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亦承?!
站在人群後,斗大的名字擺在公佈欄的業績冠軍彷上,方子矜揉了揉眼,不敢、也無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怎麼會這樣呢?」旁邊有人開始議論。「連薛副理都加入競賽,那我們還有什麼希望?」
「就是啊,玩完了嘛!」有人無奈地道。
當初看到方子矜貼出的佈告時,大夥兒都樂壞了,竟完全忘了薛亦承雖然身為副理,卻也是業務部的一員,也就具有「參賽」的資格。而就算有人想到這回事,看他和方子矜劍拔弩張的相處方式,也絲毫不覺得薛亦承會有興趣參加啊!
「奇怪了,薛副理和方子矜不是不對盤嗎?怎麼現在又參加競賽,事情也太離奇了吧?」不是說薛副理對方子矜貼出這樣的佈告很感冒嗎?可是以他的個性,如果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劃去,還允許這張業績夫大剌剌地貼出來,豈不是就代表……
小李推了同事一把。「唉呀!不對盤歸不對盤,你不知道方子矜多美嗎?只要是男人,哪有不動心的?依我看,薛副理八成也是動了『凡心』了。」
「有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唉,反正我們是沒希望了啦……」小黃垂頭喪氣。
「就是啊,要拚業績,誰拚得過工作狂薛副理啊?只要他參賽,別說三個月了,就是三年也沒人能贏他。我看我們乾脆早早放棄,別這麼拚命了啦!想抱得美人歸,也要有那個能耐啊!」
「說得也對。」
「沒錯沒錯……」
眾人七嘴八舌間,突然,有人發現了站在最後頭的方子矜。「噓──小聲點。」
方子矜雙手握拳,瞪著佈告欄上的大字,眼底冒火。
太、過、分、了!竟然用這種卑劣的方式破壞她的計劃!她是早料到薛亦承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是用這樣的方法!
「子矜,這個結果實在是令人意外喔?」小張開口。「你覺得──」
方子矜二話不說,一轉身,霍地奔向薛亦承的的辦公室。
「哇∼∼」方子矜要上哪兒去,大夥兒心知肚明。「戰爭要爆發了,你看方子矜臉上的表情∼∼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沒想到美女也會有這種表情耶∼∼」
「嗯∼∼就算生氣還是很美∼∼」小張還在流連回味。
「那當然,不然怎麼叫美女?」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走,趕快跟上去瞧瞧!」
「卑鄙的小人!」她一腳踹開辦公室大門。
沒錯,是「踹」,否則不足以宣洩她的怒氣。
事到如今,她也顧不得形象了,不過在踹之前,她仍是選了個最美的姿勢。
想來效果不錯,否則背後不會響起一陣如雷掌聲。
哼!她穩穩地站在門口。
卑鄙的小人?薛亦承推了推眼鏡,從座位上緩緩站起。看樣子,他是得考慮重新訂立辦公室規章了,要是每個員工都像她一樣,他這個主管的威信何在?「方子矜?有事嗎?」
他當然知道她是為何而來。不過,以靜制動是目前最好的應對方法;要知道被惹毛的女人,殺傷力是很大的。
雖然如此,他仍樂此不疲。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採取戰鬥態勢。「薛副理,我想請問,本周的業績是提升了百分之十五沒錯吧?」
「公佈欄上是這麼寫的。」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聰明!他不得不讚賞她。懂得先從這點下手,可見她用了點腦子。但她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無話可說嗎?很可惜,她遇上的對手是他。
