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他怎麼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
一早醒來,看見身旁裸露的身軀,昨夜的回憶全都湧上他腦海。
他簡直是個禽獸!他怎麼可以——
但昨夜,他簡直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他發了狂似的想要她。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沖動?仿佛昨天的一切並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他不是那種無法自制的男人。他的行為,永遠也不可能背叛他的意志;然而昨夜——他竟然——
難道、難道是他內心潛藏已久的渴念?難道他早就對她——
不!不可能的。他是欣賞她,甚至不否認對她有著一種微妙的感情。但,他不可能因為這樣就背叛如湄。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對他下了藥?
昨夜的一切仿佛極清晰,卻又好像十分模糊,就像是蒙了層輕紗似的,讓他無法完全記得真切。但那樣的沖動和渴望,幾近瘋狂的解放,卻是他從來沒有過,也無法忘懷的。若不是藥物,還有什麼會使他足以失去理智地要了她?
藥?
“是——那杯茶?!是了,他在喝茶時就曾覺得茶水的味道有些怪,然卻未曾多加留心,畢竟在自己的宅院裡有什麼人敢對他下藥。
天,是娘!是娘對他下的藥。
該死!他終於明白娘為什麼執意要他們喝下那杯茶。終於明白娘為什麼硬是要如湄陪她上紫竹庵。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娘一手設計的。該死的!他再次詛咒。那不就表示娘已經知道了一切。
老天!他沉重地抱住頭,憶起雲兒昨夜的——狂野,娘必定也對她下了藥。
更該死的是,他根本無法忘記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他知道他取悅了她,知道她也得到全然的滿足。然而,他在她身上得到的,卻讓他到現在仍無法平息。望著她裸露的雙肩和雪白渾圓的雙峰,他幾乎想沖動地再次要了她。
“唔——”感受到身旁的躁動,慕容雲不安地挪動著身子,才一移動,身下傳來的酸痛令她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她疼得睜開了雙眼。
浩天!孟浩天?!他怎麼會在她房裡?他不是——
她的眼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卻驚愕地發覺他未著寸縷。“啊——”她驚呼出聲,迅速地坐起捂住胸口,卻發現自己也是光溜溜的一身。“啊——”她再次驚喊,雙手立即拉住錦被護住胸前。
“這——你——我——”她已經驚嚇得無法言語。
他和她——他對她——
他們兩人究竟做了什麼?! 她使勁地扯住錦被縮成一團,顧不得身上傳來的酸疼;然而被一拉開,雪白的床單上卻出現了殷紅點點,是她和他“偷情”的證據。
天哪!她立即撲向前,以身子和錦被蓋住了那觸目驚心的殷紅;她的額際隱隱作痛,昨夜的一切在瞬間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天哪!她聽見自己低喊。
浩天匆匆地穿上衣裳,離開了床榻。“雲兒,我——”他無法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即使那是娘刻意設計的一切,他仍無法原諒自己的行為。“我很抱歉——”
“抱歉?”
不知為何,聽見他這樣的話,她突然鼻頭一陣酸澀,胸前隱隱抽痛。
他要說的,就只是一句——抱歉?
“娘在昨天的茶裡——下了春藥——”他幾乎無法開口說出這樣的事。他絕不是想推卸責任,也不可能推卸,只是,他必須讓她明白,這事——
春藥?!她驚愕得張開小口無法合攏,娘竟然對他們下春藥?! 所以,昨夜她燥熱難耐,甚至無法完全記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會對你負責的——”
負責?!“我不要你對我負責!”她突然沖口而出,臉上寫臉了淚水。
她都已經是他的妻,他還能怎麼對她負責?
