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怡霏念女子大學已成定局,就算大哥婁明軒出面也改變不了,因為婁怡霏去意堅定。
「不自由,毋寧死。」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讓她正大光明的自由,說什麼都要好好把握。
「為了你那些哥哥的終身大事,這些年來,安排的對象都可以列印成書,現在我和你爸決定不幫那些目高於頂的兒子找媳婦了,所以責任就落在你身上。只要你能湊合你那些哥哥的婚事,你想要什麼,都沒問題。」 婁母的話還縈繞在耳,這廂的她已熱血沸騰,幾晚下來,婁怡霏策劃了三大戰略。
第一:心理戰,要摸清哥哥們中意的女子條件。
第二,人海戰略,入女子大學後,廣發宣傳及發掘。
第三,將有意上勾的女子編號,傳授「追男術」。
於是在大學考試通過後,在要離家前幾天,怡霏發揮纏力,紛紛要哥哥們填寫她設計的「問卷調查」,問項之仔細瑣碎,令眾位哥哥頭痛。
「這是什麼問卷?小妹,我累翻了,你饒了我吧!」剛從學校回來的婁明學,今天課堂多的令他一回來就癱在客廳上發上。婁家兄弟個個手長腳長,人人都達一七六公分以上,婁明學這一躺,雙腳還跨在茶几上。
「喂!為人師表,二哥,你這樣子太醜了。」婁怡霏晃步來二哥面前,「不管,非寫不可,不寫就浪費我熬了二夜時間,非捧場不可。」
「小妹,這問卷問題有三百多條,看得我眼都花了。」老六明華苦著一張臉下樓,「我減半寫行嗎?」
「寫什麼?我有份嗎?」一身臭汗的老七從門外走進來,手上還拿著一顆籃球,一臉好奇。
「就你不用,你是兒童不宜!」怡霏笑得姣燦如花。
「我兒童不宜?」婁明秀瞪大眼睛,這真荒謬。他大步走來,敲了怡霏腦袋一記,「你傻了?小我四歲的你,說話這麼目中無人?」 手勁不大,呵護的口氣滿是疼愛。
「怎麼了?」老三婁明慶提著公事包進門。
「嘍!只是你的卷子,要好好回答問題哦!寫得好,小妹有賞!」怡霏忙遞上卷子。
「有什麼賞?這是性向問卷?個人喜好,喂!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自家哥哥?企圖值得研究」婁明秀眼明手快奪下卷子,十秒簡間完畢,一臉不解。
「算了,如果你要寫就隨你,反正以後還是派得上用場,我會留你的資料存庫。」她一臉盤算的表情。
「小妹,你這些問題比那『男女徵友』、『我愛紅娘』的題目還囉嗦,你這不會是……」婁明慶也簡讀了一下,在鎮上當醫生,不少歐巴桑和婆婆級的病者,要幫他做媒的多如過江之鯽,像這類問卷,二三天就收到一張是常事。
「想幫哥哥們找老婆?」婁明秀一馬當先的接口,然後呵呵大笑,「這麼無聊的事,你怎會來插一腳?」
「什麼無聊的事?」老五明嵐也從警局下班了。
「小妹要幫你找老婆!」婁明秀笑瞇瞇的將卷子塞給老五後,轉身走人,「這我沒興趣,我先上樓洗澡。」
「找老婆?這我更沒興趣,世界上除了老媽及小妹,其他女人我還看不上眼!」婁名嵐將卷子丟在茶几上,笑著摸摸婁怡霏的頭。
「五哥,我已經十九歲了,別老像哄孩子般摸我頭!」
「老五說的沒錯,我的答案一樣。」婁明學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別有一番懶懶的吸引力。
「啊!」一聲嬌呼從門檻上傳來,蛋糕碎了一地。
「紫鵑,你沒事吧?」婁明慶順聲扭頭看去。