「那麼我再請問,我的『比武招親』很明顯地對公司發揮了正面的功效,是吧!」這當然不是問句,她得意地揚起劍眉。
「或許是,或許不是。」他推了推鏡框。「目前為止,並沒有具體的數據證明。只能說,公司業績的提升,對大家都有好處。」
「你──」她整個人愣住,沒想到他竟然會睜眼說瞎話。
將軍!他露出幾不可見的微笑。
「薛副理!」她深吸口氣。「即便你『不敢』承認我所引發的業績提升效應,但你也無法不承認,我的『比武招親』,並未給公司帶來任何不利的影響吧!」
「所以呢?」他不予置評。
「所以,你為什麼要破壞我的『比武招親』?!」她的俏臉脹得通紅。
「破壞?」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我不覺得自己破壞了什麼。」
「少裝蒜!你搶了第一名的席次,不是惡意破壞是什麼?」她氣極。「薛副理,要知道這麼做,對你、對我、對公司一點好處都沒有,我鄭重地要求你停止這種愚蠢幼稚的行為!」
他挑起一道濃眉。「你是說,我努力工作,為自己和公司贏得高業績是愚蠢幼稚的行為?」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她沒遇過這麼難纏的對手。「如果你希望公司的業績繼續成長,最好立刻退出競賽,讓出第一名的頭銜!否則只要你參賽下去,這場比賽就用不著進行了。」
「嗯?沒想到你對我的工作能力這麼有信心。」他好整以暇地環起雙臂,心上有些欣喜。
「信心?」她冷哼出聲。「很抱歉,我只不過是聽他們說的。」她一揮手,指向門口擠著的一群人。「只要你參賽,沒有人會想繼續下去。」
所有人立刻僵住。
「我想你是個聰明人。」她繼續道:「阻撓我在天下企業找對象比較重要,還是天下企業的業績成長比較重要,你應該不會分不清楚吧?」
「你放心。」他瞥了所有「觀眾」一眼。「你的『比武招親』當然可以繼續舉辦。而我,當然不會參賽。」
大夥兒一聽,全都露出笑容。
「至於要不要繼續奪得冠軍,這就不是我自己能控制得了。」他聳肩。
大夥兒的臉又垮了下來。這話說了不等於沒說嗎?
「夠了。」話說到此,她也不想再跟他「魯」下去了。「當著大家的面,既然你說不參賽,我信你。那麼我在這裡宣佈,往後只要是薛副理奪冠,冠軍得主就從第二名計起。『比武招親』照常舉行!」
「耶∼∼」眾人響起一陣歡呼。
「那麼──」他好整以暇地問:「這一次呢?」
「什麼?!」她驚愕。
他揚眉。「至少,我是這次的冠軍得主,該得的『獎賞』,你應該不會不履行吧?」
所有的人,包括方子矜,全都目瞪口呆。
「你是說,你要跟我約會?!」她的眉心整個兒揪緊。
他微笑。「你『比武招親』的規矩是這麼訂的,沒錯吧?」
「我的規矩的確是這麼訂的。」她深吸口氣。「不過若是用在你身上的話──門兒都沒有!」撂下話,她轉身走出他的辦公室。
這種事,該徹底解決了!
他不喜歡她挑戰他的權威。
這是他爭取業績冠軍的原因之一。他不喜歡她處處與他作對、不喜歡她拿自己當獎賞的態度,其實他最不喜歡的是,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下班了嗎?」靠在她的辦公室門口,他好整以暇地環起雙臂。
今晚,聽說她和第二名的小張有約。
這令他不悅。
「嗯?」她抬眼。
一瞬間,彷彿看見一個帥氣、吸引人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心一動,用力眨了眨眼,再睜眼看見的卻是──薛亦承?
事實證明,絕對是她看錯了。
「下班時間還待在辦公室裡,忙些什麼?」
「當然忙,薛副理,即便只是個小小的心理輔導專員,我都想為公司奉獻我每一分心力。」她瞇起眼,假笑。「要知道,女職員除了嫁人,也希望能有成就的。」
他比她所以為的還要高大。
站在門邊,他幾乎塞滿了整個門框,憑良心說,他的身材真的還不賴。
「是嗎?你能這樣想很好。」他微笑。
微笑?她剛剛看到的是──微笑?現在是怎麼回事?他是懺悔反省了,還是他又在進行另一個陰謀?
