惠兒的繡袋中找出那張差點害她喪命的紙條兒,狠狠丟到他面前「白少主,請你睜大眼睛仔細瞧瞧紙條上頭寫些什麼,那只不過是些藥草名稱罷了!只不過這些藥草卻只有城西山郊外才有生長……」她又咳了幾聲,喘著幾口氣後,才又虛弱地道:「是你親自下令不許我離開竹樓半步,我豈敢不遵,但我需要這些草藥,所以才請籬兒出城幫我採擷,沒想到……」她又咳著…

    「你不舒服嗎?」涉獵過醫學的他知曉名單上的藥草名金是些補身聖品。

    耳聞他突如其來的軟語問候,秦忽蘭一時間恍惚了,仿拂中了魔咒般,她吶吶地吐道:「我沒有不舒服,這些補身聖品我原本是想採來敦成藥湯給你飲……」她突地住了口,又何必跟他說這麼多,況且他會領情嗎?

    「原來是為了我!」一股憐惜之心油然升起,他無法阻止那股由心散出的強烈感動,慢慢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抱歉地撫觸著她脖子上尚未消褪的紅指痕,那是他在不明原理下,對她所造成的傷害。「還疼嗎?」

    她猛地一震,愕然地急急退後,逃開那一隻令她全身麻痺的溫暖指頭。理智敲醒了她,那不是她該承受的。

    「不疼了,你快救醒惠兒吧,不能任由她躺在這庭園中。」她急忙轉移話語,不敢接受他這般溫柔。那會叫她心慌叫她害怕、叫她無助、叫她……心虛。

    「我下手不重,她待會兒自會醒來,不會有事的,倒是你……」他站起身,也同時抱起了她。「得讓大夫看看傷痕要不要緊?」

    「不必麻煩了,我沒事!」她劇烈地掙扎著。他怎能抱著她?饒是她大漠兒女心性不拘小節,也不可以與男子如此親近,她不依地繼續嚷道:「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你不要抱著我,你……」抗議間,她又嗆著了喉嚨,喘咳幾下之後,基然發現抱住她身子的手臂箝的更緊了。

    「別逞強,否則吃虧的是你自己。」白幽絕冷傲威凝的面孔逼靠得她好近,灼人心神地。她急急側首埋在他的胸膛中,不敢仰首正視他。這股溫馨的感覺更是讓她再也無法開口了。

    月色下,夜風襲來,秦忽蘭竟然完全不覺寒冷。從不知道一具男人的胸膛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叫她從心自外被一層奇異的溫暖給包圍住。她突然好想就此窩在這個懷抱中,放肆地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但是可能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今夜,若不是因為她臨時改變了主意,將她在白家軍這一個多月來所收集到的秘密情報暫緩送出,對不知情的意兒另行交代採藥事宜,此時的她豈能活著靠在他的胸膛,享受著他的關心。

    眼角餘光瞄看白幽絕英姿煥發的俊逸外貌,她卻得默默警告著自己……不許再放縱自己沉淪於他所射放出的魅力中,那樣無疑是在害死自己,白幽絕絕非是個無謀莽漢,在他看似溫柔的體貼下,骨子裡采的會是什麼主意?她不能不防。

    踩著俐落的步伐,白幽絕手抱秦忽蘭登上了通往竹樓的台階,正要轉進迴廊左側的客房時,一聲輕喚突兀地自他們背的起。偎靠在白幽絕懷中的秦忽蘭確確實實地感受燦款體反應出極度的不耐煩,這是為什麼?這輕柔嗓音的主人正是他的未婚妻子啊?

    「白大哥……你?」路湘凝簡直不敢相信眼中所見,她的夫婿胸懷裡怎麼親呢地躺著一名女子,這是……「白大哥,她是?你們?

