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亭!你給我站住!」
龍浩雲一伸手，輕易地就捉住了她的臂膀。
「放開我!你都已經是有老婆的人了，還來追我幹什麼?」
她氣得用力甩開他的手。
想不到她顧小亭也會有這一天。
她還以為，那種男主角追著女主角跑的鏡頭，只有出現在羅曼史小說的情節裡。沒想到輪到她身上也是一樣——
愛情的戲碼真是了無新意。
更慘的是，她從頭到尾只是個跑龍套的。
真該死!她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局面的。
「老婆?我什麼時候娶過妻子了?是誰告訴你的?」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顧小亭!所有的人說的話你都信，你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是不是?」他惱怒。
方昱這小子，竟然膽敢傳出這樣該死的謊言!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我信不信，關你什麼事?你有沒有娶老婆，又關我什麼事!」她賭氣地吼回去。他們兩個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他簡直要被她氣炸。
「我什麼!」她插起腰，挺起胸膛。「你以為我在這裡回不去了，就得任你擺佈?龍浩雲，我顧小亭可不是讓人好欺負的。別的本事沒有，本姑娘有的是膽子，就不信沒有你，我在這裡活不下去!」
「你又在胡說些什麼?!」他為之氣結。
她將這一切視之為擺佈?
「沒什麼，只是本姑娘不屑做小。」大老遠跑到唐朝來當人家的小姨太?她又不是瘋了，就算他再帥也沒得談。
他深吸了口氣，壓下怒意。「你在這兒給我等著，我叫那該死的方昱來跟你說清楚。」
面對她的不可理喻，他不想再跟她吵下去，這簡直比他帶兵殺敵軍還累人。
「不必了，我……」
「住口!」他大吼一聲。讓她停下了話。
這……這麼凶幹麼，嚇人啊。
她被他的吼聲給嚇住，所有的話全在一瞬間吞回肚子裡。
他雙手環胸，等著正在趕來湊熱鬧的方昱。
看到他的眼神。不知怎的，她突然開始有點同情起方昱來。
***
「呵呵、呵呵。」她尷尬地傻笑。
「還有問題嗎?」龍浩雲眉一挑，聲音冷得不能再冷。
「還好啦。」她答非所問，心虛地將腳尖在地上東點點西點點。
真是丟人!從頭到尾，像是她在唱獨腳戲哩；還演得有聲有色，差點沒演出人命來。
看站在一旁的方昱恨不得咬她的表情，她實在是有些內疚。
不過，她還是有一點小小的高興。
那就是，他還是個黃金單身漢；而且，她還享有「優先使用權」——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暗自竊喜。
「『還好』是什麼意思?」龍浩雲揚起一道濃眉。
「幹麼啦，人家只不過是聽錯了嘛，有必要弄得像三堂會審似的，多累人啊。呵——好累，我想睡覺了。」她假裝瞇起眼。「你們不累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龍二嫂』，你就別裝了吧，誰不知道這全是你一個人惹出來的。」方昱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言諷刺幾句。
顧小亭一聽，立即轉頭火眼金睛地瞪住他。
這個人，少說兩句會死啊!
先前害他被罵的小小內疚，現在一併取消!
「姓方的，我顧小亭還沒嫁人呢，你少在那邊龍二嫂、龍二嫂的亂叫一通!」還不就是因為他這聲「龍二嫂」惹的禍。
他多叫一聲，她聽來都刺耳。
「隨便你。」方昱聳肩。
嗟!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龍二哥的分上，他才懶得理她。
奇怪，先前他到底是覺得她哪裡迷人了，現在怎麼看怎麼討厭，她這樣子，簡直跟他華姐設計陷害他的時候一個模樣。
「夠了，你們別再吵了。」龍浩雲制止兩人無意義的纏鬥。
「方昱，現在你可以回風雲堡替我傳喜訊丁嗎?」
現在，他該不會再想留在他的將軍府了吧。
「求之不得。」他拱手。「龍二哥，我先走一步。」
龍浩雲再次皺起了眉頭。「我和你成親的喜訊。你我成婚她是有這麼想過，可也沒想過要這麼快啊。
「你——說——什——麼?!」龍浩雲沉聲問。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她竟說她還沒答應要嫁給他?!
這聲調，顯示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
方昱停下了腳步。這年頭，真是現世報啊——看來這顧小亭的麻煩大了。
***
「好。你告訴我，現在你說不嫁的原因是什麼?」龍浩雲強壓下怒氣，雙手環胸等著她的回答。
要他負責的是她，不想嫁他的也是她，他簡直快被她弄瘋了。
「這——」她不安地扭著手指。「我也不是不嫁你，只是，我還需要時間考慮嘛。」事情哪有這麼簡單，說嫁就嫁，就算她不否認自己是喜歡他，可是要她這樣就決定嫁他，也太快了點。
「考慮什麼?」他不認為以他的條件，她還需要考慮什麼?
