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郎君 第二章
    任薰衣口干舌燥,身子虛脫乏力,只要一動,灼熱的痛感立刻攫住她整顆頭顱,好似要炸掉一般,就更別提是肉體了,四肢百駭有如被輾過一般,破敗得無法動彈。

    "這是哪兒?"緊閉的雙瞳微微掀啟,仍處於半渾噩狀態下的她一時忘了先前所遭的經歷,直到展斜陽  那張冷峻的面孔現露在她面前時,記憶才全數恢復。

    "我還活著?"她自我解嘲地輕輕勾起嘴角。  

    "想死,不會這麼容易的。"黑如子夜的眸光依然凜若冰霜,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承認當她栽倒之時,那由心底湧出來的驚慌曾讓他一時亂了分寸。

    "在任九天  未能伏誅以前,你這命是誰也帶不走的,包括你自  己。"  她眨了眨眼,慵懶地輕道:"放心吧,我從來就設  想過要自毀性命。"嬌酣的臉龐流露出的無奈惹人心憐。"其實你若不是故意折騰我,我也不至於餓著、凍壞,更不會因堪受不住而昏倒,我的身子一向強健的'''"  她竟反過來指責他的不是!  "展哥哥,你可曾思量過,你這番作為非但套不到  你想要的答案,反而得花費銀兩請來大夫替我診治,  甚至還得費心照顧我的病體,這般的得不償失,該不是你所樂見的吧!"她虛弱地提點他。  

    展斜陽靜默,冷冷地瞅視她,半晌後,他面無表情地開口:"你以為這番說辭會讓我放了你?"

    "我知道你不會……"她搖首,昏昏呢喃著。  "況且,我也不想離開你……"

    "什麼?"展斜陽一愣!她說什麼?不想離開他?  這小妮子是燒昏了,抑或打著某種主意?可惜展斜陽  還來不及分析,劇烈的咳嗽聲倏地傳來——  

    "好難受。"任薰衣櫻唇微微低吟,再次成功地懾他的心魂。

    無心不忍地將她扶起,讓她倚在自身胸膛上,溫熱的杯沿遞在她的唇畔喂食她,見她貪婪地啜飲著溫水,憐惜又躍上心間。  這女人明不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鐵律……展斜陽  睨睇著她。

    "謝謝廠熱茶暖和了她的身子,眩惑人心的笑靨一出,一股不對勁的感覺霎時間襲上展斜陽的心窩,  也同時擊掉他的怔然。可能嗎?她在運用她的美麗撩撥他?  這心念才起,立即狂卷成形、排山倒海地充塞他  整個胸臆。  為何不可?她是任九天的女兒、血濃的至親,自當也承襲了其父狡猾奸詐的性格,在明知任氏一族逃不過他的狙殺追蹤,而且躲藏的日子必當是痛苦難捱之下,在這種走投無路的劣勢情況,當然想反客為主:  於是設計這場美人計,迷誘他一步一步掉進粉紅陷阱裡,等他神魂顛倒、任憑擺布之時,自會為美人而拋棄這段血海深仇,任九天自是能夠逃過這場死劫,任薰衣口口聲聲所謂的時候未到,正是指如此吧!  所以,在薰夢苑時,她才會自投羅網,她完全是有目的的。  最可笑的是,他幾乎就被她所惑,十年的心血差  點成為一場白費。  這自始至終扮演投懷送抱的任薰衣,其行徑,無恥到極點。

    該死!  

    "說,你運用你的容貌,欺騙過多少男人拜倒在你  的石榴裙下?"冷峻的五官突然俯近她,一字一句全是  駭人的冷硬。

    "什麼?"任薰衣大眼怔然,不解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懾人。

    "裝傻?"邪獰笑容一出,他毒辣地捏住她潔美的  下巴,問話的口吻不含一絲溫度。"我在問你,為了達成你的目的,你曾經不擇手段地耍弄過多少男人?"