    「夜深露重,你怎麼過來竹樓了?」白幽絕的口吻顯得有些不悅。

    「少主,我家小姐是特地送燕窩過來給您喝的,小姐她是……她是……」如虹未完的解釋在白幽絕冰寒的雙目注視下吞了回去,她訥訥地愣在原地傻呼呼地端詳少主懷中的女人,也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如虹,送小姐回房,別讓她著涼了。」白幽絕鐵硬地道「是!」如虹畏懼地扶著小姐,可是路湘凝卻完全沒有離來的意思。神色已經恢復正常的她,上前了幾步,尖銳的眼神緊緊盯著秦忽蘭那張令人驚艷的面孔,突然,她有些懷疑、有些忿怒、有些不甘心,還有些害怕。

    「白大哥,我不急著走,你應該有話對我說才是。」路湘凝直視白幽絕,暗示著她想聽聽這其中解釋。

    「太晚了,回去休息!」他皺起濃眉喚道:「如虹……」

    「大哥,我不走。」她執拗的不願離去。

    白幽絕冷凝的面容眼看即將轉為憤怒時,秦忽蘭搶先開口了。

    「路姑娘,奴婢秦忽蘭。因為剛才在涼亭處不慎跌傷了腿,扭到了脖子,所以這才全身疼得無法動彈,少主是恰巧經過涼亭那兒,適時地拯救了奴婢,事情的經過只是如此而已。」

    「只是這樣?」路湘凝細細地凝望她,想分辨出她所言是真是假?

    「真是這樣。」她痛苦地點著頭。「少主為人不喜解釋,路姑娘理當清楚才是,再說忽蘭知曉自己身份卑微,豈敢瞞騙主母視聽呢,這一切,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她摸著自己的脖子,一臉的痛楚難當。

    路湘凝才不管這女婢疼是不疼,她在乎的只是秦忽蘭這一聲「主母」,看來這個美貌無雙的女婢自知自己低微的身份,並不敢有著犯上的心思,她這才稍稍放下一顆心來。

    「白大哥,對不起,湘凝適才太無禮了。」她趕忙喚著畏縮在身後的如虹,急說道:「快將這燕窩端進少主房裡,涼了可不好。」

    「是!」像是在為剛才的莽撞賠罪,路湘凝拉著如虹急匆匆地走進了白幽絕所住的樓閣中,忙著張羅她手上那碗熱騰騰的燕窩。

    「你不需要多話的!」白幽絕俯看懷中人兒,對她的費心解釋並不怎麼領情。

    「讓人誤會可不好,奴婢微不足道,名節事小,但若是因此害你得罪了路姑娘,這嚴重的後果,你該想像得到。」

    他淡淡一笑。「這麼說來,我似乎該感激你,沒有趁此從中攪和。」

    「你才不會感激我。」她淡淡回道。「我敢打賭,此刻你種定把我剛才替你解圍的心意當成是要讓你相信我並非奸細的一道計謀!」

    他抿唇再笑,笑得爽颯,笑得傲然!笑得秦忽蘭芳心又是怦然一動!

    「好慧黠的腦子。」他讚賞地凝睇著她。「告訴我,我應該摒棄對你的成見嗎?」

    「我無法替你自主,由你自己決定。」她毫不躊躇地仰首視著他。

    四道眸光剎那間交錯!一股異樣的氣氛迅速地流竄在兩心之間。

    這一刻:心有靈犀地……他們竟然同時期望日月星辰就此停住,永遠不再向前走。

    「少主,有軍情回報。」議事廳門外,一句必恭必敬的來報打破了白幽絕與眾將領間的軍事會議,在孟懷的示意下,來人走進了議事廳,向在座眾人稟報道:「埋伏在元軍的探子捎來審情,元軍原本分散於新水城四方的軍隊突然集結,有突襲我方的跡象。」

