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俊綜合醫院」的急診室外,駱維彥抱頭坐在長廊椅上,一遭一遭的在心裡喚喊冰心的名字。
「你怎麼告訴媽的?說要和冰心去幫小凱過生日,為什冰心不在你身邊?為什麼冰心會出了意外?」一旁的何文媛不顧丈夫的搖頭示意,揚聲質問維彥,她在家接到維俊的電話時,簡直慌得可以。
「她本來在我身邊的,可是後來……我睡著了,我……」
駱維彥焦躁的回話在看見急診室的門應聲而開的剎那,急促地打住,他急跳而起,抓住他從急診室出來的大哥就問:「冰心怎麼樣了?」
駱維俊臉色凝重的望著他父母及維彥,「是外傷,冰心很幸運,除了右手肘骨折,輕微腦震盪,幾處擦撞傷外,沒什麼嚴重的地方,不過……」
「該死!不過什麼?你一次講清楚!」駱維彥忍不住低吼,他稍稍緩和一滴滴的心情,全在聽到那句教人心慌的「不過」二字,更加的繃緊。
「冰心還在昏迷中。我們仔細檢查過她的腦部,並沒有什麼特異的傷處,但是冰心的意識很低迷,一直沒達到該有的醒轉指數,這是我還要再積極觀察的地方。」
駱維俊一口氣將糟糕的情形全部說出。
「維俊呀,你的意思是,冰心有可能一直昏迷不醒?」
不敢想的情況教他母親一口問出,駱維彥胸口的空氣彷彿抽空似的全身僵住,開始覺得額際隱隱抽搐著。
「維彥,你沒事吧?」駱維俊瞧見維彥面如死灰,趕忙拉他到椅子上坐下。
「冰心到底怎麼了?」駱維彥閉起眼,揉著太陽穴,喉頭灼熱乾啞的問。
「你放心,我會盡力診治冰心,但是你老實說,你和冰心究竟發生什麼事?據送冰心到醫院的好心人士說,冰心是低著頭過已經亮起紅燈的馬路,才會車子迎面撞上。」
「低著頭?」駱維彥張開眼,眸滿是詫異疑惑,冰心怎會低頭過馬路?
「其實依我觀察,冰心昏迷不醒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屬於自我意識的壓抑情形。也就是她在潛意識中,自我放逐了求生意志。」
「說實話,你是不是欺負了冰心,讓她氣得不想醒來,不想看見你?」何文媛大聲的質問維彥。
「我怎麼會欺負冰心?該死!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只喝了一口水之後,醒來會變成這樣。」
「什麼水?」駱維俊微睨起眼,犯起職業病的問題。
「開水!喝了會頭昏腦脹,睡得不省人事的開水。」
駱維彥嘶吼著,心裡懊惱萬分,他當時只要跟著冰心帶小凱去蛋糕店就沒事了。真是該死!
「如果真是這樣,那杯水裡八成被摻下了迷藥,或高劑量的安眠藥。」駱維俊很當一回事的說。
駱維彥背脊一凜,腦袋空白了幾秒。
「維彥不是在小凱家嗎?誰會對他下迷藥?」靜站一旁的駱達遠納悶的問。
「老天!是以,她……」
駱維彥驚駭的瞳大眼,冷不防瞥見連以牽著小凱走過來他猛地衝上前緊連以的肩頭,厲聲請問:「說!你在我的開水裡動了什麼手腳,你又對冰心說了什麼。
快說!」
「維彥……」駱達遠三人看見維彥發狂般的猛搖連以肩,不明所以的急忙拉開維彥。
連以著實被嚇了一跳。
她只是在家裡聽維彥接手機時,說有人在他大哥的醫院裡她以為是維彥的父母出了什麼事,所以隨後跟來看看。豈料一到醫院,駱維彥會劈頭質問她。
「別拉我!開水是以倒給我的,她一定又對冰心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否則冰心不會不等我就自己走了。」
駱維彥氣沖沖的又想抓向連以,他父親及大哥分別拉住。
「以,冰心有跟你說,她為什麼要先離開你那兒嗎?」何文媛迂迥的問,她雖不明白事情的始末,但維彥這麼激動,事情絕對不簡單。
「她只是說她有事想先走一步而已。」
連以嗅得出事情不對勁,但仍睜眼說瞎話,同時心頭也存疑——駱家人全在這兒,那是誰出了事?