那一張布著零星雀斑的臉,掛著厚重眼睛,一張小巧的紅唇正驚恐的解釋:「我媽叫我……叫我那蛋糕來,哎……不能吃了, 我真笨手笨腳。」她忙趴在地上要收拾殘局。
「紫鵑姐,沒關係,我幫你。」婁怡霏拿了一堆衛生紙,和她並肩收拾。
「下次叫藍伯母別叫你來,航遠在做什麼?」婁明嵐嗓門大,有時會令人會錯意的以為他在罵人,這或許是警察當久的後遺症。
「我哥……他剛好有事。」藍紫鵑抿著嘴,天知道她也不想跨入婁家一步,她的男性恐懼症是出了名,再加上她自認其貌不揚,厚重眼鏡下只容得下書本,個性很靜。
「五哥,這麼凶幹嘛?紫鵑姐,別聽他的,我最愛你來了。」怡霏的大方合宜,常會令紫鵑很羨慕,紫鵑可不是羨慕她有一堆哥哥,而是怡霏的個性是她一輩子學不來的。
「紫鵑,你回去替我們謝謝你媽。」婁明學說完話後,便利落站起身,上樓去了。
沒兩分鐘,老三和老五也趁隙走人。
當怡霏跟紫鵑收拾好後,忽見茶几上被丟的凌亂的卷子,才發現眾哥哥已藉故鳥獸散去。
「喂!我一定要你們統統寫完問卷不可,一個都別想逃!」婁怡霏氣得臉紅脖子粗,朝樓上拉嗓撂話。
那生氣盎然的樣子居然令紫鵑看了一時閃神。如果她也有怡霏一半活力,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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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怡霏的第一步心理戰失敗了。
對於自家哥哥,這如意算盤顯然打得太自我。這時她才知道老爹老娘這幾年來有多「惱恨」。
但不管如何,她進女子大學已勢在必行。
首先她必須去蘭姨家報到。
星期天上午,除了老五婁明嵐要執行警察公務外,其他哥哥都排除雜務,均要同她去蘭姨家勘查「地形環境」,只是婁父婁母堅決反對。
原本怡霏是無所謂,但想起哥哥們的不合作,她杏眼一睨,冷冷掃過二哥三哥六哥及老七。
「不用了,我帶二、三件衣服就可以自己出發,眾位哥哥可以不用太麻煩,小妹不想再白受恩寵。」
瞧她說的多冷淡。
這陣子一直在忙公司商務的婁家長子婁明軒,就不明白發生了啥插曲。
在婁家,婁明軒的冷峻威嚴是與生俱來的,他的話通常不多,但若說出口,就有一定份量。
「小妹由我和龍九送就行了,你們去忙你們的事。」婁明軒低沉厚實的嗓音,有令人無法反駁的味道。
早上的陽光不大,但八月份屬艷陽高掛的季節,站在太陽底下才一下子,婁怡霏鼻頭上的汗水就沁出來了。
為了寫這些卷子,她熬夜了幾天,粉嫩的臉頰因睡眠不足而冒出痘子,雖不多,但足以使她心情大壞,可是偏偏眾位哥哥均不合作,不然就敷衍了事,這也難怪她繃著一張臉,臨行在際,毫無笑容。
婁明軒就沒發現小妹的異樣。
打從怡霏懂事開始,她在大哥面前一向很嚴謹拘束,不敢隨便造次。
壯碩的龍九站在婁明軒身後,卻絲毫沒把婁明軒與生俱來的威嚴壓下一分一毫,龍九的嚴肅恭謹將婁明軒的氣勢襯托的更不凡,讓偶爾偷偷打量大哥的怡霏會忍不住誤會大哥或許是某個幫派的冷血幫主,不然就是角頭老大。
一路上,龍九充當司機,駕著黑色賓士飛奔在北二高的公路上。
雖然沒發覺怡霏的異樣,但她所表現的沉默,令婁明軒不太放心,是不是離家太遠不開心?
「不喜歡住在別人家裡,我可以叫老二、老三、老五、老六或龍九輪流接送你上學。」他的愛妹心切一向不會表現在臉上,但若開了口,那疼愛的味道連外人都可以嗅得出來。
「不用了,我不想『麻煩』其他哥哥。」
說什麼麻煩?這小妮子敢情在鬧情緒?
