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不容懷疑的眼神和語氣,
替我驅走了糾纏多年的夢境;
他以溫柔的臂膀和胸膛,
為我提供可以停息的家。
此生不再遺憾,
因為有他。
早晨,陽光欣欣然由窗戶射進,將沉醉在甜蜜夢鄉的人喚醒了過來。
冷寞的眼皮受了陽光的刺激,不怎麼情願地睜了開來。他的手臂習慣性地往身旁放置,卻沒有感覺到溫暖的體溫,只有觸碰到凌亂的床單,他霍然而起,睡意全消。
急急向屋內張望,沒有看到她纖巧的身影時,他不禁感到一陣恐慌。
「綠音!綠音!」他扯開嗓門叫著,卻苦於身無寸縷而無法下床。
「冷大哥,我在這。」
綠音裊裊的聲音抵達他耳裡,他向發聲處望去,只見綠音嬌怯地站在浴室門口,輕倚著門欄。陽光透過玻璃幻成點點金粉,灑落在她聘婷的身軀上,過於寬大的連身睡衣直蓋到膝部,為她添了抹嬌小惹憐的感覺,她的臉上儘是初經人事後的羞霞。
冷寞終於放下懸浮半空的心,霸道地命令:「過來!我不許你離我這麼遠。」
綠音柔順地走了過去,被他一把攬進懷裡,用雙臂佔有性地圈著。
她感受到擁抱中所藏的不安,不解地抬起頭望向他,和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相交接。冷寞一手將她完全納入自己的胸懷中,另一手替她整理髮絲,綠音則閉上眼睛,享受他指間無言的溫柔,一如昨晚般把自己的重量交由他負擔。
「以後不許你離開我的視線,知不知道:我不許你離開我。」
他警告似地用勁收緊了環在她腰上的手,讓她感應到他語中的認真,然後又輕輕地,像怕損壞了極珍貴的收藏品般,吻了下她合上的眼皮。
綠音張開眼,正好望進了他似無底的深眸中。
冷寞掃視著她全身上下:「我……沒傷著你吧?」
綠音羞澀地垂下螓首,以搖頭做為回答。
「綠音……」他愛煞她的嬌羞,綠音緩緩抬頭,看見了冷寞眼中含載的柔情蜜意,迷戀地看著他,無法把視線自他臉上移開。
「我迷人的小妖精……」他深邃的眼謀令她完全陶醉在他具魔力的聲音中,眼神閃爍中,她彷彿見到他露出一朵滿意的笑。
「你後悔嗎?」眼波交流中,他問著。
這一次,綠音沒有迴避他認真的眼神,反而勇敢地回視,用簡單已極的三個字解盡他所有的疑問。「我愛你。」
就這一句,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觸動他心靈最深處不知名的地方。冷寞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用更緊的擁抱表達他莫名的情緒。
「綠音,我的綠音,我可愛的小妻子……」
他模糊得幾乎聽不見的耳語讓綠音感動得想哭,未曾擁有過的幸福而今居然在他厚實的胸膛中尋到,她感激命運之神對她的厚待和眷顧。憶及自己一生至今的困苦拮据,受過的苦痛,今天竟有如此美好的歸宿,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仍在作夢。
老天;如果這是夢,那麼請讓我永遠都不要醒,不要醒!