「你說謊!冰心絕不可能還沒替小凱過生日就走掉!」駱維彥暴吼著,氣急敗壞,不知道連以到底怎樣傷害他的冰心。
「冰心阿姨有說等一下要切蛋糕的,可是後來她一直往門外走,小凱怎麼叫她都不理。」小凱突然稚嫩的開口,小嘴嘟嘟的,他的蛋糕還在家裡沒切耶——
「小凱!」
連以倉皇的喊,慌忙想牽近隨口說話的小凱,卻教駱維彥冷戾的眸光瞪得頓了半秒,小凱已被駱維彥牽拉過去,她暗叫不妙。
「告訴乾爹,你和冰心阿姨買好蛋糕回去後,發生什麼事?」駱維彥彎下腰間,只想知道真相。
「冰心阿姨帶小凱回去後,客廳沒有人,我坐在椅子上看我的蛋糕,冰心阿姨在叫乾爹的名字,後來……」
小凱偏小腦袋,想了想說:「媽媽好像從房間出來,她跟冰心阿姨說乾爹睡著了,還有其他話小凱聽不懂,然後冰心阿姨就低著頭一直走,小凱叫她,冰心阿姨還是低著頭一直走,我想出去叫冰心阿姨,可是媽媽把門關起來了。」
空氣頓時凝結有如寒冬。
連以在駱家人全將視線投向她時,一張臉開始一陣青一陣白。
「你設計我——」
駱維彥雙眼噴火的逼近連以,咬牙切齒的說:「趁我不注意下藥,再讓冰心誤以為我和你有染,連以,你好樣的,居然設計我!你該死!」
「維彥?」看見維彥舉起拳頭直往連以揮去,大伙嚷出聲,就見維彥的拳頭重重擊落在牆壁上。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讓冰心不再退縮的對人敞開心扉?你行!你厲害!卑鄙的手段一使,就讓冰心出了意外,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就讓她灰心失望的想再次封閉起她的心……連以,你該死!」
駱維彥悲憤交集的舉起手,就想再擊向牆壁發洩,卻教他大哥一把拉住。
「維彥,你的手流血了,骨頭可能也受了挫傷,得趕快治療。」駱維俊握抓住維彥的右手,不禁在心底暗歎,徒手擊牆的痛,維彥沒感覺嗎?
連以瑟縮的噤聲靠牆而站,內心震顫不止。
冷冰心出了意外,昏迷不醒?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呀!
她只是腦裡突然閃進壞念頭,拿了她上回嚴重失眠上醫院取得的高劑量鎮定劑,加入維彥的開水裡,然後在冷冰心回到她家時,脫去沉睡的維彥的上衣,再自導自演一出讓冷冰心傷心的戲。
她只是要冷冰心對駱維彥死心,離開他身邊而已,她沒想要冷冰心有生命危險的。
「別管我!我要去見冰心,那傢伙誤會了,她打算一個人靜靜地睡,不醒來,我要把她叫起來……呃。」駱維彥忽然覺得頭痛欲裂,喉嚨燒燙,他抱著頭蹲了下去,不想右手一陣刺痛,讓他不覺又悶哼出聲。
「維彥……」何文媛和駱達遠急著上前探看。
「你果然發燒了。」駱維俊伸手摸向維彥的額頭,拉起他就要往走廊另一頭走,「跟我去包紮你的手,我再開副退燒藥給你吃。」
「不要!我要見冰心!」駱維彥用力的甩著他大哥的手。
「要照顧冰心之前,先把你自己的身體顧好再說。」
好性子的駱維俊難得光火的吼,現在的情況已經夠亂了,維彥這小子還這麼倔強!