除非——她還愛著那姓許的毛頭小子。
想到這個可能，他的怒氣陡升。
「你這麼大聲幹麼。」她不滿地抗議。「我、我都還沒從回不了家的悲傷中走出來，你就強逼我嫁給你，根本就是太不盡人情了。」
「我逼你、不盡人情——」他重述她的話，臉上不帶一絲表情。「還有呢?」
他可以保證，她的理由絕對不只這一個。
「還有——還有——」她有些猶豫。「我還沒成年——」
「沒成年?我看是快熟透了吧?」方昱忍不住插嘴，一雙眼上下打量著她。
顧小亭惡狠狠地瞪了方昱一眼。
「我才十七歲，現在二十世紀的女人，都快到三十才結婚的。」
「三十?!」方昱驚呼。「那不都爛掉了?!」
「你說什麼?!」顧小亭跳起來。
「熟到爛掉啊，你們那邊的女人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拖個三十年不嫁人有什麼好?誰會要個老女人啊。那邊的男人又是怎麼回事?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方昱!給我閉上你的狗嘴!最好老天爺把你送到二十世紀去，你再當著她們的面說這話試試!」顧小亭氣得想撕爛他的嘴。
「誰怕誰啊?難不成你們那邊的女人還會吃了我?充其量，也不過是你這種紙老虎，碰上『飛龍』，三兩下就讓人給『收拾』了。」方昱反唇相稽。「你說是不是?龍二哥。」他一語雙關。
「方昱，你可以閉嘴了。」龍浩雲開口。
「哈、哈。」看見他挫敗的表情，顧小亭忍不住故意用力笑了兩聲。
「還有你，顧小亭，我再說一次——娶你是因為我答應過要負責，如果你不願意，我絕不強求。你要時間考慮，可以；我給你七天的時間，但是七天過後，你要是再要我負責……」
他冷冷地道。「顧小亭，最好看看我願不願意。」
說完，他掉頭就走。
哇哩勒……拽什麼拽啊，顧小亭咬牙切齒。他這算什麼態度?!她不過是說要考慮一下，他就拿起喬來了。小氣巴拉的男人，要女人下嫁也得說幾句好聽的來聽啊。
連求婚都沒有，憑什麼要她嫁他。還負責哩!
如果他真的只是為了負責才娶她——
她寧可不嫁!
「嘖嘖嘖……」一旁的方昱忍不住嘖嘖搖頭起來。
顧小亭猛地回頭。「嘖什麼!」
「我說未來可能的龍二嫂啊，想嫁龍二哥的人，排隊等著呢；給你個良心的建議，要是你真想嫁，最好趁早。」
「……」顧小亭猶豫了。
***
嫁?不嫁?
真是個難題。
其實她心裡明白，要是他娶了別人，她一定會傷心至死；但要她現在就嫁他，她又覺得太快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十七歲嫁人，還嫁到古代來。本來，她只是想和許葉飛談個小戀愛罷了。
許葉飛——
不知怎的，現在再想到他，既沒有心動，也沒有氣憤；好像，他對她根本已經不再重要了。
現在的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龍浩雲。
喔!
突然她覺得——自己這樣會不會太花心了?
不會吧?!難道她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嗎?
當初為什麼會喜歡許葉飛，現在她已經想不起來了，能記得的只有他英勇救起小雪的那一幕。
會不會，她就是因為這樣崇拜他的?因為他像小說裡的英雄?
那龍浩雲呢?她偏著頭想。
他是個大將軍，也算是個英雄。
所以……她喜歡英雄?是這樣嗎?
可好像又有一點點不同，但究竟是哪裡不同，她也說不上來；只知道，要是現在真要她嫁人，除了龍浩雲之外，她不會嫁給別人。
呼!聽聽她說的什麼——除了龍浩雲之外，她不會嫁給別人!突然，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要感動起來。
原來，她也算是個癡情奇女子!
只是她擔心，他會不會好好待她；還是會在外邊花天酒地，找一堆女人?萬一，他哪天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其實她心裡知道，他不會是那種人，只是她忍不住要擔心。
可是——
如果她因為這樣不嫁他，是不是就會像那個死方昱說的，他就會娶別人了。
不行!她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更何況，他還偷吻了她!
憶起他的唇在她唇上的觸感，她的臉在瞬間變得通紅。
他吻她，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歡她?
想到這裡，心上泛起一絲絲甜。
如果他也喜歡她、愛她，她一定會毫不考慮地嫁給他；但，她要怎麼才能確定他的心意呢?
從頭到尾，他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唉呀!顧小亭，你真笨!她突然用力敲了下自己的頭。
問他就好了嘛!
