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衣物輕輕地蓋住她纖弱的身子,充滿愛憐地為她穿上。一雙大手同時不捨地在她身上流連忘返。她的雙頰嫣紅似火,雙唇微微地腫脹,而一雙眼睫低垂著,不時地輕輕扇動,令他看不到她眼中的神情,也無法瞭解她現在心中的想法。
「心月,兵士們可能隨時會回來,我替你把衣服穿上。」他抱起她,輕柔地解釋著。她仍沒有回答,只是依順著他的舉動,在兩人都穿好衣物後,靜靜地偎在他胸前,任他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他抱著她跨上馬背,將她按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道:「休息一下,等其他人回來了,我就帶你回去,嗯?」
她伏趴在他胸前,緊緊地捉住他的衣襟,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吻著她的前額、髮梢,以低柔的嗓音對她道:「疼嗎?我有沒有弄疼你?」
她的身軀明顯地一震。
她把自己給了他!在這樣的原野裡,她竟然把自己給了他!方纔的狂野及忘情的呼喊在一瞬間全都回到她腦海,她摀住了頭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這樣的事。她竟然在野地裡跟他——
彷彿察覺到她的想法,他拉開了她的雙手,抬起她細緻的下巴道:「你——後悔了?」
她搖頭,迴避他的視線,不敢望進那足以令她迷失神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深邃眼眸。然而,他卻不讓她逃開,因為他知道,此時若是讓她逃開,她可能就會永遠地躲開他了。而現在他才明白,他要的不只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心月,別躲開。我要你看著我。」他捧住她心形的小臉,強迫她正視他。「你聽我說,心月,我喜歡你——」
喜歡?她一震。他說喜歡。
那麼,愛呢?
「我不是要故意傷害你。可是你知道,父王的死對我、對全烏孫人的影響太大了。我明白這件事錯不在你,我們也不該將對漢人的仇恨加諸在你身上。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他的拇指輕撫著她柔嫩的頰。「心月,向我宣誓你的忠誠,讓我知道你願意將自己完全視為烏孫的一份子,相信我,我和我的人民都一定會接受你的。」他執起她的手輕吻。「而你,將是我唯一的夫人。」
她驚愕得抬眼。不是因為他願意為她改變烏孫王有二妻多妾的習慣,而是他對她的感情,要她在忠誠來換。
感情,是能用來交換的嗎?她震驚亦失望。
對她來說,愛不是任何形式的情感或物質所能取代的。如果她真愛一個人,那就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付出。她完全無法想像她必須對他宣誓她的忠誠才能贏得他的信任和關愛。如果她說不呢?那麼他就不能接受她,不願愛她?
她抽回了手,低頭不語。
面對她的反應,他明顯地不悅。在他為她作出那樣重大的承諾後,她的反應竟是如此冷淡!她難道不明白,他所說的不再另立左夫人和任何妻妾,是對她至高無上的尊重與榮寵,而她的反應竟是如此?
「我願意盡我的能力做到你希望的一切,但你不能要求我背叛我的國家。」她輕聲道。
他握住她的雙肩,一時無法相信自己所聽見的。「所以你不願向我宣誓你的忠誠?」
她搖頭。「不是不願,而是我不明白,言語上的承諾能代表什麼嗎?到現在為止,我所做的一切曾經有過傷害烏孫的行為嗎?我願意融入這裡,做一個烏孫王妻子該做的事,我願意把自己交給你,成為你真正的妻子,這樣還不夠嗎?」
在她將自己交給他的一剎那,她已經認定自己是他的人了,他還求什麼呢?
「不夠!那樣是不夠的!」他搖晃著她。「在我眼裡,在烏孫人眼裡,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漢人。倘若你不對我宣誓你的忠誠,在我們眼裡,你永遠就只是個來自漢朝的右夫人。你明不明白?」
她無力地合上雙眼,低聲道:「如果你真希望我那麼做,我答應你。」
「心月!」他驚喜地擁住她,完全沒察覺到她內心的矛盾和掙扎,只是緊緊地摟著她道:「休戰,對嗎?」然後笑了。
「嗯,休戰。」隨著他洋溢的笑容,她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笑了。
或許,她不該想這麼多的。若她只是單純愛他、信賴他,她相信他會待她好的。
他揉揉他的秀髮,再次地吻上她。他喜愛看到她生氣勃勃毫無畏懼的模樣,而現在柔順可人的樣貌,更激起了他的強烈的保護欲。這樣一個女人,值得他去疼愛。
突然,他又抬起她的小臉嚴地道:「還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到。」
望見他嚴肅的神情,她不禁擔心地問:「什麼?」
「別再拿別的男人跟我比較。我會吃醋的。」他望著她的眼道:「你不想看到有人因為你再被關進地牢吧?」他笑。
「你——」她不敢相信他連莫飛的醋都要吃。「那只是一時氣話——」看見他臉上明顯的寫著不悅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難道你真以為我對他——噢——你——」
「你是我的女人。在你眼底,就只能有我一個男人,懂不懂?」他霸道地命令著。
雖然口氣是強硬的,但他話語裡的佔有慾卻讓她心裡有一絲的甜蜜。這表示,他還是很在意她的。
「嗯。」她柔順地點頭,跟著偎進他懷裡。
他滿意地揚起唇角。
我會好好待你的,心月。他在心裡這麼對她保證著。
???
