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彷彿在她腦海中重演。她輕拭淚水,目光回到床榻上熟睡的他。
問她為什麼恨?這就是答案。
她不願再過那種害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日子。她要反擊,以自己的力量要程弘義後悔對她及小磊所做的一切!
她不會原諒那個傷害小磊的人!
七年來,他們發了瘋似的工作、日以繼夜地苦讀、鍛煉,為的就是把程弘義徹底的擊垮!這七年,他們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沒有一刻是放鬆的;更甚者,還要時刻提防程弘義派來的殺手。
但她卻不再害怕。因為她有小磊;因為她不能再害怕。她知道,如果她退縮,就是增加小磊的負擔。她不能,也不願讓他承受如此巨大的責任。所以,她必須堅強,堅強到能守護自己,也守護她所愛的小磊!
她輕撫上那醜陋的傷疤,眼底蓄滿了淚水。
自那以後,他從未在她面前裸露過上身。是怕她見了難過吧。她想。
難怪他從不肯讓她看他的傷口。這麼大的一個洞,不知會有多疼。他卻一個人忍了下來,也沒喊過一聲疼。
他總是替她設想,不是嗎?
「唔——」驚覺到房裡有人,他反射性地翻身、拔槍。「望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我差點就殺了你!」他氣得大吼。
「我……對不起,我不知道……」她被嚇得摀住了胸口。
「以後別再這樣了。」他收起了槍,低聲叮囑。
他一直是這樣過日子的嗎?就因為要保護她?她從來就不知道他為她承擔了多少壓力,甚至連覺也睡不安穩。
她的平安,竟是這樣換來的?
「小磊,程弘義的追殺已經停止了……」她忍不住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你不需要再為我擔心了。」
「沒辦法,養成習慣了。」他瞥見她望著槍傷的眼,隨即拉起椅邊的上衣迅速穿上。他不想讓她見到這個傷。
「我不要你習慣這樣!」她激動地抱住他。「對不起、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她低喃。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別說對不起。」他皺起了眉頭。「你忘了我的身份是個保鏢嗎?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而且……」他輕撫著她的發。「我不能讓你再遇上一絲一毫的危險,你懂嗎?」
他的眼,深邃而溫柔。
「我懂、我懂。」她在他懷裡輕輕點頭。「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對不對?」
他這才露出笑容,將她按上自己肩頭道:「對,平安而幸福地活著。」
???
股市連日震盪,對各上市股票公司來說都受到了不少的影響,而唯有程氏的相關企業卻是連日長紅。
這樣的反應並不是公司全力護盤,而是有人在對程氏股票進行大批收購;雖然程氏因而受益不少,但程浩一卻開始擔心起來。
經過調查發現,程氏在外的百分之二十散股全被太古集團所收購,而另外釋出的百分之十八卻被另一家新興的輝鵬企業收購。據他所知,對方似乎仍想收購更多的股權。這讓他開始緊張起來。很明顯的,有人想搞垮程氏。
起先,他以為是柳望月企圖惡意併購程氏。但經過幾次的相處,他發現,她的併購行動只是極單純的商業行為。
由於程氏所縱攬的業務極為廣泛,與她所主持的太古集團也有些許交集,為了擴大市場,她一方面收購部分的程氏股權,一方面提出與程氏的合作案,就他評估,應是沒有危險的,所以,他對她不再保持戒心。
相反的,在幾次接觸後,更為她迷人的風采所深深吸引。她很神秘,是那種會引起男人遐思的神秘。自第一眼見到她,他就知道她是個值得他付出的女子;但感情的事需要時間,他有自信能讓她喜歡上他。
而眼前最令他擔心的是,現在突然冒出的輝鵬集團是什麼來頭,對程氏是否會造成威脅?至今還查不出個頭緒,這就不免令他有些擔憂了。
沒有人知道輝鵬企業是什麼背景,也從未有人見過它的主持人,它的神秘,比太古集團更甚。但望著眼前他所得來的相關資料看來,這集團的一切都是合法的,找不到一絲破綻。
「少爺,你要我查的柳望月和石磊的資料都在這兒。」
「很好,放下吧。」他拿起其中一本寫著柳望月的檔案,細細地讀著。
良棵,他合上了檔案夾。
這女人,引起了他的興趣。
十七歲就被人包養,二十二歲認識石磊即出國創業,這其間的關係相當耐人尋味。想必當年包養她的人絕非泛泛之輩,否則不會到今天還沒有人查得出來。
她是第一個真正吸引他的女人。
相信受她吸引的人不只他一個。憶起石磊眼中那抹敵意,他不禁一笑。沒錯,對望月來說,她可能只當石磊是個小弟弟,但她不知道的是,石磊看待她的眼神,絕不是一個弟弟該有的眼神。
他知道,這兩人間不可能毫無男女之情。就算現在沒有,不代表日後不會發生。畢竟,那樣一對出色的男女會互相吸引是極其自然的。
他必須在他們發現彼此的感情前採取行動。
他欣賞她,甚至為她心動。不只是為她的美貌,而是那份聰慧和機智。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令人興奮的挑戰。試想,當她完全地臣服於他,成為他的女人時,將會有多少男人為之扼腕。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笑了。「小林,繼續查下去。」
「是,老闆!」
放眼當今,少有女人足堪與他匹配,是以他從未將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如今,見著柳望月,他知道,她就是他所要找的女人。他要她。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
與程浩一的相處相當愉快。
應該是說——太愉快了。她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怎麼可以、怎麼能容許自己對仇人的兒子有任何一絲的好感!她是為復仇而來,任何多餘的情感只會阻礙她的計劃!