「哪位哥哥引你不悅了?」精明的婁明軒一語戳破她的心事,這時才發現小妹的異樣應不算太晚。
「全部。」她答的一點也不含蓄,倒像賭氣。
「也包括我了?」婁明軒稜角分明的嘴角含了一絲驚訝,真不知道早出晚歸的他何時得罪自家小妹。
「如果你願意合作,就不包括你。」話中有話,竟不容許他有考慮之意。
「那要看你要我合作之事是否太習蠻。」商人做久了,婁明軒沒有理由讓自己越混越回去,怡霏雖然在自己面前表現合宜,但十九歲姑娘家的古靈精怪,還是偶爾會流露出來,這點做大哥的他可早就看透了。
「你像是能讓我刁蠻脅迫的人嗎?」怡霏粉嫩的臉蛋掛出生氣盎然的笑容,以「褒」為進,她可精了。
「那你說吧!」婁明軒淡淡一笑,算吃她這招。
「我若拿出來,你一定要寫完,然後下次龍九來載我回家時,再交給我。」她帶了一些嬌憨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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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果然不是商人該具備的條件。
拿著厚厚一疊問卷調查,婁明軒不覺苦笑。
婁怡霏不但要他寫一份,還央求他以婁家老大的身份,叫其他兄弟一定要寫,非寫完不可。
正想要如何婉拒,蘭姨家卻到了。
蘭姨家座落在鄉鎮旁的郊區,兩旁是一片田野,地方幽靜清雅,襯托別墅的華麗,形成一幅美景。
院子大概有一個籃球場大,圍牆是用紅白磚頭堆砌圍起來,從幾何圖形的鐵門外望進去,院子裡栽種的花草似乎不少,讓待在車內的怡霏都聞得到花香味,心情忍不住就好了起來。
「哥,你看這裡,真的好棒。」她立即下車讚歎。
鐵門並沒關好,留有一絲縫隙,讓她看見裡面物景的十分之一,裡頭傳來二、四隻狗奮力的吠叫聲,爭先恐後的似乎全向大門撲來。
「小妹,小心狗。」婁明軒忙按下車窗喊。
「大寶、二寶、三寶、小寶。」
清脆的嗓音中夾著斥喝聲,狗叫聲立刻和緩了。
「嘎……」
門縫被拉開了二十幾公分,一頭削得短的不能再短的尖瘦臉型,從門縫裡探出來,那對耳因削瘦的臉頰而看起來大大的,長長的眼形有帥氣的懾人光芒,探出頭來的傢伙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們是誰啊?」
「食客!」婁怡霏笑得嬌憨。
「客人!」龍九忙下車應答。
「這裡頭有你們認識的人嗎?」
龍九那高大壯碩的身材,看起來還真唐突。要不是眼前這十來歲的清秀女孩沒啥威脅力,真會以為來了一個不得了的角頭大哥。
「我們找蘭姨,她是我媽的朋友,我們約好了。」怡霏大大圓圓,黑白分明的眼瞳,閃耀的是雀躍的神采。
「找我小阿姨?可是她在午睡,你們等一下。」
鐵門被關了起來,看來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傢伙防人之心頗重的。
「九哥,是不是你看起來太凶了?」怡霏瞟來一個責怪表情。
不一會兒,鐵門被打開了。四條高大的狼犬爭先恐後跑了出來。
怡霏是不怕狗的,但他們一隻隻看來兇惡極了,像恨不得吃人般,讓原本不畏狗的她,毛都立起了。
「安靜。」嚴肅威喝的聲音,中氣十足。
那一張掛著厚重鏡片,一絲不苟的線條,後腦盤了一個螺狀髮髻,白布長褂,絨布的長褲,就跟道觀裡修行的道姑一樣打扮,拘謹且沉悶。
眼鏡下一雙世故內斂的眼正懾人的直盯著她。
不知是不是陽光太烈,怡霏覺得雀躍的心情已被不安所籠罩。
如果要自由的代價,是跟這個看起來極端呆扳嚴肅的老傢伙生活在一起四年,怡霏真不敢想往後日子會有多無趣了。
「我就是蘭姨,你是婁怡霏?」冷峻的聲音,撲克面容,只差沒拿著教鞭賜教。
怡霏覺得內心深處的自己正捧著心臟呼天嘁地的哀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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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哥也太狠心了。三言兩語簡短寒暄後,放下行李,便帶了龍九走人,徒留還沒從震愣中回神的怡霏。
「喂!你的房間在三樓。」鐵晨的嘴角夾了一絲嗤笑,又來一個被阿姨嚇愣的傢伙,這事她早已司空見慣。
「我……」還在慢速度回神的怡霏呆呆地答了一句。「我自己會拿行李。」
「廢話!誰要幫你拿?」一襲黃色圓領背心,一對耳朵戳了六個耳洞,水洗藍的超短牛仔褲,鐵晨那骨感的瘦扁體型,讓第一眼看到她的人有男女無法分辨之感。
「你-…一你……」怡霏覺得自己神經變大條了。
「請你動作快,等一下我還要分派一些家事給你做,你別一直杵在那裡當蠟像。」鐵晨撇撇嘴,從小她最看不慣這種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
想她國中沒畢業就到處拾荒,賣口香糖及彩券。五年的生活歷練及不時挨餓,讓她的血液有一股叛逆不服輸的性格,愛批判的諷刺更是常有。
「我……」怡霏被這番利落的言辭弄得腦袋亂烘烘。
「鐵晨,你還和她站在樓梯上做什麼?我的規矩,你難道忘了?時間是有效率度過,不是老在同一地方窮磨菇。」蘭姨的眼裡閃過無比銳利的利芒。
那光線像數把利剪穿過心窩,令怡霏總算回神了,天啊!這老女人的架式像一些卡通中,頑固且不苟言笑的管家,和高中時代的女教官差不多,她是來到什麼樣的地方了?