「小姐、小姐,我再也不要送飯給莫飛吃了!」一見心月回來,冬兒便忙不迭地抱怨著。「那個不知變通的蠢木頭,不吃我給他的東西也就算了,竟然還大聲的罵我,氣死我了,下回要是他再被王處罰,我絕對不會再理他!」
她咕咕噥噥地說了老半天,卻不見小姐有任何回應,她覺得奇怪地抬起頭,卻發現小姐紅著眼眶,一個人望著牆上發愣。
「小姐——」她連忙撲上前去握住心月的手。「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那個烏孫王又欺負你了?」她急急檢視小姐全身,竟發現她衣衫不整,嘴唇也比平常腫了一倍。她驚呼。「我的天——他打你!?」
被冬兒這麼一喊,心月這才回過神來,拉住自己的衣襟道:「沒……冬兒你別胡說,沒有這回事。你別把他想得這麼壞,他雖然脾氣不太好,但還不至於會那樣對我。」
「可是、可是……你的嘴唇……」冬兒拉開心月一直按住的衣領。「啊——」在看見一些大大小小明顯的淤痕時,她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小姐你……他……」早晨出去時小姐還是好好的,可跟著烏孫王出去一趟回來竟變成這樣,他們不是出外巡視嗎?怎麼會——想起他們可能是在野外……呃……發生的,冬兒不禁滿臉通紅。
「冬兒——」象被人窺見了秘密,她羞得無地自容。
「他好粗魯哦,怎麼可以把你弄成這樣。」冬兒心疼地拿出自中原帶來的膏藥道。「小姐,疼不疼,我幫你擦擦藥可好?」
「不、不用了。我真的不要緊。」她拉住了衣襟不讓冬兒再看到。這樣羞人的事,她怎好說得出口,更別說是讓冬兒看見了。
冬兒知道小姐的個性,只得作罷。但還是忍不關心地問道:「他——待小姐好嗎?」她總是擔心小姐會受到那人的欺侮。
心月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低著頭應了聲。「嗯。」聲音幾不可聞。
聽見這一聲回答,冬兒才稍稍放下了心。
突然,帳外的聲響引起了她們的注意。拿都的聲音隨即響起。「右夫人,王命我送些衣物來給你。」
衣物?他不是已叫人做了數件衣物給她,怎麼又送來?而且還是叫拿都送來?
「進來吧。」冬兒代小姐回答。
「是。」隨著答話,拿都領著兩名大漢、兩名女子進了宮帳。他指著右邊一塊空地道:「就放在這兒吧。」
那兩名大漢把偌大的木桶放在拿都指定的地方,另兩名女子則將手中捧著的衣物披掛在一旁的架上。
「右夫人,王現在正在和左將軍商討國事,他要我特地為您送來這些,並轉告你好好休養,等他忙完了立刻就過來。」
心月心底流過一絲暖意,紅著臉謝過拿都,並對他說:「多謝右將軍,還要麻煩你代我轉告王,就說——心月謝謝他。」
拿都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但他還是維持著鎮定道:「是,屬下遵命。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屬下就告退了。」
他不喜歡漢人。這點跟莫飛有很大的不同。尤其眼前的這個右夫人,太吸引人了,他一直擔心王會愛到她的蠱惑,被她所利用。本來,他覺得王之所以要娶她只是為了維護兩國的和平;本來,他以為王對這個漢女全無好感。
但從今天的情況看來,事情似乎不是如此。
一直以來,王從來不會主動關心任何一個女人,就算是最常為他暖被的娜亞也未接受過任何特殊待遇。然而,自從這個漢女來到以後,王不但行徑大異於往常,而且他還發現,在眾人都不注意的時侯,王的眼光始終停留在這女人身上,一刻都不曾移開。
「等等——」心月本來讓他離開,沒想到冬兒卻出聲喚住了他。「右將軍,你說莫將軍跟王在一起商討國事,那——意思是他已經被放出來了嗎?」雖然氣莫飛,但冬兒不是關心他的情況。
拿都一愣,隨即答道:「是的,王已經將他放出來了。」
冬兒一聽,臉上的神情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擔。「那我也就不用擔心他會餓死了。」她小聲地道,只說給自己聽。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兩人連累莫將軍受罰,心裡一直很過意不去,幸好王沒有再怪罪他。這樣我就安心了。」心月對拿都道。
「王對屬下們極為禮遇,不會因為女人的事而誤了正事的。」拿都冷冷地答。然後彎身一揖道:「屬下還有要事,這就先行告退了。」說完,不等她回答就領著其他人走出了宮帳。
留下心月和冬兒尷尬得愣在原地。
「小姐……拿都將軍好像……很討厭我們……」冬兒喏喏地道。
心月點了點頭。「嗯,可能因為我們是漢人的關係吧。別擔心,等日子一久,大家有瞭解了,應該會好一些的。」
「但願如此。」冬兒說著,轉向仍冒著熱氣的大木桶道:「小姐,裡面還放著藥草呢,讓我來服侍你梳洗吧。咦,瞧,王還差人送來了絲綢內衣。真沒想到他是這麼細心的人耶。」
