燠熱的夏天,縱使已到黃昏時刻,空氣裡仍延竄著厚厚的暑氣,教人覺得心煩。
尤其是今天,駱維彥心裡簡直煩悶到了極點。
「媽剛才在電話裡說什麼?」駱維彥站在沙發旁,指著茶几上的電話,快快地睨向他那坐在椅子上的大哥問。
「媽說等會兒有位冷小姐會從美國回來,要暫住我們家,你要好好照顧人家。」駱維俊微笑的說。之前他和維彥透過對講機,和他們在美國的父母通過電話。
「該死!」駱維彥驟地嘶吼出聲。
剛剛的一切,不是幻聽!
「天殺的!媽朋友的女兒關我什麼事?媽朋友的女兒死了媽,又關我什麼事?為何要我照顧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什麼姓冷姓熱的傢伙?」駱維彥愈說愈氣,狠狠地踢了椅背兩下。
「因為我得在醫院忙……」
「你的醫院忙?我在公司就不忙?」駱維彥生氣的截斷他大哥的話,「當初就是因為你執意當醫生,才害我為了幫爸,不得不捨棄我原本的律師身份,扛起龐大駱氏集團的經營責任,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提你忙?」
駱維俊看著他這個滿臉怒容的弟弟,不由得苦笑的搖搖頭。
他們兄弟倆都對經商沒興趣,偏偏有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老爸——駱達遠,不但一手把駱氏集團經營得有聲有色,還在美國成立分公司。
如此一來,便擺明了駱家的企業勢必要由他們兄弟倆來繼承。
問題是,駱維俊一碰商業的東西,便一個頭兩個大,只好將駱氏集團少董的職位,讓給他這個雖對商界沒興趣,可卻有極高天賦的弟弟。
「俗話說:能者多勞嘛!」駱維俊忙打哈哈,沒想到卻接獲他老弟一記用力的白眼。
「我好不容易想趁爸媽這次到美國處理分公司的事時,好好放個大假,現在全被這個不速之客打擾了。」駱維彥把滿腔的不滿,全遷怒到那個姓冷的傢伙身上。
「別冤枉人家,你還是可以放你的假,只要別忘了待客之道就行啦。」駱維俊提醒的說。比起維彥,他倒滿同情才喪母不久的冷小姐。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叨擾,更不歡迎那個冒冒失失從美國來的傢伙……咦?」
駱維彥忿忿的抱怨,陡地因為敞開的大門外,那個映入他眼簾的陌生人影頓住,他皺起眉,狐疑的往門口走。
剛來到駱家大門外的冷冰心,仍舊怔站著。
她下了飛機後,循著駱伯父留的地址,忐忑不安的來到駱家,不意一走近駱家大門,就聽見履內傳來不悅的咆哮。
她……就是那個冒冒失失從美國來的傢伙吧?
那麼,她現在該怎麼呢?
「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駱維彥冷冷地問,鎖眉望著這個始終垂首靜立的陌生人。
突地響起的問話聲,令冷冰心驚顫了下,她握緊手上的提袋,沒有抬起頭。
是剛剛那個在屋內怒吼的、低沉富含磁性的嗓音,他不歡迎她,她……該如何回答?
「你是啞巴,還是耳聾?我在問你話,你不會回答啊?」
駱維彥沒好氣的吼,他今天已經很不高興了,居然還讓他碰上個一句話要問上好幾遭的傢伙?
「我……」冷冰心被耳畔的叫嚷聲嚇一跳,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維彥!」隨後走到門口一探究竟的駱維俊無奈的喊,遇上維彥那樣凶巴巴的問話,有幾個能不被嚇壞?
「你……是剛從美國回來的冷小姐嗎?」駱維俊看著眼前這女孩腳邊的一隻行李箱,猜測的說。
冷冰心下意識的點點頭,小腦袋仍是垂得低低的。
「不會吧?你從美國回來的?我還以為你是從大陸來的呢!」駱維彥不可置信的嘩嚷,俊眸質疑的上下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瞧她瘦弱的身子,小小的鼻樑上戴了一副足以遮蓋她大半個臉的黑框眼鏡,小嘴緊抿著,頭上紮了兩條辮子,全身上下感染不出一點兒活力,從美國那個開放國家來的傢伙,會像她這樣?