駱維彥一愣,不再掙扎的隨他大哥拖著走。
他不能倒,冰心需要他。
急診室前瞬時陷入一片寂靜。
何文媛抱起張著無辜大眼定站著的小凱,和他丈夫駱達遠交換了心照不宜的一眼,再同時望向垂頭呆立一角的連以。
看來,他們兩老得跟以作番長談才行。
整整過了兩天,冰心還是沒有醒來。
駱維彥就那樣沒日沒夜的陪在冰心的病榻旁,期待她張眼的時刻。
「冰心,聽到我話沒?我和以是清白的,那天你所看見的是個圈套,我愛你,冰心,拜託你醒過來看看我,冰心……」
駱維彥俯近床上人兒,撫著她蒼白的小臉,優柔呢哺他這兩天來訴說不下數十遭的話語,只求沉睡的人兒給他一聲回應,可床上人兒恬靜如昔,仍舊殘忍的緊閉雙眼對他。
「冰心,求求你張開眼,冰心……」駱維彥將額頭輕抵她滑細的額上,無措的低哺,突感一縷深深的疲憊感襲來,他強打起精神抬起頭。
「不行,我不能睡,我得看著冰心醒來……」他甩甩頭,俯吻上床上人兒的唇,輕聲說道:「我去大哥辦公室沖咖啡提提神,等會兒就采。」
駱維彥再親啄冰心一下,才拖著疲累的身軀走出病房。
駱維彥反手關上房門,沒察見他心心唸唸的人兒,手指緩緩動了下。
同一時刻,代替駱維彥在公司處理公事的駱達遠夫婦,正對上再度找上維彥的冷永權。
「你說什麼?冰心出了車禍,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冷永權滿臉錯愕的看著駱達遠夫婦,他急著帶冰心回美國,將她推往那個出手闊綽的花心老頭手裡,幫他換得資金拯救搖搖欲墜的公司,怎知節骨跟上會橫生這種枝節?
「怎麼會這樣。這會壞了我的計劃的。』冷永權心急之下碎念出口,洩露了自己不純的動機。
「冰心住院,你這個自稱是她父親的,關心的竟是冰心會壞了你的計畫?要是維彥在這裡,鐵定會你這個沒人性的老傢伙幾拳。」何文媛不客氣的謾罵,這個冷永權還真如維彥說的「真不是個東西!」
「冰心何時會醒來?」冷永權急切的問,關心的是,冷冰心來不來得及幫他的公司。
「不知道,我們也在等。」駱達遠反感的回答,完全洞察冷永權在想什麼。
「天殺的!我沒時間等,我得搭今天的飛機回美國……」永權失去冷靜的在原地兜起圈子。
永興吃緊的財務狀況,已經不能再拖延下去,既然他這個陌生的女兒對他一無幫助,他又不可能從駱氏集團這兒揩到油,他得趕回去另想他法。
「先生,請你出去,我們這裡不歡迎你。」駱達遠和何文媛同聲下逐客令,對這個對冰心的傷勢沒有半句問候的君子,厭惡至極。
「我這趟台灣行還真是白跑了,Shit!」
冷永駐粗口咒罵了聲,也沒和駱達遠夫婦招呼,自顧自的走出辦公室,心裡想的是——永興可是代表他的身份地位,無論如何也要維持住,看來他得將他名下那幾棟別墅,拿來向銀行貸款或是變賣……
「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父親,冰心不要也罷。」何文媛歎息的感慨,回頭看見她丈夫接起電話。
「喂。」駱達遠穩重的應。
「爸,幫我找冰心,冰心不見了!」駱維彥在電話那頭髮了瘋的喊。
「什麼?你慢慢把話說清楚。」駱達遠安撫的說,人從辦公椅上急站起來。
「該死!我只是去沖杯咖啡,怎知回到病房就不見冰心人影,才沒多久的時間,冰心……我要再去找找看……」
「喂,維彥。」電話被掛斷了。
「維彥怎麼了?」何文媛察覺有異的問。
「他快崩潰了,冰心不見了。」
原本陰陰的天氣,從剛才起就下起了大雨。
冷冰心虛弱的呆站在駱家庭院,靜靜的,任由大雨淋濕她全身。
她怎會在這裡?
是多久時間以前呢?她昏恍的醒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聞到了醫院的味道,她想也不想的掙扎著離開了那裡。
她討厭醫院,她痛苦的住過好幾回。
晃顫著步伐尋找醫院大門,她忽然記起了失去知覺前的所有事,記起維彥的臉……
她心痛如絞的走入雨中,眼裡只有維彥的身影。
好像是有位小姐拍了她肩膀,問她要到哪兒,說要送她,她似乎開口回答了什麼吧,之後她坐上了車,再之後呢?