    「這麼突然?奇怪?元軍不是分散兵力準備襲擊東面的路家軍和北方的蒼林軍嗎?怎麼突然掉了回頭。」與會的齊平將軍不明所以。

    「看來卓爾莫烈本來就把白家軍當成最主要的攻擊對象,先前的分散軍力,只是想誘使我方鬆懈軍備,他們好乘虛而入。」孟懷望著坐於首位的白幽絕扼腕地道:「照這種情形看來,多倫罕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反間之計想必被識破了。」

    白幽絕炯然的雙眸閃過一道湛然寒光。「元軍兵力有多少?」

    「若集結起來,有三十萬之多。」

    「三十萬之多?」有人輕呼一聲。「那可是比我方目前駐紮在新水的兵力多了六倍。」

    孟懷撫著額頭沉重地道:「看來卓爾莫烈是打算把白家軍的前導部隊先行一網打盡。」

    「少主,三十萬軍力對上五萬人,這一旦正式開戰起來,懸殊的比數將會使敵軍佔盡優勢。」與白家合併的路軍將領呂天行,整張臉上寫滿了不可開戰的表情。

    「呂將軍的意思是說我方此次必敗無疑了?」白幽絕冷冷地直視他。

    他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以為我方可以先行撤退,等到前導軍和令尊所率領的五十萬大軍會合之後,再來跟元軍決一死戰,這……這樣子或許會好一點。」

    「人多並不可怕。」白幽絕掃視了眾將領一眼,俊挺的面容全然不見半分緊張神色。「的確,我方兵力是稍嫌薄弱了點,但卻是佔盡了集中調度和機動快速兩大優點。而元軍儘管人數眾多,卻是缺乏耐性與韌性,尤其內部的失調和服從意識更是薄弱,所以只要眾位將軍確實遵守我的作戰計劃,我保證讓各位親身經歷這一場以小搏大的勝利戰績。」

    「不知少主的迎敵計劃為何?」有將領問。

    接著,在半個時辰裡,白幽絕鏗鏘有力的語調詳細地說他的應敵對策,聽得會議廳內眾將領全部悄然無聲,瞠目結舌。

    「妙哉!真不愧是少主,竟能在短短時間裡就擬好這套曠古絕今的計謀。」孟懷在欽贊之餘,不免得意洋洋地向在坐者誇讚自家主子的超人智慧,順便也告訴併合的路家軍人,他們所依附的新主子,雖然年紀尚輕,但絕非是個泛泛之輩。

    白幽絕對孟懷的誇張讚賞雖不以為然,卻也清楚適時的給予將領們信心,是有其必要性平心而論,他對只是殲滅這三十萬元軍並無法滿足。不是他的血液裡頭有著噬血的狂性,也不是他想挾持以少勝多之勢換取被稱許的盛名,他願意奉父之命馳騁於沙場上,純粹是一心期盼盡快驅逐無能的元廷皇朝,拯救出千千萬萬的漢民。他清楚的知道沒有人願意相信他心中是毫無所圖,不過等到復興河山之後,他會叫眾人明白何謂說得出、做得到。

    「退敵之策既然已經擬妥,眾將軍現在就各自回營準備佈署一切,等待元軍來犯之際,我們再痛痛快快地給予蒙人致命一擊。」白幽絕勝券在握的篤定絕非狂妄,而是持有實力的胸有成竹,眾人全都感染了他的高亢不畏,熱血奔騰地各自返營準備操兵,齊齊等候勝利的那一刻能盡快到來。

    會議散了,議事廳裡獨留白幽絕一人,他傾靠於椅背上,閉上雙目,思索著將來與遠景,還有……那張不期然浮上心頭的嬌俏容顏……

    一陣出於自然懾出的幽香漸漸凝聚於他的鼻端之下,毋需睜開眼睛,他立即能夠確定來人是誰。除了秦忽蘭以外,沒有別的女人帶著一股令人失魂忘神的甜蜜香味。

    「蓮子湯,這是路姑娘親手下廚所熬敦出來的,她要我送過來給少主您用。」放下杯匙後,秦忽蘭微微一福,不願再逗留。

    「等等!我有話對你說。」白幽絕睜開雙目,望向微微一愕的秦忽蘭。

    他又想幹什麼?