「知道了,阿姨。」
鐵晨斜眼瞪了她一記,拿起她的行李,一言不發的走上樓,怡霏發現了對方不甚友善的態度,忙跟隨在後上樓。
「嘍!這是你房間,除了這個地方,你別隨便亂走動,一星期每人輪一次當值日生,掃一到三樓的走廊及倒垃圾,還有樓下的院子,每個禮拜澆一次水及施一次肥,另外這裡的晚餐大家輪流準備,星期假日自理。」鐵晨快速的說了一遍。
輪值日生?澆水施肥?還要準備晚餐?不會吧!她不是客人嗎?
「記住,你不是食客,更不是客人,你是女大新生,要照阿姨的規定做。」
看見她一臉錯愕的樣子,鐵晨不得不解釋地面前處境,阿姨這裡實施的正是和學校宿舍的戒律一模一樣。
「那我就住學校宿舍算了。」她小聲咕噥。
「學校的門禁比這裡早,十點過後不得出入。」鐵晨的耳朵一向很尖。
「這裡的門禁可到十二點,阿姨已優待了兩個小時。」
是嘛?那還多自由兩個小時,該慶幸了。
「請問……現在有多少人寄宿……這裡?」
「四個,還有一個人沒來,下禮拜才會到吧!」鐵晨瞄一眼她臉上錯綜複雜的神情。
「這裡有電話可以打嗎?」
那苦著一張臉的樣子,和剛剛意氣飛揚的雀躍差了十萬八千里,鐵晨壓下了竊笑,這女孩顯然打擊很大,從雲端摔到泥裡的痛楚並不好受。
「想打回家訴苦嗎?」鐵晨那若有似無的嗤笑,令怡霏的好勝因子被點燃。
「笑話!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電話這種方便的工具。」
怡霏的回嘴令鐵晨發覺,她還是有不容小覷的一面。
「有,在三樓走廊另一邊角落有一支免錢的電話,但只能打三分鐘,它就會自動切斷。」對面房間門被打開,一頭大波浪長髮,一張上著濃妝的臉,朱艷的紅唇正微啟露出友善的笑,這是怡霏在蘭姨家遇到第一個示好的人。
「你是今天剛到的?第一次見面,我叫秦嫦娥,大二的學生,在學校你可要叫我嫦學姐。」女郎笑了笑,一身過膝的絲綢蕾絲睡衣,細肩帶的細緻襯托她兩肩自皙如雪的肌膚,那玲瓏有致的曲線,比例勻稱的引人遐想,男人如果看了一定猛流口水。
「嫦姐,你又穿這樣出來,會被罵的。」鐵晨蹙起眉心,蘭姨若看到她這樣濃妝艷抹,省不了又一頓訓條。
「小白臉!怎麼?看了我會臉紅心跳嗎?」秦嫦娥笑得天花亂墜。她最愛逗像鐵晨這樣嚴肅的傢伙。
「嫦姐,你小聲一點,阿姨會不高興。」鐵晨拿她最沒辦法了。
第一,嫦娥年紀虛長她八歲,第二,嫦娥行事作風一向大膽,第三,嫦娥雙重的個性常令人無法猜透。
怡霏睜大了眼,大概因為出現了嫦娥這號人物,怡霏突然覺得這裡也不是那麼無趣,最起碼不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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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靠了一點關係,進來免費住食的。
秦嫦娥,二十六歲,她是蘭姨表姐的女兒,五專畢業後步入社會四年,才又繼續唸書。