她已經回到了這裡。
怎麼她說的竟是駱家的地址嗎?可她如今再來這裡有何意義呢?
要不,她又該上哪兒。
美國?不!她不要成為「那個人」的利用工具!
那麼此刻的她,究竟該何去何從?
「維彥……」冰心身心俱疲的咕噥喚出口,心頭卻在霎時抽震著,眼前朦朧一片,分不清是淚是雨。
維彥?她該忘了他,她該忘了他……
冷冰心伸起右手背,胡亂擦抹雙眼,顫巍地轉身,她必須離開這裡。
「冰心!」
從大雨滂沱中傳來的一聲沙啞呼喚,讓冷冰心震懾的住不穩的腳步,這這聲音是……
「老天!我終於找到你了,你讓我急瘋了……」
駱維彥將車丟在庭院外,急匆匆地奔入雨中,奔向那個教他界臨崩潰邊緣的可人兒。
發現病床上的冰心不見後,他簡直像發了瘋似的找遍整棟醫院,愈找愈驚慌,愈找愈惶懼,他怕她就這麼像空氣般消失了、隱形了,他會受不了的。
他駕車如同無頭蒼蠅在街上橫衝直撞,尋覓她的身影,當他六神無主、心神俱裂的經過家門前,他瞟見了一抹纖細的白色光影。
是她!他的冰心。
「維彥?怎麼會是他。」看著那頎長的身形直奔向她,冷冰心心跳紊亂的直往後退。
「為什麼不乖乖待在醫院裡?為什麼不告而別?我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駱維彥一把攬她入懷,撫著她滿是雨水的小臉,疊串的問。
「我。」冷冰心未出口的話,全在看清他那削瘦憔悴的樣時,消逝在嘴邊,只剩對他心疼的定視。
怎麼回事?她多久沒看見他了?他怎會變成這般消瘦?對了,還有他的聲音,為何還是如同那天那樣沙啞?
「該死!你又淋得一身濕!」駱維彥猛地察覺她渾身濕透,心急的就要抱起她。
冷冰心一怔,下意識的推著他環圍過來的手臂,後退了一步。
「為什麼推開我?」駱維彥長臂一環,粗魯的再將她攬過,小心的避免碰疼她右手肘的傷處。
「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我不會再麻煩你……」冷冰心惆悵的說,心酸無助的再次推開他濕漉漉的胸膛,眼裡蓄起了水霧。
他有以姊呀……
「聽著,那天你在以家看到的,全是她設計的陷阱。」
駱維彥托起她的臉,讓她凝視著他,「以在我的開水裡下了安眠藥,她在你面前自導自演,為的就是要讓你誤以為我和她關係不單純,讓你主動離開我。整件事從頭到尾就是她設計我、耍了你,明白嗎?」
冷冰心聽得心下大震,可隨即又憶起連以對維彥依戀的眼神,她幽怨的撤低了視線。
「該死!你不相信我?」捕捉到她眼裡的哀戚,駱維彥捏緊她的下巴,氣悶的吼:「你真以為我和以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你真以為我是那種情場浪子?你真以為我對你只是虛情假意?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冷冰心頓覺困頓的搖搖頭,眼淚不爭氣的和著雨水滾落。
「我不知道……我好累。以前我一個人也許孤獨,但是至少我撐得過來,可是,碰上你,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遇到那天那樣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冷冰心嚶嚶抽泣,混亂的一古腦又道:「我想回到一個人的自己,可是回不去,心裡一直有你,一顆心又好痛好痛……我真的不知道,你別問我……」
聽著她斷斷續續的細語呢喃,駱維彥不由得疼惜的摟緊她。
自從連以存心設計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又深深傷了一回,他知道的……
「冰心,看著我。」
駱維彥輕捧她的臉,廝磨她濕滑的鼻尖,「我還是你初踏入駱家認識的那個駱維彥,那個在不如不覺中,無法自拔地愛上你的維彥,我心裡從來就只有你,知道嗎?」
冷冰心喉頭梗塞的望著他,胸中彷彿有道涓涓暖流,緩緩注入她心,她情不自禁的提起左手去握抓他的手,不意觸碰到一層紗布。
「你的手怎麼了?」她拉下他的右手,望著他手掌關節上纏滿的白色紗布,掛意的問。
「逼問以時向牆壁受傷的。」他當時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且又不是個會打女人的人,只有找牆壁出氣了。
「一定很痛……」冷冰心不捨的,一顆晶瑩淚珠無聲的漓落在他教雨水打濕的紗布上。
「痛。」駱維彥拂著她濕淋淋的發,沙啞的說:「但比不上見你受傷時的痛;比不上擔怕你醒不過來的痛;比不上驚見你突然消失的痛;也比不上瘋狂找你不見你蹤影的痛……」
冷冰心淚眼婆娑的望進他嵌滿深情的眼,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他的落寞憔悴,全為了她呀!