    耍弄……男人?他在說什麼?任薰衣做夢也沒料到,展斜陽會將她歸類為人盡可夫的淫蕩女子。

    "你冤枉我。"她焦急地猛搖臻首。

    "少故裝可憐,我不會再中你計。"銳眼一瞇,修長的指頭立即撫上她蒼白的唇際,極其諷刺地問著:  "告訴我,你這片唇,有幾個人親啄過?"大掌突又滑  下她柔美的肩胛處,五爪猛地緊緊鉗制住。"這裡,又  留有多少男人的印記?"她迎視他的憤怒,想解釋……  

    刷地一聲,素薄的衣裳被他撕開,露出凝脂似雪  的玉肌來,肚兜所蔽掩不住的臂膀及半敞露的胸脯,  一一呈現在他眼前。  "這身子,又有多少男人躺過?"他陰狠地嘲謔。  

    "不!"她倒抽涼氣地搶過榻上的被,蓋住自己的裸露,不敢置信地道: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論斷我。"

    "為何不可?"他無情地道。"以色誘人,不正是你的看家本領。"  

    "看家本領?"聞言,美麗的容顏委屈不已的頻頻搖首,更憑添她的嬌美。展斜陽若不是早已培養冷硬的心腸,早就心軟得不願責問她。  "以色誘人?"任薰衣一直都了解他對任家的怨恨,  卻從不知道他竟會視她為妓,她當然明白自己的美貌,  可從不曾以此為武器,除了……  

    "展哥哥,你這段侮蔑的言詞,不單單是在辱沒我的清白,也等於在侮辱你自己的尊嚴,你知不知道?"  她怨懣地責道。

    "侮辱我自己?"干他何事?  "因為,我會成為你的妻子。"她淡淡出言,卻石破天驚地震撼了他。

    "妻子?"展斜陽眼瞳大睜。"你說什麼,妻子?"

    '是的,妻子。"她深深吸了口氣,揚起一抹不容  錯辨的聲調。"在我十三歲的那一年,就決定將自己許給丁你。"她永遠忘不了那幅絹畫所帶給她的震撼,以及那股銘心刻骨的悸動,即使現在表露的真情只會讓  他當作荒唐言、視為無恥事,但她不在乎,她所受不  住的,是展斜陽無的放矢的指責,她沒理由承受這條  莫須有的罪狀。  早知他會挾怨以報,卻不顧自己生死,留在薰夢苑迎接他的來到,除了是想成就自身這段牽念之外,  最重要的是想治愈他的創痛……一個不該成為冷血殺  手的鐵血漢子。  他能不能感受到她的一番苦心?  

    什麼話?他的仇敵之女,竟昭告要嫁他為妻,還早在十三歲那年,就莫名地將自己許給了他。這番大咧咧的告白擲入他的心湖,掀起的不是感動,而是她的用心,他不得不細究這女人的思維……  展斜陽冷冷一哼,這厚顏無恥的工夫,嚇煞人也。

    "為了要我饒你任氏一族,你什麼話都可以說盡、  葉麼驚世的舉止都敢作為,甚至不惜拿身體來當籌碼,  你好樣的!"他偏頗地將她的真情,轉為不堪的一面。

    "我不單只為任家,也為你。"  

    "為我:"'他鄙夷地冷哼。"這話未免可笑。"

    "不!這絕不是笑話,因為我……"話倏然停住,  展斜陽嘲弄的神態在表示他不可能聽信她任何的言語,  此刻的辯解只會落個白費工夫的下場罷了。

    "展哥哥,  只要你給我時間,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的作為絕無半  點惡意。"  

    "惟有傻子才會上你的惡當。時間,我可沒忘,你爹目前最欠缺的正是逃亡的機會。"  他又曲解她的意,

    她無奈地暗暗喟歎一聲。  "怎不辯駁啦,或是被我給料中了?"平靜的表情  端是危險的前奏,他不懷好意地將唇傾近,緩緩地移向她如花瓣般輕柔的唇際,近在咫尺間。  心狂跳如擊鼓,怦怦然地叫她亂了章法,卻無法忽略,那雙充滿情欲的眼,盛載的是戲弄與不屑的澤  光,他壓根兒當她作隨便的女人。  想退……  

    "你好像很害怕。"唇瞬間下落,霸道地吻住她欲  逃開的嘴兒,粗暴地含掉她欲語的抗拒,瘋狂地蹂躪她的柔美,他舔舐著、啃嚙著,直到唇瓣紅腫不堪,  他才盡興似地移了開來。  "噴!噴!不對,你不該怕的,又怎能抗拒我呢?方才是誰厚顏無恥地說要成為  我的女人?"他噙著嘲弄的笑意。