    「少主有何吩咐?」

    他定定地望了她好半晌,深邃的眸子才起了變化。「卓爾莫烈的手下愛將蒙都將軍,正率領著三十萬大軍往蘄水城方向而來。」

    「是嗎?」她雙瞳不見一絲的波紋。「想必少主已經擬好退敵之計,那三十萬大軍肯定撼動不了固若金湯的蘄水城。

    「你不擔心嗎?」他別有用心的一問。

    「擔心什麼?少主的能力奴婢清楚得很,尤其是對付敵人的詭計,堪稱一絕。」她語帶譏諷地說。

    「你還怪我!」他說著。

    「奴婢不敢。」她別過臉。

    「不敢?但是你的眼、你的心、卻全都在告訴我,你依然記得那日我對你的指控。」他起身走向她身旁,在她來不及反應前執起她的下顎,審視她雪白的頸項。「指痕散了!」

    「少主!」忽蘭駭得推開他,粉臉微怒地對他道。「奴婢的身份雖然卑微,但少主也該嚴守男女有別的分寸,你這麼三番兩次的戲弄奴婢,不覺得有失君子之道嗎?」

    「君子?」他饒富興味地抿著唇。「在你心目當中,君子兩字本就不配冠在我身上,怎麼?你難道忘了對我的評價。」

    「你……」忽蘭麗顏一紅,狠狠地瞪視他。這白幽絕究竟又在耍什麼花樣?他未免太難以捉摸了?先是懷疑她為元軍奸細,後又告訴她元軍準備攻打蘄水城的軍事機密?在熱衷地表現出對她的關懷之餘,接著卻又故意挑撥起她的怒焰,這個深沉的男人對她到底抱持著何種想法?當她是可以信任的同道?還是依然認定她為敵人?他的反反覆覆、他的不尋常、他的難以確定,這些都讓潛進白家軍已有一段時日的她毫無建樹可言,她根本無法放手拖展開來,難道說當初決定親自臥底的決策……錯了?

    「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你不是一向以反駁我為樂?」

    「我無話可說,更不愛反駁你。」她怒視著他。「至於你剛才透露給我的軍事機密,放心吧!我做得到左耳進右耳出,不會洩漏半點出去。」

    「單憑你的口頭承諾並不足夠,我要你在元軍大舉來犯之前,除非得我命令,否則不許從我眼中消失,哪怕是一時半刻。」他早有打算,不管她是敵是友,都別想離開他身旁半步。

    「那夜晚呢?難不成我還必須與你同床而眠?」秦忽蘭忍不住譏諷道。

    他一笑,笑得好邪!笑得她心好慌、笑得她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笑得她為剛才失控的回答後悔不已。

    「是否同床而眠隨你所願,不過同處一室,確實有其必要。

    「白幽絕,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你居心叵測、你好……下流!」她對白幽絕的故意告知機密,卻又限制她行動的做法氣恨難當。

    「說我居心叵測也好、罵我無恥下流也罷,總而言之,軍令既下,你若違抗,定斬不饒。」他好整以暇地瞅著她。

    秦忽蘭一張俏臉又羞又急地轉了過去,胸膛更因怒焰難洩而劇烈喘息著。

    可惡!她暗罵一句!她早清楚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去抗拒他這道命令。除非是她想立即放棄這項滲透窺密的臥底計劃。

    然而她可以臨陣退縮嗎?不!她不甘心、更不屈服,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得到這番景象,若只因他卑鄙的無禮要挾就自亂陣腳,豈不是白走這一遭。她個人榮辱聲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繼續放任白幽絕以勢如破竹的聲勢直逼大都,她不能;絕不!

    「把蓮子湯端走,我不想喝,快去快回,別離開我太久。」白幽絕斷無轉衰的命令她一聲後,隨即傾身靠於椅背上,閉目養神去,全然無視於氣忿微顫的她,滿臉怒紅!