心月紅著臉道:「冬兒,我自己來就成了。你也去歇息一會兒吧。打從到這兒之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我一直沒心思關心你是不是過得好、還習不習慣,真是辛苦你了。」
「小姐——你千萬別這麼說,冬兒能跟在小姐的身邊,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而且,這兒的生活除了吃得差一點、穿得爛一點,倒也還算適意,所以小姐您就別擔心我了。倒是您自己受了不少委屈,我見著了都替您心疼呢。」
「冬兒,沒的事,我們來到這兒就得認命,而且你也瞧見了,王待我很好,不是嗎?」她瞥向木桶,為他的體貼感到窩心。「你快去歇著,我也想自己一個人休息一下。」
見心月這麼說,冬兒也不好堅持,只得聽話地離去。
???
雖然在會議桌上跟莫飛商討遷徙的大事,但昆鷹的一顆心始終無法定下來。只要稍一分神,他就會想起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激動和淚、她在他身下的感覺。
然後,他怕她在經過那樣「劇烈」的運動後,會覺得不適,所以要拿都派人替她準備藥草浴,可以紓解身心的疲憊。既而又想起毛皮製成的衣物可能會磨傷她細嫩的肌膚,所以又差人送了絲綢衣物讓她穿著。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下腹部一陣緊繃,思緒也跟著亂了起來。
「王,我看……您也累了一天,我們還是明早再討論這事比較恰當?」莫飛終於忍不住提出了建議。
他也看出了今晚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裡,與其這樣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如留待明天王精神比較集中時,再來討論來得好些。
「嗯,也好,就這麼辦吧。」一聽這建議,昆鷹立刻站了起來。「那麼就明早再繼續討論,我也該回帳休息了。」
莫飛跟著起身。「王,屬下——」
昆鷹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那件事並不完全是你的錯,所以關你個一天兩天教你知所警惕就是了。我想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裡有數,其他的就不必再多說了,嗯?」他拍拍莫飛的肩。「你忘了,你不只是我得力的助手,還是我一塊兒長大的好兄弟!」
「王——」莫飛動容。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昆鷹笑笑,「別說了!我得去休息了,你在這兒慢慢忙吧。」話還沒說完,早已走得不見人影。
???
進到宮帳裡,昆鷹看見的就是心月半躺在木桶裡,微瞇著雙眼,臉上的神情是舒適而安詳的。他走近她。輕撫著她柔嫩,因泡著熱顯得有些紅潤的臉頰,然卻仍驚醒她。
大概是今天下午把她給累著了。他笑,脫下自己的衣物,跟著踏進木桶裡。桶裡的水仍是溫熱的,泡在裡面休息剛好,難怪她會泡著、泡著就睡著了。
偌大的木桶讓她一個人使用顯得有些寬闊,但魁梧的他一踏進去,就幾乎要把木桶塞滿了。他移動身軀,將熟睡中的心月挪到自己身上,兩人的身軀緊密地貼合在一起,毫無間隙。
此時,透過氤氳的蒸氣,他才發現她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淤痕。他震驚不已。這些都是他造成的?他心疼地撫著她胸前、頸邊的吻痕,對於自己的粗魯感到很內疚。
接觸到的體溫,她不自覺地往他靠去,喉中發出有如小貓般的低喃。在睡夢中,她翻了個身,整個人轉而趴在他身上,在他胸前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又沉沉睡去。
他整個人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
終於他忍不住捧起她的小臉,吻上她鮮嫩欲滴的唇。她嚶嚀出聲,不自覺地回應著他。從她的反應看來,他知道她現在一定以為自己在作夢。不,應該是她現在正夢見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滿意地笑了開來。他喜歡她完全信賴、接受他的感覺,更喜歡她在睡夢中的主動。夜已漸深。帳內的情意更濃。
然而,卻沒有人發現,在帳外的一角躲著一個細瘦的身影。
甫被納為妾室的娜亞,咬著下唇恨恨地望著帳內繾綣不捨的兩人,眼底充滿了怒火。
君心月!你搶去了我的地位!還奪走了我的男人!我發誓,絕對要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