綠音靠在冷寞胸前這麼對自己說。淚水濕濡了冷寞的胸,也哭軟了冷寞的心。
「怎麼說著說著又哭了呢?不行!約定過你不能再哭的,你不守承諾,該罰。」
說著,不容她開口,冷寞托起她的下巴,毫無預警地給了她深長、纏綿的一吻。
帶著些許的喘息,他的唇離開她的,幫她擦去殘留的淚痕,他的嘴邊漾開了一抹笑。
「我現在知道要你停止哭泣的方法了。」
瞧著他帶些邪惡、頑皮的眼神,綠音也笑了出來。
「這才對嘛!我的小綠音應該是屬於笑容的,不是淚眼汪汪的。我不要你再掉任何一滴眼淚,我不要看到你再哭泣,知道嗎?」
他又心疼又溫柔地對她說著,綠音含情帶笑地輕緩點頭,一顰一笑俱是特有的羞赧。
「你起來多久了?」冷寞問著。
綠音不敢說她足足凝望他的睡容一夜,只好避重就輕地回答:「剛起來沖澡。」
「那你還沒吃囉?」冷寞肯定地問著,果見綠音又點頭。
摸了摸她柔長的頭髮:「那好,你先休息一下,我來做早餐給你吃,你說好不好?」
綠音除了點頭,似乎沒有別的動作可以回答,然而突如其來的疼痛卻令她顰起秀眉。
冷寞立刻察覺到她的不適:「怎麼了?」
綠音朝他笑笑:「沒什麼,只是頭疼。」
「是不是那些綁架你的混帳傢伙打你的地方?來,我看看。」他輕揉著綠音的太陽穴。
「怎樣,還痛嗎?」
綠音雖然覺得頭部的疼痛有增無減,卻不忍違拂冷寞的一片真情,強忍頭痛,吐氣如蘭地響應:「好多了。」
冷寞在她頰旁印下一吻:「你元氣未復,先別太辛勞,休息一下吧!」
他像個丈夫般將鍾愛的妻子安置好了之後,才著衣起身煮起早餐。
綠音心滿意足地看著冷寞來往廚間的壯碩身軀,疲憊地閉上眼,幸福地歎了口氣。
有君如此,今生無憾!
沒想到我這麼微不足道,竟然有這麼一個愛我的人如此體貼照顧我。可惜茸茸它們被慈寧帶走了,不然家裡一定會更熱鬧……不曉得慈寧他們怎麼了,等冷大可揪出陰謀者之後,我再向他們解釋,介紹冷大哥給他們認識,他們一定會很高興見到冷大哥的。這一切真像是一場夢……啊!命運究竟是公平的,讓我受盡了痛苦之後,竟讓我認識冷大哥……
綠音在頭痛的侵襲和一夜無眠的疲累圍繞下,沉沉墜入了美夢連連的夢鄉;唇邊,猶掛著幸福的微笑。
※ ※ ※
「綠音!醒醒。」
冷寞不疾不徐的呼喚將她的神智自夢境中拉回。她睜眼看見心愛的人坐在床沿,手中端著冒著熱氣的通心面。
睡意猶濃的她嬌慵地打了個呵欠:「煮好了?」
「是呀!可以起來吃午餐了。」
「午餐?」
「沒錯,你睡了一個早上了,我看你睡得甜,沒叫醒你,早餐我就自己先吃了。現在中午都過了,我怕你餓著,所以才把你喊醒。」他柔情萬千地看著她,語氣卻仍像個性一般淡漠。
綠音不好意思地偷瞧他:「那我的睡相……」
「盡收眼底,大飽眼福也!」冷寞會意地接下去:「而且呀!你睡覺時,還會囈語兼打呼哦!」
「我哪有?你亂說。」
「你睡覺的時候一直喊著:冷大哥!我好愛你好愛你……哈哈……」冷寞大笑地擋著她不具傷害的粉拳。
「你最討厭了啦!」綠音半撒嬌、半氣怒地嘟起嘴:「每次都欺負人家。」
冷寞瞧著綠音漲得紅艷的臉頰,癡迷地說:「我最喜歡看你害羞的模樣,臉紅通通的好像蘋果一樣,讓我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綠音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乾脆不理他,逕自吃起了午餐。
而冷寞也不再嘲弄她,專心地看著她的吃相,繼續挖掘綠音這令他驚奇的小女人還有何不凡之處。
「冷大哥,你怎麼不吃?」
「我吃過了。」冷寞簡潔回答。
「哦!」綠音又低下頭,嘗試忽略他的眼神,企圖將注意力放在午餐上。可是不一會兒——
「別這麼看我嘛!好像我才是你的午餐一樣,你這樣看我,人家吃不下。」綠音吃了兩口之後挫敗地說著。
「好好好,不看不看……對了,頭還疼嗎?」
綠音感到頭部的痛楚已消失,只剩濃重的暈眩,以為是睡後的現象,也就不以為意地說:「沒事。嗯!你的廚藝真是進步神速,比昨天好多了。」
「那當然,我可是天才,學什麼像什麼,區區烹煮技術哪難得倒我……你說什麼?比昨天好多了?那你的意思是我昨夭煮的飯不好吃囉?」他挑眉問著。
綠音急忙否認:「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冷寞不肯放鬆地追問著。
「我的意思是……呃……哦!我的意思是你昨天煮的已經很好吃了,你今天煮的比昨天更好吃,一流的技術已超過本美食家的水準……」
「好啦!說這麼一大堆違心之言,你不怕消化不良啊?」冷寞笑著說,「原諒」綠音無心之語。他發現,和綠音相處,要笑並不難,快樂也總是和笑容相伴隨,這種感覺真好!