    三更天,外邊的天空灰暗昏沉,除了狂嘯的風聲外,就是瀰漫在空氣中的肅殺之氣和淡淡的血腥味了。

    和元將蒙都的對決,在開戰號角響起的那一刻開打至今,已過了一天一夜,雙方人馬在戰場上廝殺的驚天動地、鬼哭神號、各為其主地奉獻出了性命。

    不會有人喜歡戰爭,因為它所付出的代價無法計量,但在民怨積深、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為了驅逐殘暴的蒙人,卻也只能採取這種下策之法了。

    那是種極其無奈的悲哀!

    :上心頭的嬌俏容顏……

    一陣出於自然懾出的幽香漸漸凝聚於他的鼻端之下,毋需睜開眼睛,他立即能夠確定來人是誰。除了秦忽蘭以外,沒有別的女人帶著一股令人失魂忘神的甜蜜香味。

    「蓮子湯,這是路姑娘親手下廚所熬敦出來的,她要我送過來給少主您用。」放下杯匙後,秦忽蘭微微一福,不願再逗留。

    「等等!我有話對你說。」白幽絕睜開雙目,望向微微一愕的秦忽蘭。

    他又想幹什麼?

    「少主有何吩咐?」

    他定定地望了她好半晌,深邃的眸子才起了變化。「卓爾莫烈的手下愛將蒙都將軍,正率領著三十萬大軍往蘄水城方向而來。」

    「是嗎?」她雙瞳不見一絲的波紋。「想必少主已經擬好退敵之計,那三十萬大軍肯定撼動不了固若金湯的蘄水城。

    「你不擔心嗎?」他別有用心的一問。

    「擔心什麼?少主的能力奴婢清楚得很,尤其是對付敵人的詭計,堪稱一絕。」她語帶譏諷地說。

    「你還怪我!」他說著。

    「奴婢不敢。」她別過臉。

    「不敢?但是你的眼、你的心、卻全都在告訴我,你依然記得那日我對你的指控。」他起身走向她身旁,在她來不及反應前執起她的下顎,審視她雪白的頸項。「指痕散了!」

    「少主!」忽蘭駭得推開他,粉臉微怒地對他道。「奴婢的身份雖然卑微,但少主也該嚴守男女有別的分寸,你這麼三番兩次的戲弄奴婢,不覺得有失君子之道嗎?」

    「君子?」他饒富興味地抿著唇。「在你心目當中,君子兩字本就不配冠在我身上,怎麼?你難道忘了對我的評價。」

    「你……」忽蘭麗顏一紅,狠狠地瞪視他。這白幽絕究竟又在耍什麼花樣?他未免太難以捉摸了?先是懷疑她為元軍奸細,後又告訴她元軍準備攻打蘄水城的軍事機密?在熱衷地表現出對她的關懷之餘,接著卻又故意挑撥起她的怒焰,這個深沉的男人對她到底抱持著何種想法?當她是可以信任的同道?還是依然認定她為敵人?他的反反覆覆、他的不尋常、他的難以確定,這些都讓潛進白家軍已有一段時日的她毫無建樹可言,她根本無法放手拖展開來,難道說當初決定親自臥底的決策……錯了?

    「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你不是一向以反駁我為樂?」

    「我無話可說,更不愛反駁你。」她怒視著他。「至於你剛才透露給我的軍事機密,放心吧!我做得到左耳進右耳出,不會洩漏半點出去。」

    「單憑你的口頭承諾並不足夠,我要你在元軍大舉來犯之前,除非得我命令,否則不許從我眼中消失,哪怕是一時半刻。」他早有打算,不管她是敵是友,都別想離開他身旁半步。

    「那夜晚呢?難不成我還必須與你同床而眠?」秦忽蘭忍不住譏諷道。

    「報!」傳令兵身騎快馬,伴著滾滾黃沙由遠至近,衝到主帳營帳前,韁繩一拉,翻身下馬,急急奔入營帳內傳遞最新軍情。「稟少主,路鎮將軍在西陵崖處大獲全勝,元軍已經敗走逃散了。」