她無法解釋現在心中的感受。她只知道,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幾乎像要死掉;但不是因為她失去了貞操,也不是因為他說要對她負責。她現在好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他並沒有強迫她。事實上,昨夜的他,讓她徹底享受了男女間該有的歡愉。但,她卻因為曾享受那樣的快感而更痛恨自己。甚至,她痛恨自己開始——眷戀他。
“雲兒,你聽我說——”他以沉重而喑啞的嗓音低語。“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如湄。“既然我和你——已經是夫妻,我會對你負起責任的——”
“負責?你要對我負責?那麼如湄呢?誰又要對她負責?”她的問話讓他在瞬間刷白了臉。
如湄,要是她知道了這件事……她怎能承受得住! 看見他的反應,慕容雲的心忍不住一陣揪痛。他最在乎的,仍是柳如湄! “孟浩天——你毀了本該屬於我的幸福;現在,又奪去了我的清白。卻說要對我負責!”她向前瞪視著他。“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嗎?我要的,是屬於我一人,全心全意待我的丈夫。你能給我?你能嗎?”她近乎歇斯底裡地哭喊。
他後退一步,臉色仍然慘白。一個屬於她、全心全意待她的丈夫?不可能!他做不到。
“我——不能。”
他的回答,令她痛哭失聲。
“走,你給我走!我永遠不要再看到你。”
她要的,他給不起。他先是負了如湄,現在又負了她。一個待他情深、一個對他義重,他——他是個該死的男人! 面對她的哭泣,他伸出手想安慰,卻又縮回了手。望著她蒼白卻仍清麗的面容,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面對。他,退縮了,轉身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孟浩天——”她低喊啜泣。
我不要你負責,不要你負那該死的責任,我只要你——愛我! 驚覺到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慕容雲哽咽住了,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愛他!她竟然愛上他。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愛上了他!天哪,她把自己逼到什麼樣的境地?她怎麼可以愛他,怎麼可以?
她答應了如湄,不能搶走如湄的浩天,浩天是屬於如湄的,從來、從來就不曾屬於她;而她——
她密密實實守護的一顆心,竟在那樣的夜晚徹底地崩毀。她一直反復地告訴自己。不可以愛上他、他是如湄的、他愛的不是她、她不要缺角的愛;然而,只是一個夜晚,一杯小小的茶,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
天哪, 她呼喊: 婆婆!你為什麼要這麼狠心,讓我和浩天做出了這一切!你這是陷我於萬劫不復啊! 如果沒有發生過這件事,她大可以輕輕松松地離開;就算——就算帶著傷口,那也只是小小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的傷口。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然而,這樣的事卻讓她所有的情感在一夜之間決堤。
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騙自己從來沒有愛上他。
她該怎麼對如湄解釋這一切?又該如何對解釋這一切?
她的愛,是濃烈而專一的。同樣的,她也會要求她所愛的對方是專一而深情的。孟浩天對她沒有愛;甚至,他深愛著柳如湄。她無法忍受看見自己所愛的男人愛著另一個女人;更無法忍受和另一個女人分享自己所愛的男人。
這會令她痛不欲生! 然而,沒有想到她最害怕的、極力避免的事,卻仍是發生了。
天!她該怎麼面對這一切?怎麼面對——
???
“小姐——你要我收拾這些衣物是要做什麼啊?”一旁的丫鬟小蓮十分不解。
“你別問,快收拾就是了。”慕容雲坐在桌前支著額頭,額際隱隱作痛。
“哦。”小蓮回答著,但卻又忍不住接著道:“小姐,我們是要上哪兒去嗎?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老夫人不在家,她要是回來會不會不開心我們這樣出門啊?”
“小蓮,你問得太多了吧!究竟收拾好了沒有?”慕容雲皺起了眉頭,但一抬頭看見小蓮被她的怒氣嚇著的模樣,卻覺得對她有些過意不去。“小蓮,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心煩……”
小蓮紅著眼眶搖著頭道:“不,小姐,是小蓮不對。請小姐別生氣,我這就收拾好了。”她當然不敢怪小姐,事實是她一個做下人的不該這麼多嘴的。
但,小姐從來沒有對她用過這種語氣說話,小蓮一時被嚇著了。小姐究竟是在煩惱些什麼?又為什麼突然要出遠門呢?而且,還不許人家問要上哪兒去。這真是太奇怪了?
