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她?!
她整個兒慌了!這和他之前突然強吻她的感覺完全不同。他高大的身軀整個兒包攏住她,他身上灼人的體熱,卻又恰恰好足以溫暖她的身和心,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真是壞人的話,又怎會有如此的溫柔?
天!他緊緊地擁住她,彷彿這是他生平頭一次擁著一個女人。她的柔軟透過她的身子直達他內心,他從不知道,光是一個吻,一個擁抱,也會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在這之前,他是吻過她,也擁過她,但當時他只是要她的人罷了,抱著她的感覺是比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時來得特別,但並未像現在這樣,讓他的身心都受到極大的震盪。
這是怎麼回事?他可是擁有過許多女人的黑帝,怎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女人便大受影響?他想推開她,尋回自己平日的理智和鎮定,然而他卻因眷戀著她的溫暖和柔軟,遲遲無法放開。
他的唇緊貼著她的,冰涼、柔軟、堅毅,同時又充滿了熱情。她全然無力招架,只能任由他需索著她身上所有的一切。更令她感到驚訝的是,她並不排斥這樣的感覺,甚至,她是喜歡的。是以當他有著些微的退縮,似想離開她時,出於本能的,她不由自主地將自己湊近他,纖瘦的雙臂整個環住了他堅實的腰身,不讓他離開。
他大受震顫。
她要他!他清楚地知道。然而,她卻不像他所有過的那些女人一樣,只是要他的人,要他所帶給她們的歡愉,甚而是充滿目的和欲求地要。
她幾如一張白紙,讓他清楚地感覺到,她所要的,只是他,而不是他身上任何有形無形的權勢、金錢和力量。這讓他緊緊地擁住她,完全不想放開。
「唔——」她被他的力道擁得呼吸有些困難。她彷彿可以瞭解,他是想在她身上汲取一些他從不曾有過的溫暖,只是,像他這樣的人,會沒有人曾給過他這樣的溫暖嗎?頓時,她也忘了自己所感受到的情慾和激動,只是不由自主地回擁住他。
如果,曾經有人溫暖地擁抱過他,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他猛地推開她。「你這是做什麼?」他低吼,聲音因漸張的情慾和前所未有的情感激動而瘖啞。是他吻她、他要她,而她竟用那種憐憫他的態度來回擁他?!她以為他是什麼?一個沒人要的孩子嗎?
一種被侮辱、被刺傷的憤怒籠罩住他。
「我……」雲兒愣住了。「我做了什麼嗎?」她愣愣地望著他。他吻她,她本該抗拒的,但她卻是那麼地不由自主。而他,不也是跟她有著同樣的感覺嗎?可為什麼他現在看起來卻這麼生氣?
「你——該死的!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一個男人嗎?」他吼,以他所能想到最惡毒的字眼傷害她。
「我?!」雲兒如遭雷殛,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你說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我還以為,你是個清純的女子,想不到,不過是一個吻就足以激出你的本性。」他嘲諷。
「我的本性?!」雲兒杏眼圓睜。「我不懂,你說的究竟是什麼?我的本性怎麼了?」雖然她並無法完全瞭解他在說些什麼,可她仍可以感覺到他的惡意和他突如其來的莫名怒氣,而這讓她感到氣憤。他憑什麼這樣對她?甚至,她無法相信,為什麼兩個人可以從那樣親密的擁抱親吻,突然變成了如此陌生和互相傷害?
是她做錯了什麼嗎?
「這還需要我說嗎?」他瞇起眼。「水性楊花,說的不正是你!」
「我水性楊花?!」雲兒幾乎跳起來。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明白他所說的是什麼!「你自己強吻我的,你怎麼敢這樣說我?!」她憤怒地喊,而心上卻感到一陣陣痛楚。
看見她臉上的神情,他怔了怔,旋即,又恢復他那嘲諷的神情道:「我強吻你?」他冷笑。「那麼你告訴我,剛才是誰不知羞恥地回吻我、緊緊地擁住我!難道你敢說,你不曾享受過那個吻?」
「黑焰天!」雲兒的臉頰因羞憤而漲紅。她根本沒想到,他是這樣看待剛才他和她之間的……「你,你無恥!」
黑焰天大笑。「我無恥!白雲兒,告訴我,你用你那看似清純的面貌騙了多少男人!我明白了,原來你是想先用那單純的外表讓我降低防備,再以身體誘惑我,最後再找機會毀滅我!白雲兒啊白雲兒,想不到我黑焰天還真是低估了你!」
雲兒僵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望著他,臉色從漲紅到蒼白。她不知道,原來她以為是美好溫暖的情景,竟可以被扭曲得如此邪惡,而她甚至連一句辯白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太可怕了!」她搖頭,忍不住後退。更令她的心隱隱作痛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這樣可怕的一個人?