「你叫什麼名字?。駱維彥不顧他大哥嗔怪的眼神,兀自好奇的問。
「冷冰心。」冷冰心怯怯地說,視線全在她緊絞的手指上。
駱維彥倏地蹙眉,隨口啷噥:「我討厭這個名字,既然一顆心又冷又冰,你還活著幹嘛?」
冷冰心的胸中驀地一抽,心底旋起她母親總是叨念的話語——
有你這個女兒根本一點兒用處都沒有,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下你迷個累贅……
她是不是活著,其實沒人會在意,可是她就這麼苟活了二十三年。
「維彥,你可不可以少說兩句。」
駱維俊板起臉斥責口無遮攔的弟弟,隨即溫和的朝冷冰心道:「別介意維彥的話,我們先進屋去,順便打個電話給我父母,說你已經到家了。對了,我叫駱維俊,是維彥的大哥,你喊我駱大哥就行了。」
冷冰心還在猶豫要不要住在駱家,駱維俊已經提起她的行李進屋,她又遲疑幾秒,才緩緩舉步踏入了駱家。
她目前……沒有其他地方可去。
駱維彥定站著,依舊瞇著眼審視往廳裡去,那個「目中無人」的冷冰心。
打從他發現她站在門外開始,冷冰心自始至終都是低著頭,投有抬眼看他們兄弟倆,只除了聽到剛才他直覺出口的話語那一剎那,冷冰心才身子一頓,稍稍抬起了頭。
也就在那一瞬間,駱維彥瞥見了她那雙幽黑眼眸中,閃爍著的兩瞳冰冷淒迷的光采,深沉、遙遠,好似浩瀚宇宙中一道失落的幽光,那麼樣的……悲哀。
駱維彥不喜歡那抹濃得化不開的感傷,冷冰心給人的感覺已經夠冷了,實在不需要再添加任何陰鬱的氣息。
「幹嘛啊?冷冰冰、陰沉沉的,這個人到底怎麼搞的?」駱維彥忍不住低聲嘀咕,跟著踱入家門。
說不上來為什麼,駱維彥討厭冷冰心臉上那副黑框眼鏡;討厭她紮著的那兩條辮子;還討厭她總是低著頭。
老媽竟然要他照顧這個讓他很有意見的傢伙?
他是哪裡得罪老媽啦?!
是夜,冷冰心抱膝端坐在駱家一間寬敞房間的床鋪上,一絲睡意也沒有。
她還是在駱家住下來了。
儘管她明顯感覺到駱維彥對她的無端叨擾很不滿,她……還是住下來了。
接下來呢?她該做什麼?
離開美國那個生活了許久的傷心地,回到她的出生地台灣之後,她能做什麼呢?
突地,一陣唐突的敲門聲打斷冷冰心的思緒。
「喂,如果你還沒睡,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是駱維彥的聲音。
冷冰心不免又是一番躊躇,駱維彥不是很不耐煩跟她說話嗎?怎麼……
「喂,你房裡的燈還亮著,別騙我你睡了。」
駱堆彥在門外忍住氣的再敲一次門,要不是他大哥回醫院前叮囑他,要問問看冷冰心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他才懶得作這種保姆才會做的事情!
「喂……」當駱維彥準備用力的敲第三次門時,冷冰心的房門應聲而開,他看到了那顆低垂的小腦袋。
「有……有事嗎?」冷冰心俏聲的問,習慣性的看向地面。
「我大哥要我問你,有沒有缺什麼東西?」駱維彥皺眉悶聲的說,這傢伙跟人說話,一向是這樣低著頭嗎?