耿清雲,二十歲,這人是蘭姨從前鄰居的小孩,不多話,無笑容,永遠是一號表情,孤僻到極點,女大二年級學生。
鐵晨,年紀和怡霏一樣,她的母親是蘭姨的乾姐姐,不過聽說父母已雙亡,十六歲時被蘭姨領養,今年上女大一年級。
還有一個,嫦姐說是蘭姨親外甥,少在家,大概只有這人不用當值日生,也不必做其他雜事,是特權分子。
晚餐的餐碗各自清洗。
每天吃的是蛋炒飯和海帶湯。到第五天,怡霏就無法下嚥了。
這星期都吃耿清雲弄的伙食,從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蛋,怡霏懷疑她是機械人變化而成的。
不主動跟人打招呼就算了,還老是死氣沉沉,一頭長髮永遠披散在肩膀上,也沒見她紮起過,半夜下樓喝水,猛然撞見她的背影,還真會被她嚇死。
來到蘭姨家的第二天,怡霏就後悔了。想逃回家的心情是每天都在醞釀。
但未卜先知的婁母居然先主動掛電話來曉以大義,動之以情,誘之以「利」。為了將來的自由,怡霏終於忍耐下來,幸好來到蘭姨家的第三天,學校就開學了,無暇再胡思亂想。
學校第一年的功課比較吃緊,每堂課都不能蹺,要寫的論文有一堆,研究報告都來不及準備了,怡霏把住不慣的煩惱先拋在一邊,總算挨到了禮拜六。
二哥婁明學在中午過後,駕車來到蘭姨家。
奇怪,明明才四天不見,星期六看見二哥的感覺,卻恍如隔世。
怡霏伸開兩手用力一抱,摟著二哥又叫又跳,她的叫聲還令蘭姨家的「食客」個個好奇探頭。
「你好像瘦了一點?」明學輕輕捏了怡霏瞼頰一把,無限疼愛的口吻,令怡霏心頭一熱。
「別問……別問,快載我回家!」瞧她自己說得多迫不及待,歸心似箭。
「怎麼?你這麼急,是不是很想家?不喜歡這裡嗎?」一明學一向精明,馬上看出端倪。
「想家是真的,不習慣也情有可原,或許你妹妹還沒斷奶吧!」鐵晨帶著嗤笑語氣,一襲白色V領背心,七分緊身牛仔褲,站在院子內,右手提著水管,她正在澆花,剛剛怡霏又叫又嚷的,想叫她別聽得一清二楚都難,嘖!都快二十了,還這樣跟哥哥撤嬌?說她沒斷奶,一點都不為過。
那冷冷帶諷的語氣,怡霏已見怪不怪,但二哥明學顯然有絲不悅,鐵晨犯了婁家大忌。
「你這小子的口氣還挺酸的,你是這裡請的長工嗎?沒人告訴你要尊重客人?」明學的教條字典是絕不容許有人欺負妹妹。
驀然,漫天的水從天灑落。
「不好意思,客人!小子我手滑了一下。」
鐵晨那晶亮帥氣的眸子帶些挑釁的迎向婁明學的錯愣。
怡霏也呆住了,她萬萬沒想到鐵晨居然會拿水管向他們噴水,而且還理直氣壯,毫不留情。
那懾人的眸子還真有氣勢,傲氣十足。
多虧婁明學教書五、六年,修養一直在水準之上,這樣頑劣的小鬼已見識了不少;不發一言,婁明學大步向鐵晨走去,一走近,明學立即皺起眉心。
這小鬼居然還穿了六個耳洞,不男不女,陰陽怪氣。
「客人!你不會想對一時失手的我,報以拳腳吧!」
這樣一個高她十多公分的男人轟立在眼前,鐵晨無懼,反而眼光直視著他。但明學接下來的動作卻令鐵晨不得不變臉色。
他……他……居然……
婁明學突然手腳迅速的脫衣解褲,沒有一點扭捏。
刷!一下,鐵晨立刻滿面羞紅,神情張惶。
「停止!你……你……」怎會有人如此變態?