喜歡?是的。從第一眼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歡上他了。但那又如何?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水性楊花,只想毀滅他的女人。
「我可怕?!」他的臉色大變,伸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有膽再說一遍!」她竟然說他可怕?!該死的女人!
雲兒抽回手,卻仍被他緊緊捉住。「放開我!」
「沒有我的命令,你想到哪裡去?」他拉回她。
「你放開我!既然你這麼討厭我,又何必捉住我不放?本來我根本就不想留在這兒,是你要脅我、逼著我來的!現在請你放開我!」她垂下眼睫,不想讓他看見她受傷的表情。「只要你不再拿我天外洞夥伴的安全威脅我,我立刻就離開這裡。事實上,我根本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
「你哪裡也別想去!」他咬牙。無論她是誰、她有多少能力傷他,他都不會讓她離開,因為她是他的!
雲兒氣得抬起眼,眼底盈滿了淚水。「那麼你告訴我,你究竟想怎麼樣?逼我留下的是你、吻我的是你、羞辱我的也是你!既然你這麼怕我毀了你,又何必要我留下?要不你乾脆殺了我算了!」
望見她眼底的淚,他的心不由得一震。然而,他的嘴上卻仍毫不留情。「殺了你?你以為事情有這麼簡單嗎?你要是死了,我一樣會上天外山,滅了天外洞那群多事的人!」他威脅。
雲兒望著他,淚眼婆娑。「你為什麼要這樣?當個壞人有這麼好嗎?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雖然,我確實是身負神諭,自天外洞出來的,但我從沒想過要毀滅你。雖然你老說自己壞,也許你真的是壞人,但在我眼裡,你卻是個救了我的好人。至少你對我不壞,而且還帶給我前所未有的感覺和溫暖……」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吻和擁抱。「或許我錯了,但當我回吻你、擁著你的那一刻,心裡想著的,也不過是希望你能感受到我所擁有的一切……」
他的心整個兒震盪不已,捉住她纖腕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該死的!他做了什麼?他對她做了什麼?
她不過是想……給他溫暖!剎那間,她的淚水像是滲入他原本冰冷的心,澆熄了他的怒火。同時,還融化了一些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部分……
「你——」他無法開口,一股內疚和慚愧湧上他的胸口。他以為,她是惡意要傷他,卻沒想到真正受到傷害的,是她。在她眼底,他是個……好人?他不敢相信,卻又因此而動容。
從來,他就不以為自己是個好人,更不想當個好人。然而,在面對她的時候,他卻清楚地知道,他不要她討厭他。
「我要走了。」她握住自己被他鬆開的手,彷彿這樣、她仍能感受到他曾給過她的溫暖。雖然如此,她仍不想相信他真有那麼壞。至少,他曾給了她溫暖。她拉開房門,正欲邁出步伐。
「慢著!」他制止她。
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他上前壓住門板,不讓她離開。「你想上哪兒去?難道你忘了自己所做的承諾嗎?」他的聲音仍然低沉,已全無霸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乞求。
「沒有。」她搖頭,聲音卻是哽咽著的。「如果你遵守承諾,我也會遵守我的。」
「當然。」他大喜過望。畢竟這樣的答案,全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還以為,她會不顧一切地離開,在他那樣刺傷她之後。
但……她為什麼願意留下?是因為她的信守承諾,還是因為她真的願意以己身的自由換取天外洞內人們的性命?那麼他呢?有沒有一絲可能,她是為了他而留下?
突然,他不由自主地嫉妒起她在天外洞所認識的那些人。
雲兒一怔。「好。」她點點頭。「那麼請你記得,我只是你的廚娘,其他的,什麼也不是。」
突地,一室沉默。
半晌,他才鬆開壓在門板上的手,低聲地道:「我餓了。請你替我準備些吃的,吃完了,我還得繼續處理些殿裡的事。」
請?!他對她說請?!她驚訝地睜大眼,卻不敢回頭。向來他只是命令,從未聽他對任何人說「請」,然而他「請」她替他準備食物?這算是……他對她的道歉嗎?她不知為何自己這麼容易滿足,但當她聽見他壓低了聲音的語調和那個「請」字時,她的心整個兒又軟了下來。
經過這些日子,她可以瞭解,要他放下身段說一個「請」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他卻對她這麼說了。這表示,他仍是在乎她的嗎?或許……如果她對他再好一點,他會不會也對她、對其他人更好!