「對不起,我……」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駱維彥吻上她的唇,止下她傻氣的歉意,「我只要你好好陪在我身邊,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你的煎熬,我會崩潰、我會發瘋……」
不知哪來的勇氣,冷冰心踮起腳尖,就那麼樣復上他的唇,封堵住他殷殷切切的嘎啞低喃。
不能擁有彼此,會崩潰的何止是他?她對他的愛也好深好深哪!
駱維彥這些天來懸浮的一顆心,在懷裡人兒熨貼上她柔軟冰涼唇瓣的剎那,終於完全鬆緩了下來。
他緊摟著她,忘了他們仍在大雨中、忘了該抱她回屋裡、忘了一切……只是纏綿深刻的吻她。
他的冰心,回來了……
當一對有情人在雨中吻得渾然忘我的同時,駱家庭院的另一頭,駱達遠夫婦及駱維俊三人,在轎車裡微笑的鬆了口氣。
他們急著開車回來看失蹤的冰心是否會回到駱家,結果就瞧見在大雨中談話的維彥和冰心,接著便看見跟前這深情浪漫的一幕。
不過他們擔心的是,淋了這場大雨,身子向來弱的冰心和高燒尚未退盡的維彥,恐怕要臥病好幾天了。
「媽,你有沒有看見冰心?」
微涼的安靜午後,駱家響起了駱維彥倉促的聲音。
「冰心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坐在沙發上看報的何文媛,扭頭看向樓梯那頭的維彥。
「她是在我身邊,可是,該死!我怎麼知道我又睡著了!」駱維彥懊惱的扒梳著頭髮。
是,他又不知不覺睡著了。
冰心原本在他房間在他懷裡看書,怎知他竟會安心的旋入夢鄉,等他醒來,不見懷裡人兒。
一瞬間,那種她又消失的無邊恐慌,立即爬上他整個胸口。
「冰心沒下樓,她大概在她房裡或書房……」
「對了,書房,我去看看。」駱維彥一骨碌的轉身上樓。
何文媛看著她這個霍地打斷她的話,又忙不迭的衝上樓的兒子,不覺從容的搖頭,會心一笑。
經過上次冰心出意外的事,維彥是真被嚇壞了,加上那場大雨。維彥臥病兩天,冰心足足燒一個星期,差點沒把維彥又急瘋了。
維彥這孩子啊!愛慘了哪!