    她驚愕地愣住,他竟反拿她真情的表白來堵她、  羞辱她。  邪魅的眼眸不懷好意地勾起,嘴唇譏誚一揚,大掌迅速捉住棉被的一角,無視她的驚呼,打定主意要  將她最後的屏障卸除掉,決定就給她一道終身難以抹  滅的印記。  粉臉煞白,他真的想……  

    "等……等一等!"她拼命咽下恐懼,捉住殘存的  勇氣。"你……你可以在此刻要了我身子,但是……但  是你……你必須視我為妻,給我名份。"

    "名份?"她竟荒唐地提出這種要求?

    "你想要冠我  展家姓?"

    "沒錯。"她點頭。

    展斜陽怪異地看著她,霍地又勾起她的下頦,不住地上下打量著。  眼不能挪、心不能懼,無論如何都必須讓他知曉,  她的這項要求絕對出於真心與鄭重。

    半晌後,他笑了出來,輕蔑的狂笑聲回蕩在房內  四周。

    "你捫心自問,配嗎?"譏誚的冷盲一撂,似要甩  掉什麼般地快速步出廂房外,一點遲疑也沒有,毫不留情地打擊著她的堅強與自尊。  人走了,空空洞洞地,但殘酷的邪笑與嘲弄猶然在耳,回蕩不休呀……揮之不去。  蒼白的麗顏偎人錦被中,雙瞳不得不緊緊閉合,  緊緊地,是這麼拼命地想阻止眼眶中的渾圓珠淚滾出,  不可掉下來的……  知道嗎?真正的任薰衣並沒有她自己所以為的那  般堅強,每回面對著深沉難測的展斜陽,雖然表面看似應付自如,其實骨子裡是恐懼的,同樣驚悚無比。  敢勇於面對,只因盤踞心頭的贖罪之情,更明白一味的逃避不僅改變不了他的千裡追殺,更只會換得  任氏一族終其一生處於惶惶之中,永世不得安寧。正因明白,所以即知情勢困頓艱險,也知所面對的主宰  喜怒難料。但她仍願一試,相信著也許動之以情,或許乾坤可扭、血腥干戈可化。  窗欞外,風雪已停,當空的星群綻放出璀燦的明  亮,似在預言美好的將來。  姑且這麼安慰著自己吧!況且費心的耕耘總比坐  以待斃來得可期吧!  輕吁一口氣。  告訴著自己,不管在他的心目當中,現在是如何  看待著她,也不去在乎在他的眼光下,她的作為是如  何荒唐可笑。決心既然已成,斷然不會更改。誰讓五  年來的牽念,是斷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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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轉醒,秋眸緩緩睜開,天際已是大白。  

    風寒未愈的腦子雖然經過一夜的休息,仍然還是  昏沉暈眩。

    她強撐起疲累的身子,覆身的錦被順時滑  落,同時也瞧見自己不整的衣裳,而肩膊隱隱傳來的  痛楚也教她憶起昨夜所遭遇的一切。被他緊鎖過的肩  膀,五指紅痕仍是清晰未退,被他撕破的衣裳,依然  可憐殘敗地躺在床鋪角落處。  苦苦一笑。  百味雜陳地撫著他所"賜予"的印記,歎了一口  氣。

    知道的,事情並不會因此而終止,同樣的情節極  可能會再發生,畢竟現在的展斜陽是以戲弄她為樂。  誰教她是——仇人之女。  算了,思多無益,只會讓自己掉進無助的漩渦中,  見招拆招才是她該做的。  

    抓起躺在角落的衣裳一瞧,居然敗破得無法再穿上身,怎麼辦?她要如何出門見人?  才想著,眼角余光竟然譬望到,在鏡台上,不知  何時已放了件質料厚韌的上衣與裙裝,而四角桌上,  也有三盤佳餚布放其上。這些該是他的心意吧,原來,  在他看似鐵石心腸的酷冷下,也蘊藏著幾許柔情……  也或許,他對她已有絲好感……  