「嗯。」這樣想著,她點了點頭。說不定這真的是她可以做到的。在溫暖他的心之前,先溫暖他的胃。
「你去吧。」她的一聲回答,讓他整個兒放鬆。直到此刻,他才驚覺自己對她的去留有多緊張。
「嗯。」她推開房門,朝廚房跑去,腳下特別地輕快。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背靠著房門,雙臂環胸。
白雲兒啊白雲兒,你真是上天派來滅我的白雲嗎?縱然,覺察到她對他驚人的影響力,然而他卻不願、也捨不得——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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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煮好了!」帶著喜悅的心情,她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銀耳蓮子湯走進他的寢宮。
或許有人會覺得她很沒用,被他說成那樣,她卻還是願意替他煮點心。可想想,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大夥兒都怕他,卻沒有人能知道他真正的心意,難怪他老是要發脾氣了。
她想照顧他。
事實是,她不想離開他。本來,她留在他身邊,是為了要執行渡化他的任務的,當然,也是為了她在天外洞裡那群夥伴們的安危。
但隨著日子過去,她卻發現他對她的好,讓她根本不想離開他。
咿——呀——
房門應聲而開。房裡的燭火仍是亮著的,可卻聽不到裡頭的一點回應。嗯?這是怎麼回事?她推開房門,探頭進去。
只看見他斜躺在太師椅上,一手撐住頭,手上的書還放在腿上,卻閉著眼,似乎是……睡著了?
她關上房門,悄悄地來到他身邊,將銀耳蓮子湯輕輕放下。「喂——」她喚。「我煮好點心了,你要吃嗎?」
他沒有回應,只是皺起了眉心。
「真的睡著了!」她小聲地靠近。「喂——吃點心了。」她常偷偷地瞄他,卻從未這麼近、這麼仔細地看著他。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
蹲在他身邊,她忍不住凝望起他來。她知道,他其實是待她很好的。無論她發小脾氣、不肯尊稱他為黑帝,還是故意不理會他的命令,他都只是笑笑,頂多是皺皺眉頭,卻從沒真正像他所威脅的那樣,真的處罰過她。
那麼她可以認為,他是在意她的嗎?可是,他身邊有那麼多的女人,會不會他只是一時興起,所以才想將她留在身邊的?
「黑焰天……我才不過煮個銀耳蓮子湯呢,你這麼快就睡著了?」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他緊皺的眉心。「睡著的你,都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皺著眉頭呢?告訴我,當一個黑帝,一定要是個壞人嗎?像這樣有權有勢的男人……一定要擁有那麼多的女人嗎?」她低喃。
「雲兒……」
雲兒一震,立即縮回了手。但隨即發覺,原來他不是發現她的舉動,而只是在……說夢話?
他的夢裡……有她?!
「雲兒……」他一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整個兒帶上足以容下兩人的太師椅。
「啊!」她驚呼。卻更驚訝地發現,他將她整個兒勾進懷裡躺下後,竟發出熟睡的輕鼾!他這是在……做夢嗎?
她撐起身子,一雙小手貼住他的胸口,看見、聽見的卻是他穩定起伏的心跳,和均勻的鼻息。
相較之下,她急促的呼吸和燒紅的雙頰就顯出她是多麼沉不住氣了。「你……放開我。」她的聲音幾不可聞。縱然是在睡夢中,但他環繞著她腰身的鐵臂,卻令她無法移動分毫。
回答她的,是更大的鼾聲。
望著他半晌,雲兒忍不住笑了。原來人人懼怕的黑帝和一般人一樣,也會做夢、還會打鼾呢!而且讓她忍不住心悸的是,他的夢裡……有她。
他的熟睡令她放鬆。既然掙不開他的臂膀,她也撐得累了,於是便順勢趴上他的胸口。「是你自己不肯鬆手的喔!」她對打著鼾的他道。「那就讓我躺一下吧!」其實,躺在他的懷裡,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溫暖得她一點兒也不想離開。「我會記得在你醒來之前想辦法離開的,這樣你就不會發現,也不會記得這一切了,對不對!」
回答她的,仍是一聲接著一聲的鼾聲。
於是,她滿足地躺在他懷裡,沉沉地、安穩地進入夢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當她進入夢鄉,也發出小小的鼾聲時,他的鼾聲卻早已停止,一雙環著她纖腰的大手,輕輕地、極之溫柔地撫上了她的頰。然後,跟著在她的頰上、唇邊,印下無數密密的吻。
夜色正深。
黑焰天的寢宮內,是無盡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