「你真的覺得很好?」她詫異。
他聳聳肩,答非所問地道:「一起吃個晚餐吧?」
她愣在當場。不是都說了門兒都沒有嗎?他怎麼還會來碰這個釘子,而且態度好得令她不敢相信。「不用了,我還有些工作要做……」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他態度這麼友善,她也不好太過分,只得找個理由推托過去。但她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似乎,今晚的他看起來並不那麼令人討厭。一種奇異的、連她自己也不明瞭的感覺在心中泛起……
「再怎麼努力工作也要吃飯吧?」他揚眉。
她停下手邊的動作。「很可惜,我已經跟『第二名』的小張約好了。」她刻意強調。
「是嗎?」他聳聳肩。「不過剛剛小張轉告我,他突然想起今晚沒空,所以把時間讓給我了。」
她瞪大雙眼。「你威脅小張?!」
就知道事情絕不會這麼簡單,這個薛亦承實在是太狡詐了。
「談不上威脅,不過是合理的溝通罷了。」他挑眉一笑。「我的原則是,本來就屬於我的權益,絕不輕言放棄。」
她緩緩站起,走到他面前。「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要這樣?」她的眼底冒火。
「為什麼?」他低下頭看她,聲音卻出奇地沙嗄。「有些事,連我自己也不清楚。」
她的心一震,不由自主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有一股衝動,好想取下他那大大的黑框眼鏡,看清楚他眼底的想法。
「你是個很特別的女人。」他勾起她的下巴。
「我──特別?」她愣住,茫然不知該如何反應。耳邊聽見的,只有自己強烈的心跳。天!她是怎麼了?她還以為,她對這種缺乏品味、外形呆板的男人沒有一絲好感,可為什麼當她聽見他的話,她的心簡直要躍出胸口。
「當然。」他開口。「難道你不知道嗎?」
特別美、特別衝動、特別聰慧、特別有活力、特別……他發現,她在他心上,竟然也佔了個特別的位置。
他的心,不安地躍動。
方子矜的雙頰整個脹紅,沒想到他是這麼看她的。她還以為他特別討厭她、看她不順眼……所以,他是被她迷住了?但,這怎麼可能?
「你──」她想說些什麼,腦子卻像漿糊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想多瞭解你。」他微笑。
「多……瞭解我?」太過震驚了,她像只學舌的鳥兒,只能無意義地重複著他的話。
「不過既然你沒有這樣的意願,我想還是尊重你的選擇吧。」他鬆開她,揮了揮手。「我先走了,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啊?!」
所以說了半天,他打發走了小張,也不邀她共進晚餐了?那他──到底在想什麼?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她竟感到有些怦然和失落。她按住自己狂跳的胸口,不禁要懷疑,到底吃錯藥的是他,還是她?
欲擒故縱。
很簡單的道理,做起來卻不如他想像中容易。因為光是要克制自己想吻她的衝動,就已經是極大的挑戰。
好吧。他承認,他確實是喜歡上方子矜了──無論是以薛亦承或是張財旺的身份。而接下來該做的是,如何讓她接受他,以及表明他就是張財旺的事實。
這可真是件難事。
不過他會想到方法的。至少看樣子,他的頭一招是奏效了。這等於是在她心上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至於何時引爆,就得等待更好的時機了。
「子矜!子矜!」
才走出天下企業大門,就聽見有人在叫她,一回頭,看見的竟是張財旺,毫不考慮,她扭頭就走。
現在她的心情已經夠糟、夠煩的了,誰還有空理那種形跡惡劣的花花公子!
「子矜,等等我!」他攔住她。
「走開!」她像甩蒼蠅一樣甩開他,揮起拳頭。「你還想做什麼?張財旺!你這個花花公子!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對我做出什麼舉動,別怪我不客氣!」
「說真的,身為一個心理輔導專員,我覺得你實在是太暴力了。」他高舉雙手。
她的手晾在半空,十分尷尬。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有點道理。「對付你這種土匪,沒什麼好客氣的!」
「我不是花花公子。」他澄清。
「不是?」她甩開他的手。提起這個,她心上就有氣。「你當我瞎了還是聾了,那天那個Cindy難道還是我幻想出來的嗎?而且,你竟然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對我──那不是土匪、花花公子的行徑是什麼!」
「吻你,是因為情不自禁。況且你若沒有激我,我也不會──」
「欺負女人還有理由?!」她整個人炸起來。「你再說,信不信我一腳踹死你!」氣死她了!