「二哥!你在做什麼?」怡霏也詫異的火叫。
「他把我的衣服弄濕,叫他洗一洗,這不過分!你緊張什麼?你回房間換衣服,順便帶套運動服給我,我將就穿。」明學慢條斯理地解釋自己的行為,幸好內褲還不太濕,不然還挺麻煩。
說完,襯衫褲子隨手一丟,拋向鐵晨頭頂。
「你……」鐵晨又羞又怒,手上水管想都不想直接往婁明學身上猛噴。
這一噴,居然直衝婁明學的三角褲地帶。
濕透的白色內褲將淡古銅色的肌膚和均勻結實的腿型完整呈現,讓長到十九歲的鐵晨第一次近距離把男人看得如此清楚,心不禁怦怦跳了起來,還口乾舌燥。
「你這小子對男性器官這麼好奇,不會研究自己的?」婁明學開始替自己沒內褲可穿而煩惱,這下全濕透了。
「二哥……拜託……鐵晨是女孩子。」
當怡霏驚呼的那一剎那,畫面彷彿停格了。
婁明學,只能一臉古怪的和鐵晨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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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秦嫦娥吹著響亮的口哨,有意無意地瞄著明學結實的胴體時,婁明學只能十分尷尬的苦笑著。
怡霏弄了條大毛巾給二哥圍著,她一臉的沮喪,完了,日後還能跟鐵晨和睦相處嗎?
她想,大概很難,因為梁子結大了。
後來鐵晨丟下水管,忿忿上樓去了。
許久都沒見她下來,加上怡霏的運動服太小,二哥肯定穿不下,於是怡霏只好向秦嫦娥求救。
「噯!這套是從我那一表三千里的表哥房間挖來的,看看合不合適。」嫦娥笑容滿面,這男人雖不是猛男,但還挺有肌肉的。
忍不住就想摸摸看。
「嫦姐,謝謝你。」怡霏一臉感激。
「謝小白臉吧!房間鑰匙是她給我的,你這哥哥真厲害,把小白臉氣炸了。」秦嫦娥不覺笑瞇了眼。
「我會跟她道歉。」怡霏小小聲地說。
「別在意,她的個性我很清楚,明天就忘了。」秦嫦娥撥撥大波浪的頭髮,伸出自己剛剛塗上的艷麗丹紅指甲,十分滿意的吹了又吹,渾厚的唇型撩起笑,暖昧眼神從指縫間望出去,瞄著婁明學一次又一次。
「你哥是助教?教書的體格都這麼好?」
「我哥學生時代就愛運動,嫦姐,不多聊,我先把衣服拿給哥哥。」怡霏轉身,向站在樓下階梯的二哥跑去。
婁明學蹙著眉心,將衣服穿好,還挺合身。
「走吧!我帶你回家。」明學拉著妹子的手就朝外走,他的尷尬似乎已轉成不悅。
「等等……二哥,我不回去了。」怡霏站定腳步,這是她二分鐘前才下的決定。
「為什麼?」明學驚訝的看著妹妹,無法理解小妹在想什麼。
「剛剛明明看你歸心似箭的?」
「情況有變,如何歸心似箭?」怡霏只想留下來處理僵局,鐵晨是這裡的小管家,她必須和人家和睦相處。
「這裡的環境不適合你,一個是陰陽怪氣、雌雄莫辨的傢伙,一個是喜好濃妝艷抹的女人,我不希望你住在這裡,二哥回去和其他人商量,把你弄到其他地方住。」婁明學認真地說:「每位哥哥都可以陪你輪流住,你不會孤單。」
「不行!媽不會答應。」哥哥總是這麼替她著想,怡霏胸口一熱,眼角一濕。
「媽老糊塗了!這樣的環境是推你入虎口。」明學氣得想大叫,若是五弟明嵐在這,早就抓狂了。
「這位先生,我的家很像虎口嗎?」
門口站的是剛回來的蘭姨,她手上握的是白布蕾絲滾邊的雨傘,雨傘敲在門檻上發出響聲,鏡眶下的眼眸是犀利的。
聲音的冷冽令怡霏綠了臉。
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