程浩一相當聰明。他雖表明是在追求她,但言談間卻仍不忘打探她對收購程氏股份的虛實。幸好她早有提防,一番話便讓他除去了戒心。
當然,適時地賣弄風情也產生了不少功效。她知道,程浩一已經開始相信她,而且,明顯地受到吸引。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
只是——她想起了石磊。
這陣子他的確有些反常,尤其是看她的眼神。
以前的小磊,待她總是溫柔而縱容的。雖說他倆的年齡足足差了五歲,但事實上,卻總是小磊在保護她;可是最近!應該說是自程浩一出現後,他的溫柔裡卻又多一絲霸氣,就像是——在保護自己的情人般。
這讓她莫名地心慌,像一顆石子落入井裡,餘波始終蕩漾不息。
嘰——一陣煞車聲劃破長夜,窩在沙發裡的望月猛地驚醒。門鎖,應聲而開。
「你——還沒睡?」見著她,他的表情顯得有些驚訝。
「嗯。」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我在等你,等著等著就睡了。你上哪兒去了,怎麼連個電話也沒打回來?害我擔……」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另個人影給嚇住了。
「磊——你擋在門口乾嘛,不是說帶我到你家,又不讓我進去——」尹如蘋窈窕的身影硬是擠了進門。「喲,『姊姊』還沒睡啊,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都是磊啦,硬是不肯到我那兒去,所以……我只好來嘍。」
「小磊你!」她瞪著石磊,再轉向眼前的女人,心上突然一陣絞痛。「你為什麼——帶她來——」
她壓抑的聲音,連自己都聽得刺耳,好似一個充滿妒意的妻子。
「很抱歉!」他無奈地聳肩。「我是個男人,自然會有需要,而今晚,我正好不想睡在外面,所以,請你多包涵啦。」說罷,環住尹如蘋的腰道:「走吧,我們上樓去。」
她震懾住了。這樣的回答是她怎麼也想像不到的。
尹如蘋風情萬種地一笑,跟著踏上了階梯。「姊姊,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磊的,你也早點睡吧,省得長皺紋呢。」
她的話,字字像針般刺中她,引爆了她的情緒。
「你——你們——石磊!」她忍不住咬牙。「你給我聽好!我不管你有什麼『需要』,這是我的房子!你在外面做什麼我管不著,就是別帶來讓我看見!」突然地,像是久壓的情緒決堤般,她不爭氣地流下淚來。
她一直就知道他是個吸引人的成熟男子、更知道他有不少的女性朋友;但,在她眼前,他就是她的小磊,她根本沒想到這樣的事會在她眼前發生。她以為,她可以像個姊姊一樣,很容易就接受這樣的事實。但事情發生在她眼前,她卻怎麼也無法接受。
她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她快要失去他了。
「望月……」瞧見她臉上的淚珠,他不由自主伸手想替她拭淚,卻又忍住了。
他不能就此功虧一簣。
「磊——我看我們還是到我那兒吧,又不是沒地方去,何必在這裡看人家的臉色。」尹如蘋不屑地撇了撇嘴。
上回在「墮紅塵」受盡了這女人的氣,氣得她整整一個星期沒跟石磊見面。可是,硝石磊這樣的男人是再怎樣也找不著了。雖然他待她並不很好,可是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挺體貼的,她可不願就這樣放棄他。
「那好吧,我出去就是了。」石磊無所謂地打開大門。「如蘋,我們走吧。」末了,還回頭對望月道:「對了,不必等我,今晚我不回來了。」
如果覺得寂寞,仰望天上的星,你會發現我一直默默地守護著你。
一盆小小的勿忘我,別了張淡紫色的字條。
仍是那個神秘男子。望月摘下墨鏡,眼底看著字條,心裡卻是亂糟糟的。
頭一次,她發現自己有多在乎小磊。
昨夜,他真的一夜未歸。鬧鐘每滴答一聲,她的心,就痛一分。想像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她簡直就要心碎。她這才發現——她愛他。
這樣的認知令她震驚,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他。不,她搖頭。或許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去想。
是的,她愛他!不是姊姊對弟弟的情感,而是像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那樣的愛他。但她一直都不願承認,也不敢承認。
七年的相處、七年的相知相惜、七年的生死與共,她不敢想像自己會有離開他的一天!但,她會是那個伴他一生的女子嗎?