冷冰心搖搖頭,她有可以棲身的地方就很好了。
瞧見她仍是又垂首又搖頭的站在門邊,駱維彥胸口的氣焰沒來由的燎燒開來。
「你是怎麼回事?從一進我們駱家就老低著頭,回話聲不是小的像蚊子叫,就是點頭搖頭,你平常都是這樣和人相處的嗎?」駱維彥語帶不悅的問,極力隱忍盤旋胸中的怒氣。
冷冰心默然無語,她平常……的確就是這樣。
「我在跟你說話,你在看哪裡?。她的冷漠噤聲教駱維彥忍無可忍,粗魯的一把箝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他。
「你……」冷冰心沒料到他會突然抓扣住她,驚得倒抽口氣。
她惶懼的望著他,看見了一張輪廓深明的臉龐。
濃眉深眼,挺鼻薄唇,就算他此刻臉含怒氣,那張完美的臉猶仍不減他的俊逸倜儻,尤其是他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更是引人注目。
「你的眼睛……。冷冰心傻傻地望著他那雙呈琥珀色,卻又夾帶些許淺藍的瞳眸,傻傻地問,一時忘了他捏疼了她的下巴。
「我的眼睛?」
發覺她終於「看到」了他,駱維彥鬆開對她捏扣的手,略感奇怪的說:「我的眼睛顏色在台灣確實是少見,但這對你有什麼稀奇?你在美國應該見過具有各種顏色瞳眸的外國人才對呀!」
冷冰心頓時又啞然無語,她平常難得直視他人的眼睛……
「別又低下頭垂下眼瞼,看著我!然後回答我的問題。」駱維彥托住她又低垂的螓首,命令的說。
「我……我不習慣和人四目相對……」冷冰心訥訥地道,想閃躲他逼視的眼神,他卻捏抬著她的下顎,她只能畏縮的迎對他炯亮的雙眸。
「我管你習不習慣,這是禮貌,以後和我說話,你最好別低著頭、不作聲,聽到沒?」駱維彥低吼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逼得原本又想垂眼的她正視他。
他弄不明白自己為何生氣,但他就是不喜歡她那種小媳婦般,怯懦閃躲的態度。
「知……知道了。」冷冰心囁嚅回答,他掐得她的下巴好痛。
「你如果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問我。」駱維彥放開對她施壓的手,很滿意她沒有立即低下頭。
「那個……呃,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工作?」冷冰心覷他一眼,不自在的轉望著他胸前的衣扣,她沒低頭,這樣……可以吧?
「你想找工作?你打算在這兒住多久?」駱維彥驚訝的問,對於她只平視著他的胸膛,勉強可以接受。
「我……我大概會在台灣待上一段時間,我是在台灣出生的,有中華民國的國籍……你……你放心,只要我有工作,我會立即搬出去,不會……不會留在這裡打攪你們。」
冷冰心愈說愈小聲,愈說愈傷感,一顆小腦袋不覺又愈垂愈低。
駱維彥攏起眉峰,有意見的再度托抬起她又往下掉的小腦袋。
「要找工作,你可以到駱氏集團看看,至於你要搬家的事,等我爸媽回來再說,我可不想挨他們罵,說是我把你轟出去的,明白嗎?」
冷冰心微微點頭,忽然發覺他凝著眉,她小小聲的補了句:「明白。」
「你沒其他的眼鏡嗎?」駱維彥著實覺得她臉上那副大黑眼鏡,很礙他的眼。
「嗄?」他突兀的一問,冷冰心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討厭這副眼鏡。」駱維彥說著便伸手要拿下她的眼鏡,她卻倉皇的跳開。
「嗯?」駱維彥敏感的睨起眼,她的反應……有點可疑。
「這副眼鏡我……我戴習慣了。」冷冰心輕按著鏡架,有些慌張的說,這副眼鏡她可是找了許久才找著的。
「隨你。」雖然仍覺得她飄閃的眼神藏著些許異樣,不過駱維彥卻懶得探究,淡淡應下一句,轉身就走。
只是他可不敢擔保他能忍受那副丑不拉嘰的眼鏡多久,也許下次他會出其不意的扔掉它。
看著駱維彥終於離開她的房間,冷冰心大大地吁吐口氣。