「好、好。」他討饒。「算我不對,我道歉就是。可我得說明,我確實不是花花公子!誰沒有過去,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雖然我不能拿年輕當作借口,但至少現在的我,對於自己和他人的感情都是極為尊重的。」他皺眉。「難道你敢說你以前從沒談過任何感情、沒交往過一個以上的男友?」
「我──」她無法回答。「不跟你說了!總之請你離我越遠越好,我不想再見到你!」話不投機半句多!
「子矜,你聽我解釋,那天的事確實是個誤會──」他開口。
「我管你是不是誤會,反正你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以前她還以為自己喜歡的就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可事實證明,是她大錯特錯了,光是外表並不能證明什麼,她要的,還是能對她真心的男子。像他這種危險人物,能避就避!
「怎麼會無關?就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要向你解釋……」
「可是,我並不喜歡你。」她直截了當。
「不喜歡我?」他皺眉。「像我這樣的男人,長相不賴、職業正當、個性不差、品味不錯,你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我這樣的男人?」
他的話令她覺得反感。「我就是不喜歡!」
若是在以前,這樣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她會以為是她的真命天子出現了,但現在她卻發現,事情並不像她所想的那樣。就算他再怎麼帥,現在的她只想盡快甩掉他。
「說真的,我看你也別太累了吧!」他搖頭。
「什麼意思?」她皺眉。
「說到底,你不是想在天下企業找個金龜婿嗎?」他瞥向她。
「然後呢?」她真想說,干你啥事。
「既然是要找金龜婿,當個有錢人家的少奶奶,也不一定非得要在天下企業不可吧?」他眨眨眼。
「不然呢?」她反問:「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主意?」
「當然。」他點頭。「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她指著他。「哈!」她大笑一聲。
「別小看我,真要說起來,我可是比那些天下企業裡的員工更符合你的要求。」他自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ATA跨國企業總裁?」她驚訝得合不攏嘴。「就是那個近三年才興起的、創造全球網絡奇跡的ATA?!」
天哪!這名片若是真的,他還真是只超級金龜!
他聳聳肩。「如何?論身家、論才學、論長相,我應該比你那天下企業裡的同事都強吧!再說,我都說了喜歡你,你這不是近水樓台先得『龜』嗎?這種好事,你上哪兒去找,又何必捨近求遠,多費力氣呢?」
經營天下企業是他的責任,但ATA的網絡事業就是他的興趣了。努力、實力再加上幾分運氣,讓他在網絡的世界裡闖出些名堂。
「這上面的Steven,真的是你?」她指著名片,仍不敢置信。
說老實話,這樣的條件根本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可是現在……她卻突然覺得,這一切並不如她所想的那麼吸引她。
她真正想要的,是個坦誠、正直、認真負責的男人,呆板嚴肅點沒關係,不懂變通也無所謂,只要他是個值得信賴的、愛著她的男人,就像──薛亦承。
薛亦承?!她按住胸口。她是怎麼又會想到他的?!
「不信?」他揚眉。「你可以去查證查證。不過得把握時間,否則等我改變主意,你要想再釣我這個金龜,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威脅我?哼!」她動氣,把名片一丟。「誰希罕!」
沒錯,她是有那麼點心動。畢竟有這樣條件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可再怎麼說,她方子矜也是響噹噹、有骨氣的英雌一枚,哪能讓人這樣威脅!
要她為「金龜」卑躬屈膝、委屈自己,門兒都沒有!
「好、好,我希罕,這樣行了吧?」他撿起名片,塞回她手裡。「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你又何必當真呢?」
「不必了!」她丟回去。「請你離開!」這回,她是鐵了心了。無聊的花花公子,不必跟他浪費時間!相較之下,薛亦承就好多了,雖然討人厭,可至少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我……」
「再不走,我要報警了!」她威嚇。
「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了!」他高舉雙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的眼底,不由得浮現一抹讚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