放縱自己去感覺,以「人性」去面對綠音,卸下冷漠的面具,他才意識到活著的意義。不是爭權,不是奪利,更不是用心機汲汲營營,而是平凡樸實、腳踏實地去過每一天,用自己的「心」去活每一分每一秒。
綠音淘氣地眨眨眼:「原來你也知道我說的是違心之語啊?雖然我平時不太會撒謊,但是偶爾說一些善意的謊言以慰人心,老天爺是不會怪我的。」
「何止,-還會摸著你的頭對你說:嗯!谷綠音,你這個謊說得恰到好處,值得嘉獎。」冷寞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綠音擠眉弄眼地朝他甜蜜地笑著:「你才知道。」
「你這個刁鑽的小傢伙,就會瞎掰。真不知道是該狠狠打你一頓屁股,還是要將你吻得不知天南地北。」
「喂!瞎掰也需要下功夫的,你能掰得出來嗎?那是我修練多年才有此深厚的功力。」
綠音誇張的表情令冷寞哭笑不得:「是,姑娘掰功蓋世,小生難望項背,甘拜下風。」
他嚴肅又正經的臉色令綠音為之發笑:「看來你也是掰國一族的翹楚嘛,學得如此迅速。」,
「有這麼高明的『師父』在,做徒弟的我當然不能弱了你的名頭。」冷寞打趣地回答。
「嗯!孺子可教也,往後你要和我多學習學習,保證讓你受益匪淺。」
「是!快把午餐吃了吧!都快涼了。」冷寞鍾愛地揉著她的秀髮,莫可奈何地說著。
他驚異地發現綠音羞澀內向的外表下,竟還藏了這麼詼諧有趣的一面。
「不要老是揉我的頭嘛!好像我是二歲小孩似的。」綠音一邊唏哩呼嚕地吃著通心面,一面繼續地咕噥。
「你本來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冷寞喜歡這種寵她、呵護她的感覺,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
埋首面中的綠音模糊地念著他聽不懂的話,令他莞爾。
「咦!你手上戴的這是什麼戒指啊?怎麼沒見你拔下來過?」
綠音揚了揚戴著戒指的左手:「你說這只怪戒指啊?這戒指說來也好玩,它是一條鯉魚迭給我的。
「一條魚送你的?」冷寞瞠目結舌。冥界失落的至寶,被人間的一條鯉魚拿來做禮物免費送人?這教身為冥王的冷寞情何以堪?