反正他吻了她，他是絕對逃不掉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該怎麼讓他承認愛她，並且向她求婚。
管他古代還是現代，這兩點可不能省。
嗯!既然古代的男人比較被動，那她只好主動點了。反正，告白這種事她又不是頭一回做。
一回生、二回熟。
這一回，她得好好掌握自己的幸福。
***
「喂。」她走到他的書桌前。
龍浩雲抬眼見是她，又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
「我有件事想問你。」見他沒反應，她「咚」地一聲坐上他的書桌，拍著桌面，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他被她的侵擾皺起了眉頭。
這輩子以來，他從未動過想娶任何一個女人的念頭，然而當她說不願嫁他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想娶她的念頭有多強烈。
為什麼?
他自問：卻發現一件令他驚愕的事實——他竟然愛上了她!
顧小亭，一個來自千年後的女子。只有她，會讓他想有保護她、與她共度一生的念頭。
但該死的是，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
如果他娶了她的人，而她卻仍愛著另一個男人，這該是多麼可笑的結局。向來不可一世的龍浩雲竟然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上，這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
「下去。」他冷冷地道。
她一愣。
下去就下去。她喃喃叨念著，乖乖滑下桌面。反正她坐在桌上也不好講話。
這個人，說翻臉就翻臉。在他還是「小人兒」的時候就很凶了，現在長大，就知道板著張臉嚇唬人。
哼!她顧小亭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轉過身子，一屁股坐到他身上。
「你——」這回，換他愣住了。
軟玉溫香，讓他一時收攝不住心神。
她是怎麼回事?
「我問你，你喜不喜歡我?」她直接切入主題。
他挑起一道濃眉。
這女人，在玩什麼花樣?
「喜歡怎麼樣，不喜歡又如何?」他反問，心下對她突如其來的舉止和問題覺得奇異。
她在乎他喜不喜歡她?而且，用這種方式問，難道——
他放下手中的筆，倒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她低垂著眼睫，一手玩著他胸前的襟扣。
害羞?是他看錯了嗎?
看見她眼底的神情，他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一直知道她對他有著特殊的影響力；但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她坐在他的腿上，絲毫無懼於他的怒氣。
而她的小手不停地在他胸前游移。縱然，他明白這只是她無意義的動作，卻能讓他悸動。
「你究竟想問什麼?」他壓下心緒的起伏，冷然地回答。
哼!她用力槌了他一下，懲罰他的不肯配合。她都已經這樣了，他還想怎樣!
他捉住她的粉拳，抬眼質問。
「放開我!」她掙扎著收回她的手。「什麼一回生二回熟，我不問了。」被拒絕的滋味好難受。
她都已經投懷送抱，他還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就是他對她沒有意思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你在說什麼?」他不肯放開她。他隱約覺得，如果現在放開她，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你這個大笨蛋!大豬頭!我告訴你，我顧小亭絕不會接受沒有愛情的婚姻，更不可能嫁給一個不愛我的男人，連個求婚誓言都沒有，白癡才要嫁給你!」她氣得乾脆雙手齊下，死命地捶打著他。
他怔住了。
思索著她話裡的涵義，半晌——他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
「那麼，你喜不喜歡我?」他捉住她的雙手，輕鬆地將她一雙手反鎖在背後，另一手扣住她的後腦，迫使她面對他。
「我——」她的俏臉一紅。「鬼才喜歡你!還不放開我」
她側頭，想咬他的手臂。
他卻也不躲，就讓她硬生生咬住。
「所以，你愛我。」他用的是肯定句。
她本來還在拚命咬，卻在聽見這話的同時，鬆開了口，留下一個紅紅的齒印。
「誰……誰說的……」她後退，卻被他扣住。
他望著她，一雙黑眸如星閃亮。「你的眼睛告訴了我。」他笑。
啊?她反射性地閉眼，不想讓他看透她的心意。
這一閉，恰恰好證實了他的猜測。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卻蠢得一直都沒發現；是以，她一直不肯鬆口，是因為無法確定他的心意?
他忍不住朗聲大笑。
笑聲震動胸膛。
為她傻得可愛的舉動，也為她的表白。
原來她愛的是他，而他竟愚蠢的以為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他早看出來，她對那個男人只是一時的迷戀，根本算不上是愛，但為什麼他卻仍為此而嫉妒，險些失去了她。
龍浩雲啊龍浩雲，原來遇上了心愛的女人，你也不過是個愚蠢的男人。他暗笑自己的迂。
「笑什麼!你笑什麼!」她惱羞成怒。
他竟然嘲笑她引她覺得心上好像被狠狠刺了一劍，疼得她想掉淚。他什麼話都沒說，卻比許葉飛當面罵她癩蛤蟆更令她傷心——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淚盈於睫。
他鬆開她，抬起她小小的下巴，卻驚愕地發現，她竟然哭了!
「你——」他整個人一震，胸口不覺一緊。「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