她不配!!她在心底吶喊。她永遠也配不上他!她闔上了眼,掩住了蒼白的臉孔。她不過是個殘花敗柳,有什麼資格談愛。她的青春、她的希望,都和程弘義一起埋葬了,又如何能奢望被愛。
七年來,或許她看似像是小磊的支柱,但事實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小磊才是她的倚靠。如果沒有他,她根本撐不到今天。
但,他遲早要離開的。
昨夜的事讓她認清了事實。她不能再欺騙自己了!小磊早已是個成年人,不再是當年那個不羈的孩子。想到這裡,她突然笑了。真是,自認識他以來,他從來就不曾像個孩子!是她自己,硬要把他當孩子的。或許是,當時她就已預見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才想用親情牽絆他的吧。
只是她沒想到,事情發展得比她想像的要快得多。
是該放他單飛了。否則,她的自私跟程弘義有什麼兩樣?
「你找我?」門,無聲無息地被打開,她迅速地帶回了墨鏡。
只有他,才敢這樣不通報一聲就進門。是她縱容的,不是嗎?
「坐。」她勉強維持聲音裡的鎮定,不願洩漏內心真正的情緒。
瞧見她臉上的墨鏡,他的表情一僵。隨即又恢復了鎮定。「沒睡好?」他坐上了桌沿,一伸手,摘下她的墨鏡。
他不該這麼做的。
她的神情,是那麼憔悴。即使在最艱難的時刻,他也從未在她臉上見過這麼絕望的神情。他的心一慟。
「望月……」
她別過臉,不敢正視他。
那樣溫柔的神情,她不敢看。因為,那會令她心碎。
「為什麼?」他捉回了她。「為什麼失眠?為什麼哭泣?」語中儘是心焦與憐惜。是為了他嗎?他不敢想。
「別管我。」她收攝泫然欲泣的心,自桌上取來一份文件。「這是今早我要律師擬好的文件,你簽一下。」
他眉心糾結,執起了紙張。這是一份財產讓渡書,所有堅石企業的資產,以及太古集團的半數產權,全部過到了他的名下。
「這是幹什麼?」他擲下了文件。
「這是你應得的。」她站起身背向他。「你跟了我七年,太古集團的一分一毫你都有份,我不過是把你該得的先給了你。」
「為什麼?」他不明白,難道是昨夜的藥下得太猛,讓她對他徹底的失望了?
「不為什麼。只是——我想你也該自立了。我不能一直這麼牽絆著你,阻礙了你的發展。」她回身,眼對上他的。
他望入她眼底,兩人的視線緊緊地膠著,誰也不肯先移開。
「好!我簽!」他拿起了文件,龍飛鳳舞地簽下石磊兩個大字,然後抬頭對著她道:「從今天起,太古集團的產權我擁有一半,我決定要搬進這個辦公室。還有,別再叫我小磊!」說罷,砰地一聲甩上了房門。
他不會任她這麼輕易就放棄的!
???
「這是怎麼回事?海關為什麼扣留我們的貨?你知不知道那批電子零件價值十億美金!如果月底無法如期出貨,公司是承受不了這種損失的!」
「是……這個……原因我還在查,目前海關不肯放行,說是按規定須等他們勘驗確實沒問題後才能通關。」
「見鬼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是要錢嗎?要錢就給錢好了,總之,我這批貨絕不能出問題。」程浩一忿忿地拍著桌子。
「報告董事長,我試過了。可對方真不知是什麼來頭,軟硬不吃,怎麼好說歹說都沒用。據說……是有人通報我們公司這批貨藏運毒品,所以……」
「他媽的!我運毒?是誰放的風聲?」
「這……不清楚,但聽說是極有背景的人,所以這次海關極為謹慎。」
「你給我聽好,我不管是誰放的風聲,去給我動用一切背景讓這批貨出來,還有,阻止新聞界那些吸血鬼發佈任何對我們不利的消息,快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