唉!慕容雲在心底輕歎。“收拾好我們就走吧。”說完,站起身子,領著小蓮走出了房門。
然而,才出了房門,遠遠地卻見孟浩天往她這兒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因距離太遠而看不真切。
她一震,下意識地後退。
他來做什麼?! “小姐,瞧!那是姑爺耶;原來是姑爺要帶小姐出門散心啊!”小蓮後腳跟著出門,看到了孟浩天這才恍然大悟。
“不是這樣的!”慕容雲喝斥小蓮。“等會兒姑爺到了,你什麼話都不許說,明白了嗎?”她回頭,對小蓮嚴詞告誡。“快!把包袱收回房裡藏好,別被任何人發現。”
“啊?!”小蓮愣住了。
藏包袱?!那……那她們是要私自離府?
“還不快去!”她以身子擋住小蓮,不讓孟浩天瞧見。
“是……我這就去藏。”小蓮立即回身跑著進了屋內。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孟浩天走到了她面前。“雲兒——我必須跟你談談。”他迎上她略顯紅腫的雙眼,心中不覺有些激蕩。
她——哭過了?還是一夜未曾合眼?
“雲兒——”他忍不住伸手想碰觸她眼下的黑影,為她所承受的一切感到心疼。
“不要!”她像被火燒著了似的避開了他的碰觸。
他愣住了,被他自己的行為和她激烈的反應。
“我……”他不知該如何開口。“我很抱歉,雲兒,我——”
抱歉、抱歉!他所能做的仍只是抱歉。她別過了臉,避開了他的視線。
“你用不著抱歉。”她試圖以平靜的語調回答他的話,然身上微微的顫抖卻洩漏了她內心真正的情緒。“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不必對我說抱歉。”
她不想再聽見他任何一句抱歉的話語,為什麼要抱歉?對如湄,他會這麼說嗎?
“雲兒,昨晚——”
“別再提起昨晚。”她抬眼,大聲地制止他。“我寧可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所以,請你永遠也不要再提起,我也不想聽你提起。”
看看她如此激烈的反應,他的心不知為何隱隱作痛,甚至,還有些不快。
她真的如此痛恨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嗎?難道,她就這麼無法忍受和他——不!他搖頭。他在想什麼,昨夜的事本來就不該發生的,他毀了她的清白,她當然應該痛恨他;但為什麼?為什麼他對她這樣的反應感到心痛?雖然,他後悔發生了那樣的事,但在他內心深處一塊小小的地方,卻因為她真正屬於了他而感到喜悅。
他怎麼可以如此該死的卑劣。有了如湄,難道他還妄想同時擁有兩個愛他的女人?他甩開了那樣的念頭,以極強硬的語氣道:“無論你願不願意,我們都必須徹底地談談。”“不需要。”她立即地反彈。
他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手。“我不想跟你爭執這點,我們進屋裡談。”說著,強硬地將她拖進了房裡。
然一進房內,卻發現小蓮神色慌張地站在床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姑……姑爺!”小蓮緊張地喚道。
他看了眼小蓮,隨即又瞥向雲兒,像是察覺了什麼似地瞇起了雙眼。“小蓮,你出去,我和雲兒有事要談。”
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小蓮幾乎嚇得發抖,一聽見這樣的話,立即忙不迭地跑出了門外,不敢再多逗留。
“我不會突然消失的,你不必這樣一直捉著我。”慕容雲掙扎著想擺脫她的鉗制,然而,卻不是因為憤怒;而是他靠近她所造成的影響,令她無法不想起那一夜。
“你想走!對不對?”他質問,聲音表情是極之嚴厲的。“走?”她故作輕松地低笑。“我能走到哪兒去?就算我想走,又有什麼不對?這樣一來,不正輕松解決你的問題了嗎?”
她在笑,然而她的心在滴血。
他捉住她的雙肩,像是捉住小鳥兒似地將她提到他面前。“你——你真認為我會是那樣該死的男人?”
她怎麼能!怎麼能把他想得那樣不堪。他說過,他會負責的。
“我……”她被他突如而來的怒氣嚇著了。“我怎麼想是我的問題,你管不著!”下意識的,她發覺他似乎在意她對他的看法,讓她忍不住想激怒他。
“我管不著?你是我孟浩天的妻子,你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我都有權干涉。”他氣極了。沒有想到她竟是這樣看待他。
妻子?他承認她是他的妻?