    「我方損失多少?」在營內運籌帷幄的白幽絕問道。

    「一千人馬」

    他微微頜首。「傳令路鎮將軍,要他整隊之後繼續埋伏西陵崖,以逸待勞,我推測蒙都肯定不甘,將會繼續派遣兵將攻殺路將軍復仇。記住!同時傳令白沙將軍,要他待元軍通過西楓橋後,隨即從後追擊,在前後兩面夾攻下,蒙都至少損失半數兵將。」

    「領令!」傳令士兵退出後,緊接著專門收集元軍動向情報的探子又傳來元軍將士的最新移動情況,白幽絕在一一仔細端詳情報後,馬上做下判斷。軍令就這麼一道一道地自主帥營內傳出,而勝利的消息也節節地自帳外一道一道地傳進白幽絕的耳朵裡。

    「渴了吧?喝杯茶潤潤喉。」趁著空檔,秦忽蘭倒來一杯茶水,嬌俏的容顏全是掩飾不住的蒼白與疲累。

    白幽絕默默地注視著她,兩流深潭似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他在搜尋什麼?秦忽蘭心中當然有數,抑制不住心頭怒火,她冷冷說道:「我的疲累是你那道荒唐的命令所造成的,請你別再把它轉折成是我見不得元軍被你給一一殲滅。」

    「這麼敏感?」他閒閒地吸飲一口茶。

    「是你的所作所為告訴我,你到現在仍然在懷疑我的身份。」自從他下令不許她離開他視線半步的限制後,這幾日來;她被強烈的駭怕感給緊緊纏繞住,不得寧心!除此之外;她更得和一股莫名的悸動相纏鬥,無法安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會有靜不下來的時候。

    在白日,她尚可穩定那團紛紛擾擾的雜緒,但一到日頭下山,她就避無可避得面對了,但只要想到夜晚時分必須與他同處一室,全身寒毛就不禁戰怵豎起。從第一晚開始,屋內的蠟燭她不敢熄滅,一雙眼睛更是聚滿了戒備,她選擇了與他床鋪相隔最遙遠的角落做為立身之地,完全不許他靠近。但是好幾次,她耐不住沉沉的困意閉眼睡去時,在被噩夢驚醒後,一睜眼,白幽絕那對複雜的眸子必然出現在她面前,還有,她身上也必定會蓋著一件保暖的絨被。

    不容否認,在四目交錯的那一瞬間,她無法控制心慌意亂的感覺、更無法克制身體直接反應出來的臉紅心跳。當她勉強撫平這不該有的激動情緒後,轉瞬間,死亡的陰影卻又立即取而代之地擄攫住了她……她突然畏怕白幽絕已經知曉她的身份,她甚至惶恐的認為白幽絕即將殘忍的折磨她,甚至就在下一刻,那屍首分離的慘況將成她最後的宿命。

    就這麼樣的週而復始,她不安地過了好幾個無法安眠的夜。直到蒙都預備偷襲蘚水城的前夕,白幽絕這才又命令她必須與之同行出征。蕙質蘭心的秦忽蘭當然領會得到,這場戰役將可以決定她往後的命運……若她能繼續沉住氣,不對草率領兵來攻的蒙都施以任何的援手與幫助,白幽絕對她的懷疑必然降至最低,她打進白家軍核心的工作必會順手許多,只是……她真能眼見三十萬元軍被白幽絕全數殲滅卻置之不理嗎?

    「最後的決戰開始了,你跟我來!」白幽絕不知何時從櫃中取出一件白色為底的斗篷,更是親自為她披掛上,這舉動把她從冥思中震醒過來,秦忽蘭被他的決定嚇得猛然釘住了步伐……

    「你要帶我同赴戰場?」她睜大美眸,不可思議地問。天啊!這白幽絕在計劃些什麼?帶女子出征,前所未聞?