    穿上了衣,為餓了好幾頓的小腹填進食物,轉眼  間,桌上的佳餚被她橫掃一空,殘渣不剩。沒辦法,  她實在餓慘了。等飯足之後,才猛然驚覺,昨夜狂笑  離去的陰沉男子,無時無刻總監視住她一舉一動的展  斜陽怎未出現?奇怪,都日正當中了,這未免悖離了  常態。  撐著仍不適的身軀,腳步虛浮地來到隔壁廂房。  沒有聲音,剛才她曾喚來清月閣的掌櫃一問,他就肯  定告知她,展斜陽可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客棧。  卻又沒有聲響,這不太對勁。  推開未鎖上的門扇,她踏進這間布置奢華的上等  廂房裡,廳上,四盤該用的午膳分毫未取,難道他離  開這裡了?  不可能呀,沒道理。就在她思索之際,一聲極輕、  極短暫、若不是她的專注,差點就錯過的低吟聲隱速  傳出。  聲音來自內室。  任薰衣旋即不顧一切地闖人,定眼一瞧,但見床  榻上盤坐一人,赫然就是展斜陽。  他雙腿曲盤端坐在床褥上,星眸未張,狀似練功  打坐,但——怪異地,那張俊逸的臉孔卻不斷地滴落  冷汗,連深鎖的劍眉都微微抖顫,仿佛在忍受著某種  痛楚。

    "展哥哥……"她走近探問,他的樣子好古怪。  "你怎麼啦?"  他沒答腔,卻見盤坐的身軀也開始發著顫。  任薰衣一驚。"展……"  

    "出去。"緊閉的星眼煞然大睜,一句陰狠的命令  從他的齒縫中進出。  "可是你的臉色不太妥當。"仔細端瞧,他的面孔  上正籠罩著一股淡淡的灰青色澤,儼然是中毒的跡象。  "你中毒了?"

    "快滾!"她怎麼還不離開,這蝕骨的劇痛正在他  的筋脈裡肆虐,張狂地叫他快忍受不住。這每半年發  作一次的病症這回竟然提前發生,而最該死的,還選在這種時刻,讓這魔女瞧見了他的狼狽。"再不走,休怪我無情。"  寡情毒辣的低喝一出,她果真退走出去。

    但不一  會兒,卻見任薰衣蹙回,且顧不得自身病體掬來一盆溫熱的清水,急急擰干棉巾,往床榻邁去,想替他拭去額際上不斷不斷涔涔滴落下的汗珠。

    "做什麼?"她的皓腕不客氣地被他捉住。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替你拭汗。"這究竟是怎  麼一回事?武藝超群的他不該無故著了旁人的道。

    "給我出去!"他聲顫著、氣急而喘。這丫頭,存心看他笑話是不?  

    "展哥哥,你到底中了什麼毒性,我去請大夫來替  你診斷,或者……或者你有解毒藥方,快告訴我,我這就去藥鋪店替你抓藥。"她情急地直問。

    "大夫……"咬白的下唇已滲出血絲,錐心的痛苦  愈漸狂烈,他抑忍著。  

    "展哥哥……"她上前,想扶住即將墜倒的身軀。

    "不要碰我。"他推開她。

    "展哥哥?"  

    "任薰衣,你知不知道我這身的毒是從何而來?"  他痛恨地看著她。  "這全是拜你爹親所賜。"

    當年,任九天與大金皇帝共謀,誣陷展破將軍通敵叛國,背叛大宋,一封莫須有的偽造罪證,宋君竟就為此而斬殺  展家一百八十九條人命。那場驚天動地的滅族行動,  百姓至今仍記憶猶在,更為其冤屈而歎歎不休。  那年,展斜陽年方十五,幸由其叔以身相護,而  爹親至友更以親生孩兒代他受斬,就想為展家保留下  一滴血脈。而後,在亡命天涯的路程中,護衛他的勇  士們,或因傷、或因病,一一亡故,最後獨剩他-人。  千裡逃緝、孤苦無依,但流浪天涯的折難並未打倒他,  再大的風霜也減不了他決心復仇的怒火。因緣際會,  讓他遇上冰焰門主燕徒,自此,他的人生顛覆了,為練就一身高強武藝、為想盡快復仇,他甚至不惜走上  旁門之法,服下可急增內力的"夕丹毒",而"無心"  之名,終在江湖上大噪。  此刻他身上的痛苦,正是緣自夕丹毒素。這出自  苗疆的聖果,雖可讓練武之人的內力較正常循序的武  者增快數倍,但經催化後的毒素卻會蝕穿筋脈,發作  時,宛若萬蟻鑽心般的教人痛不欲生。以往,這毒半年會發作一次,但這回,卻相隔不到半年,這是否意  味著蝕骨之痛將會縮短時日侵擾著他,直到身死方休?