「是啊!我無意間救了一條魚,那條鯉魚很漂亮哦!花紋也很罕見……」
「它為感謝你救了它一命,就送你這只戒指?」冷寞截去她沒有意義的描述直接問道。
「是啊!從小到大,和我接近的動物們為了討我歡心,常會送一些她們認為意義不同的東西給我;像小雀和小毛,就常銜一些它們用來做巢的毛料或布料給我,雖然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但是我還是會收下。和它們處久了,你就會發現其實它們是一群最教人感動的朋友。」
「那你戴上這個戒指有沒有什麼感覺?」
綠音有些奇怪為何他的話題總繞著這戒指轉,但仍然照實告訴他:「有啊!當我戴上戒指時,我感覺到一陣清涼,很舒服;後來當我想拔下戒指時,發現拔不下來了,我想這戒指雖然不漂亮,但戴起來不會不舒適,所以也就不理它了……你怎麼知道這戒指戴起來感覺不一樣?」
冷寞被綠音偶現的仔細給問得有些措手不及。
「也沒什麼,只不過這只戒指好像一種我曾經研究過的稀有礦石,所以我才隨口問問。」
「原來如此啊!早說嘛!難怪我總覺得這戒指和普通的戒指不一樣,還是你行,一眼就看出來這戒指的不同。對了,你從事研究的工作嗎?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在做什麼的。」憶及對他的一無所知,綠音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
冷寞有些後悔自己的弄巧成拙,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呃……我做的是……是珠寶事業,要管不少的人事,所以才會對寶玉礦石有研究。」
難怪他的報酬不是現金而是珠寶。綠音想起他當初欲給她的收留報償,明白了不少。
「那你家的事業很大囉?」
一個冥界算不算大?
冷寞不明瞭綠音所謂「大」的意義,所以不知該如何回答綠音的問題。
冷寞沒發現有時候他比綠音還天真可愛。
「哎呀!我真笨,你家的事業一定不小,所以才會有人想搶……對不起!」發現自己措詞不當的綠音心虛地道歉,不希望自己的言詞勾起他不愉快的記憶。
「沒關係。」冷寞淡淡地道,心申仍思慮著凝戒的事。
自責的綠音決定引開冷寞的注意力,避免他沉浸在哀傷的事中,於是她談起了凝戒這個他感興趣的話題。
「你知不知道,這戒指很奇怪?有時候看它很普通,比翠玉還不好看;可是有時候又好像看見它流動著耀眼的七彩光芒,好漂亮……對了,這種戒指一定很少吧?它有沒有名字?」
「凝戒。」冷寞下意識地回答她之後,悚然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凝戒?好美的名字,這戒指真的就像用水凝成的一樣,難怪這麼奇特。」對手上的戒指有了一番瞭解之後的綠音,越發喜歡凝戒的樸實平凡與它的不俗,對它愛不釋手。
暗恨自己大意的冷寞已無心情欣賞綠音的吃相,待綠音吃完之後,就端著盤子到廚房去。
綠音著實為捉摸情緒陰晴不定的冷寞而傷神,見冷寞又不和她嘻笑,她也沒了主意。
「冷大哥……」
「嗯?」
「盤子放著,我來洗就可以了。」
「沒關係,你傷還沒完全好,別急著做家事,我洗個盤子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冷大哥……」
「嗯?」他仍是好脾氣地應著。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綠音聽來泫然欲泣的聲音,令冷寞放下手邊的工作。「又怎麼了?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坐到綠音身旁,他和綠音四眼交接。
「是不是我說錯了話,惹你生氣?」
「怎麼會?」冷寞釋然地點了下她的鼻頭:「你這小東西,淨會胡思亂想,害冷大哥以為出了什麼事,以後可別這麼嚇人。」