    「有何不可?我軍與元軍的戰役雖然已近尾聲,不過苟延殘喘的元兵若是回頭奮力一搏,起死回生也不無可能,我從不輕視戰場上與我敵對的任何人。」

    「那與我何干?」秦忽蘭冷眼瞧他。「我很清楚,你只是想試試看我的忍耐度究竟到哪裡?你想知道我會不會按捺不住而挺身幫助元軍,對不對?」

    「你會嗎?」他直截了當地問。反而駭得她無言以對!半晌後,他語重心長地對她輕訴著:「我承認對你做不到完全的信任,但我也不是個冥頑不靈的人,此次帶你同行,有絕大部分因素是我相信你擁有極其聰敏的智慧……」他注意到了她曾微微一震。「而你所欠缺的只是實戰上的經驗,若能讓你親眼目睹敵我雙方所運用的兵法與陣式,等你融會貫通之後,我軍必能如虎添翼。」

    「你這是諷刺我,還是真心看重我?」一絲甜甜的蜜意竟然劃過她的心頭。

    「真心看重你!」他深透的眸子全是篤定。「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向來嗤之以鼻、也從不苟同。」

    秦忽蘭一顆芳心因他的這番話更加撼動了!她本就深切的明白,若不是她得天獨厚生長於權貴之家,讀書寫字對她而言永遠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幻夢。一般百姓豈會容許女子求取太多學問、又有誰會重視女子意見,而他;竟然極其有心地想提位她共處於平等地位……

    「還是不願意去嗎?」白幽絕淡淡一問,卻是絕對的權威。

    「我想我似乎沒有說不的權利!」他的詢問向來霸氣主導,她早就習以為常。

    白幽絕極其自然地執起她的手,邁出營帳外,扶她上了坐騎後,自己則另行跨上屬於自己的愛駒「夢影」鞍上,後頭跟著侍衛十三騎,向著火紅日頭冉升處,奔馳前進。

    戰馬奔騰,弓弦咻咻!兩軍對陣所發出來的霹靂響聲撼得人心浮動……

    兩騎十三衛站在突出的山頭處,向下俯望這一場已近尾聲的戰事,看來勝負已然分曉了!

    「元軍這回的如意算盤算是撥錯了!」白幽絕像在自喃,又像是在說給身旁的秦忽蘭聽。

    的確,就算是神仙降臨,也無法變出起死回生的妙法了!這結果竟比她所預估的更為慘重。白幽絕的計策成功地誘使個性稍嫌莽撞的蒙都一頭栽進,完全沒有抽身的機會,這場戰果元軍算是一敗塗地了。

    「奴婢恭喜少主大獲全勝!」秦忽蘭壓抑著不讓自己露出異樣之色。蒙都的敗戰既已成事實,放眼將來才是她該做的事。

    白幽絕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在微頜首示意下,兩騎十三衛一夾馬肚,沿著山徑,往山腳下與白軍將領會合去。

    而在另一邊,蒙都率領著殘存兵士拚命地想殺出一條血路來,卻被四方固若金湯的白家軍隊給團團圍住,根本無隙可入,在哀嚎聲與求饒聲響徹雲霄久久不散之際,自作主張舉軍攻打白幽絕前導部隊的蒙都,終於願意承認大勢已去!