「冰心……」
還沒到書房,駱維彥就揚聲叫喚,在手剛好旋開門把時聽到一記響亮聲響及一聲嬌呼聲,他的心臟登時漏跳半拍,忙推開門,就見冰心彎腰撫著膝蓋。
「該死!你又傷到了?」駱維彥濃眉深鎖,一把抱起她坐進沙發,讓她坐在他腿上,慌忙的撩起她的長褲。
「我……突然聽到你叫我,急著從搖椅上下來,不小心撞到書桌……我沒事……」
「沒事?膝蓋紅成這樣還沒事!」駱維彥邊幫她揉撫,邊粗聲的問:「你該待在我懷裡的,為什麼又不聲不響的跑掉?」
「你睡著了,我不想吵到你嘛。」冷冰心細聲的說,微瞇起左眼,她的膝蓋有一點點痛。
瞧見她忍痛的表情,駱維彥不禁又氣又心疼,「真的該拿條繩子把你綁在身邊,才一會兒不見你,你又撞出一大片瘀青。拜託呀,你右手的傷才剛好,別再出狀況啦!」
這一個月來他放心不下她柔弱的身子,向他父親告假,在家照顧受傷生病的她,她任何的疼痛都牽動他的心頭,何況此刻又見她撞傷自己。
「哦。」冷冰心瞅著他蹙起的眉峰,輕聲回應,她沒說的是,她其實已經很小心了。
「還痛嗎?」他輕按她的膝蓋,掛心的問。
冷冰心微微搖頭,放下撩起的褲管,就要坐在椅子上,她腰上收緊的力道告訴她,坐在他腿上就好。
「看來我要更加看緊你才行,免得下個月要當我美麗新娘的你,又發生什麼讓我措手不及的事。」駱維彥將她散落的鬢髮順到耳後,露出她弧度優美的小耳朵。
冷冰心的臉倏地一紅,駱伯父和駱伯母已決定了她和維彥的婚事。
「你……你真的要娶我?」冷冰心睇著他,怯澀的問。
「你沒有悔婚的機會。」他用力一摟,她只能整個人貼著他。
「你不介意我……我很麻煩?」她和他臉對臉,心跳怦然的說。
「習慣就好。」他親了她的唇一下,反正他已經一路被她麻煩過來了。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人可以參加我的婚禮……」冷冰心輕聲低語,有些感傷的垂下眼瞼。
「喂,看著我。」駱維彥輕捏她的下巴,要她迎對他的視線,「你的身世背景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以為我圖你什麼?還是你想告訴我,如果我沒有駱氏作後盾,你就不會喜歡我?」
冷冰心急將小腦袋搖得像波浪鼓。她愛他,只是因為他就是他……
「那不就得了。」他伸手托抵她的後腦,重重吻上她的小嘴,「再說那個一聽見你昏迷不醒,眼見你不能幫他解決公司財務狀況,便腳底抹油回美國的渾蛋冷永權,難道你希望他來參加你的婚禮?」
冷冰心再搖搖頭,「我沒這樣想。那個人從來沒真正當我是他女兒,我對那個人也沒有絲毫父女感情,我比較擔心的反倒是……那個人會不會又突然跑來這裡鬧。」
「冷永權是個愛面子的人,他既已在我和爸媽跟前顏面盡失,他不會再來駱家的。傑生叔叔說冷永權變賣了他名下的不動產周轉,只要冷永權從今起能踏實做生意,其實還是可以經營好冷家企業,否則永興遲早會倒。」
駱維彥輕娑她的粉頰,柔聲再道:「別想這麼多,安心等做我的新娘就好,小凱可是一直嚷著,要快點看他的冰心阿姨當新娘子的漂亮樣呢!」
提到小凱,冷冰心心下微動,她想到了連以。
「伯母說……以姊把小凱暫時帶回她南部娘家,出國去了,可能要一段時間才會回國。」冷冰心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你要是再傻傻的以為你對不起以,我會很生氣!」駱維彥皺下眉頭提醒這個傻氣的傢伙。
「不是啦……」她急抓他的手臂說:「我只是在想,以姊現在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你用不著替她擔心,是她自己說想出國沉澱變質的心情,找回煥然一新的自己,為了小凱,也為了她自己,她會過得很好的。」駱維彥平靜的說,對連以的不滿,在冰心醒來後已逐漸消褪。
「伯母以姊有向昏迷中的我道歉,我想,以姊會變回像我第一次見她時的親切和藹模樣,小凱會有一個很疼愛他的媽媽,對不對?」冷冰心眨著期待的美眸望他,嘴角有淺淺的笑。
「對,對。」駱維彥摸摸她的頭,唇畔跟著溫柔揚起,他再明白不過她關心小凱的心情。
冷冰心笑開的投入他懷裡,樓梯口驀地傳來駱伯母的喊聲。
「維彥,帶冰心下樓吃藥羅!」
「好。」駱維彥高聲回答,攔腰抱起可人兒,「媽幫你燉好了調養身體的中藥,下去喝吧。」
「我可以自己走……」冷冰心話才說完,就見他的眉毛又靠攏了。
「我不放心。」
駱維彥雙手一緊,環護的抱她下樓,低低的又咕噥了句:「要對你放心,實在很難。」
依他看,他這一輩子,怕永遠對她放不下心了。
但是,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