    "我爹是對不住你,但現在談這些並沒用,重要的是我要如何幫你,才可以紓減你的苦?"任薰衣雖然不  知他的毒傷因何而來,卻明白地知曉,她的血親曾經  做了多少天理難容的錯事。

    "你想幫我?"這可有趣,他揚起一抹教人發寒的  淺笑。  "我會盡一切努力。"對了,還有她的義兄皇甫少君,這人精通岐黃之術,也許有解毒之法。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目前得先壓制住發作的毒性才成。

    "你身  上有沒有可以暫時抑制毒性的藥丸?"她又問。  "藥石罔效,除非用血來祭。"  用血?  "只要能卸除你的苦與痛,我願獻血。"她毫不遲疑地道。  紅光乍現,劍尖直指她的咽喉,陰森的笑容匯聚  成詭異的妖圈。  "好,我就拿你來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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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悸跳不已,眼皮直顫不休,仿佛在預告些什麼。  

    在通往大金國度必經的一處小鎮上,來了一行約  略二十人的隊伍,個個商人打扮,然而所攜帶的布疋、  金銀、絲絹的數量卻是不多,感覺甚為寒酸。  也許呀,是局世混亂,宵小大盜為數甚多,這群  人決定避免招搖的好。  

    選了一間茶樓,列為休憩之所;這群商旅分為五  桌坐定後,一個面貌甚衰,卻擁有一對不搭稱利眸的老者老往南方眺望,甚至還憂心忡忡地開了口。  "不知薰兒現在情況怎樣了?"

    這老者正是任九天,  舉家遷逃時,為防止無心的千裡追蹤,每個人都聽從  任薰衣的安排全數易了容,成功地避開探於們的迫緝,  所以至今仍然安在,未洩行蹤。

    "老爺,您就別擔心了。"任家的管事強顏安慰道。

    "她是我的女兒呀,我豈能不擔心。對了!任叢,  我不是要你打探薰兒的情況嗎?有沒有消息回報了?"  此刻的任九天,早失了當年的飛揚跋扈,現所僅存的,只剩對生命的愛惜,和不知骨肉生死的茫然。

    "這……"任叢顯得吞吞吐吐。  "說啊!"  思索半晌後,總算為難地回道:"小姐現在正被無  心挾持住,那個殺手放出風聲,要老爺在這個月十五  前去清月閣,否則就要……要…."

    "要殺了薰兒是不?"他激動地站起來。"整裝,我們立即趕往清月閣。"  

    "老爺,萬萬不可、不可呀,您這一去,不等於去  送死?"管事拼命阻攔。

    "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薰兒代我受死。"

    "老爺,您不能沖動,要相信小姐,她一定有辦法  挽回頹勢的。"

    "薰兒……"老淚涕零,後悔莫及呀!若知如此,  絕不敢有當初,他的窮凶惡極不僅導來斷嗣絕孫的下場,僅存的女兒,現在又正為他當年的作為付出代價。

    任叢趕緊再勸。"小姐的聰明才智,老爺應該要相信,否則在薰夢苑時,任氏一族就該全數葬送火窟,  哪來機會逃出呢?您若是莽撞露面,非但救不了小姐,  反而壞了她的計劃,這才真正會置小姐於死地。"  他哀歎一聲,無力頹坐。  

    "但不管她是如何的聰慧,畢竟是個千金閨女,若展家後人將怨氣發洩在她  身上……"他不敢想象,那後果將是多麼不堪……  

    "老爺,不會的,您放心吧!"事到如今,也只能這般安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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