    「白幽絕,你這個無膽鼠輩,逕自躲在營帳內不敢露面,讓兵士們出生入死,為你作嫁,你懂不懂羞啊!」滿臉鬍髯的蒙都手握大刀、背背箭弩、撐著最後的豪氣,匐匍在馬背上,像是一隻瀕臨死亡的野獸般,他施盡一身的力氣,狂肆地斬殺許多擋住他路的兵士,策馬狂奔到最前方。

    「蒙都,如今你可是一隻待宰羔羊,不趕緊跪地求饒,乞討我帥放你一條生路,居然還敢大放厥詞、傷我主帥名譽,你受死吧!」白家軍將領齊中氣恨不過的想揮劍斬殺他,卻被孔武有力的蒙都一把架開,甩到半尺外。

    「你還不夠格跟我決一死戰,白幽絕出來,叫……」一把淡青匕首突如而至,削去蒙都半邊鬍髯、也削去他狂妄的叫囂。待他稍穩驚魂定眼望看時……身著白袍、肩披甲冑、坐姿凜然威武的白幽絕已然立於十尺外,身後的白色披風被狂風吹得捲起飛揚、冷凝傲然的神態在耀眼的陽光下更形剛毅,那份孤傲又自信的模樣,恍若一尊不可攀看的神像般、威不可犯。

    而與他並駕齊驅的絕麗女子竟然是平……蒙都收斂激動情緒,不敢露出半分破綻表情。未曾領命就私自征代白家軍的他已屬死罪,若再控制不當洩漏了平陽公主的真實身份,那更是罪無可赦。即使他莽撞魯直,卻不是呆。看此情形,平陽公主已經順利地接近白幽絕,這麼一來,斬除元廷最大禍患的機會已握在公主手中,他大元皇朝振興有望了!

    在心喜之際,蒙都對著白幽絕吼道:「你這無膽匪類總算敢現身受死,現就讓你領教領教我大漠騎兵的威風。」手中大刀高高揚起、在日頭的反射下逸出萬丈光芒、尖銳刀鋒直指著白幽絕……他已算好,若能就此砍殺白幽絕,平陽公主一來少費心力解除這禍患、二來更能得心應手地瓦解白家軍的團結意識。

    但他揮刀策馬只是奔前半步,手中的大刀竟然掉落,原來是掌背上熱辣的痛楚叫他鬆了手。蒙都駭然大驚!他的手背是何時被匕首劃過,他竟是渾然未覺。

    發怔地望著白幽絕,整個身子全涼了。

    「別再做無謂反抗,快快棄械投降,我軍主帥看在你驍勇善戰的分上,或許饒你不死!」孟懷對他吼道。

    「要我投降?我呸!」蒙都不屑地哈哈狂笑,低沉的嘶吼出他慷慨就義的決心。「蒙都一身傲骨,除了我朝皇帝外,誰都命令不了我。」

    雖然身處在不同陣營,但他的威武不能屈的模樣倒是讓白幽絕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成全他殉主的決心,厚葬!」言簡意賅地下了道令後,白幽絕拉著緩繩策馬回首,向著營帳邁去。

    秦忽蘭深深地望了蒙都一眼,眼神中已傳達了她的讚佩之意。隨後她也揚起馬鞭,跟隨白幽絕而去,然而眼角余時卻瞥見了蒙都狠勁十足地擊退了上前擊殺他的兵士們,,也見著他快速地自身後取下那把黑色大弓,將箭上弦,而陽光反射在灰銳的箭鏈上,刺眼又冰寒。

    她驚然一驚,即刻知道蒙都心中所想。他是勢在必取白幽絕性命。

    當然他的篤定也來自有方,百步穿楊之術在大元無人能出其右的蒙都,絕對有此能力。

    「白幽絕,我死也要拉你來墊背!」蒙都大吼一聲,在秦忽蘭來不及細思的同時,弦放箭已出、奪命的箭鏈劃破長空,呼嘯地直擊背門放空的白幽絕。

    「不……」更快的,秦忽蘭不假思索地躍起,在奮力推落白幽絕地那一剎,自己卻不及閃避,箭鏈無情地命中她的肩窩,鮮血急噴而出,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衫,撕裂了她的意識,疼痛中,股腦的視線看見了白幽絕那張慘無血色的臉龐。黑暗襲來前,她抗拒地對自己道:「代他受這一箭,純粹只是為了博得他完全的信任。

    是的,博取……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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