駱伯父、駱伯母只告訴她,駱維俊他們兄弟倆都是好人,可是沒告訴她,駱維彥渾身散發著懾人的壓迫感,那雙琥珀淺藍夾雜的深邃瞳眸,讓她感到不知所措,或許她該離駱維彥遠一點。
隔天,冷冰心硬著頭皮向駱維彥要了他所說的駱氏集團的地址,便搭乘計程車前去找工作。
很幸運的,她剛好碰上一個行政助理的缺。
只是比較奇怪的是,她必須在後天先試煮出一杯卡布奇諾,如果駱氏集團的少董對那杯咖啡沒意見,她才能得到這個工作,而且只要那位駱少董在公司,她每天就必須煮合他口味的咖啡才行。
聽來那位駱少董好像有些不好相處,可是……她想試試看,是否可以爭取到這工作,她沒有別人可依靠,她的生活,得靠自己打拼。
再說,她在美國曾在咖啡屋工作過,應該可以應付那位駱少董對口味的要求才是。
冷冰心緩緩地步出人事室,離開巍峨的駱氏辦公大樓。
她其實仍膽怯不已,但她知道,她必須努力一試。
原本子平靜靜的天氣,過了午後,突然刮起大風,接近傍晚,更是下起了傾盆大雨,愈晚,風雨不但不見停歇,反而愈見強烈。
「今天的天氣怎麼回事?像極了颱風天。」駱維彥倚在窗邊,瞧著庭院裡被風吹得晃動得厲害的樹木,納悶的說。
「拜託,你該不會不知道今天有個中度颱風登陸吧?」正準備出門到醫院的駱維俊,直瞪著他老弟,不可置信的翻了個白眼。
「是嗎?我沒注意新聞報導。」駱維彥不以為意的攤攤手,「既然是颱風天,你還上醫院幹嘛?」
「我怕有急診的病患。我會慢慢地開車,你不必擔心我,倒是你趕快準備手電筒,拿個給樓上的冰心,萬一等會兒停電可以派上用場,還有……」
「你自己去!」駱維彥不耐煩的喊,為什麼又要叫他當冷冰心的保姆?
「我晚點兒會回來,你就先照顧一下冰心,她也許不曾碰過颱風,你別讓人家嚇到了,否則爸媽會唯你是問。」駱維俊一說完話,披了件雨衣就出門去,家裡有維彥,他可以放心,他還是要到醫院看看。
駱維彥聽著他大哥的轎車聲遠離庭院,心裡不由得又升起一陣氣悶。
冷冰心又不是他的誰,他為何得老看顧著她?
心底氣歸氣,駱維彥可也沒怠慢的拿了手電筒上樓。颱風天停電是常有的事,於情於理,他是該拿把照明設備讓她作應急之用才是。
「喂,今天有颱風,我拿來了手電筒給你。」駱維彥在冷冰心房前敲著門,怎奈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悄然無聲。
「該死!」
駱維彥不禁暗咒一聲,這傢伙怎麼老是要他敲好幾次門才有動靜?
駱維彥二話不說,旋開門就朝房裡走,才正要開口叫喚冷冰心,不料房內倏一暗——
停電了。
駱維彥不慌不忙的打開手電筒,突地想起,他好像沒聽到任何聲響?她不在房間裡嗎?
「喂,你在哪裡?」駱維彥持著手電筒四處晃照著,可哪有冷冰心的人影?
駱維彥直覺得不對勁,突然停電,冷冰心那傢伙怎會毫無反應?就在他還想揚聲喚喊時,浴室內忽地傳來不尋常的聲音。
「喂,你在裡面嗎?」駱維彥敲著浴室門問,只是仍得不到回答。
「你這個讓人生氣的傢伙,回答我啊!」浴室裡依然是靜悄悄的。
得不到冷冰心應聲的駱維彥,心中縈滿氣悶,他根本無暇顧及禮儀,便直接打開浴室門,在照見地板上躺臥的人影時,胸中驟然一緊。
「喂,你怎麼了?沒事吧?」
駱維彥趕忙扶抱起冷冰心,拍著她的臉又搖著她的手臂,但冷冰心卻是一動也不動。
「老天,這個傢伙怎麼回事?」
駱維彥有些慌亂的抱起冷冰心到她的床鋪上,無奈還是喚不醒她。他著急的打電話給他大哥,他大哥的手機卻沒開。
「該死!」駱維彥低吼一聲,再次趨近床前叫喊冰心。
「喂,沒事就快醒來,聽到沒?喂!」
就在駱維彥拍打著冷冰心的小臉呼喊時,屋內的燈突地又恢復了明亮,然後駱維彥瞧見她彷彿微微動了一下。
「喂,你聽到我說話了沒?快醒過來?」駱維彥這回乾脆俯在她耳畔喊,不經意的,他瞥見她盈睫的淚霧。
「別……丟下我一個人……別丟下我一個人……」
駱維彥猛地因她的喃喃囈語,以及那教人措手不及滑落的淚滴,驚得一怔。
她流淚,是因為她只有一個人嗎?