「你如果不是在生氣,怎麼會突然不和我講話,也不笑了?」綠音不甚瞭解地盯著冷寞瞧,猜不透他的心思。
冷寞驀然一驚,他竟忘了脆弱的綠音最為敏感,一點情緒的變化都逃不出她的感覺。
安撫性地對她笑:「傻綠音,冷大哥在想事情,當然會不說話了。」
「想什麼事?是不是你要回去了?」綠音立刻恐慌地說:「你不是說事情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水落石出嗎?」
「綠音,綠音!」他試著要她冷靜下來。「聽我說,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所以你不用怕我會逃跑。我只是在想要怎麼佈置我們的房間。」
「我們的房間?」綠音迷糊了。
「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會一輩子住在這吧?況且我也不會捨得讓你永遠窩在這間小房子裡,我在想等我把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就接你回我家住,所以當然要考慮怎麼佈置我們的房間啊,你說是不是?」
「嗯!」綠音憂喜參半地應著。
在心底深處,她一直存在著恐懼。她忘不了自己的卑微,也拋不去他的家世,門戶觀念仍深植在她的腦海裡,侯門一入深似海,她怕!怕不能和冷寞的世界兼容,怕冷寞會嫌棄她的低下,怕……這段她傾盡所有的戀情沒有結果。
雖然冷寞說愛她,願意接她回去,但冷寞從未提及婚禮,也沒說過有關那一紙神聖的誓約。她雖一再提醒自己的渺小,但仍會偷偷地幻想著她為他披上嫁衣的模樣,幻想著每一個女人都期待的書面,幻相著他開口說那句「我願意」,幻想著……她沒有資格要求的東西。
明白此生她只要他一人,只跟定他,但長久養成的自卑從未停止告訴她,她有多配不上他,因此和他的戀情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維持,令綠音覺得好似在走鋼絲般倍覺艱辛。
而冷寞則完全不知綠音的這些心思,更沒想過綠音心底的盼望,他只知道綠音對他提及她的往事會顯得特別地緊張。
假裝不經意,他提起懸念心中已久的事:「前幾天你那三個來看你的朋友,你還沒介紹給我認識,他們好像也有和你一樣的能力是不是?」
「哦!你是說慈寧他們吶?他們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也是除了你之外僅有的三個不嫌棄我擁有特異功能的人。」
「為什麼?是因為他們也擁有操縱動物的能力嗎?」他一步步地刺探著。
「他們是擁有超能力沒錯,但和我的能力不一樣。」
「是怎樣的不同?」冷寞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削著蘋果,避免讓綠音起疑。
完全信任冷寞的綠音哪知他是別有意圖?當然也就毫無隱瞞地和盤托出。
「他們三個你也看見了嘛!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有親和力,會讓人在見了她之後自然而然地平靜下來的是慈寧。她姓丁,和我一樣是孤家寡人,父母早逝,她的父母和芝蘋的父母很要好,所以她的父母雙雙逝世之後,她就被接進江家和芝蘋住一塊。我好羨慕她們那種相知,你知道嗎?芝蘋性格火爆,而慈寧則是她最佳的安定劑,她倆好似生來就該湊在一起的。慈寧自己有份幼兒園老師的工作,人緣很好,因為她會讀心,能感應到旁人的情緒,很厲害的。」她接過冷寞倒給她的牛奶,喝了一口潤喉,又繼續說下去。「每次她都能感應到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就拿這次的事來說吧!她就是感應到我出事才會來找我。」
冷寞暗記在心:「哦?那另外一個女的呢?」