“我真的算是你的妻子嗎?”突然,她反問,神情是哀怨而動人的。
縱然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然而,他卻從來未曾那樣看待過她。她只是一個朋友,一個名義上稱作妻子的朋友。他的妻子,應該是那個叫柳如湄的女人。
他怔住了。
“昨晚的一切,是個不該發生的錯誤。”她斂眉低語,眼底淚光隱現。“即便我是你名義上的妻子,即使我們——”她停了下來,無法再說下去,深吸了口氣她才又繼續道:“那……並不代表我是屬於你的,你明白嗎?”
迫於無奈的關系甚或同情,她不要! 他曾將她視為他的妻子嗎?他望著她,在腦海中努力地思索著。
在這之前,他尊敬她、重視她、關心她,視她為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友;但卻從未以一個丈夫的眼光來看待她。
然而,她的的確確是他的妻子。
他不明白,既然以前未曾視她為妻子,為什麼現在的他卻執著地認定她就是他的妻子?難道,就只是因為一夜的肉體接觸?
不! 他知道不是的。他不是那種看重情欲的男人。如果只是因為藥性的緣故,他不會在清醒之後,仍然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欲念。
他要她,他要她屬於他!他——愛她?
不,他愛的是如湄!他不可能愛上她,不可能的。
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他沉聲道:“昨夜——並不是個錯誤。”
她抬眼,驚訝於他的回答。
“你是我的妻子。雖然——我們曾做了那樣的約定,但你是我的妻,這是不可能再改變的;除非——你找到真正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男人,否則,我絕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的。”
她搖頭。“我不能留在這裡。”即使她並不想離開他。“為什麼不?”他反問。“我會向如湄解釋一切,我會——照顧你的。”
“解釋?”她搖頭苦笑。“你真的認為你有辦法向如湄解釋這一切?就算是,我卻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她望住他深邃的眼。“孟浩天,或許你有辦法周游在兩個女人之間享受齊天之福;或許如湄會因為愛你而忍受這一切。但我不能,你明白嗎?我不能!”
因為她無法忍受她所愛的男人眼底還有另一個女人。
“雲兒!”他的心跟著擰結。
“留在這裡,只會讓我更痛苦。”她虛弱地轉過頭,不再看他。“這件事,就當從未發生過,這樣一來,你不必夾在我們之間,如湄也不會因為我們而受到傷害。本來,我早就計劃離開孟家,現在只是提前讓計劃實現罷了。”
“不!你不能這樣離開。”他握住她,將她扳回面向自己。“你一個弱女子能上哪裡去。”
她不能離開?但她又憑什麼能留下來?
她推開他。“你不必擔心,更不必覺得要對我負責。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跟任何人都無關;跟昨夜的意外也毫無關系。”她轉身拿起放在床榻上的玉鐲道:“這是娘給我的,替我還給她。要是她問起,就說雲兒不孝,跟別的男人跑了,對不起孟家,也對不起娘的疼愛。”
“住口!”他吼。“我絕不允許你做出這種事。”他搶下玉鐲,硬是將它套回她的腕上。
她掙扎著。“不,不要!”卻不敵他的力氣。
他將她推向床榻,以全身的力量壓住她,低沉著嗓音道:“你聽好,我不會讓你就這樣離開的;從現在起,我會派人緊緊地看跟著你,不許你踏出房門半步。”他沉重的氣息撲向她的。
“放開我!”她掙扎。“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我走了對大家都好。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聽見她的話,他整個人忽然靜止不動。“憑什麼?”他問,眼底有著灼人的熱度。
她無法忽視他對她所帶來的影響,看見他眼底強烈的占有欲,她整個人完全無法動彈。他為什麼這樣看她?他不該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憑我是你的丈夫。”說罷,他在她唇上深深地印下一吻。一個屬於他孟浩天的印記。“憑我——愛你!”他無法阻止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我愛你”
這樣的一句話在他自己都沒想到之前就沖口而出。
慕容雲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這樣的告白,震驚了她,也同樣地震懾住他。
孟浩天沒有想到,他竟然——愛她!他幾乎無法正視自己的情感。
他望著她,以那充滿情欲的沙嗄嗓音道:“很抱歉我同時愛上了兩個女人,但我——身不由己。”
她驚愕地撫著仍然紅腫刺痛的雙唇,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話。
他竟然——
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