「喂,先醒醒,我有話問你。」什麼疑問,也得等她清醒過來才能理清。
冷冰心幽幽地睜開眼,朦朧的望進一雙琥珀淺藍色瞳眸。
這是……駱維彥的眼睛?
「喂,認得我嗎?你沒事吧?」她恍惚的眼神教他放不下心,駱維彥輕拍著她的臉頰問。
「我……」冷冰心緩緩地爬坐起來,扶著頭道:「你……你怎麼……」
「你在浴室昏倒了。告訴我,怎麼回事?」看見她醒轉,駱維彥總算鬆口氣。
「在浴室昏倒……」冷冰心低低碎念,記憶的片段紛紛回籠。
她洗好瀑穿好衣物後,正準備出浴室,豈料浴室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想著想著冷冰心全身不由得又襲上一陣寒意,她雙手抱緊膝蓋,忍不住打起哆嗦。
「喂,你又怎麼了?」駱維彥搖搖她纖瘦的肩膀,她居然在發抖!
「我……我有幽閉恐懼症。」冷冰心憂憂地說,眸底也憂憂的。
「嗄?」駱維彥一臉茫然,他不是他大哥,聽不懂醫學上的專有名詞,「那是什麼病?會隨時昏倒?你為什麼會有這種病?」
他連串的追問教她不知如何招架,冷冰心垂首無語,那段往事她不想提。
「我說過在我面前別低頭,也別默不作聲,你忘了是嗎?」駱維彥不假思索的抬起她的下巴,跟這傢伙說話,真的很費力又需要很好的修養。
冷冰心揉揉被他捏疼的下巴,望了他跳閃著氣焰的俊眸一眼,轉望前方的牆壁,沒有低頭。
「我不能獨自待在狹小的密閉空間裡,那會令我感到呼吸困難、全身發冷……之前會昏倒,是因為浴室突然陷入黑暗中,我沒有心理準備……」
「原因呢?導致你有這種症狀的原因是什麼?」駱維彥打破砂鍋問到底,沒忽略她眼迅速蘊布的陰霾。
「我……小時候曾被鎖在衣櫃裡……」冷冰心哀戚的輕吐出口,將臉擱在雙膝上,心底的冷意抑不住的直湧而出。
駱維彥聽得心頭一震,她的童年究竟是怎麼過的?
「是哪個心理不正常的人這麼對你?」駱維彥話才問出口,便瞧見她顫粟了下,小臉比剛才更蒼白。
是她的母親。
一道奇異的念頭莫名的劃過腦際,駱維彥直覺地這麼認為。
冷冰心的腦海浮起她母親冷冷的容顫,她的心,也冷冷的……
「今天上因為颱風,也許還會停電,你不會再昏倒吧?」駱維彥轉移話題,不想再去挖掘令她痛苦的過往。
冷冰心眨著有些困惑的大眼睇向他。颱風?她有聽說過,但在美國,她好像沒碰過。
「算了,跟我來。」駱維彥離開床沿,以眼示意她下床。
「什麼?」冷冰心無法會意的呆怔著。
「我帶你去買些蠟燭點在房間地板上,如果真又停電,房裡有亮光,你應該不會有問題。」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噢。」冷冰心輕輕地應著。
「那就快下來啊!你這反應遲鈍的傢伙!」駱維彥對她嚷著。
「我在這裡等就好。」冷冰心囁嚅的說,他又生氣了。
「你不怕等一下突然又漆黑一片嗎?你要是不怕,我沒意見,反正……」駱維彥話尚未說完,終於看見她快速的下了床。
「我……我跟你去。」冷冰心怯懦的望著他,她不想一個人待在可能再次采襲的黑暗中。
駱維彥滿意的反身邁步,可才走眉轉—步,他便皺著眉轉過身,低吼了聲:「該死!」
冷冰心聽到他的吼聲,錯愕的頓下腳步,她……又冒犯他了嗎?
「你真的是個大麻煩!」駱維彥咕噥著,一把撈握起她的小手,步出房間。
他只是想到萬一在下樓時停電,冷冰心鐵定會滾下樓,只好預防的先抓住她。
該死!他怎麼覺得他愈來愈像她的保姆啦!
冷冰心弄不清情況的由他牽著走,奇怪的感覺到……她的手心,好似透進了隱隱的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