「她是芝蘋,姓江。她是我們四個人之中家境最富裕,力量最強大的人;她要是一發脾氣,她四周的東西就會震動,像地震一樣,很可怕。有一次她真的發火,把學校砸了,還把屋頂掀了,震壞了學校一棟教室的桌椅,把我們全都嚇壞了;那個惹她生氣,不知好歹罵江伯母的男同學被她用力量定在半空中,桌椅砸在他四周,嚇得他尿失禁,最後還是慈寧出面阻止,才平息了她的怒氣,那男同學雖然可憐,但也是罪有應得,誰教他侮辱人家的母親?」綠音一邊回憶一邊說,窩心地發現牛奶是心上人熱過的。
他知道我喜歡喝熱牛奶。綠音心頭甜滋滋的,見他聽得入神,講得更是賣力。
「這件事足足鬧了半個多月,停課兩周半之後才將教室修好,芝蘋還差點被退學,幸好芝蘋的爸爸有勢力,才把這件事壓下來。說也奇怪,芝蘋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每次生氣就有人遭殃,沒有人勸得動她,只有慈寧的話在她身上才起得了作用,也只有慈寧能安撫芝蘋的怒氣,讓芝蘋不衝動,其是一物克一物,要不是有慈寧常陪著她,我看吶!沒有人敢接近芝蘋了。」
說著,她停了一下,略帶感傷地道:「其實我們四個人就屬芝蘋最可憐了。別人看她是個不愁吃穿、任性跋扈的富家女,可是只有我們知道芝蘋的癡執。在她母親沒過世之前,芝蘋是個快樂的女孩,可是江伯母逝世後,芝蘋變了。江伯父另娶美國的一個富家女以鞏固事業,人也為了事業而定居美國,芝蘋埋怨江伯父忘妻再娶,更恨他拋棄他們共同生活了許多年的家,和江伯父鬧得很僵,不肯搬去美國,執意要留下來守著她的家,儘管她的母親已經不再……」說到此,她的眼中隱泛淚光。「不知道我如果死了,會不會有人記得我……」
「綠音?」冷寞聽不真切地問,遞了一片蘋果給她。
綠音收起感歎,一邊吃著蘋果一邊說明:「天下事真是無奇不有,芝蘋脾氣暴烈,最經不起人家激,偏偏奕霆和她八字相沖,兩人一見面就鬥嘴,一開口就鬧意見,奕霆似乎以逗芝蘋為樂,每次都和芝蘋的意見相左,兩人的觀點背道而馳,簡直是天差地別,奇怪的是他們相處了那麼多年竟然能相安無事,真是奇跡。」
「真有那麼奇怪的事?」冷寞暗自提高警覺,心知他們皆非泛泛之輩。
「可不是嗎?」她又吃了片蘋果,心中暗感他的溫柔。
「奕霆是不是就是昨晚來訪的那個男的?」冷寞明知故問。
綠音則是因而想起了昨夜的事,嫣紅悄悄染上臉頰。
「就是他,他每次都在芝蘋數落我迷糊疏忽的時候替我說話,幫我表達我不敢表達的,還敢惹芝蘋生氣地為我和她爭論到底,他是除了慈寧之外,唯一不怕芝蘋生氣的人。」
「他對你那麼好呀?」冷寞酸溜溜地問,昨晚的事他還沒有忘記。
綠音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急忙解釋:「你別誤會了,對我好的不只是他,每次芝蘋會和他吵架,都是為了保護我;而慈寧永遠會在他們吵得快發火的時候,澆他們一盆冷水,平復他們的脾氣。」
想起至友的種種,她仍感動得萬分:「奕霆雖是我們四個人之中唯一的男生,但他和我們相處時,一點也不會彆扭或不適應,他總會讓著我們,把我和芝蘋當成他妹妹一樣保護。我常在想,如果我有哥哥,會不會也像他一樣那麼有風度?他有一個正常的家庭,父母健在,不過他沒有兄弟姊妹,也許是因為他是獨子吧!所以他特別寵我們,以補他沒有妹妹的遺憾。」
她的眼睜陷入了沉憶的渺茫:「他也很了不起,是個極有天才頭腦的高材生,什麼理工、化學、數學等難解的問題全難不倒他,別看他吊兒郎當、老不正經的模樣,他可是全校成績第一名畢業的。他解題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有一次教授刁難他,故意叫他解一題程度不在那時課程範圍內的分析題,你猜他怎樣?他滔滔不絕地用英文正確無誤地將答案講出來,還比教授手中的解答詳細上三分,教授跟不上他的速度當場傻在那,我們聽到這件事都笑了半天。他在學校裡可是標準的領導人物,獨領風騷,什麼運動、活動全是他起的頭,全校的女同學迷他迷得要死,讓學校一個頭兩個大,對他又愛又恨,不只這樣,他最特別的是他那雙眼睛……」
「怎麼?他的眼睛會讓人觸電嗎?」冷寞有點不是滋味地,看著綠音提起陳年趣事而飛揚起的神采,對奕霆的敵意又加上三分。
綠音對冷寞表現得像個吃醋的丈夫的行為報以一笑。
「不是啦!他的眼睛能透視,只要是在方圓一公里以內的距離,他都可以穿透過牆壁看到,而且還能看到人的『氣』。據他所說生物的周邊都有極特殊的『氣』,只是人類的情感比較強烈,能看得清楚。他說普通人的『氣『顏色比較淡,比較薄;靈力較強的人『氣』的顏色會比較濃郁,而且凝聚不散。他還說可以從『氣』的顏色看出那個人的個性,也可由此辨別出那個人是好是壞有何思想,判斷出人內心世界的情形,所以他認人的功夫是一流的,從不會分析錯誤,他所看到的顏色比我們還多,我想他所生活的世界一定出我們來得繽紛有趣,你說對不對?」綠音看向冷寞。
冷寞及時收起綠音沒注意到的陰沉,眼神閃動:「他們還有別的力量嗎?」
綠音只當他不停地詢問是想多瞭解同類,因而並未多心起疑:「芝蘋她的念動力強到可以替生物療傷,和你一樣。每次要是有小動物受了傷或生病,獸醫束手無策時,找芝蘋就沒錯;雖然她每次都會先嘮叨一下,但是我知道其實她也很喜歡動物的,小雀它們都這樣告訴我的。奕霆也曾告訴過我們,他可以將能源進行轉化的功用;慈寧好像還有什麼吸收情感轉化平靜的能力……哎呀!我也不清楚啦!對了,你猜猜我的『氣』是什麼顏色?」
看著綠音興奮如同小孩的神情,冷寞只聽任自己的感情放縱綠音傾洩她的愛。
搖搖頭,冷寞盡責地扮演好聽眾的角色,因為他發現此時的綠音渾身散發著迷人的活潑生機,令他捨不得開口稍中斷綠音那身耀眼的光彩。
「奕霆說過我的『氣』,和我的名字一樣是淡綠色的,所以我的身邊永遠都有動物什麼的跟著;因為我的『氣』給他們一種類似大自然盎然生機的氣息。慈寧則是純淨的白色;芝蘋的顏色最刺目,火紅的,和她的力量個性成正此,她越生氣,『氣』就越鮮艷,擴散得越大。他們都好厲害,只有我最沒用了。」她帶著些許冷寞感受到的自卑說著。
「誰說的?不論他們再怎麼厲害,也比不上你,他們能像你一樣和動物溝通相處如一家人嗎?」冷寞精簡的一句話,就平撫了綠音那噬心的自卑。
「也對,天生我材必有用。」綠音朝冷寞擠眼,說了這句冷寞最常用來鼓勵她的話,冷寞則回她一抹溫暖的微笑。
「你呢?你不是也有力量?你的力量是什麼?」綠音想起她尚未十分瞭解冷寞的能力。
「我的力量沒什麼好提的,只不過是一些自衛的能力,外帶可以療傷利隱身罷了。」他輕描淡寫想一語帶過,卻又引發綠音的疑問。
「咦!你既然有能力自衛,那怎麼會被傷得那麼重?他們是用什麼東西傷你的呀?你傷口的情形好奇怪哦!」
冷寞暗皺起眉,不喜歡她問得太多:「我說過我是被親近的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傷的,至於他們用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不允許我去注意那麼多。」
綠音發覺了他語氣中隱含的不快,飛揚的神采黯淡了下來。
他還沒完全相信我,還是不肯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不肯讓我替他分擔他的痛苦……
黯然神傷的綠音正想開口道歉,冷寞卻早一步說話。「別說了,吃水果吧!」
綠音無言地自盤子中取出蘋果片咀嚼,沮喪她發現口中的蘋果滋味不似方纔那般甜美了,青澀中帶了點酸楚。
笑語自屋內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兩個人之間無語的沉默。
冷寞不知他已於無形間傷了綠音的心,猶自沉思著屬於他的世界裡的事。
而綠音,則未察覺她心底的恐懼已擴大成陰影,一步一步地啃噬著她的幸福。
午後,沒有風也沒有往日的輕快。